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签
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6-12-23 09:06
鄌郚总编

日伪据点见闻

回复 引用 顶端
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9-02-14 16:45
鄌郚总编
  日伪据点见闻
  1942年农历四月十二日拂晓,临朐城里的日寇一个小队30来人和伪军300余人,攻打大谭马庄。大谭马庄地处通往王坟、西至淄博的要道口,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当时驻有国民党游击队的一个连(赵益增部)。日寇为夺取这块战略要地,集中优势兵力,动用了重武器,向大谭马庄驻军发动了猛烈进攻:先是用迫击炮向村内猛轰,炮弹横飞,村里顿时炸了营。老百姓扶老携幼,争相逃命,炮弹落入逃难的人群中,当场炸死3人,重伤1人;伴之以重机枪和“三八”式向村内射击。国民党的游击队,本来就是不抵抗的,听到枪炮声,一枪不发就逃到岭西宋家庄子(赵益增部的司令部驻地)一带。日寇顺利的占领了大谭马庄。日伪军一进村,端着上着刺刀的枪,挨门挨户搜游击队,翻箱倒柜,捉鸡弄畜,叫嚣呼喊。当时农户养的蚕,已到“四眠”,也都掀翻在地,被践踏破坏。有一个15岁的少女藏在厨房的草堆里,被日寇发现,惨遭强奸。一位80多岁的老妪,见日寇捕捉她的鸡,向前阻拦,被日寇一枪托捣跌在地上,昏了过去,硬是把鸡抢走。
  日伪军占据大谭马庄后,在村的东南面圈了数十户民房,安上了伪军据点,驻有临朐县清乡队第三大队(实际是第三中队,为夸耀兵力,称第三大队),大队长张宪亭(淄博人)下令拆除据点周围50米以内的民房,挖堑壕,插鹿砦。一到日落,责令村民不得出户,伪军的巡逻队持枪横行街头,如有人躲避不及,即被抓到据点内,加以通八路(军)的罪名,吊打拷问,最后托保,以钱赎出。一时村内鸡犬猪羊绝迹(被伪军弄去吃了),人心惶惶,人人仰天长叹,国亡家破的罪,到何时是尽头!
  修碉堡 扒民房 人人挨打
  伪军为加固加高据点围墙,大肆拆除民房。先在村内号房子,伪军监工人员到各户查看,以土坯(那时全村民房,都是用土坯砌的墙)较新,能用,即打上记号,叫号房子。房子被号,就得拆除,把土坯用作修碉堡。于是,强拉民夫,扒屋扛坯。每人一次扛两个,扛着坯要快跑。伪军监工每距四、五十米一个,手持棍棒,路过他的跟前,朝屁股上打一棍。那时吃没吃的,身体衰弱,无大力气,有的扛了两趟,走起路来就趔趔趄趄,跑不动了,监工便恶狠狠地朝身上乱打,直打的奄奄一息。一天,我也被抓去出夫,干了一天,把屁股打肿了,十几天不消,行动困难。那一天,被监工打得只喘着一口气的就有七八人。回到家中,无钱无药医治,又加没有吃的,有的不几天就死去了。在民夫中暗暗地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黄皮狼(伪军),心真狠,拿着民夫不当人,牛马干活鞭打懒,民夫人人都挨棍,鬼子汉奸无人心,作到尽数命归阴。”
  插鹿砦 做烧柴 林木遭殃
  伪军据点周围安插宽2米、高5米的一道鹿砦围墙,便大肆砍伐林木。村里的林木砍伐完了,就下坡去砍伐。老百姓敢怒而不敢言。有一独居老汉杀了自己院内的树,准备卖了换2斤粮食吃,被伪军发现,带着民夫,到他家抬树。老汉苦苦哀求:“我没的吃呀!老总,你行行好,留下我的树吧,我换二斤粮食活命呀!”“妈那X,不识时务!”伪军一边骂着,一边恶狠狠地朝老汉身上踢了两脚,踢得老汉昏迷了过去,强行把树抬走。一时间,村中的树木被杀伐得横躺竖倒,满村蓬乱。伪军执棍催伐,窜户串巷,吆三喝四,一片恐怖气氛。
  大谭马庄是养蚕之乡,蚕茧是农民的经济支柱。1935年,国民政府山东省建设厅,以临朐为养蚕试点县,全县划分了十个指导区,各区成立指导分所,大谭马为第一区指导分所,派驻技师4人,传授植桑养蚕技术。坡下除明、清时期的古桑外,此时又从江南引来的良种——大叶桑,坡下桑树成荫。据当时估算,全村一百多户,每户平均产茧80斤左右(老秤,每斤合市秤1.5斤),全村共产蚕茧十二、三万斤。当时人们流传着:“要想吃饭,蚕茧顶一半”的口头语。伪军做饭、取暖的用柴,便对准坡下的桑树了,每天派民夫几十人到田间杀伐,由近及远,大小不留,三年的时间,把全村的桑树杀伐殆尽。老百姓看在眼里,绞在心里,谁人敢反对呢!?
