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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7-08-04 15:17
鄌郚总编

昌乐故城故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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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8-12-20 20:33
鄌郚总编
  昌乐故城故人故事(李伯京)
  古人云:“莫为之先、虽善不彰、莫为之后、虽美弗扬”一个地方有文化历史悠久的源头,深厚的积淀,固然是其优势。但还应当重视传承下去。记忆给昌乐城的底层百姓留下了旧时的故事,平淡的岁月象沿着一条小河淌水,让日子缓缓流走。尘封的往事同生命一同消失了,这条河也就干枯了。
  时间却像个偷儿,不留下仼何痕迹,悄然使人们忘掉了岁月留下的记忆,对个人和家族来说,百年记忆沉淀下来的精华,是留给后世的宝贵社会见证和文化精神财富,它成了生活在这里人根的一部分。记忆使生活在这里一代又一代的人和国家、民族,家族,现实社会紧紧凝固在一起。这种记忆更是地域文化。
  我的祖辈在农村劳碌贫困生活一生,大都没有上过学,只认得种好地这个死理,信天、敬地、说鬼神传奇、祭祖宗恩德…… 。他们对过去茫然不知所知,临终前把所有的记忆都带走了。有时他们零星地讲点过去的事,很难连贯成完整的历史故事,前辈人的现实生活和他们精神生活世界的记忆,只能在我们的血脉里流淌,在现实中变幻莫测无影无踪、难以追寻。
  往事如烟,随风吹散,很多过去记得很清晰的故事情节突然变的想不起来了。世界上没有两片树叶是一模一样的,人们的生活态度兴趣各异,所以没有人能悠闲地坐下来,静下心来听你倾诉讲完这里的故事,因为青年人身在江湖中,他们都有自己心中的故事。没有人喜欢听你怀旧回忆生活,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新生活。
  如果能从我们这一代人开始,让子孙后代都能从前辈人留下的记忆中,看到他们曾经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有过怎样的磨难和苦乐悲痛,那将对於民族的精神凝聚和升华价值是不可估量的。我们至少应该选择一个日子,进行一次回忆,唤起那么点剩余的自尊心,回忆一下过去的苦难和耻辱。使我们能善良而又自尊地活着。
  岁月留痕
  人的命运,如同一只飞鸟衔着一粒树的种子,顺着风在天上飞。鸟儿自己也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鸟儿无意识张了一下嘴,想把种子咽到肚子里去。种子却随风飘落。天意所为,它幸运地降落在一片泥土里、发芽、生根、繁洐生息。一代代顽固地生长下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於是,这里的人有了自已的传统生活轨迹和为人处世的方式。
