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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8-12-19 14:27
鄌郚总编

老潍县的京剧名票

  老潍县的京剧名票
  潍县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京剧自清末民初传入后,潍县便成为鲁东著名的京剧大县,鼎盛时期几乎人人都会哼唱几句,涌现出了庞大的戏迷票友,数量之多难以计数。这些票友有的堪比专业演员,不仅能登台唱戏,还能给来潍的名角配戏;有的京胡技艺超群,不仅受到名师青睐亲自教授,还为名角操琴;有的痴迷记录收藏,所积累的曲目堪比资料库……这些票友喜欢京剧,并乐于传播国粹文化,本期谈谈几位有代表性的票友。
  京戏入潍陈氏功不可没
  陈珮珩
  “乐聚轩”是潍县较早成立的票房,它的成立与在京城任职的陈恒庆有密切的关系。陈恒庆是个戏迷,他的子孙也是戏迷,正是他的后辈在回乡时将京剧传入潍县。
  陈恒庆是戏迷,曾为名伶孙菊仙改戏
  陈珮珩及其儿子陈筱珩,可算得上是老潍县早期京剧票房的代表人物。他们是在北京成长起来的,从小就受到京腔京韵的熏陶。他们的父祖辈陈恒庆(字子久)长时间在京城任职,曾任过员外郎、给事中、巡城御史等职。尤其是巡城御史,可说是京城的现管,常言说“县官不如现管”,京城的哪家戏院、哪个店铺不认得这位大名鼎鼎的官老爷,哪个不知道他及其儿孙爱戏好戏?当时的整个北京城,都好像笼罩在京剧的韵味之中,慈禧太后、光绪皇帝和众多嫔妃都是戏迷,老佛爷整日看宫内戏班演出不过瘾,还经常请民间的名角入宫演戏,有的角还被封为五品乃至四品官衔。
  陈恒庆未做官时就是一个戏迷,也可说是票友,他会唱戏,能编戏改戏。他所著《归里清谭》(短篇小说)一书中,谈到京戏的就有十多处。《聊斋·胭脂》传入宫中后,慈禧太后阅之甚喜,命京中名伶孙菊仙排演此戏。朱素云饰鄂秋隼,杨小朵为胭脂,孙菊仙演施愚山,小朵之父老朵扮卖花婆。名角荟萃,又加宫内富丽堂皇,舞台华彩,演出盛况空前。这出戏一天才能演完,太后大悦,赏赐极优。唯判文很长,孙菊仙据案宣读,费时太久,于是请陈恒庆改为唱一段,说一段,说唱互济,相得益彰。孙菊仙声音高亢,字正腔圆,演出效果极好,太后愈加赞誉,成为名戏。由此可看出陈恒庆京戏之功底。只有会唱戏,懂皮黄板路,知唱词五字、七字、十字句的安排,才能编写戏词。有这样言传身教的父祖辈,陈珮珩、陈筱珩成为名票友,也是很自然的了。
  “乐聚轩”诞生,陈珮珩教授年轻票友
  陈恒庆在京任职时,其子、孙不断回老家探亲,把在京城学到的京腔带回故乡。那时的潍县昆曲、梆子日渐式微,京剧正在逐步取代其他戏剧,成为主要剧种。京剧除吸收昆曲、梆子的长处外,又具高亢明亮、唱腔委婉、韵味悠长等特点,受到人们的特殊喜爱,成为新宠。
  陈恒庆携子孙回归故里后,京剧在潍县已有了相当基础,因为他们是早期传播者,潍县的票友便以其子孙为骨干,成立了京剧票房“乐聚轩”。
  票房刚建立时,除了文武场的六大件外,几乎一无所有,既无场地,更无戏衣等行头,至于切末(道具),更是匮乏。还好城里南巷子票友陈寿甫家有空房,他们家人又都喜欢京戏,便在此处落脚。同时购置部分旧的戏衣、髯口等道具,又自制了一些行头,“乐聚轩”票社便诞生了。大家公推陈珮珩、刘子虔为轩主兼教习。陈珮珩凭着在京时跟名角学习的基本功,教授年轻票友。他在北京时虽没有对孙菊仙行正式的拜师礼,但当时红遍京城的孙菊仙,对他却是悉心教诲,比收入门下的徒弟更加用心。那时的学徒好多以“要想会,跟着师傅睡”为信条,因此陈珮珩时常吃住在孙菊仙的家中。陈珮珩还得到过“伶界大王”谭鑫培的指教,因而有谭的神韵。陈珮珩在“乐聚轩”,除参加演唱外,还对票友一招一式地示范,一字一句地教授。纠正潍县地方方言,教用喉齿牙舌唇发五音,区分尖团字。示范《文昭关》中伍子胥所唱“好似狼牙箭穿心”,强调“箭”必须读成尖字,若读成团字,则成为“狼牙剑”,而兵器中根本没有“狼牙剑”,这样就出现笑话。他还举例说,曾有一位名伶来潍县唱戏,一不小心错把箭字反尖为团,引得台下一阵倒好,急出了一身大汗,下台后对戏院老板说:“潍县戏迷真厉害,一个小刺都能挑得出来,潍县的戏难唱啊!”陈珮珩在教戏中还特别交代念白的重要性,常叨念梨园界中的一句行话:“千斤念白四两唱”,说念白没有任何伴奏,更难更重要。
  由于老师教的认真,学员学的扎实,所以“乐聚轩”票社中从未出现过类似的错误,始终保持与专业剧团比肩的水准。
  票社内人才济济 沙滩上举行义演
  武生教习刘子虔有一身好功夫,他与郎子和一起,手把手地教年轻票友苦练基本功和武生的一些绝活。没有练功的专用毯子,他们就把棉被、褥子叠起来练习,练“吊毛”时,两个教习一起保护着。练习“下高”绝活时,演员要站在两三张桌子上往下翻跃,更是危险,极易出现事故。就连“甩肘棒子”“跳蹲屁股坐子”也不安全,也曾出现过甩断胳膊的事故。可他们都不怕吃苦,伤好后继续苦练。
