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古今县名命名方式初探
秦超
山东省以泰沂山脉为脊，东以胶莱山地探入渤海、黄海间，西是广袤的黄河冲积平原 , 自古以来就是中华民族的重要活动地区之一。 山东古民族很早即融入华夏民族中 ，政治经济发达，地方行政区划制度和沿革非常完备典型。对山东地区的地方行政建置进行研究，对于了解中国古代地方行政制度的变化很有意义。本文试从县名命名方式这一小的方面进行探讨。
山东省面积 15.67 万平方公里，人口 9079 万（2001 年），现辖 17 个地级市， 31 个县级市， 61 个县。历史上在山东境内出现过的古今县名约有 400 多个，可按与自然条件有关和与人文方面有关分为两大类，具体分项如下：
一、与自然条件有关的命名
山东省位于黄河下游，东临大海，山川众多。古代西部平原地区湖泊遍布，河网密集，东部泰沂山脉、胶莱山地则孕育出许多溪流渊 藪。所以，在山东省 400 多个古今县名中，与自然条件有关的很多，达 126 个。
（一）因水为名
山东古今县名中，以水为名的有十五个。今县有泗水、沂水、沂源、齐河、商河和惠民七县。旧县中因水为名的有氶、邞、潍、掖、博昌、胶水、潍水、清平和淄川等九县。
（二）因在河流侧畔而得名
县名命名中，经常于水名旁加阴阳、南北诸字样，以更具体地表示县的方位。在山东省以这种方式命名的县有二十一个。今县有济阳、阳信、临邑、临沭、临清、沂河和即墨七个县市。旧县中以此命名的有般阳、昌阳、胶阳、观阳、济阴、漯阴、临淄、临沂、临济、临濮、胶东、胶西和济北等十三县。
（三）以湖泊泉薮为名
山东古今县名中，以湖泊为名的有六县。今县有巨野、微山、东平三县。旧县中有巨定、雷泽和菏泽三县。
（四）与大海有关的命名
山东省东临渤海、黄海，与大海息息相关。古今县名中有滨州、渤海、海西和海阳四县与大海有关。
（五）以山为名
山东省以山为名的古今县有三十二个。今县有茌平、苍山、高唐、梁山、乳山、荣成、文登、五莲和章丘等九个县市。旧县中以山为名者达二十三个，即茌县、长山、房山、逢山、福山、横县、崂山、历城、梁父、牟山、 箕 国、牟平、山茌、亭山、峄县、蒙山、昆嵛、珠山、藏马、凫山、兰山、博山、谷城等。
（六）以在山侧为名
山东省以在山侧为名的县有五个。今县为莱阳、临朐、蒙阴、宁阳四县市。旧县有嵫阳一县。嵫阳县，金置，以城西嵫山为名。
（七）因特殊的自然地理现象为名
山东省地形多变，气候复杂，在县名中也有体现。山东省因特殊的自然地理现象命名的县有十个。今县有长岛、龙口、平原、栖霞、长清和曲阜等六县市。如栖霞市，金置，“环县皆山，每天晓，辄有丹霞流宕” [1](P616) ，故名栖霞。旧县有般县、 朸 县、日照、莱芜等四县。如般县，西汉置，河流交错如盘，得名。 朸 县，西汉置，以河水分流及此为名。日照县，金置，以“日出初光先照” [1](P1068) 得名。
（八）因地方名胜特产为名
山东省以此命名的古今县有五个。今县有广饶县、垦利县、金乡县。如广饶县，西汉置，因“海滨广斥，饶有鱼盐” [1](P496) 得名。垦利县， 1943 年置，因垦区“土肥物丰，开垦有利”， [1](P466) 故名。旧县有 巾弦 县、兰陵二县。 巾弦 县，西汉置，“ 巾弦 ，布也。” [2](P107) 以当地特产的布名为县名。
（九）以方位区别为名
以方位区别命名是县的命名方式中的一种重要方式。山东省古今县名中以此命名的有二十九个之多。今县中有东阿、高密、胶南、莱西、汶上、莒南等六县市。旧县有二十三县，即东安平、东平陵、东武阳、东平陆、东平阳、东朝阳、东曲城、东无棣、西平昌、西无棣、西曲城、南武阳、南平阳、平南、丘南、昌南、齐东、栖东、即东、防东、掖东、平西、下密等。
二、与人文方面有关的命名
（一）以古国为名
