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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7-08-04 15:23
鄌郚总编

市场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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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8-12-20 20:27
鄌郚总编
  市场桥头
  旧时城里的人大多都务农,没有自来水,没有电灯,孩子提着瓶子去供销社打煤油。老人叫"洋油"。瓶子里竟装满了家里的光明,虽然灯头如豆,但毕竟放射着光,孩儿在作功课,老人在作针线活。天色已晚,老人喊:"吹灯"。屋里黑下来,院子外在明亮的月光下。那时能把光明装在瓶子里带回家,今天的孩子都没人相信。冬天日短夜长,街上木匠老阎常去街坊邻居家串门"拉呱"下棋,一盏小油灯放在案桌上,放一小簸箩子碎烟叶子,谁抽自个卷。有人好粘乎坐下就烂腚,人送绰号:熬干灯。庄户人无不精打细算的过日子,算计到骨头,心疼那滴点灯的油。煤油2-3毛钱-斤,常见供销社柜台前,老人提-只瓶子,衣衫破旧、脚上穿着露着脚趾头的黄胶鞋。小心翼翼从衣服最里层掏出小布包,再层层打开,最后露出皱巴巴的几毛钱。那凄苦的表情,光明变的更加金贵。
  县城没有公园,没有柏油马路,(1971年唯一的国防公路是从昌乐文化路囗钭通五图崔家埠6210部队师部路基8米宽,路面4米宽的柏油路)没有公交车,没有红绿灯。没有自来水,大部分城区还没有用上电。唯一的文化娱乐设施是县老招待所的大礼堂,有一个工人俱乐部的露天电影放映场、兼蓝球场和公审判大会会场的主席台。上个世纪是昌乐县开大会的地方,后称工农兵俱乐部。1974年,曾在俱乐部举办过-次全国女排赛,吉林队和四川队。这一年,我在县广播局看到有-台黑白9寸电视机。树着高高的天线杆子。
  新昌路北端有一家新华书店。70年代未曾买过香港三联书店出版的一本5个日本留苏青年写的《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吗?》一书。还有县医院西邻的文化馆和新昌路西的县图书馆。年轻时曾和同学唐华去图书馆找崔道文大爷(管理员)办了一个借书证。如今在利民街南宝都明珠小区路旁,遇到他呆滞地坐在轮椅上晒太阳,老年记忆褪化他己经不认识我了。
  老缝纫社的东有座小桥,桥东边是居民大队的小蔬莱组,有个店员姓尚,他有个儿子是空军的飞行员。对面是县里的大蔬菜组和县新昌理发店。供应县城蔬菜供应。小蔬莱组路北东有同学家姓赵小名唤作腊月。家有一溜上门板子的朝街门头房,开了个小杂货门市部。每当我去理发都去找一位姓郭的师付青州人,他开玩笑的称给我剃头不上算,头型状如自行车座前窄后宽,很费工夫。昌乐城有三个饭店,火车站昌乐饭店,南旁是新昌浴池。县医院对面红旗饭店,大桥北头大众饭店。记得30多年前,(胶县隶属潍坊)我们几个人去昌乐火车站,送一块下乡的胶州知青张建全回胶州锻压机厂工作。在昌乐饭店每人凑钱2.40元吃了顿饭,喝的烟台双头鸟牌啤酒,昌乐高粱香白酒。整个饭店只有我们几个人在吃饭。