  “乐聚轩”虽然不是专业剧团,但人才济济,行当齐全,流派纷呈,角色过硬。票社内有陈珮珩的文武老生,以擅演《九更天》(又名《马义救主》)闻名,演《三娘教子》中的薛保,《一捧雪》中的莫成等义仆戏,都异常叫好。刘子虔主演《骆马湖》,又演新编戏《武训劝学》,这出戏名字像是文戏,其实不然,武训在被人拳打脚踢时,有许多翻滚跌仆、甩肘蹲股等动作,既惊险又吃功夫。郎锡泉专演文老生,如《二进宫》《四进士》《捉放曹》。青衣花衫戏有吴观澜《女起解》《鸿鸾禧》。谭义长演的徐延昭、司马懿、包公,人人称赞。另有于秀亭的老旦、郎子和的鼓佬兼长靠武生等。大家齐心合力,发扬梨园常说的“一棵菜”精神,把票社办得红红火火。
  陈筱珩虽然年轻,却懂戏很多,为班里的专职鼓佬。别看他不是演员,在“乐聚轩”内比一般演员都显得重要。鼓佬是全场的总指挥,没有每出戏皆通的实力,没有流畅通透的功夫,是不能胜任的。琴师刘默候,京胡是当时城里的一把手,无论生旦净丑,南北流派,包起腔来严丝合缝,即使演员一时腔调有点小的纰漏,他也能托得恰到好处。其他如月琴、三弦、大锣、皮鼓、饶钹等也都有懂戏的专人演奏。
  他们不仅在票房内自娱自乐,还在节日到沙滩上搭台公演,亦举行过多次义演,所筹款项用以救灾及公益事业,演出水平直逼专业剧团。
  名家传授老旦韵味浓郁
  田翔千
  田翔千出生在老潍县田氏世家,其父为清末名医,更是戏迷,他从小受父亲影响,对京剧特别喜爱。他在济南求学时,经常去各大戏院观摩学习,并拜名师学习老旦唱腔。他设计、由其夫人绣制的戏衣,成为名牌,行销全国。
  自幼深受父亲影响,喜欢京剧
  田翔千名裕翥,字翔千,以字行,潍县城里北门大街人。田翔千出自老潍县田氏世家,书香传世,阀阅门第。先祖原居中州(河南一带),明永乐二年迁来潍县,以军功奉敕在潍县城南屯田建村,即现在的南屯村。清乾隆初年由南屯迁至潍县城里南门大街居住。先后在南门大街建起13座豪门大宅,此地随之改名为田宅大街,一直沿用至清末民初。期间田宅大街先后出过进士2人,举人9人,有翰林院秘书郎、编修,云南乡试主考、贵州学政、资议大夫,有湖南、陕西的知县。
  田翔千的父亲田敬宽,是清末名医,也是儒学家,从小秉承“不为良相,即为良医”的古训,苦学岐黄之术,成为著名医生,被聘为清行宫御医,常行走于承德行宫和北京故宫,给帝王和皇宫贵族诊病。田翔千自小生长在家学渊源的环境之中,博览诗书经典,广泛接触琴棋书画。田翔千的父亲是书法家、戏迷,直接影响着他。他少时常跟随父亲去看戏,潍县永乐戏院老板就是他的学兄谭资九,因此他到戏院看戏非常方便。
  田翔千初始学戏时,什么行当也模仿,什么唱腔都唱,生旦净都学,学兄谭资九经常为其吊嗓说戏,依据他的嗓音状况,后来确定他以老生、老旦唱腔为主。
  田翔千也曾学过昆曲唱段,习过笙笛古琴和二胡,能清唱,能登台演出,又擅器乐演奏,是一位多才多艺的票友。小学高年级和初中时,田翔千经常上台演唱小段戏曲,学校庆祝“四四”儿童节、“六六”教师节及童子军活动时,都有田翔千上台表演节目,每每受到热烈欢迎。
  当时他主唱须生,如《空城计》中诸葛亮的唱段“我本是卧龙冈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还有《四郎探母》中“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等,都唱得中规中矩,有板有眼,赢得掌声不断。
  求学期间拜访名师,收获良多
  在济南求学期间,大众剧场、天庆大戏院、广智院等成了田翔千经常光顾的场所。济南是山东省会,四大名旦、四大须生以及全国各地的名伶,你来我往陆续不断,有时还有名角打对台。济南的戏迷票友特多,不仅社会上票房遍地,就是校园中也有京剧、话剧等剧社。有道具、行头,也有场地。田翔千虽会唱戏,但多少带点潍县方言。他在济南认真向名票学习,规范吐字发音、唱词中的平仄规律。田翔千旧体诗词基础较好,对唱词中上句落仄、下句落平等,一点就通。田翔千还同时练习手眼身法步基本功,演艺水平有了大幅度提高。
  田翔千在北京清华大学学习期间,正是京剧十分兴盛的时期,京剧流派纷呈,名角辈出。北京是京剧的发源地,戏剧氛围异常浓厚,商场饭店、公园茶楼,大街小巷,到处京腔京韵弥漫,锣鼓铿锵飘扬,不论是文人雅士还是贩夫走卒都能唱上几句。田翔千眼界大开,后经人介绍,拜访了几位老生名家。田翔千拜见李多奎时唱了一段,李多奎认为其嗓音条件很好,适合唱老旦,便加以认真指点教诲。
  要知道这些京城名角,对一般水平者是不屑一顾的,除非认为是好苗子,才能“得英才而教育之”。对于田翔千,李多奎虽没有收徒,却一字一板的传授,对老旦唱腔有别于老生的地方,下了不少功夫。如老旦特有的“镶嵌句”,一句里常填上一些诸如《打龙袍》的西皮流水“一阵一阵”“一步一步”的重叠句,李多奎均着重指教,使之老旦韵味浓郁。在发声上,则教导用“中锋嗓子”,要有老年妇女的秋凉韵味,也就是行家所谓的“中锋嗓子亮堂音”。
  经过大师的教授,田翔千的京剧水平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辍学回乡担任老师 演出之余制作戏衣
