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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楼主] 发表于:2013-04-23 18:04
昌乐 刘文安

瞻仰陈公祠(马进)

  瞻仰陈公祠
  马进
  “陈俊字伯杰章丘人通医术卖药城南关不蓄资财四方馈赠随手尽殁葬西阁外颇著灵验至今祈祷者不绝道光二十年乡人立石表墓民国十五年复立碑禁樵牧为之建垣焉。”
  ——《昌乐县续志》卷三十七《侨寓传》
  陈公祠,位于昌乐恒安湖公园西南隅,占地亩许。
  陈公者,陈师傅也。提起陈师傅,昌乐县城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他卒于道光十九年(公元1840年)前后,迄今阅160余年矣。然而百余年来,每到农历的三月十五及十月初五,昌乐的乡民们,甚至还有从很远的潍城安丘等外地来的人们,至今仍有携带供品香火,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陈师傅墓前祭祀悼念的风俗。
  今年3月15日,我夹杂在数千人前来凭吊拜谒的队伍中,来到恒安湖公园西南隅陈公祠前,面对陈师傅塑像,同叩首膜拜的乡民们一道,满怀崇敬地进上了一炷香,深深地鞠了一躬。在烟雾缭绕纸钱纷飞的一片香火中,我仿佛看到一位银发飘拂清瘦慈祥的老人,正在向围在他身边的一群乡间孩童,分撒糖果嬉戏玩耍的情景……
  陈师傅何以被人们至今还念念不忘地纪念他呢?我伫立在陈公祠前的一个角落里,望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乡民们,一片片跪拜在地的感人场面,心头不禁一颤,不由引发了对陈师傅的深深地感叹和钦敬。
  还是三十几年前,我在城关公社工作,当时住在南门里。每到3月15日,南关街的乡邻们,常来约我家属,结伴前去陈师傅坟上敬糕点上香火。开始我总认为那纯属民间的迷信活动,往往处之漠然。然而在一次与南关村民刘法德老人的偶然交谈中,得知了陈师傅的一些传说,得知其事迹在昌乐老县志上都有记载。这才让我怦然心动,引起对陈师傅的好奇和关注。于是找来一本1934年民国时期出版的昌乐老县志,当翻阅到三十七卷《侨寓传》时,果然发现了有关介绍他的文字记载:
  “陈俊,字伯杰,章丘人。通医术,卖药城南关。不蓄资财,四方馈赠,随手尽。殁葬西阁外。颇著灵验,至今祈祷者不绝。道光二十年乡人立石表墓,民国十五年复立碑,禁樵牧,为之建垣焉。”
  了了数十字之记载,略述梗概,诱发了我寻踪觅迹的意向。在一个春意融融的黄昏,沿着城西一截残存的老城墙根,来到西阁外,想看看是否真有他的坟墓?那时西阁城外,全是一片荒滩野地。在芳草萋萋的西河畔上,果然看到有一座古老的坟墓,小小的坟头上还压着厚厚地一叠纸钱。坟前有位白发老妇,虔诚地双手合十,在袅袅的香火中,正缓缓下拜。一打听,果然就是陈师傅的坟墓。
  陈俊,这位异乡人士为何能载入昌乐史册?为何人们称他陈师傅?他生于何年何月?又何年何故从祖籍章丘来到昌乐?进一步引起了我的疑问。于是我借在南关居住的有利条件,先后造访了当地的几位耄耋老人,这才对陈公有了一些大体的了解。
  陈俊,字伯杰,章丘人,这位异乡人士生于何年何月,又何年何故远离祖籍来到昌乐定居,已无据可考。相传,他出身寒门,为人善良宽厚,从小天资聪慧,勤奋好学,酷爱医道。他刚来昌乐时,曾佣于南关某富户为长工,住在一间小草屋里。常常是白天在田间辛勤地劳动,晚间或农闲时节,给乡民们义诊看病。特别对治疗小儿生疮长疖病症,每能药到病除。且对那些无钱买药治病的穷苦乡民,十分同情,常常分文不取。后来,他自己采药、制药,在西阁内盖了两间小草房,开了个小药铺,自己坐堂应诊。治病救人,有求必应,对那些贫困的病患者,经常亲自登门,带药义诊,扶危济贫,乐善好施。