  文革年代,农村一只兔子两条路,一个鸡蛋两条线。即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路,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和资产阶级修正主义路线。卖给谁是阶级立场,大是大非的政治问题。人们都在生活物质极度贫困中老百姓生活更是捉襟见肘。粮食定量供应,凭票购粮,凭钱是在市面上买不到的,是一种有时吃不饿,也饿不着之间状态。昌乐中学上学时,"五四"青年节上早操,校后勤主仼王连生用潍县腔宣布中午吃大包子。馅是萝卜和猪油渣(当时猪油压榨后的油渣饼如豆饼形状)还要限毎人两票的共4只。大家雀跃欢呼,好似整个大操场顿时弥漫着油渣萝卜的浓香味。这是当时的美味佳肴。
  1952年昌乐拆除东城墙,开拓建成了市场街。1953年俢市埸街双孔大桥,桥长40米,宽6.5米。北头路西几间青砖红瓦西屋,门前站立着一只绿色的邮筒,它连系着外面的世界,那就是县邮政电信局。白天有几个女邮电人员在忙碌,收发信件报刊、邮寄包裹。柜台上有一个糨糊瓶子,瓶囗一圈是干巴巴的坚硬的固体。木头柜台多年来被人来人往的时的胳膊和衣袖打磨的铮亮。邮筒
  邮局门囗有一个老人坐在小板凳上为人代写书信。晚上营业窗囗亮着一盏灯,写着"电报、电话"。文革时期一位姓宫的济南省邮局的下放邮递员,骑飞鸽加重邮电专用自行车,身穿绿色服装,风雨无阻地为我家送《参改消息》报纸和书刊信件,经常有亲戚,父母同学朋友从遥远的地方,历经千山万水,长途跋山涉水寄来的咖喱粉和药品等。后来他们夫妻成了我们家的好朋友,常来家中叙说世事。文革后期,他们夫妻携一对儿女前来告别,落实政策奉调回省城济南。老宫是个忠实的邮使者,他同时把人们的情谊和音容笑貌送到家里。
  邮局对面是昌乐付食品公司的水产店,经常散发出狗刚子干咸鱼的气味。每当春季路两旁洋槐树盛开这里便会产生一种怪怪的味道。邮局是县城联系通往外界的窗口,邮筒是收发的忠实使者,把人们对生活的希望和情谊互相连接起来,它们的心灵里明白昌乐小城的人心最深处私藏的东西。
  邮局南邻河崖住着城里居民老肖一家,妻子姓郭,朱刘人。栓了一胶轮马车,养头大青黑骡子,壮硕无比,独自驾辕拉车。排行老二,人称"肖二哥"。天天为车站马车社送货拉炭,去孤山拉石头。70年代未,我们家在老宅盖屋,石料就是老肖和大青骡子从孤山上拉下来的。
  桥南头西南角有间小趴屋,张品三开了个张记小烧鸡店。桥边栏杆旁有一石头小桌上面,三面玻璃的罩子里盛着他用松枝果木腊条杆子木熏烤的烧鸡,皮脆肉香,色、香、味俱全,风味独特,闻名昌乐城。过去他是民国时期张天佐县长的厨子。抗战初,昌乐政府南渡北归时期曾跟随张天佐去鄌郚、仓上等地。他一手好厨艺:糖醋鱼,琉璃肉,四喜丸子,米粉肉。他独创当时昌乐着名的拿手莱是"龙爪莱"用秫秫(高粱)六月雨季里生出的嫩浮根为原料,炒烹而成。味甘甜清香,吃过人赞不绝囗。有一年,在仓上看戏。张天佐国民党守军军官士兵与仓上联合中学教师因争坐位而发生冲突,守军军官12连连长张乐德动粗辱骂教师,引发教师集体罢课。张天佐闻之大怒,令部张乐德自掏腰包宴请教师八桌赔罪,皆有张品三主厨。张品三使出拿手本事,教师吃得很满意。
  对面有个缝鞋匠的,姓秦。腿部有严重残疾。当过国民党兵,参加过抗战,据说枪法极准,是个狙击手。他手艺极好,缝的鞋钉脚匀整。由其是上鞋底,用正反两根针,双线勒紧。结实耐穿。那年代,人们都在贫困中生活,家家穷富都相差不大,你叮当响、我也响叮当。-双鞋要补到无法再补才丢弃。所以他的老主顾不少。放学了,路过他的鞋摊往往停下脚步,看他穿针引线的缝鞋。空闲听他讲抗日故事。
