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潍县战役之遗憾
曹东亚
3月5日《潍坊日报》发表了王宪明先生的文章《聂凤智将军的遗憾》。文中，王先生认为潍县战役攻西城时如果从西城墙进攻会比较容易突破，因为那里敌人不便发扬火力。王先生的看法是对的，但他可能不知，最初山东兵团制定的作战方案，西城墙就是主攻方向。
当时，兵团决定从西城的西、北、南三个方向同时攻击，九纵担任主攻，攻击西城墙和北城墙；渤海纵队和鲁中部队为助攻，攻击南城墙。九纵选择西、北两个方向，主要是因为这里的土质比较松软，便于土工作业，以迅速获得出击阵地。负责攻击西城墙的是九纵第25师，该师第73团在全军中战斗力最强。后来之所以没有从西城墙进攻，是因为我军在战役第一阶段扫清外围和四关的作战中没能如期拿下西关，兵团调整作战方案，放弃了对西城墙的攻击，集中力量于北、南两个方向。
西关，是潍县西城西门外的居民区，东西、南北各1里多路，除了西关大街外，有20多条胡同，周围筑有四五米高的土围子，围墙外有壕沟，是敌人守卫西城墙的一个重要据点。张天佐的国民党保安第8旅第15团在此防守，西关外围几个村庄设有其辅助据点。
负责攻击西关的是我渤海第二军分区第13团。该团4月8日晚进至南北小圩河村，9日进至南北三里庄一线，随后向距西关一里左右的于家庄和黄家庄两据点攻击，遭到敌人拚死抵抗，虽占领黄家庄，但攻击于家庄失利。12日上午，敌人向黄家庄我军阵地实施反攻击，攻势很猛，一度攻入我军阵地，我13团经过苦战，终于击退敌人，但战斗中损失很大。当晚，渤海纵队7师1团接替13团攻击于家庄据点，再度失利。山东兵团鉴于渤海纵队进攻受挫，难以完成攻占西关的作战计划，决定放弃对西关的进攻。13团后撤休整，留一部监视西关之敌。4月15日，九纵司令部发出攻城部署调整命令，命令25师将攻城方位由西城墙改为北城墙。
王先生的文章，讲到九纵司令员聂凤智后悔攻城突破口没选在城东北角，确实是如此。我作为一名党史工作者，在研究潍县战役的过程中，非常理解聂将军的心情，也为他深感遗憾。攻击北城墙，九纵在1000米长的北城墙外部署了25、27两个师，由4个团担任突击任务，其中73团和79团为主攻。73团的突击点选在北门两侧，79团的突击点选在城东北角向西100多米处。实战证明，九纵突击点的选择存在问题，没选在最佳点上。北城墙最佳突击点是城墙的东北角，占领东北角可一举三得：一是容易巩固突破口，向两侧发展，因为这里有类似小庙的建筑和高出城墙的堡垒，有利于以火力压制城墙上的守敌；二是这里有通向城内的台阶，便于部队突入城内；三是这里的火力可以封锁朝阳桥，切断西城守敌退往东城的通道。当时，选择突击点更多考虑了如何更容易突上城墙，而缺乏战略和细节的深入思考。实战中，79团虽然顺利突上了城墙，但向两侧发展时，遭遇到城墙东北角和西面青阳台敌人的火力压制和强有力的反击，造成较大伤亡；突破口处没有下城的台阶，又缺乏下城器材，后续部队无法迅速突入城内，进攻受阻。聂司令曾为此后悔不已。
潍县战役是城市攻坚战的成功范例。说到遗憾，我认为除上面所说之外， 4月23日总攻时73团发生意外事故，导致整个攻城作战推迟3个多小时，对战局产生不利影响，也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4月23日18时，总攻开始，解放军360门火炮同时炮击预定目标，持续1个多小时。接着，进行护城壕爆破，将位于突击点的护城壕炸平，为突击部队开辟道路。随后，突击部队向护城壕对面城墙根儿土围子工事发起突击，扫荡敌人的地堡、暗堡，为爆破城墙扫清障碍。就在这时，73团阵地发生了重大事故。
炮击结束后，73团1营（突击营）营长董万华派副营长汪洪章到前沿最后一次检查爆破准备情况。当时，担任主攻任务的1连爆破排已准备出击，炸药包依次摆放在战壕里。汪副营长带着通讯员往前走，通讯员不小心脚拌着了炸药包的拉火绳，导致炸药包连锁爆炸，造成重大伤亡，爆破排丧失战斗力。事发后，73团重新组织爆破人员，重新准备炸药和器材。由于73团是九纵的中坚力量，是全军战斗力最强的一个团，重点配备了火炮，它不能投入战斗，直接影响整个攻击行动，全线爆破命令迟迟没有下达。全线攻击部队都在等待73团，这一等就是3个多小时。直到深夜12点多，前线指挥部才下达爆破命令。79团突击成功，一举登上城头。但是，73团、75团和80团攻击失利，没有突破。79团力图扩大突破口，但遭遇到城墙东北角和西面青阳台敌人的猛烈反击，双方在城头上展开激烈的拉锯战。当突破口稍稍巩固，部队要下城时已近清晨，城内敌人能隐约看到城墙，不少拉着绳子下城的战士被敌人击中。由于时间短促，又缺乏下城器材，最终只有一个连进入城内。该连遭到敌人围攻，没能打开局面。如果73团不发生事故，正常发挥作用，或者聂司令放弃73团主攻，及时下达攻城突击命令，79团就能将更多的部队投入城内巷战，战局会发展地更好一些。
此外，攻城部队把注意力集中在爆破突击方面，对突上城头后如何下城的问题考虑不周，也是一个遗憾。
这些遗憾或教训，战后九纵作了认真的总结和检讨，连同成功经验一起，大大提高了我军攻坚作战能力。在这里谈及，只是对王先生的文章作些补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