  户户住上了“太太”
  伪军的老婆称“太太”.全村100多户人家,户户住上了“太太”.当时我家有七人,只有一口三间住房和两间厨房(矮且小),伪军强行把我家三间住房腾出来,住上了一个姓薛的“太太”,我全家七人挤在两间小厨房里。我的对门叔伯兄家住着三个“太太”.“太太”烧水做饭的用柴,由住在户供应,一旦供应不及时,或不顺他们的心,便遭到“太太”的打骂。更有甚者,吃水用水也由所住户供应,这可是一个大难题呀!那时由于天气长期干旱,地下水缺少,加上伪军无度挥霍浪费水,全村的五眼井,干涸了两眼,其他三眼井水也极缺,只能用偏桶(特制的)刮水,十几次才刮一桶水。好不容易弄点水来,“太太”洗脚洗布,泼洒倒撒,很快就踢腾完了。供应“太太”用水,就成了户主的一大负担。
  伪军不光抢粮,还设卡抢水。有时,你在井上打水,伪军硬是把你的水抢走。村井的水已是远远供不需求了,村民就到朱堡村和殷家河村(距四至六华里)去担水,有时走到半路上,就被伪军的卡子拤了去,被押挑到大队部去。有一次我去殷家河村担水,由于体弱力竭,挑了两半桶水,当走到村头时,被伪军的卡子拤住了,押送到大队部。家里急等着喝水,我回家向母亲说水被伪军拤了去,我母亲一听急得掉了两行眼泪,说着拿着个小水瓢到邻家去借水。那时,家家都缺水,母亲串了三四个门,才借到半瓢水,一家七人,每人喝了几口,解了燃眉之急。我的邻居谭法文,是条三十来岁的汉子,被伪军强迫担着水向太平崮据点送。由于肚里缺食,身衰力竭,又加在三伏天气,连热加饿,担着水走到半山腰里就累死了,尸体被伪军抛在路旁。家人知道后,已腐臭变质,其惨状,目不忍睹。
  很多“太太”染有花柳病,给住户更增加了烦恼,一到夜晚花柳病人疼痛呻吟,有时惨叫呼喊,搅得夜不能眠。这些“太太”更难以侍奉,一时心绪不好,便扯下脸皮,熊三骂四,摔碗砸碟,吓得住户家人个个畏手畏脚,愁眉苦脸,说话也不敢大声,唯恐惹怒了“太太”.
