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开戏装店名声大振
郝桂君自幼就显示出与众不同的艺术才华,与田翔千结为伉俪后,两人成立“翔千精细戏装店”,凭新颖的设计和精细的做工名声远扬,京剧名家名角纷纷前来订制戏服。1956年,戏装店并入潍坊刺绣厂,郝桂君开始利用下脚料设计制作玩具,成了刺绣厂独具特色的产品突破口。
为夫做戏装亮手艺,夫妻店引来四大名旦
1927年3月,郝桂君出生在潍坊昌乐的一个富庶之家,曾任中国工艺美术学会会员、玩具专业学会理事,山东省工艺美术学会理事,潍坊市工艺美术研究所研究室副主任。
年幼时,郝桂君的父亲就去世了,被供奉在济南大明湖。母亲领着幼小的她,落户于潍县北门里,受到舅舅的悉心照顾。郝桂君从小聪明伶俐,受家庭熏陶,酷爱艺术。求学时即显示出与众不同的艺术才华。1943年,在潍县县立中学(现潍坊一中)求学的郝桂君克服家庭阻力和世俗偏见,与美术老师田翔千结为伉俪。从此,他俩被艺术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田翔千是京剧票友,每天晚上在评剧改进社练习,还经常去东关永乐戏院学习老旦唱腔。1950年6月,朝鲜内战爆发,各行各业开展起轰轰烈烈的抗美援朝爱国运动。潍坊票友在南坝崖中华戏院举行了三天义演,田翔千登台献艺,他的戏装行头,皆由自己设计、妻子郝桂君绣制完成,与众不同,夺人眼球。义演结束,慕名前来设计制作戏装者颇多。于是,夫妇二人成立了“翔千精细戏装店”。
他们取长补短,大胆尝试,在精、细、美、情上下功夫。他们的设计新颖别致,色彩搭配合理,尤其是郝桂君绣制的戏衣不仅绣线配色光亮,针法细致缜密,在舞台灯光下绮丽夺目,又合乎剧中人物的身份和性格,与别家戏装产品相比,更独特精妙,品质上乘。
那个年代只靠口碑营销,“翔千精细戏装店”生意越做越大。京剧“四大名旦”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及生净演员冯志国、袁世海等都慕名前来私人订制。他们设计的戏衣包括蟒、靠、帔、褶等,所用织品有布帛绸缎,花纹有龙云凤鸟,色彩有正副五色等。一时间,“翔千精细戏装店”深得梨园界好评,订单如雪片涌来。几年后,“翔千精细戏装店”的戏服走遍全国各地,闯出了一条创新发展的卓越之路。
设计名气水涨船高,与文化名家交往密切
随着“翔千精细戏装店”的知名度水涨船高,田翔千郝桂君夫妇与社会各界文化名家的交往也越来越多,汲取的传统文化精华也越来越广。
潍县当地美术界的知名人士徐培基、郭兰村、郭味蕖、于希宁、陈寿荣等书画名家,与夫妇两人交往密切,时常聚会,促膝交流。他们曾是学校同事,又是恩师学生,彼此之间尊称先生,互赠书画作品,关系十分融洽。
夫妻俩与京剧名家尚小云的交往最多。为其设计制作戏服后,尚小云对二人的艺术技艺和智慧赞不绝口,非常想跟他们学习设计服装、舞台布景、道具等,并多次诚邀同去苏州做客,扎根发展。夫妻俩因家中老人年事已高,儿女幼小需人照顾,未能成行,成为尚小云的一大憾事。
“画驴的黄胄又来信啦!”每当收到画家黄胄的来信,郝桂君总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黄胄的书画作品涉猎内容广泛,以画毛驴见长。与其相识后,他们之间经常书信往来切磋,交流革新思想,也倾诉艺术追求中的喜怒哀乐。后来,黄胄送给他们一幅跳新疆舞的仕女图,还专门给郝桂君画了一幅《毛驴图》,笔法奔放,墨色变化丰富,笔意简练而形象准确,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她从中得到不少艺术启迪。
