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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5-04-23 19:41
鄌郚总编

诗歌的文体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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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8-12-24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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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歌的文体重心
  精神意境:
  诗,其实就是一种意境、境界。美国著名诗人卜润宁在谈到阅读诗歌的经验时说:“……这些诗人的诗,突然使我进入一种境界,而其语言便是诗。”意境,有时也称境界,要领会意境的真谛就必须清楚地把握“境”字的意蕴。“境”的本字为“竟”,是表示乐曲终止的时间概念,许慎云:“乐曲尽为竟。”后来转而引申为表示疆土终界的空间概念,《诗经》毛传云:“疆,竟也。”《说文》更释“界”为“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曰:“土地之所止,皆曰竟。”可见“境”字在文明的始源时期就积淀着丰富的时空感觉。
  我们认为,“意境是由人的打量、感叹、沉思,人的生命力量开辟出的一重独特的文化时空。换句话说,作为第三自然界的重要构成元素的意境,本来就是有‘人’内在地置身于其间的立体时空”。其中强调的正是意境的两要素:空间感觉和生命精神。其实这两者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东西。空间感觉是生命生存的精神感觉,生命精神又是无限自由的精神空间感觉。就空间感觉而言,意境是产生于意象而又超越于意象的。
  意象是有限的,是融情(意味)于景(形象)的,其重心在于“景”。王世贞在《艺苑卮言》中曾赞美过“卢、骆、王、杨”诗中的“翩翩意象”;艾青《太阳》诗中有: 从远古的墓茔 从黑暗的年代 从人类死亡之流的那边 震惊沉睡的山脉 若火轮飞旋于沙丘之上 太阳向我滚来…… 流沙河《十二谈》称他“创造了惊心眩目的意象”,“给读者以强烈的振奋”。意境是无限的,是意象的立体化和超立体化的无限化。意象乃画面,而意境乃精神空间,空间超越画面之处正在于它总有着深幽广远的立体感、生气感、无限感。
  如《诗·卫风·硕人》: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手”、“肤”、“领”、“齿”、“首”、“眉”等“象”的叠印还并不就是“境”,是“倩”和“盼”将画面化静为动,化平面为立体,化立体而成的满纸生气的无限感,从而创造出一派鲜活深远的动人意境。
  又如张橘轩有诗云:“半篙流水夜来雨,一树早梅何处春?”元好问认为此诗“佳则佳矣,而有未安”,改“一树”为“几点”。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就此阐释说:“‘一树早梅’固定指一处,显得呆板;‘几点早梅’,着眼于广阔的空间,而且未限定数量,所以意境飞动。”
  台湾诗评家曾称许现代诗《风景》的“空间层叠”之美: 防风林的 外边还有 防风林的 外边还有 防风林的 外边还有 然而海以及波的罗列 然而海以及波的罗列 说它的妙处正在于“在读者心中产生无止尽的层层叠叠的感觉”。这奇异的空间感觉正是诗歌意境之秘谛所在。
  总之,诗歌意象的立体空间的背后,是诗人熔铸在诗歌的字里行间的那极度自由超脱的生命空间。
  郑敏在《诗歌与哲学是近邻》中专门阐述了这种以精神自由为指归的境界追求:“词藻,技巧,主题”,往往最后是用来建立一种境界,境界是中国几千年文化的一种渗透人文史哲的精神追求,它是伦理、美学、知识混合成的对生命的体验与评价,它是介乎宗教与哲学之间的一种精神追求,也许是中华民族心灵的呼吸吧,既有形又无形,当诗歌里缺少境界时,它顿失光泽,只是一堆字词。……境界是不停的变幻,如同雷雨阴晴,它也是诗人的心态与精神的综合。
  诗人有时以一些具体的描述表达他的境界,他所真正要给读者的却不是那具体的描述,而是那恍然怅然的一种精神的领悟,既不是明确的教导,也不是可以名之的某种情感。……意境二字如果解释为情景交融的境界,就似乎浅显了。诗格之高低与诗中诗人的精神境界有很大的关系。中国诗与书、画确实以境界为其灵魂。不论诗中之具体内容是否有诗人自己本人的情,也即是否‘有我’,其境界必须是超我的,在抒情写物之外又有一重天,这重天是超我,超人世间的,其超脱、自由、潇洒的程度愈大,也就是境界愈高,这种精神境界的追求是中国儒、道、释共同拥有的修行,它比西方的宗教修行要更虚、更空广。
  在境界中没有全能的主,没有权威,没有控制与被控制,人在境界中进入完全‘无待’的‘自在’状态,因此完全自由,完全的‘自在’意味着超我,超物,超神,也即完全超‘有’,与‘无’同在。或说:无在无不在。”所以,马正平认为:“在中国美学看来,‘境界’(‘意境’)是文学艺术的终极本体。在这里,不仅作为艺术形式的语言符号是艺术的载体,而且就连作为艺术内容的主题、形象也是艺术的载体,这一切都是为了表现作者的艺术意境、境界。
  无论从写作的角度,还是从鉴赏、批评的角度来看,我以为‘意境’、‘境界’既不是文艺作品中‘情景交融’的图画,也不是西方文论中的‘典型’,既不是艺术鉴赏时的联想想象的艺术天地,也不是艺术形象和环境结合的立体化的艺术世界,而是超越于这一切艺术形象之上的一种抽象的高远无碍的空间感,这种空间感是艺术家通过艺术符号、艺术内容、艺术技巧所体现出来的艺术家的内在心灵(思想、情感、人格)的高度。这是艺术的高度,也是人的生命高度。”陶渊明的东篱采菊,诗化为“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的“忘言”境界;寇准的登山远望,凝结为“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的宏大境界。
  诗人俞心焦的代表作《墓志铭》:在我的祖国 只有你还没有读过我的诗 只有你未曾爱过我 当你知道我葬身何处 请选择最美丽的春天 走最光明的道路 月光千里的祖国 只有你还没读过我的诗 只有你未曾爱我 你是我光明祖国惟一的阴影 你要向蓝天认错 来向我认错 这一天要下的雨 请改日再下 这一天还未开放的紫云英 请它们提前开放 在我阳光万丈的祖国 向白云认错 向青山绿水认错 最后向我认错 最后说 要是心焦还活着 该有多好 则创造了“在地狱般无人理睬的午夜,冷酷地揭露自身的光明面”(俞心焦《揭露自身的光明面》)的“激情”境界。
  我们所谈论的诗歌的“忘言”境界、宏大境界、激情境界,实际都如俞心焦所说,是“对梦想、生命力和宇宙秩序的瞬间显露”,是诗人生命精神的极致展现。而诗的这种“意境”就是马正平在其《生命的空间》中所谓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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