夏商周时期，山东地区先后出现或分封了数十个诸侯国。后代许多县即以古国为县名。今县有肥城、莒县、郯城、滕州、邹城、曹县、邹平等七县市。旧县有郜城，鬲县，黄县，须昌，阳都，黎县，缯县，诸县，章县，邹县，驺县，稗县，成阳薛县等二十二县。
（二）以古都邑为名
山东地区早在夏商周时期，已非常发达，方国林立，都邑密布。县制出现后，即大量采用古都邑名称。今县中有昌邑、费县、冠县、鄄城、平阴、武城、郓城等七县市。旧县有 袚 国、卞县、博县、乘氏、重丘、楚丘、都昌、范县、方与、刚县、湖陵、葭密、计斤、剧县、琅琊、廩丘、灵县、卢县、启阳、桑丘、桃乡、堂邑、无盐、郚乡、襄賁、嬴县、育犂、中都、薄县、平阳、益县等三十一县。
（三）以部落旧地、古地名命名
山东省在先秦时期存在许多夷狄部落。原有部落不复存在后，名称还存在下来，有的成为后来的县名。今县中无棣县就是以这种方式命名的。无棣县，隋置，为西周时古地名，齐境东至大海，北至无棣。旧县中，淳于、狄县、东缗、蕃县、於陵、斟县、合乡、丘县、台乡、台县、瑕丘、营陵、瑗县、祝阿、汶阳等十五县以此命名。
（四）以历史故事、名人传说得名
山东省以历史故事、名人传说得名的县有二十个。今县有成武、寿光、蓬莱、平度、沾化、定陶、桓台、鱼台等八县。如成武县，西汉置，“汉高祖过鲁，驻县文亭。以武功告成，改楚丘曰成武。” [3](P95) 旧县有朝城、千乘、全节、高苑、馆陶、离狐、蒲台、平寿、武定、仙源、厌次、恩县等十二县。如朝城县，唐置，齐桓公会诸侯朝周处也，故名 [3](P95) 。千乘县，秦置，齐桓公有马千驷，畋于青丘，因以为名 [4](P274) 。
（五）以古城、镇、郡、州、乡、亭、店等命名
由于经济条件的变化，有的地方原为名城大邑，但因交通路线变迁或战乱而衰落，其后县名以原古城、郡、州为名；有的地方，原为边远小乡亭镇店，但后来繁荣起来，即以原名名之。今县中以此命名的有阳谷、禹城、诸城、莘县、胶州、庆云、青州等七县市。旧县中有龚丘、青平、将陵、招安、堂邑、清丰、北海、海丰等八县。
（六）用以表示祥瑞或祈福的命名
历代封建王朝希望长治久安的愿望，在县名中也有大量显现。今县中有东明、嘉祥、乐陵、招远等四县。东明县，王莽改东昏为东明，以嫌“昏”字故。嘉祥县，金置，鲁君西狩获麟，因麟为祥兽，故以祥瑞之义取名嘉祥。招远市，金置，招远者，招携怀远之义也。旧县有安德、崇武、武圣、辅唐、济宁、乐安、乐平、泰安、夷安、滋阳、宁海州、威海、安东卫等十三县。
（七）以古民族方言得名
山东地区为古东夷、淮夷地区。他们的民族语言残留在地名中也有体现。有不夜、不其、单父、亢父、句阳、冤句六个旧县。不夜县，西汉置。不其县，西汉置。“不”字为古代东北滨海民族的发语 [5] 。单父县，秦置。亢父县，秦置。“父”为鲁方言的语气词。句阳县，西汉置。冤句县，西汉置。“句”为古越族语言 [5] 。
（八）因避讳而改县名
在历代封建王朝，帝王名讳例须避讳，孔子名讳亦须避讳。有时，皇族中名讳也在其内。这样的县名往往随着原来王朝的覆灭而消失。但有的却沿用下来。今县中有博兴一县。博兴县，后唐置，避李国昌讳，而由博昌县改。旧县有瑕县、龚县、寿张、开阳、须城等五县。 瑕丘县，北宋改瑕县；龚丘县，北宋改龚县。避孔子名“丘”讳 。寿张县，本寿良县。东汉光武帝以叔父名良，改曰寿张。开阳县，本西汉启阳县。避景帝刘启讳改。须城县，后唐避李国昌讳由须昌改。
（九）合两地名中字命名
今县有昌乐、利津、高青、夏津四县。昌乐县，北宋置，以“都昌”、“长乐”两地名之尾字取名。利津县，金置，以“永利镇”与大清河口“东津渡口”合并为利津。高青县， 1948 年由高苑县和青城县合并为高青县。夏津县，唐置，因境内有古迹曰“负夏”遗址和齐晋会盟要津，故名。旧县有寿良、德平、二县。
（十）以字的音形变异易名
山东省以此得名的县有十一个，皆为旧县。为承县、城武、肥成、富成、高菀、高宛、柜县、湖陆、梁甫、临 葘 、傅阳等县。如承县，本汉氶县。城武县，本西汉成武县，明洪武初，铸印局误增土旁，遂沿之 [3](P95) 。肥成县，本肥城县。富成县，本富城县。高菀县和高宛县中“菀”、“宛”与高苑县中“苑”古音义同。柜县，本西汉挺县。湖陆县，本汉湖陵县，王莽改。梁甫县，本梁父县。临 葘县，本临淄县。傅阳县，本偪阳县。
