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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5-01-07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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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回忆:上坡 (阎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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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9-03-19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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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回忆)上坡
  文/阎继国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地是农村的根本,庄稼是俺们的命根,地瓜干面、玉米碴子造就了俺这一米六的魔鬼身材,回忆那时生活的艰辛,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那年那景如同过电影,出现在脑海,浮现在眼前,上学的点滴、童年的游戏、乡村的景物等都值得回忆,值得与博友分享曾经的童年,然而我最想写的不是这些,这些在我的生长序列里都排在后面,最值得写,最应该写的还是“上坡”的点点滴滴,上坡是昌乐的土话,就是“下地干活”的意思,因此“上坡”是我具备语言接受功能以后接触最多、最广的词汇。
  在农村“坡”是个广义词,是统称,每块地都有自己的名字,我们村有七个生产队,我家是四队的,我们队的地名很有意思,最东面的叫“东坡”,“东坡”是昌乐和寿光的分界线,地也有三流九等,有的土地肥沃、平整、高产,有的地块地势不平,水上不去,是滚水地,自然贫瘠,有的地块离村远种上庄稼容易被盗,有的地块面积小但是狭长,不容易灌溉,“东坡”虽然离家远,但因地块面积大,长短适中,土地平整,在我们队属于高产田,村北的地叫“长顺地”,长度有300多米,与寿光周家庄顶地头,也是两县交界的地,地非常平整,因为太长,水利条件有限,只能算中等田;“长顺地”东边的地块叫“冢子北”,原先这块地的南边有一个冢子,我记事的时候已经被铲平了,这块地比长顺地短一百米,但是南头地北边高,灌溉不方便,经常是从中间挖垄沟子,往两边浇水;长顺地的东边是“毛家坟”,原先这里是毛家的坟地,毛家现在在我们村已经没人了,我认识的最后一个姓毛的叫“毛义祝”,他生了两个女儿,家里没男丁,但从坟地规模来看,原来应该是我们村的大姓,这块地我记得有个枯井,包产到户以后,我家就在枯井的旁边种棉花,有一年夏天的雷雨天气,一个大雷劈下来,划了一个十米的圆,这个地块三四年都没长庄稼,母亲说幸亏我们没干伤天理的事,否则可能就会倒霉了,因为夏天经常背着金属做成的喷雾器在这里打药,母亲每次到这里干活都说这事;离村庄近的地块叫“庄头”,庄头的地都不长,一般在这里种蔬菜,或者做场院。
  生产队的时候,上坡是统一的,队长吹哨子集合,集合好了队长分任务,推小车的,赶牲口的,锄地的,拾掇棉花的,分好了就带着工具去上坡了,听话的、认真的到地里仔仔细细的干,推奸撒滑的队长来了就干,不来就扶着锄头磨洋工,出工不出力,那时的收成不好与人们的工作态度有很大的关系,记得有一年我们一家就分了240斤的麦子,除了过年过节舍不得吃面,那时吃面就是过年。我那时小,跟在母亲的后面,走一步跟一步,手里拿着个吊针的瓶子装着水喝,总觉得时间很长很长,催着母亲早回家,把老人催的不耐烦了,就训斥我几句,分到个人的活不干完年底的口粮就没有保证,不干怎么行呢?