  抗日战争爆发后,北平沦陷,学校停课,还差半年毕业的田翔千被迫辍学离校,回到故里潍县。他在西南镇小学(位于现增福堂街)任教员,教美术、音乐、劳作等,还在中学里代过美术、音乐课。据田翔千教过的一位学生回忆,田老师教学非常认真,教素描、水墨、水粉画,课上当堂作画,学生临摹。音乐课教抗战歌曲,排演活报剧、话剧,晚会上常登台唱几段京剧,是深受学生欢迎的老师。
  田翔千长于收藏,家藏多张古琴,整理编辑曲谱,并与京剧昆曲相结合,参与票房的活动。田翔千到宅门大户演过堂会,也卖票公演,曾在南坝崖中华戏院义演三天,剧目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甘露寺》《红娘》《拾玉镯》《钓金龟》等,旦角丁耀奎、于寄梅,须生谭叔明,丑角郭端怀等,文武场面是谭资九和鱼店街票友,所有老旦角色全都由田翔千担纲,演出盛况空前,卖票收入捐献公益事业,演员分文不取,中午都要自带盒饭。
  解放初期,所有票友都加入了平剧(京剧)改进社,排演了新编大型京剧《九件衣》,田翔千演夏玉婵的婆母,穿着自己设计的戏衣,他高亢明亮的嗓子,轰动了全城。当时潍县做戏衣的有多家,但做戏衣者多不懂京戏,舞台灯光布景方面也欠缺,设计的戏衣,往往不尽人意。田翔千演得多见得多,又懂舞台布景、人物性格,制作的戏装当然“精细”又在行了。由他设计其夫人郝桂君绣制的戏衣,一经推出很快就成了名牌,行销全国。京津许多名角都来定制。他们为著名小生李松年创制的道袍,图案为文房四宝演化而成,被业内行家称道,直到现在,全国仅存一件。给尚小云定做的旦角戏衣也得到好评。
  “精细戏装店”的戏衣,成了潍县的一张名片。
  爱戏成痴教授戏曲有瘾
  陈绍曾
  陈绍曾少时接受的是私塾教育,虽没有音乐课,但他喜欢唱歌,擅长记谱。他喜欢戏曲成痴,在学校任教期间,将昆曲、京剧搬进校园,并亲自教学生们演唱,即使在日伪统治之下,也没停止教授戏曲。
  吹拉弹唱样样在行 成为学校音乐骨干
  陈绍曾名季高,字绍曾,潍县城里人,为潍县望族陈氏世家的后裔。陈绍曾出生在清末,少时接受的是私塾教育,塾师一天到晚传授四书五经,不是念就是背,既无数理课又无音乐体育,可陈绍曾却通过别的途径学会了一些歌曲,他经常在课间唱给同学听,因为能活跃学习气氛,老师不但不反对,反而叫他领着学生唱。陈绍曾的耳音特别好,在街上听人们唱歌,听几遍就能记下谱子,并能唱下来,如《苏武牧羊》《三国歌》《百鸟朝凤》等。
  到了高等小学堂,学校配备了专职音乐教师,除课堂上教一些当时的流行歌曲如《花非花》《送别》等,还讲一些简谱知识,教几样简单的乐器,如风琴、笛子、胡琴等。由于陈绍曾对音乐戏曲的特殊爱好,加上视听的天赋,很快学会了弹风琴、吹笛子,并利用业余时间向昆曲戏迷学会了捧笙,同时学习了昆曲的一些唱段。他虽然嗓音条件不太好,不能唱正宫调,只能唱小宫,但他听力特别好,音阶、旋律都唱得非常准确,吐字发音也很规范。就像一些教戏的名师一样,自己的嗓音上不去,所教的徒弟却是名角。因此他不侧重于唱,主要是学练昆曲的伴奏,学习它的曲谱和音韵。
  那时的许多艺人,尤其是业余戏曲爱好者,多数文化水平不高,有的还用旧的工尺谱,只是按师傅教的那一套演奏,不具备识谱能力,别说是五线谱,就是简谱也不会。陈绍曾在这方面独具优势,无论是歌曲还是戏剧唱段,只要听上几遍就能把谱记录下来,有谱照着,就不用师傅手把手一字一句地反复教授了。当时中等学校里有不少课外研究小组,陈绍曾就成了音乐戏剧小组的骨干,负责伴奏、记谱等事项。他唱戏不多,但时常上台吹奏《万年欢》《将军令》等曲子,也常给同学们伴奏。
  70年前把戏曲搬进校园,亲自吹笙教唱
  陈绍曾终生从事教育事业,教过小学、中学、师范和民办中学,多是教授音乐,也兼过数学课。他痴迷戏曲,即使在日伪统治之下,也未停止他的票友活动。陈绍曾70多年前就已经把戏曲搬进课堂了,抗战前他把昆曲、京剧搬进了学校,当时每天早上他都在操场上边吹笙边教唱昆曲,一支曲子反反复复地教,直至大家学会为止。
  日伪统治时期,他担任校长,表面上服从伪教育部门的命令,被逼开日语课,使用伪华北教育总署的课本。但他和广大师生都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就拿教昆曲来说,实际是为了抵制日伪“东亚共荣”“中日提携”等奴化歌曲,他在课堂上教《满江红》《苏武牧羊》等歌曲,再是教唱梅派名剧,《生死恨》特别强调要唱好“但愿得我邦家兵临边障,要把那众番奴一刀一个,斩尽杀绝,到此时方称了心肠”,即使伪督学视察时也照样教唱。若是日本人来到课堂,陈老师就教“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与作纪念周时唱的歌一样,瞒过日本人的眼。正由于此,抗战胜利后,有的接收大员虽扬言要以为日本人干事处置陈绍曾,但当地乡绅、学生家长和广大师生,都出来为他说话,因此,他没有被处置。
  学生吃饭前先集体开唱,歌声笼罩校园