（十一）以原县名中一字为名
今县有陵县、单县二县。陵县，明置，以隋将陵县得名。单县，明置，以单父县得名。旧县有德州县一县，以德平县得名。
（十二）以始置年号为县名
山东省以此命名的有乾封县。乾封县，唐置，以乾封元年置故。
（十三）用以表示神祠、王陵所在地的县名
今县已无此类命名。旧县有奉高、奉符、甘陵三县。奉高县，西汉置，“以奉泰山之祀” [4](P274) 。奉符县，北宋置，以“降天书”而改元大中祥符，并置奉符县。甘陵县，东汉置，汉清河王陵地。
（十四）以侨置命名
山东因侨置命名的县在南北朝时期很多，但多不长久。仅南朝宋时，在山东侨置的县曾延续过一段时间。主要有顿丘、武强、南皮、卫国和长乐五县。皆为河北县名。
（十五）以封爵号命名
山东地区自古即为重要的政治经济中心。尤其是汉朝，曾在此广设侯国，以爵号名之。共有十三县，都是旧县。即柴、魏其、发干、富平、皋虞、平望、将陵、临原、龙 各页 、羽、壮武、朱虚等侯国。他们大多未长久存在。多在汉朝中后期即除国。另有昌国县，战国乐毅被封为昌国君，后即以此为县名。
? 山东省古今县命名方式的综合分析
以上对山东省古今县名命名方式的简要考证是很初步的。山东历史上县名改易频繁，由于资料不足，许多县名的来源未能弄清，不能作出说明。但通过对已知命名方式的县进行分析，还是可以总结出一定规律的。
（一）县的命名方式的普遍性
以上论述了山东省古今县名的命名方式，共有两大类十三项。每项县名的多寡极为悬殊，其间显示出各项命名方式普遍性的程度。与自然条件有关的命名所涉及是县名有九项，一百二十六个。其中最多的以山命名的县，有三十一个，其次是以方位区别命名的县，有二十九个。 第二大类与人文有关的命名涉及县有十四项，一百八十八个。其中最多的是以古都邑命名的县，有二十九个。两相比较，与人文有关的命名方式比与自然条件有关的命名方式更为普遍。反映出山东地区政治经济发达，社会文明程度自古即很发达。
（二）县名的稳定性
县制产生于春秋中晚期，但直到战国中后期才确立。在全国推行则是秦统一以后的事了。山东省设县的历史非常悠久，最早的县已有两千年的历史 。在山东省古今县名中，使用时间超过两千年的有二十个，其中十一个是以自然条件命名的。使用时间在一千五百年到两千年之间的有十八个县，其中十四个与人文方面有关的命名。使用时间在一千年到一千五百年之间的县名有三十六个，其中十九个是以自然条件命名的。使用时间在五百年到一千年之间的县名有一百一十八个，其中九十一个是以人文方面命名的。使用时间在一百年到五百年之间的县名有一 O 五个。使用时间在百年以下的有五十八个。通过上述数据，可以总结出两点：一是山东省县名稳定性很强，超过一半的县名使用时间在五百年以上。二是与人文方面有关的命名县名在山东省更具有稳定性。无论在哪个时间段，与人文方面有关的县名数量都大大超过或稍少于与自然条件有关的县名。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山东省自古即政治经济发达、社会文明程度高的状况。
参考文献：
[1] 李金山 . 山东省地名志 , 第一卷 . 济南： 山东省地图出版社
[2] 许慎 . 说文解字 , 卷七下 .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3] 山东通志 , 卷三
[4] 李吉甫 . 元和郡县图志 . 北京 : 中华书局，
[5] 地名知识 .1982 （ 2 ）， 1991 （ 3 ）
（作者系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 2002 级硕士研究生）
[ 责任编辑 宋书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