  昌乐老城墙上旌旗猎猎和官兵闪亮的刀光剑影,满街呼唤嘶杀声,早已掩埋在厚厚的岁月尘埃下。这里曾有过一群什么样的人群和生活呢?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又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在这里匆忙过往?石板路上,木轮车吱呀而过,历史并不太遥远。一代代人从这里街巷中走过,在铁路北大西北坡自己的土地勤劳耕作,为了谋生去外地寻找生存的冀望。老一辈身着单色的粗布灰兰黑服饰、操形象比喻生动而朴实的乡音,这儿的老人几乎一辈子也不曾走出这块土地半步,在滚爬了大半辈的田野上盼望着土地丰收,盼着冬天孩子能有棉袄,夏有单褂。吃了上顿不愁下顿的好日子。在这里演绎着不同时代的故事。这里和县衙大院仅一街之隔,与里面人生活上却天壤之别,里面人至少饱食终日,衣饭无忧的生活。出门骑马坐轿,前呼后拥。外面的人却-年四季含辛如苦的劳作。推车挑担牛马般的苦役。
  老昌乐城里有两条街。南北街大十字口街(今故城街)东西街东门大街,(今城里街)这里巷道交织相汇,道路狭窄,两旁簇拥着破旧的土打墙砖垛草房的老城里。我家住的街正对着旧时昌乐县衙门口,县门前巷17号。昌乐县旧衙门口冲着的一条南北街巷,有近7-8米宽,铺着青石板,大解放卡车可以通行。人们留在街墙上光搰的栓马石孔上曾无数次穿过马缰牛绳,青石板街上留骡马大车的依稀车辙。
  老草屋
  春天的雨水从街道两房高低不平的房顶上淌下来,冲刷着路上的污泥和树叶流到街上,全城的雨水从各街巷汇集组成强大的水流,顺着利民大街,经城西北北关街淌下去。它们越过高家河、丹河铁路大桥,向西北方流淌过去直逼寿光境内。雨后的丹河涨满了水,河面宽阔,光秃的岸也满满绿色,两岸成草青肥美的绿色河川。鸟语虫鸣、牛羊闻声。蓝天白云下,广袤的草地顺着河沿向此展延开。平缓而清冽的丹河水从遥远的山上婉转流淌而来,东西汇合入北海。
  <http://photo.blog.sina.com.cn/showpic.html>老丹河
  铁路北大西北坡麦地里农人在看苗子,去年秋后和女人孩子拉耧将下的麦种,现如今麦苗已有两拃多高了,披着淡淡的绿。一棵棵紧簇成行行行成畦,铺成绿色长方向远处伸展去。农人正算计着那天浇水?何时施土肥?邻居的女人也在家闲不住,也来麦田蹲下捋几把蒿草。“邻地的庄稼,自个的孩”她念叨着几句,夸邻地里麦子长势好。老农听到心里暗地美了一阵。他好象闻到街上磨房里散发出的麦香。听到女人过年时,揭开蒸馒头大锅培盖时的爽利地笑声。
  收割小麦子打场
  天穹透蓝,田野淡绿。小牛犊在天底下欢实的撒欢,尥蹶子,哼哧着响鼻跑向老牛。新筑的田间路两旁深翠色的杨树蜿蜒伸向西丹河边。地里忙完了一天的活的农人牵着羊找到西丹河这里,把木橛子深深地插进土里,让羊寻食青草,卷着胡子的羊吃的肚儿圆。它咀嚼几下,又低头嘴唇咂巴几下,抬头望着远处。被大人带到地里干了一天活的孩子,真的累了,双手抱腿,脸贴在臂膀上歪着头盯着西边的天打着盹。渐渐感到有雾气袭来,燥热的一天终於要凉下来了。女人一屁股蹲坐在地头上,稍歇会,又朝着双手口吐了口唾沫,握起扔在地下的锄杠,趁着这难得的凉爽和亮光紧忙着缛掉地头上的蒿草,马苲莱。
  北关的莱园子,毛色如黛的毛驴,蒙着眼正在围着水井不住的转圈,水车发出吱扭的声响,井水顺着垄沟淌到莱畦子里。井水清冽,拔凉。莱园屋老人姓赵,北关人,蹲在那里,叼着旱烟袋。有人来挑水时和他打个招呼。西北坡里,西丹河水染成了暗红色,仿佛停止了流淌。风不大,水面没有波纹,白杨树梢托着古铜色的夕阳,时而变红,时而暗绿,时而耀目。天边的红褪去了。
  地里干活的人都回家了,各家的牲口在北城门外土沙坑河滩上打个滚,缷掉身上的劳累,就着牲囗打滚的空,人们蹲低在河沿树下,摸出烟袋,填满锅子,吧嗒吧嗒嘬上两囗。几个人闲扯几句,无非是庄户人家和庄稼活儿有关的话。烟雾呛的各自在咳嗽不已,谁也分清脸上的模样,只是凭话音分是谁?等自家牲口从沙坑里站立起来,抖掉身子上的土,人们各自磕磕烟袋头,吹吹通气便掖在腰间,牵着缰绳回家去。