  市埸上鞋匠老秦东邻有个叫老文的街坊,为人忠厚老实。姓董,从小落下了残疾,走起路来歪钭着。因此,没法正常工作,为了生计,他整天拉着个地排子车,车上是蒜臼子、砂锅子、盛粗茶淡饭盆子罐子的庄户人家生活做饭的家什。他就这样走街串巷的到处叫卖,城里的人都认识他了,本身值不了几个钱,也就不好意思与他打价。街上老主顾有意都照顾他,毎当遇到他都多少买点备用。市埸街改造成步行街,他去了东关崖头下居住,依旧就这样歪歪斜斜地拉着破裂的车子爬上东关大崖头去做他的卖买,累了就坐下抽支烟,与人啦个呱。晚上独自回到东关小屋里喝着闷酒,终于一天他回到那里,喝完酒睡了。再也没有醒来,他到了人生的终点。那天,天下着雨,墙角下停放着那辆他拉了一辈子的车子。车上的蒜臼子、砂锅、盆满钵满的歪歪钭钭地淌着雨水,像是为他在哭泣。
  利民街上。公安局刑警大队东侧人行道上,有一棵向东倾钭的老槐树,感谢建设决策者手下有情留它一条生路。这里过去是城李18队小手艺者老李家的门囗。常年老李师傅就坐在树荫下干活,缝鞋。每次路过看到这棵树,就想起了李师傅。
  故城街大+字口,东北角是城关17队饲养棚,有10几头大牲口,好7--8头骡马。拴有三挂胶轮大车,陈二叔(陈学增的兄弟)陈永和、李春堂大叔三人在大声吆喝着牲口套大车,去孤山上拉石头修西河水库大坝。过去的县城,没有汽车运输,人们平日运输就依靠牲口拉大车。车把式在农村都是"能人"本事大见识广,从套、赶、装、修车都有一定的技术和经验,他们经常走南闯,北道听途说,经历自然多。在家春送粪、秋拉粮,柴禾,出门赶脚,赶集,走亲串友,甚至结婚娶亲,闺女回娘家,人们可免受腿脚步行之苦。所以车把式往往被人高看一眼。车把式也很神气,坐在车右边车帮板上,抡起大鞭,咔、咔地响。鞭上红缨子晃眼,喝声传来,路人回头。好的车把式平日把牲囗驯养的极舒贴,顺毛抓痒,呛着它不行。出车入院,拐弯转角、沟头崖岭、下坡陡坡、果断一鞭顺利化险为厄。反之、牲口尥蹶子、误车、翻车。车把式虽有一时风光,但起早贪黑风,餐风宿露,顶风冒雨也是风险性极大的行当苦差。文革电影"青松岭"把车把式硬说成牲囗大车走什么道路的政治问题,也是小题大作,有意忽悠庄户百姓! 马车
  解放军驻昌乐炮兵部队某团,平日到县城购桹也是赶着军绿色大车是铁制胶轮。现役军人车把式老王,山东邹平人。架辕的是一头大黑骡子,是抗美援朝的功劳马匹。它背着炮弹行走在朝鲜的崇山峻岭上。当时部队入朝作戦,老王和它都历经艰难,枪林弹雨,最后回国。於是该团有句传统善意比喻老话:"上甘岭的骡子都能驮炮弹。"指经历过战火流血考验,立过功的牲口骡子都比贪生怕死的人要强!王与大黑骡子出生入死,感情深厚,死后部队把它埋葬在山下苹果园里,怕附近村民有人扒出食其肉,为此,老王日夜持枪守候多日。老王转业后生活在县城军干所。
  人欢马叫的时代过去了,当年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的这种牲口大车消失了。车辙碾过,在人们心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时代印记,引起我们对那个饱经优患的时代往事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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