  陈绍曾的弟子还说了他痴迷戏曲的几桩趣事。有一次陈绍曾在操场吹笙教唱,正到高潮时,忽然一阵风卷着雨滴刮起来,台下学生开始乱了,欲跑回教室,陈老师却大声说:“不要动还有几句就唱完了,人家林教头‘汗津津身上似汤浇,急煎煎心内似油熬’都不怕,几滴雨怕什么……”等教完了一段后,大家几乎成了落汤鸡。
  陈绍曾到坊子、益都教学时,很快与当地的戏迷票友建立了合作关系。在益都教音乐时,当地票友听说他笙吹的好,就请他去伴奏。票友们排演程派戏,也请他去伴奏并培养学员。吹笙不仅是他的拿手戏,他还会修笙、点笙,能记录谱子,即使笙管唢呐合奏,他也能单独记下笙的谱子,投入演奏。他在课堂教学不止教京昆戏曲,还教唱当时流行的歌曲《王大妈要和平》《夫妻识字》,以及配合贯彻婚姻法而唱红的《刘巧儿》《小女婿》《小二黑结婚》等。那时的校园,课余时间经常飘荡着“王大妈要和平,要呀么要和平”“巧儿我自幼儿许配赵家”的声音。学生们一日三餐在院子里吃,也要先集体唱上几段,才一声哨响“开饭”就餐。那种歌声戏声笼罩校园的热烈气氛,是现在人们难以想象的。
  当电影《天仙配》红遍祖国大地的时候,不少学生连走路都哼唱七仙女董永的唱段,陈绍曾的音乐课上即增加了《黄梅戏》选段。
  尽管昆曲、京剧、黄梅戏剧种不同,程式、唱腔、歌舞差别较大,但也有许多相通之处,如音韵上湖广韵、中州韵等,有的就相同。吐字发音的五音四呼,字头字腹字尾及辙口等都有相似之处。学生们印象最深的是一些字的念法,如“三年长工受苦情”中的“年”字,不能像普通话那样直接读“年”音,必须要读成“ni-i-an”(尼一安);同样“永”的唱念要在拼音当中加一个介母,即“yi~u~ong”,将介母“u”唱出来才能有立体感和浑厚感。
  陈绍曾退休后被聘为群声民办中学的校长,但他仍然义务教音乐课,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教唱歌、教戏有瘾,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一天不唱浑身不得劲。他教给学生革命歌曲和现代戏唱段,还利用课余时间组成了一个京昆小组,除了唱《乌盆记》《女起解》《四郎探母》等骨子老戏,还唱新编历史剧《赤壁之战》《罢宴》和现代京剧《箭杆河边》《白毛女》中的唱段,在他的带动下,教职工和学生中的不少人也爱上了戏剧。
  琴艺超群曾为名角伴奏
  王承基
  王承基从小喜欢京剧,尤擅京胡,他记忆力较好,曲子听一遍就能记住。他曾跟随著名琴师赵济羹学习,并为裘派花脸创始人裘盛戎先生操过琴。他喜欢记录收集曲目,家中所藏较多,犹如一个京剧“资料库”。
  求学期间参加票房活动,结识京剧名票名师
  潍县是鲁东著名的京剧大县,来往名角多,懂戏的多,票社多,琴票尤其多。从前住平房时,街头巷尾,四合院里到处传出悠扬的胡琴声,成为老潍县一道独特的风景。来潍县演出的名伶众多,都有著名琴师跟随,如杨宝忠、赵济羹等等,每次来潍都与京剧界人士会面,现场清唱演奏,交流指导,对提高潍县戏票、琴票的水平大有裨益。潍县琴票之多,难以计数,名票如刘默侯、丁子阳、谭资九,后起之秀就数王承基了。
  王承基字毅容,潍县城里人。自九岁起就爱上了京剧,尤擅京胡。上小学时就成了班里的小戏迷,是学校中的文娱活动积极分子。其父曾是青岛义德栈经理,有一定经济实力供子女读书,1929年,王承基考入青岛教会学校礼贤中学(现青岛九中)求学,由于他有一定的京剧基础,在校内崭露头角,在一些小型集会上能唱几段京腔,也给同学伴奏,故而戏友们介绍他到票房参加活动。王承基接受能力快,记性又好,不需很大精力功课就学得很好。他时常利用别人做礼拜的时间刻苦练习,或拉或唱,或去票社给人伴奏,或观摩学友操琴,由此结识了不少京剧名票。青岛是山东最大的京剧码头,全国著名京剧演员,各路名旦、须生、坤伶、花脸及小生名家争相抢滩公演,给王承基提供了看名角演戏、赏名人拉琴的机会,这是他青年时期学习京剧及京胡的黄金时段。
  1934年,王承基高中毕业回到了家乡,被聘为小学高级教师,教授数学、音乐等课程。他经常被请去参加乐聚轩及后来的同乐轩活动,主要是给登台票友操琴,他与谭资九、丁子阳一起切磋琴艺,成了忘年交。他又借京剧名角来潍演出的机会,向全国名琴家请教,京胡演奏水平有了较大提高。
  京胡技艺票界享有盛名,曾为裘盛戎操过琴
  后来王承基离开了教育岗位,但他痴心于京剧的心不变,在以后成立的平剧(京剧)改进社、工人俱乐部业余京剧队、信丰染厂业余剧团参加演出了许多优秀剧目,如耳熟能详的梅派名剧《贵妃醉酒》《凤还巢》,荀派名剧《拾玉镯》《金玉奴》,须生名剧《失空斩》《捉放曹》以及生旦净角大戏《大探二》和折子戏《女起解》《武家坡》《坐宫》等,活跃了群众业余文化生活,弘扬了中华传统艺术。