那时最羡慕赶马车的,坐在马车上吆五喝六的,不用使力气,那时大人问我长大了干啥,我说“赶马车”,气得父母直摇头,他们休息是我最幸福的时刻,休息的时候,男人们都凑到一块,年长的就打开话匣子讲我从没听过的故事,讲村里的奇闻轶事,讲邻里街坊的趣闻奇遇,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听大人拉呱就是最好的精神享受了,听的入了神,晌午都不想回家,那时的农村汉子没有啥娱乐活动,除了讲故事就是比力气,挑粪、摔跤、掰腕子,挑粪看谁挑的多,有个叫阎更贵的,论起来我叫他大爷,他是我们村最有劲的,别人跟他比掏粪,他能把别人累趴下,摔跤是最有意思的,好看热闹的奸人,这时就出场了,戳弄别人拔骨碌,他看热闹,摔跤比力气也比巧劲,记得有一次梁玉富跟玉忠摔跤,梁玉富又有力气有灵活,玉忠有劲,俩人一直沉着,梁玉富想尽快结束,猛然见一个黑狗掏档,把玉忠的裤子给抓破了,那时条件不好,裤子都是缝缝补补穿好几年的,破了裤子露出了鸡鸡,把玉忠心疼的直掉泪,小孩子对什么都新鲜,这就是我见过最早的竞技体育。
  包产到户有,我家分了5亩麦地,3亩棉花,还有2分的菜地和一块场院,这时上坡不用队长吹哨子了,自己的活自己干,别荒了地就行,但是母亲总是天不亮就上坡干活,早晨的露水凉,腰里扎块塑料纸,去拾掇棉花、锄玉米,露水顺着塑料布滴答到鞋面,那时种地的艰辛可想而知,碰上麦收打场、春天打丰产沟种棉花这样的大活,自己是干不了的,要几家噶或着干,我家跟二叔、大姑家还有一个小爷爷一起搭伙,打丰产沟,不变的是二叔牵头,小爷爷扶犁,其他的人有的撒粪有的撒化肥,过麦打场要男女老上一起上,大人挑麦子,小孩接粒,那几年虽然辛苦,但收入尚可,记得分地的第一年,我家分到了庄头和长顺地,地里种的葫芦头的麦子(这种麦子没有麦旺),打了一千多斤,棉花卖了三百多块,喜的父母了不得,这是以前不敢想的事,能打这么多的麦子,卖这么多钱,这一年我们家打了个地排子(类似于小马车,可以牲口拉也可以人工拉),口粮也改善了,烙的饼里放的地瓜面少了,到了第二年麦子换成了抗倒伏、高产的品种叫“伏立三”(我只记得这么叫,具体的文字没见过),打的麦子更邪乎,两千多斤,父亲说今年的饼里不用掺地瓜面了,从这年开始生活水平就提上来了,棉花卖的多,不仅给的钱多,棉籽换的油也多,那时农村吃的油是棉籽油(现在叫卫生油),还没有条件吃地沟油,我家换了三十多斤,这么多油怎么吃的了啊,那年春天破天荒的自己炸油条吃,都觉得这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这几年我也实现了赶马车的愿望,舅家买了一头毛驴,每逢农忙,我就赶着驴车往地里运粪、拉庄稼,顶一个整劳力用,在这个时期,地还是很零碎的,庄头、长顺地、冢子北和东坡都有,所以种起来非常的不好种,有的地块就是一畦的麦子,3百多米,施肥都不敢施,东方红拖拉机耕地犁非常的大,很容易把自己家的肥翻到别人家的地里,那时都是先观察好拖拉机耕地的走向然后再撒粪、撒肥料。
  九十年代初,尧沟开始种种大棚,种西瓜,大棚是东西走向的,原来的地块太窄了,不适合种大棚,村里进行了合地,当时都想抽到地块大不太长的地,为了分地没少打架,我们家分到了东坡,开始先种的大棚,在地北头跟小爷爷两家和着东西的长度40多米,91年我上高中上够了,回去建了一个大棚,建大棚特别的累,当时是用麦瓤和泥搭墙,几家一块干,七月份太阳最毒的时候干了一个多月,晒的身上都吐露了皮,大棚建好后第一年种的西红柿,种大棚不比种庄稼,非常的操心,种庄稼种上后除草施肥就行,大棚则不然,种上了棚里的湿度温度都要控制好,控制不好不是得这病就是那病,跟伺候孩子一样,这时的农民还没有种棚的经历,都是摸索着干,我记得那时每家都要买本病虫害图谱,对照着上面喷药,后来上班后别人说寿光新华书店农业书卖的好,我是知道原因的,因为我也买过,西红柿长大后,每天晚上十二点我就起床,用大金鹿自行车带着去寿光卖菜,没有灯光,乡间的小道很难走,我柔弱的身躯竟然能带230多斤菜,现在想想真是奇迹,当年收成还不错,卖了4000多,当时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干了一年我又到一中去复习,考上了本科,后来的地就交给妹妹种了,父亲和我的户口迁出以后,又重新分了地,我家分了4亩,妹妹种的是大棚西瓜,把整个地块都撑成了阳棚,她的婆家是冯家庄,离我家5里地,开始骑着摩托种,现在开着车来种,不过收入也相当可观了,一年收入五六万。
  工作以后,经常在夜里梦到上坡的情景,没考上大学,回去跟幼时的兄弟们在一起春种秋收,看来我的本质还是一个农民,还没忘了那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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