  当时住在我西邻有位高龄八秩的老人,名叫夏廉,他记得听爷爷说,有年夏天城关四围,霪雨成灾,鼠疫流行,民死相藉。陈师傅用自已绝制的中药,散发患者,好多奄奄一息临近死亡的病人,吃了他的药,竟然起死回生地活了过来。西阁门外原有一条通往京城的官道,有年春天,一个南方穷秀才进京赶考,路过这里,不幸染上重病,晕倒在西阁门外官道旁,不醒人事,危在旦夕。幸被晚间出诊回来的陈师傅发现,连夜教人将其抬到他的药铺里抢救。不几天,穷秀才起死回生,陈师傅不仅救活了他的命,  还资助他盘缠,赴京赶考中了进士。还说城南五里庄有个孩子,嗓子眼里长了个毒瘤子,一连十多天口水不进,瘦成一把骨头。家中又穷,无钱抓药,父母只能守着泪水相伴,在家熬日子等死。陈公得知后,亲自登门为孩子医治,一连几天服用了他配制的草药,终于把孩子从死亡中救了过来。临走时,他分文不取,感动得孩子全家及街坊邻居们含泪送行,当送到村口时,几乎是全村人朝他磕头拜谢,哭声一片,其场面感人至深。
  这位老人向我介绍陈师傅类似这样的感人事例,还有不少,无需一一赘述,仅就上属几例,已经感动得我几次都热泪盈眶了。正因为一介长工出身的他,以救人济世为本,专替穷苦人行医治病,穷苦百姓们自然都视他为自己的神医,又因他乐善好施,不图钱财,专解穷人之难,专除患者之苦,所以,陈公虽是外乡人,但街坊闾巷大人孩子都把他当自己人看待,见到他总是亲切敬重地称他“陈师傅”,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到了晚年,他的医德传扬遐迩,四方求医者络绎不绝。在他一生中,谁也说不清他究竟治好了多少人的病,救活了多少人的命。人们对他感恩不尽,纷纷携带礼品,登门酬谢。然而,陈师傅又是个不图回报的人,都一一谢绝,对实在退不掉的礼品,则“四方馈赠,随手尽。”相传他一生未娶妻室,无儿无女,却对乡间孩童喜爱如子,常将糕点糖果随手分散给他们,有时将礼品就放在他栖身的屋子之外,随便让谁家的孩子拿了去吃。陈公就是这样,一生俭朴,粗茶淡饭,重义轻利,不蓄钱财,不弃贫贱,不求闻达,不攀仕宦,清白一世,直至终老。
  生前,陈师傅为百姓作了无私的奉献,却没有为自己留下半点资产。死后,人们被他高尚的医德深深地感动了。据传他谢世后,祖籍章丘其族人闻讣来昌,欲将其遗体归葬故土。城关乡民们得知后,纷纷跪地叩拜,要求就地厚葬。族人开始不同意,后终被乡民们的诚心所感动,同意就地安葬。安葬这天,正逢天降大雨,南关村民家家穿白,户户带孝,在西阁门外为陈师傅冒雨举行了隆重的殡葬仪式,为他立石表墓,树碑立传,并在墓上修建了一座八角亭。亭内挂满了乡民们颂扬他医德高尚的各式牌匾。碑高丈许,刻有碑文,墓地四周砌以花墙,苍松翠柏环护四围。那时的西河,清水涟涟,流经墓前,终年不涸。围墙正面筑以石阶,人们可拾级而上。
  乡民们为了永远纪念他,规定在他生日这天,每年的农历三月十五,在他墓前举行香火会,搭起戏台,请来戏班,唱三天大戏。相传周围村庄男女老幼纷纷前来,西阁门外,摆摊的,跑耍的,人山人海。甚至邻县的乡民,有的抬着食盒带着供品,从百里之外都赶来吊祭。至今在南关村民中流传着要是小孩生病生疖什么的,大人只要念叨念叨陈师傅,就会祛病免灾的传说。
  1989年春,为修建南环路,需将陈师傅墓迁址。城关村民们纷纷主动捐资,专为他修了墓地,还建了一座四门亭,亭前树起一方青灰色水泥碑,镌刻着“陈老先师流芳千古”八个楷书大字。2001年3月,在新建的恒安湖公园内,又专为他新盖了这座仿古建筑——陈公祠。祠堂三楹,座北朝南,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抱厦回廊,古朴典雅。祠内正中,塑有他手持药葫芦正为病人义诊的彩色泥塑一尊,墙上为昌乐画师闫敬禹先生绘制的一幅幅介绍他生平故事的彩色壁画。祠前四根朱红色明柱上,均有楹联,正联曰:“仁术广施恩泽黎庶;慈心普济德绍歧黄。”副联曰:“医因德显万民敬仰;术以神传千秋蒸尝”。院内左侧,树立着一方徐竟成先生撰文书丹的《德曜千秋》功德碑,铭刻着他的生平梗概。