  王承基的京胡技艺,不仅在票界负有盛名,也为专业剧团所器重。他戏路广,会戏极多,即使一些生僻的戏,他都能演奏,而且无需试排就能登场。他曾给裘派花脸创始人裘盛戎先生操过琴。那是1945年秋,高派老生李宗义、裘派花脸裘盛戎率团来潍在永乐戏院演出,琴师是国内唯一用左手拉琴的京胡圣手赵济羹,一时戏院场场爆棚,人满为患。本想演几天就到别处巡演,谁知日本投降后,潍县城和一些车站被杂牌军队占领,形成各自割据的局面,铁路中断,交通不畅,李宗义、裘盛戎所率领的戏班被困于潍县。潍县的票友哪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许多票友登门向赵济羹求教。在众多人中,赵济羹唯独欣赏王承基,认为他手头灵活,有尺寸(节奏感好),有悟性,具韵味,耳音又好,大有前途。那些日子,王承基天天去戏班,赵济羹把关练习,忙不过来时,还找他给裘盛戎吊嗓。赵济羹不仅在台下教习,舞台演出时也叫王承基站在身后观摩。虽然未举行正式的拜师大礼,实际上王承基已成为赵的“入室弟子”了。有一次演《群英会》,裘盛戎演黄盖,当演到“密定苦肉计”时,在唱四句西皮原版时,赵济羹让站在身后的王承基替他操琴,这段唱腔是裘的精彩唱段之一,用腔高亢明亮,雄浑豪放,当此机会,王承基拿出了他的最高水平,专心致志,琴拉得干脆有力,腔包得严严实实,满宫满调,与裘的唱腔珠联璧合,赢得了满堂彩。一个小地方的琴票,能为大师裘盛戎操琴,是王承基一生中最为得意的彩头,在票友界传为佳话。
  花重金买台录音机 收集曲目成资料库
  王承基热爱京剧可说达到了痴迷程度,据其家人说,他每天都要拉上几个小时的琴,听一定时间的录音,甚至连晚上起夜他都要用笔杆做码子(不出声音),拉上几段曲子。他花近一年的工资买了一台大磁盘录音机(据说当时城里只有三台),几乎每天都从中央以及京津沪等多家电台录制京剧曲目。在“二百”方针指引下,上世纪60年代各地京剧团的名演员争相改编新戏,一时间新编现代戏异彩纷呈,绚丽多姿,许多唱段为戏迷票友传唱,如《赵氏孤儿》魏绛的汉调二黄“我魏绛闻此言如梦方醒”,《沙家浜》中一场“智斗”的唱段等。连舞台上很少演出的《雪花飘》中的花脸唱腔,“二黄三眼”(从前花脸无此板式)也完整地录了下来。王承基无分生旦净丑,梅尚程荀、谭马杨奚,逢戏必录,每剧必拉。他有着聪慧的天赋,极好的耳音,一听就能记住,可谓与录音、记谱同声期就能独立拉琴。他会的戏很多,头脑记忆加磁带录音,形成了一个京剧“资料库”,许多票友都到他家求戏谱、学唱腔,练京胡,如《赤桑镇》《野猪林》《杨门女将》《望江亭》等剧目得以在当地传播,都灌注着他的心血。就是一些较生僻的剧目,如《生死牌》《智斩鲁斋郎》等唱段,他都有详细的资料。有的剧目专业剧团都没有资料,也去他家找。他家天天宾客盈门,成了事实上的“京剧沙龙”。
  王承基还有一个绝活,雕刻京胡上的码子。码子虽小但关系着京胡的音响效果。太小易压坏蛇皮,太大则发音不响亮。经他手雕刻的码子既美观精致,又实用大方,许多琴票包括专业琴师,都使用他制作的京胡码子。他还会相看京胡,像伯乐相马一样,一到手就能知道好坏。他会修理京胡,巧蒙蛇皮,对于登门求助者有求必应,分文不收,只为弘扬国粹艺术。
  酷爱文学专攻梅派男旦
  陈炳熙
  陈炳熙不仅能写会画,还喜欢京剧,他有一副唱男旦的好嗓子,凭着自学和拜访梅派传人,其水平堪称梅派私淑门生,梅派嫡传弟子杜近芳赞其有梅大师的神韵。他积极参加票友的活动,向名票学习也乐于教授后辈。
  14岁考入文工团 能写会画还演戏
  陈炳熙,潍县城里人,为潍县四大家族之一的陈氏世家后裔。陈炳熙上小学时,学校创办了一份《群声半月刊》的手抄报,每半月出刊两大张小报,张贴在校内供大家阅读评议。老师动员陈炳熙投稿,在老师的指导下,他写了一篇长篇习作《猴戏老人的死》,分四期连载。自此,陈炳熙立志长大以后当一名作家。他上小学时就阅读了许多经典名著和当代散文小说,为后来的文学创作打下了坚实基础。学校成立了文艺演出小队,除演出一些现成的节目外,还自编一些快板、三句半、小放牛(套用曲调填词)等内容出演,老师和写作水平较高的同学编词,陈炳熙既能编写词曲,又能上台演唱,还能唱几段京剧,成为学校的活跃分子。
  陈炳熙考入中学后,对文学艺术更加热爱,梦想成为一名文化艺术人才。
  解放后潍县改为潍坊特别市,为了宣传党的方针政策,扩大解放区,市政府成立了文工团,许多知识青年争相报名,都以能进入新型文艺团体为荣。经过笔试、面试和演唱表演等考试,只有14岁的陈炳熙以优异成绩被录取,走上了文艺宣传专业剧团的职业道路。
  因为陈炳熙能写会画,初始被分配在美术队工作,为歌舞剧画一些布景,如山林田野、农村城市。还要根据剧情搭建一些家庭书房、卧室等景点。后来歌舞队缺少演员,便把他调入歌舞队演戏。陈炳熙如鱼得水,尽力发挥自己能演会唱的特长。在排演大型歌剧《三世仇》中,他主演贫苦农民的儿子虎儿。时间紧迫,陈炳熙来不及下农村到贫苦农民家中体验生活,只能向街坊中贫民的孩子学习点生活感受,从一些文艺作品中间接了解穷苦孩子的特点,如《平鹰坟》《白毛女》等。陈炳熙善于琢磨人物性格,又带着阶级感情演出,把受苦受难的虎儿表现得淋漓尽致。
  擅演梅派男旦,有梅大师神韵
  1952年潍坊市文工团解散,陈炳熙被分配到潍坊市文教科进行戏曲改革工作,由于他酷爱戏曲艺术,故而戏改工作做的得心应手。