  县门前街上家家门口,堆了一年的柴禾垛,被抽取得只剩下一层厚厚的垛顶帽子,是谁家的女人撅着腚在抽拿柴禾?她要烧火熘煎饼粑古吗?庄户人的日子和柴禾垛在女人不经意中也就被抽走了。是谁家在煎咸鳞刀鱼?在晚风中散发出诱人的味道,想着那家人家炕桌上的诱人的饭食,望着炊烟,她狠狠地吸了口,那香咸腥气味,勾使女人舌头下生出一汪水来,肚子也咕噜开了。“俺也不过了!赶明俺也去赶集买两根来给孩子们解解嘴馋。”女人咬咬牙恨恨地下定决心。抱着柴火进了大门,於是炊烟从屋顶升起来了。
  夕晖中,东门城门楼洞里一串串蝙蝠穿进飞出,燕子低飞穿过阎家巷石牌坊,又从大十字口四面牌坊钻出去,向暮色里坎坷不平的街道西门里大街飞去。两边的旧房屋墙皮已被岁月风雨刻蚀剥落。裸露着斑驳的碱白点点,万字和寿字型制作的窗户棂里灯亮如豆,人们在昏暗中升起缕缕炊烟,鸡鸣、羊叫牛哞,人语绕过树梢传出院子。满街从土地底层透出土腥的味道。青草和牲畜粪气味混在一起的日子,时光就这样滑过老
  城。昌乐城东门里大街
  过去老城百姓杂乱,相似的贫困生活,清晨鸡鸣狗吠,炊烟四起。夜里街巷静无声,只有猫犬相闻。黑幕又从高处飘落下来,笼罩住了残破不堪的老城,万物寂静下来,只有风吹过。黑黝黝的夜里,那老城墙,安静地环抱守候着这座老城里的人们,象一个忠厚勤朴的老更夫,几百年来,斗转星移、明月皓空下无声地等待着,那唤醒了人与万物、与天地和谐相处的孤山东边那缕亮光。
  上世纪60年代未的寒冬腊月夜,天色灰沉。县门前老街。我冻缩在祖上留下的百年老宅简陋草屋里,四周很厚的土坯泥墙,两扇木门,外面装了个风门。朝南明窗上装了玻璃,后面溜檐窗户,外面塞着御寒的秴麦穰,里面糊着厚厚的窗户纸,又糊了一层旧报纸,外面用土墼块泥严。城里庄户人家无暖可取。孤灯如豆。冬夜漫长,一盏墨水瓶作的小油灯到底能亮多久?一只饥饿的老鼠从纸糊的顶棚上急促跑过。门外西北风呼啸,寒风剌骨,零乱飘着纷扬的雪。
  早上起来,睁开眼,孤冷清爽,阳光透过玻璃上留下了白色的冰霜花,温暖的落在土坑的棉被上。窗户台下,石磨上老家岑子在叽叽叫。小院被一夜大雪覆盖,天空凊澈如洗。我真正感到什么叫底层生活和真实存在的严峻现实。空荡荡地沿街传来高家河高老汉清亮的卖豆腐梆子声。街上的孩子从小被这声音唤起,从小学到中学从来没有误过课。从屋里走到街上,阳光四射,照在树上、房屋上、仿佛把温暖降下大地。雪被风从高处刮落下来,扑向人面,贴着街道向前翻卷。气温很低、太阳很高。万物萧条、枯树寂立、只有房屋顶上的炊烟在召唤着寒风中行走的人快回家。冬去春来,正月的阳光照在柴火垛、南墙根避风处已经感到暖意。虽凄冷,必竟春天快来了。在纷纷扬扬的瑞雪中春节也就这样来到了,年复一年的如期而至。昌乐老城里东北角、远处为县委办公楼、铁塔为工商银行楼昌乐老城里东南角
  日历翻到今天,年轻的一代被时代潮流彻底改变了。尽管有些风俗礼道渐趋遗忘和简单化,但该做的一样也不会少。人们仍遵循古老的老辈轨迹在踏实生活,这样就有了故乡居住的舒适感。年年如此。如今年节时已看不到路旁拎着挎着箢子大包小包走亲戚的人了,挂着各地牌照的汽车,色彩斑斓。-辆辆车上了公路,从昌乐城通往南乡的路上交通一时阻塞。有人在狭窄路旁上停下错车,走下车来互相惊喜高声招呼着:“咦!是你啊?几回来啊?”答:“昨天!”那问话人在笑,答话人知道为什么笑,错在那里。马上改口:“夜来后晌啊囔!”并赶紧红着脸从车上拿下烟来递给对方。“混得不糙啊囔?”“好歹的啊?”几个人凑过来点上烟,继续忽悠着,都客气说有时间见面喝个酒再啦,於是背道而驰。过了节日再相见的概率几乎为零了。
