书签
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55天前
鄌郚总编

王宏伟丨梅

  梅
  作者 | 王宏伟
  梅住在村东头的一面坡上,快三十了,还是一个人过。平时给人理理发,挣个零花钱。没人的时候,就坐着一个马扎,倚着老槐树瞅着白云和小鸟发呆。晚上早早地把院门栓好,从不和别人来往。
  梅谈过一个对象,是邻村的浩。两个人无论是下河摸鱼还是摘苹果、扎篱笆,总是形影不离,一脸幸福的样子。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浩决定去城里打工。他要给梅买电视、冰箱,还要盖三间砖瓦房。梅一脸不舍,说只要浩在,什么都有了。浩想了一夜,还是和本村的熊熊一块到城里打工去了。
  浩刚出去的头几个月,隔几天就来一封信,除了那些让人羞羞的缠绵话,还时不时夹着一张英俊潇洒的照片。梅拿到信的时候,欢喜得像鸟儿飞出鸟笼,跑到两个人过去约会的白杨林里,一遍一遍地看。
  后来突然就收不到信了。她便给浩写信,也没有回音。熊熊回家过年,她就去悄悄打听。熊熊目光瞅着窗外的麻雀,闪闪烁烁地说:“我们……后来就分开了……不过……听说他过得挺好。”
  夜幕降临,整个村庄像个黑白的剪影。梅早早歇了。夜已经很深了,梅忽然听得有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咚咚的擂门声音,“梅姐!我是熊熊……”
  梅迟疑了一下,慢慢拉着门栓,声音有些喑哑,“都这么晚了,来干啥?”
  “浩回来了……”
  门开了。熊熊跑得气喘吁吁,满脸是汗。
  “梅姐,浩没了……装空调打眼,从楼上摔了下来……浩临走的时候说,要让你给他理理发,干干净净、无牵无挂地走……”
  梅手慌脚乱地收拾理发工具,踉踉跄跄跟着出了门。熊熊提着一盏马灯,忽闪忽闪的火苗?着眼,像磷火般飘忽。两个人急匆匆来到浩的家。院子里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图片?
  院子里挑着一盏灯,围满了人,中间铺着席子,蒙着白布。有个白胡子老人抖抖索索揭开了白布,梅的眼便瞬间凝固了一般,呆呆地瞅着浩。
  浩的脸青白,头发胡子很长。熊熊端来一盆热水。梅掏出一块崭新的毛巾,轻轻的,像是在给一个未出满月的婴儿擦洗,仔仔细细,仿佛要将每一根头发都擦洗干净。梅上牙和下牙紧箍着,眼也直勾勾的,每一剪刀,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睛始终盯着浩的脸,像是要把它刻印到心里去。梅还想再刮一遍脸,突然哎哟一声倒在地下。剃须刀掉在地上弹跳起来,蝴蝶般抖动着闪闪发光的翅膀。梅猛地将剃头刀抓在手心,殷红的血瞬间蚯蚓般从手缝里流了出来。这个时候,白胡子老人来到浩跟前,忽然抡起胳膊,啪啪地扇了浩两个耳光,“你真浑!你不结婚也就罢了,让人家梅姑娘白白等了你四年……”
  图片?
  梅一把抱住了白胡子老人的胳膊,“浩……他为啥一直……?”
  熊熊拎着一个皮箱过来,“老爹,这事不怨他。”
  熊熊把皮箱打开,里面有厚厚的一摞纸,全是画像,画的女人都是梅。
  “老爹,我们去工地的第四个月,浩的安全带脱了扣,从楼上掉下来了。人倒是没事,下面摔坏了,医生说没治了。他就一直没回来,除了干活就整天画画……”
  熊熊拿出了两个纸包,“浩说过,如果他哪天出了事,这钱给家里六万,给梅五万,让梅找个好人家。”
  梅没有收钱,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给白胡子老人磕了三个响头,“浩不在了,就让我叫您一声爹吧!”说完,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爹。找了一身孝服穿上,步履蹒跚地向着浩走去。
搜索更多相关文章:昌乐文学
回复 引用 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