  他经常与本地演员及外地来潍的流动演员打交道,对所演剧目操有生杀大权,连有名的演员来潍坊演出,都要报请他这里批准。由于经常和名演员打交道,他看得多,见得广,京剧艺术水平提高很快。这些经历,还给他提供和积累了文学创作题材,若干年后,他创作的小说《流动演员》《残址》《沙滩旧事》等,都是那时积累的素材加工创作而成。
  陈炳熙未上过高中,凭着自学考入了华东师范大学。上海是我国经济文化中心,人才荟萃之地,华东师大又是最高学府,不仅有高水平的教师队伍,校内还有文化艺术团体。陈炳熙到戏院看了不少名角的戏,积极参加校内的文学团体和京剧票房活动,进一步提高了文学和艺术水平。
  陈炳熙华东师大毕业后,拒绝了留校任教的聘任,回到家乡。他先在位于寒亭的潍坊师范教书,后调入潍坊一中,教语文课。他因有丰富渊博的知识和高超的写作技能,受到学生的欢迎。他与京胡名手孙其昌在同一教研室,一个是琴票,一个是梅派戏票,可谓珠联璧合,他俩和其他票友经常举行票房活动。
  陈炳熙有一副唱男旦的好嗓子,吐字发声圆润明亮,韵味浓郁,虽未坐科学戏,却是文工团出身,凭着自学和拜访梅派传人,其水平堪称梅派私淑门生。他曾求教于梅派嫡传弟子杜近芳,当杜近芳听了陈炳熙唱的“海岛冰轮初转腾”后,拍手赞誉,说没想到潍坊竟有这样的梅派男旦,深具梅大师的神韵。
  结交剧团演员,经常求教学习
  陈炳熙喜文学艺术,又爱国粹京剧,从不放弃每次求教的机会,为此结识了剧团的许多朋友,一有空闲就请他们给说戏,让琴师吊嗓。潍坊京剧团小班经常聘请外地的名家来授课,也给陈炳熙提供了学习机会。小班在小礼堂演出,常给陈炳熙送票,请他观摩并进行指导,陈炳熙每次都能提出较为中肯的改进意见。
  潍坊三中是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学校,陈炳熙在这里度过了他教学生涯最长的时间。他教语文课,语言生动,幽默有趣,又能旁征博引,广泛涉猎,学生最爱听,部分爱好文学的学生,还组成了课外文学小组请他授课。由于他曾任职文工团,有美工基础,又擅长戏曲,爱好戏剧的学生也请他指导。有位爱好京剧的女生想演《打渔杀家》片段,经过陈老师的认真指导,在学校的晚会上演出了萧桂英的精彩唱段。
  陈炳熙在教好学生的同时,充分利用业余时间,进行文学创作和参加票社活动。他曾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光明日报》《天津日报》《延河》等报刊发表了《串山》《桥上》《山村女货郎》多首诗歌和散文作品,其中有的曾在晚会上朗诵,有的做“快板”书演唱。
  当时学校的戏迷票友众多,有唱昆曲的,有旦角、老生、老旦,也有拉琴的,虽没有组成有名目的票社,却常有活动。
  陈炳熙还参加校外的票友活动,学校举行晚会时每次都有他演唱的京剧。那时群众文娱活动极度贫乏,收音机都还没普及,一般人家里只有一个潍坊广播站的小喇叭,还以广播政治宣传为主,很少有文娱节目,更无电视,没有流行歌曲,连听港台如邓丽君的歌曲,都被认为是违法的。所以许多人闲暇时间都哼几句京剧,如“你枉读诗书习经典,岂能够信口乱胡言”等。因为票友们多半不懂“辙口”,往往用潍县方言唱京剧,显得不伦不类,为此大家请陈炳熙搞了一次讲座,“说说潍县方言与京白、韵白及普通话的区别”,既推广了普通话,也使大家懂得了京剧音韵的知识,教师们受益匪浅。
  应征剧本成为荀派名剧
  丁士修
  丁士修在北京辅仁大学上学时,荀慧生正对外征集剧本,喜欢荀派的丁士修萌生了给他编剧的念头。他以《红楼梦》第六十六回的情节,写出了《鸳鸯剑》,陈墨香在其原剧基础上增添了尤二姐的故事,并改名为《红楼二尤》,成为名剧,为所有荀派传人必学必演的剧目。
  荀慧生对外求剧本 丁士修心动欲执笔
  丁士修名尚志,字士修,以字行,潍县城里人,系潍县四大家族之首的丁氏世家后裔。他自幼喜爱戏曲,尤其是京腔京韵。那时的富家子弟,公子哥们都以会唱几句京剧为时尚。丁士修中学毕业,考入北京辅仁大学英语系学习,当时正是京剧发展的高峰时期,莫说是大学,就是中学生、摆地摊的小商贩和清洁工都能哼几句京剧。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对京剧的喜爱更加强烈了。在完成课业后,他一方面参加校内的票社活动,另一方面到剧场看名角演出,再是经同学介绍,结交京城的票友。他嗓音虽然一般,但吐字发音准确,韵味也很醇厚,是戏迷,也是能登台的票友。
  上世纪二十年代中期,北京《顺天时报》发起了“首届京剧旦角最佳演员”评选活动,旦角名伶如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徐碧云等都争相排演新戏,准备参演。那时的名伶都有自己的写作班子,负责编写剧目,如梅兰芳戏班的齐如山、荀慧生班社的陈墨香等。唯有荀慧生肯降贵纡尊,不耻向外行征求剧本,包括写作实力雄厚的大学学生。