  我进到祠里,除看到供桌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供品外,还发现在陈师傅塑像旁边,悬挂着七套手工缝织工艺相当精细的蓝色衣袍,和十九双也是用手工一针一线做成的布鞋。还有向“功德箱”里布施的人,也络绎不绝。我悄悄地问了问身边的进香人,得知这些前来布施的人们当中,还有不少来自潍城、寿光和青州的乡民呢。
  我知道人们敬仰陈师傅,但未想到竟然到如此程度。其实,我从乡民们那一张张朴实而虔诚的脸上,已经找到了答案。人们信奉陈师傅,尊崇陈师傅,原来不是单为他的医术高明,而是敬佩他的医德高尚啊!这让我想起郭建华先生在《陈师傅祭》一文中极为精辟的阐述:“这不是迷信,而是一种向往,一种对良好医德的期盼,一种对返朴归真的呼唤。我们的CT、B超,我们的主治大夫、主任医师,医疗水平绝对不在一个民间医生之下,但他们缺少的,是医家与患者之间的那种融洽,那种默契。他们能够手到病除,也会得到酬谢,但红包里包的是钱,而不是心,远没有一炷香的虔诚。正是这种向往、期盼和呼唤,才使旧时的方志给了外乡人留下了一个位置……”
  此时此刻,一种震颤我心灵的莫名的敬意和感动,使我久久徘徊在陈公祠前不忍离去。这位医德医术双馨,清白一世的陈师傅,生前为自己什么也没有留下,死后却为后人留下了心中的丰碑。让我想起了臧老那句“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的至理名言,也使我恍若明白了世上什么是永恒的东西:那就是肉体的生命结束了,而精神的生命依然活在人们心中,以至无穷地发挥着影响。陈师傅,不就是这样一位永远活在人们心中的人吗!
  2004年8月24日
  附:徐竟成《陈公祠碑记》
  陈公祠碑记
  陈公名俊,字伯杰,章丘县人。清道光年间,乔寓昌乐南关,曾佣于某富户为长工。其缘何远离家乡,来此定居,已无可考,仅见于《昌乐县续志》(1934年)有数十字之记载,略具梗概。
  相传陈公其人,天资聪慧,潜心歧黄之术,领悟殊深。尤于小儿疮疖,每能药到病除,故名声大噪,求者日众。后乃于南关西阁内,自建茅舍,开设药铺,坐堂应诊。然陈公行医道义为本,抚危济困,乐善好施。贫者来求,辄与周恤。陈公为人,重义轻利,不蓄钱财,一生自奉俭约,安于粗茶淡饭。偶有强以礼品酬谢者,则四方分送,告罄始安。陈公终身未娶,无儿无女,然喜爱乡邻孩童,犹如己出。常分散糕点糖果,喜博稚子抢闹,乡民传为美谈。陈公虽系外乡之人,以其品操高尚,颇为乡里敬重,过往交接,悉如家人,街坊闾巷皆以陈师傅相称。
  陈公德望终老,道光十八年前后病逝。其族人闻讣来商,欲舆柩归葬故土。终因昌乐乡民之真情难违,乃卜冥宅于西阁外,以安陈公之灵。安葬之日,天阴作雨,送葬致哀者,冒雨而来,痛感天人。后乡民怀其德,思其人,定于每年农历三月十五日及十月初五日为香火会,以示纪念,迄今阅一百六十年矣。此间,香火会址因故几经迁移。近经各界人士筹划营建,于二OO一年春,新址落成,名曰“陈公祠”。有祠堂三楹,内立陈公像,祠前植翠竹苍松,喻高节长春,祠周砌筑花窗围墙,肃穆典雅,焕然一新。足可谓彰善明德,启迪后人之善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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