  这一代人到处是熟悉陌生的脸,岁月留痕,人在时间慢慢磨砺下改变了模样。青春年少眨眼间就消失了,谁也挡不住皱纹爬上脸。只有当年的观模还在。路上错过了也就根本不认识了。在外地谋生的人象侯鸟一样,从四面八方飞回来了。回到自已的家,享受短暂的松弛、快乐和亲情幸福的感动。喝了呆在外面-年的酒,说了-年的话。要做一年没作的事,孝顺年迈的父母老人,侍候留在家里的孩子。一地鸡毛。他们的根扎在这里。
  这段时间,好喝口人都酱紫个脸,到那家也是-句实诚相邀话:老时节没回来了?哪里也别胡转悠了,老驻坐下喝口吧!那实在让你无法说不倒捣了。没等你说如何?转眼四个小碟,炸鱼、炸肉、蒸鸡、香肠摆好,62度牛二、(牛栏山二锅头)开喝再上热莱。只要你敢坐下,就有人敢对伙你,光着腚长大的伙计,无论酒量大小这时候都呛不了。水多泡倒墙。好秫秫地也怕连阴天啊?如过年,正月初一开喝,挨着号轮着喝,只要你不走就不算完。
  时间过的很快,田野里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侯鸟们又要迫不及待的飞回去了。城市需要他们,他们的孩子这一代己经完全离不开那种蜗居的生活,融入了父母打工的城市的繁华嘈杂声中。返回的时刻,所有的车的后备箱都打开,向天翘着盖子。老人在尽量多的往里塞着各种吃的东西,炸鸡、蒸鸡、丸子粉皮等。各种礼品土特产、小孩玩具、衣服。怎么摆放也盛不了,老婆婆硬往里塞、儿媳往外推。终於老人生气了,年轻的女人不耐地解释说吃不了会坏了。“娘啊?吃了不疼、瞎了疼啊!”后备箱好歹扣好,它无论再大也装不下家乡父母亲人满满的离别情!等到都上了车,关上车门、儿媳落下车窗,小孙子招着小手。喇叭声中车渐驶远,最后看不见了。老人站的太久了腿发颤,转身回到屋里躺下休息。
  离别总是仓促,象样板戏唱的那句:“千叮咛万嘱咐给我力量” 屋里电视机还开着,齐鲁台的小么哥还在啦呱。桌上一片狂欢后的狼藉,孙子的水杯还是遗忘在桌上。喜庆的气氛象潮水迅速退去,老人犹如被突然遗落下的贝壳,晒在那里,沧桑而凄苦。生活马上恢复原来的常态,院里院外寂静无声,北风追逐着卷起红毛绿花的鞭炮纸屑,又从空中飘散下来。那些不醉不归的欢快、热闹和富丽堂皇只是短暂怀旧假象。太多人努力创造一种梦境传统的节日情怀。忘却了现实、悲伤、忘却了分离。然而终究要从醉梦中醒来。电话突然响了,儿媳的声音传来,好象电视里的官话。她温和的告知车子已上高速放心吧。老人临行前硬塞给儿媳的几千元钱她又悄然留在电视柜右边匣子里了。让老人拾起来自己留下用,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他们不差钱。到家就赶紧打电话报平安,省得惦记着。老人眼又湿了嘱咐着她儿媳。奶奶再见!在孙子的祝福中电话挂了。
  如期回归的人们,晚上都听完天气预报、-切在计划中。黎明时分悄无声息离开家。清醒时上了高速公路、打开导航、奔向那遥远的城市边缘,川流不息车辆里人开始了又一年的新常态生活。只要高速不堵车、哪怕是风雪兼程,当天就能赶回座城市里的那个家。
  几十年来,农村家乡的这个候鸟阶层,为大城市的建设现代化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城乡分隔的二元结构不可能把这么大的青年劳务群体留在城市体制之外,家乡的天地也没有他们的生存空间。社会在进步不能让他们自生自灭,更不能过河拆桥。城市绿荫下的边缘,应该有这群侯鸟温暖的巢穴和自由飞翔的天空。一只鸟儿从故乡飞过,什么也没有留下。风中飘零落下一片花羽毛,一个孩子弯腰拾起攥在手里,於是变成了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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