  当时荀慧生所演的剧本,一部分是师父们传下来的旧戏,一部分是以陈墨香为主整理编辑的新戏。陈墨香湖北安陆人,又名敬余,其父是晚清户部侍郎、内阁学士,而他却厌恶仕途,酷嗜京剧,倾毕生精力从事戏曲研究,除给荀慧生编了许多剧目外,还著有《墨香剧话》《观剧生活素描》及长篇评话《梨园外史》。尤擅编写侠义少女、少妇的悲喜故事。如《勘玉钏》(又名诓妻嫁妹)、《十三妹》、《荀灌娘》、《香罗带》等。
  丁士修最爱看荀慧生的戏,对上述剧目百看不厌,还会唱某些名段,有句话叫做“爱屋及乌”,由于爱荀的戏,故而在众多名伶中对荀慧生格外敬重,听说征集剧本,便萌生了给他编剧的念头。
  取材红楼梦人物尤三姐,写出剧本《鸳鸯剑》
  丁士修出自潍县城里大宅门之家,有着深厚的家学渊源,家中藏书颇多,中小学时就读过许多古典名著,对《红楼梦》更是情有独钟,反复阅读,对其中的许多情节熟稔在胸,对具传奇色彩的少男少女故事,如贾宝玉、林黛玉爱恋情节等更是了解。
  贾宝玉、林黛玉的故事贯穿于整部书中,情节过于复杂,故事过长过大,难写一出短小精悍的剧本。而尤三姐为柳湘莲以鸳鸯剑殉情的故事,内容撼动人心,情节轰轰烈烈,是当之无愧的烈女,且具传奇色彩,他便以《红楼梦》第六十六回的情节,写出了剧本《鸳鸯剑》。从尤三姐暗恋名伶柳湘莲,到贾琏外出公干巧遇柳湘莲,并与之作伐,柳送鸳鸯剑作为定情之物,到柳误听传言,疑尤三姐不贞,毅然到尤家索回鸳鸯剑,尤三姐宝剑项上一横“可怜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为止,成为一完整的传奇故事。
  写京剧绝非易事,没有散文、评话、诗词的功夫,不会演唱京剧者,是写不成的。即使勉强写成稿子,也是闭门造车,根本不能用。作者要懂多方面的知识,首先是要懂皮黄知识,西皮、二黄、反西皮、反二黄等调式,调式中的板式原版、慢板、三眼、流水、碰板,还有南梆子、吹腔等;其次是会以诗词形式写七字句、十字句唱词,四字句、五字句的念白;再是要懂平仄韵律和十三辙,不能乱了辙口,否则演员没法唱,勉强唱了也惹内行人耻笑,观众非议。
  陈墨香增添尤二姐故事,成荀派代表剧目
  那时一些名伶,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更为了舞台造景,增加看点,招徕观众,常常在一出戏中饰演两个性格不同的角色,如“赤壁之战”中老生一人演鲁肃、孔明等。而这方面正是荀慧生的拿手好戏,如《勘玉钏》中荀先生前演俞素秋(青衣),后演韩玉姐(花旦),成为观众最喜爱的戏码之一,有些人专看荀慧生对性格绝然不同的两位少女是如何表演的。而丁士修的《鸳鸯剑》只一个尤三姐,难以施展他的绝活,于是荀慧生与陈墨香研究后,依据原剧内容,增添了尤二姐的故事,演绎了尤二姐性格懦弱,忍辱负重,遭受百般折磨含冤而死的情节。剧本改名为《红楼二尤》,创造了一刚一柔,两个性格绝然不同的悲剧人物典型。成功地奠定了荀派代表剧目之一,为所有荀派传人必学必演的剧目,直到现在仍活跃于舞台。此外丁士修还写了《李师师》、《冰绞练》等剧本,只是未像《鸳鸯剑》那样红火起来。
  丁士修是一名教师,曾先后执教于潍县县立中学、潍坊一中、东关民办中学,教过英语、语文、数学等课程,学识渊博,教学认真。业余时间经常参加乐聚轩、同乐轩的票社活动,会拉京胡,能登台演出。他擅演武生,据他的早期学生回忆,1947年教师节时,他上台出演《天霸拜山》,主演黄天霸。戏迷们都知道,这是一出文武老生戏,作为票友能完整地演下来,就说明有相当功力。
  关于丁士修给荀慧生编写《鸳鸯剑》剧本一事,陈炳熙曾写过一篇《从“鸳鸯剑”到“红楼二尤”》的文章,投稿于《山东戏剧报》(后改为戏剧电影报)。主编为此事特地询问荀慧生夫人张伟君女士,经证实后,该文才得以发表。
  文革前笔者与丁士修在一起教研活动时,当时他年事已高,请他唱几段京戏,以作余兴,他慨然应诺,可见他对京剧的钟爱之情。问起他给大师写剧本时,他说那不过是票友应做的事罢了,没有什么值得说的,显得非常谦逊。
  师从王寿山演出挂头牌
  陈伯涵
  陈伯涵自幼喜欢京剧,但20多岁时才入京拜在王寿山门下学戏。陈伯涵是潍县的名票,除在票房演出外,还经常与外地来的名角合演。当地人演出时,他多是挂头牌,剧院海报上用大字书写“著名马派老生陈伯涵”。
  赴北京勤工俭学,跟随王寿山学戏
  陈伯涵,潍县城里人,是北门大街陈氏大户的家族成员,潍县票友名宿,马派老生。陈伯涵生长在潍县京剧票社的鼎盛时期,当时潍县票社遍地开花,规模最大的,前有乐聚轩,后有同乐轩。票社人才众多,流派纷呈,行当齐全,能演出大型京剧,能卖票公演,虽是票友,堪比专业。至于几个、十几个人的票房、票友小组就不好计数了。潍县是历史文化名城,东夷文化发祥地之一,也是鲁东戏曲艺术的传播中心。历史上曾孕育了“大戏”潍县梆子和红遍鲁东的金禄、郭佃阳等名伶,有清咸丰年间的“双盛”戏班和擅黄腔老生的董文等名角。
  陈伯涵是潍县这片热土上开出来的又一朵戏剧奇葩。他自小迷恋京剧,一心想当一名演员,可学戏曲之路一开始并不顺利。小时候他常背着家长到票社看戏,听人说戏。工作后曾在教育行政部门任职,虽热爱京剧,但“官差不得自由”,不能进票社学戏,后又当起了教师,也不能如愿。