  一担棘子二两重
  大谭马庄西山的马头崮、太平崮都安上了伪军据点。这两处据点,老百姓叫它为“魔窟”.除送水、送粮外,还送山棘插鹿砦。山棘的数量分配到各村,限期送交。由于山高路陡,崎岖难行,有的挑到半山腰就走不动了,被伪军发现,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好不容易挑到山顶,也被伪军压秤计量。傅家峪村的一个民夫挑着一担山棘送到据点,伪军一称,说:“1斤。”那个民夫央求说:“老总,保公所给我称的是80斤(那时用的都是大秤,1斤合市秤1.5斤),请你再称一称。”伪军把眼一瞪,把秤一打,说:“二两。”并说:“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竟敢和我顶嘴,你再说一句,就没收你的,一两不两。”结果给了二两的收到条。
  大谭马庄伪军下了3000斤棘子条子,限10天送足。该村的保公所每天派5个人往山上送,每人每挑子80斤,每天送到据点400斤。但伪军开给的收到条,每天挑子最多重20斤,有的是5斤、10斤,送了10天,累计收到条还不足300斤。伪军挑事生端,加罚该村山棘5000斤,限5天内送足。这个无底洞是填不满的,分明是敲竹杠,保公所送了300元钱(伪币)和烟酒等礼品,才平息了事端。
  张宪亭吃狗肉
  大队长张宪亭是淄博人,好吃狗肉。可在那个时候,人都吃不上饭,谁家还喂起狗。于是,他下令各乡公所按庄摊派,按时送狗。但各村都没有狗了,不能及时送到大队部去。张宪亭发了火,把各乡的乡长召集起来,指着乡长们的头,拍案厉声呵斥:“如再不按时送狗来,我就要你们的狗头!”伪乡长们怕因狗丧命,便想出了办法,派人到外地买狗豢养起来,按时送给大队长。这么以来,博得了张宪亭的欢心。一日,他又把各乡的乡长召集起来训话:“诸位比狗还听话,狗有时还转悠三圈,你们把狗按时送到,这就好。今后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叫你们吃屎,你们就别扒粪。效忠我,就等于效忠皇军。”伪乡长们听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点头默许。
  “大掌柜的”吃蛇
  伪军监工的工头姓张(名字忘却了),自己号称为“大掌柜的”.此人一副凶相,满脸是毛,眉毛胡子分不开,铃铛眼,凸鼻子,血口嘴,活像是舞台上扮演的地曹判官,人们说:“见了大掌柜的,就全当是活见了鬼。”因此,人们给他送了个绰号,叫“活见鬼”.
  谈起“活见鬼”来,使人听到名字就怵头皮,他手持棍棒,见民夫就打,用他自己的话说:“不打人,手痒痒。”他一天打的人多达几百人次或上千人次。此人吃长虫(蛇)、蝎子、蚰蜒,吃五毒,人们又送了个绰号给他,叫“五毒虫”.我就见他吃过蛇。扒民房、掀屋基时发现了长一米多的一条蛇,正巧被“五毒虫”见到,他向前提起蛇尾,抖动了几下,蛇身挺直如棍,他顺手攥住蛇的脖子,从蛇的头部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一边吃,蛇身蛇尾一边摆动,不多时,便把蛇吃掉。围观的人见了心栗神惊,有的用两手捂起眼睛不敢看。
  “五毒虫”吃蛇也吃上了瘾,一天他在民夫面前宣告:“如有人每天给我捉一条蛇,可免去劳役,我大掌柜的还有赏。”有一姓李的青年会捉蛇,他迎合了“五毒虫”的需求,每天送给一条蛇或蝎子、蚰蜒不等。“五毒虫”非常喜欢他,免去他的劳役,并赏他50元(伪币)钱,还当众宣布封李XX为二工头。李青年有正义感,每天除了捉蛇外,名义上是二工头,可什么事也不管,有时还替民夫在“五毒虫”面前讲点情,使好多民夫免除了皮肉之苦。
  多行不义必自毙。一天,“五毒虫”撵着一个民夫打,因用力过大,失去平衡,失足跌倒在乱石中,头撞在利刃的大石上,脑浆四溅,一命呜呼。
  1945年2月3日(农历腊月二十一日)夜间,北风呼啸,朔风凛冽,八路军前来攻打大谭马庄据点,经过一夜的激烈战斗,给伪军以重创。伪军慑于八路军的威力,第二天撤离大谭马庄据点,逃到纸坊以东地带。随着8月19日临朐城的解放,临朐县清乡大队,也“纸船明烛照天烧”了。
  摘自《文史资料选辑》第十七辑
  作者 谭家昌
回复 引用 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