  20多岁时,陈伯涵才毅然决然到了京剧发源地北京,以勤工俭学的方式,拜在名角王寿山名下学戏。
  陈伯涵专心致志学习马派须生,历经两年,学有所成,回到家乡。
  他先是成为乐聚轩的老生演员(票友),在《黄金台》中饰演巡城御史田单,大获成功。乐聚轩轩主陈珮珩、刘子虔过世后,票社衰微,不久成立了“同乐轩”,陈伯涵是发起和负责人之一,也是台柱子。同乐轩成员虽不如乐聚轩多,但生旦净丑皆有,行当也比较齐全。在演出《四进士》《三娘教子》中陈伯涵演宋士杰、老薛保,受到称赞;在《借东风》中演诸葛亮,在《扫松下书》中饰张广才,均获一致好评,成为潍县票友的佼佼者。
  本地演出挂头牌,名角来潍他配戏
  潍县是鲁东商贸繁华之地,也是戏曲大县。论票友在省内可说数一数二,论水平,可与专业剧团媲美。陈伯涵等名票,除在票房演出,还经常与外地来的名角合演,他曾为全国著名演员周啸天配戏,也曾为赈灾多次义演。那时许多名伶只带两三个人到处跑江湖,来到潍县后,必须与当地的剧团搭档才能顺利演出。遇到名角时陈伯涵甘当绿叶,挂二路老生,若当地人演出,他多是挂头牌,剧院在海报上用大字书写“著名马派老生陈伯涵”。
  解放前不论是市郊还是县城,都少不了祈雨、还愿、打醮、礼佛、庙会等活动,几乎都要请潍县的戏班“唱大戏”,戏码除常演的《木莲救母》《游六殿》《探阴山》外,还有《群借华》《大探二》《麻姑献寿》等剧目,在农村则是搭临时野台子演出,一唱就是三五天,有声望的名角有的不愿下乡,这正好为当地演员和票友提供了演出的机会。记得小时候笔者在村镇看陈伯涵先生的戏,戏台上方横匾书“答神庥”三个大字,笔者读作了“答神麻”,被老人讥为“山东秀才”,至今记忆犹新。听说那次公演的收入捐献给了当地的小学。也就是从那时起,笔者幼小的心灵撒下了“大戏”的种子,知道了城里有个京剧名角陈伯涵。
  陈伯涵不仅自己嗜京剧唱大戏,还让家人爱戏学戏,在剧团时,他让自己上小学二年级只有九岁的儿子辍学,到剧社学戏。之所以如此,陈伯涵有自己的隐情在其中:他虽然已是有名的马派老生了,深得马派神韵,令同仁们艳羡,但遗憾的是腰功、腿功、鼎功、吊毛、筋斗等方面欠缺,就是因为自己学戏晚了的缘故,故而要儿子从小学戏,练基本功,也就是所谓的“奶功夫”,可见父亲对儿子的良苦用心。儿子这一学就是两年,其中受过不少苦。如练功时老师手拿一根藤条,一不用心或动作不规范,藤条不是敲在手上,就是打在脚踝子,常常是手背脚踝处青一块紫一块。后来,陈伯涵的妻子心疼儿子太苦,便又让他继续上学,直到高中毕业。
  陈伯涵先生是老潍坊市的第一届人民代表,1950年曾出席华东文艺代表大会,受到表彰。他为民演戏,成绩优异,为人处事厚道诚实,在演好戏的同时还倾力培育后辈,他的许多弟子,后来成了著名专业演员,有的则是潍县的名票。
  陈伯涵是一位德艺双馨的京剧表演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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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迷票友趣事多
  潍县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就戏曲艺术来说,明清时有昆曲、梆子,民国时兴盛京剧、曲艺,自然戏迷票友就多,有关戏迷票友的逸闻趣事可谓书之不尽。
  乐聚轩票社演员阵容强大,文武场面精到,演出传统老戏韵味醇厚,人人称道。编研新戏富含激情,令人如临真境。潍县名票,文化水平一般较高,自己能编写新戏,无需借助外力。当时的塾学,除崇拜孔孟,挂他们的画像之外,再就是张贴兴办义学的武训像了。武训千辛万苦办学的事迹,十分感人。以陈珮珩、刘子虔为主编演了新戏《武训劝学》,在白浪河南沙滩首演。当演到武训甘愿挨打受踢,要人当马骑,不惜皮肉受苦,讨钱想办义学时,观众不觉已入戏中,深深被感动,纷纷向台子上扔铜钱,一时钱如雨下,不少人被感动得流下了热泪。
  有个票友最爱看《四郎探母·坐宫》,百看不厌,并会杨四郎的全部唱段,台下清唱了不知多少遍,可谓倒背如流。经师傅介绍,他到戏院票戏,与专业演员登台合演“坐宫”,饰演杨延辉,一开始还能应付,到了西皮流水,节奏加快,他紧张了,“我和你好夫妻恩爱不浅”,此句只唱了三个字就卡了壳,反复唱“我和你,我和你,我和你……”下面倒好声、哄笑声如雷,一时琴师也不知所措,只好反复拉着33 21 6……还是陪演的铁镜公主有办法,加了一句白口,你不要羞口,我替你说了吧,立即把唱词接了下去,总算是救了场,这时“杨延辉”接了下句“贤公主又何必礼仪太谦……”最后好歹唱完下了台,总算是没有在台子上“卖秫秸”。
  本期图片均由张德民提供(署名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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