他们给京剧名小生李松年制作的小生道袍,别出心裁地在道袍上设计了“文房四宝”,成为全国的唯一。李松年十分珍惜,只有在特大场合表演时才上身,演出一结束,马上小心收起,唯恐将精美的刺绣图案弄脏弄坏。为表谢意,李松年特意在景德镇制作了一对精致茶壶,以及一个五彩大壶杯作为答谢,送给夫妻俩。
著名军人雕塑家仇志海的雕塑名作“鞠躬尽瘁”,形象地镌刻出周总理清癯的脸庞和睿智的眼睛。仇志海曾送给夫妻俩多种黑陶罐,还有“击鼓人”等黑陶艺术品,夫妻俩则用书画玩具答谢。
与夫妻俩有类似往来的,还有很多大家名家,如:梅兰芳、李叔同、艾青、武中奇、马连良、荀慧生等等。
边角余料做布玩具,栩栩如生成特色产品
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期间,个体经济实行公私合营,郝桂君敦促丈夫响应国家号召,“翔千精细戏装店”与宋翠芝的“同盛刺绣社”、李天成的“新成戏装社”合并为潍坊刺绣厂。
如鱼得水的夫妇俩分别负责设计和技术指导,他们与同仁们互相提携,默契配合,在设计马褂、外套、过肩蟒、老式裙等戏装的同时,还创新设计百褶裙、旗袍、绣花鞋等各种刺绣产品,以及麻姑献寿、麒麟送子、南极寿星、善财仙童等喜庆用品。由于他们技艺精湛,时常被厂领导委以重任,两人潜心研究,从不推诿拒绝。各种艺术团体纷至沓来,戏装供不应求。昌潍吕剧团和京剧团的戏装道具均由夫妇两人共同设计制作。
丝绸玩具与刺绣产品一脉相承,融合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是民间广为流传的工艺品。此时,慧心巧思的郝桂君开始利用丝绸下脚料、戏服的边角余料,设计制作“芭蕾舞小人”“圣诞老人”等各种各样新颖的布玩具,人物面部用鱼骨雕刻而成,内部装填锯末或谷糠,用彩绘、刺绣、剪贴、挖补等手法描绘出清晰的五官、丰富的表情,生动形象,还做了狮子、老虎、梅花鹿、小狗、小猫等用丝绸、棉布缝制而成的小动物,活灵活现。不久,这些栩栩如生的布玩具,在众多产品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刺绣厂独具特色的产品突破口,畅销各地,很有喧宾夺主的味道。
布玩具走出国门创名牌
1958年的广州交易会,潍县布玩具展位各种造型新颖、色彩绚丽的玩具吸引了众人的眼球。郝桂君现场展示布玩具制作工艺,并讲述潍县布玩具的历史渊源。这些玩具既勾起了人们对童年和故乡的回忆,又引起了众多外商的注意,“布老虎们”走出国门的同时,也为家乡吸引了外资。
现场做布老虎,广交会上技惊四座
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即广州交易会(以下简称广交会),创办于1957年春季。次年,郝桂君亲自带着自己设计制作的产品远赴广州,在“中国历史最长、层次最高、规模最大、商品种类最全、到会客商最多、成交效果最好”的综合性国际贸易盛会上,隆重介绍潍县布玩具和刺绣,并现场演示制作。
老鼠娶亲、狮子滚绣球、牧童短笛针线扎……造型夸张、艳丽迷人的布玩具,悬挂摆放在潍县布玩具展厅里,热闹沸腾。应参会者的强烈要求,郝桂君现场展演,成百上千的国内外参会者、观展者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睹风采。
郝桂君坐在展位中间,低首垂目,左手拿黄色棉布,右手执金银针线,专注地制作布老虎。同桌摆放的,还有两个小竹筐,一个装满各色布片、丝绸、绢、缎、手工布、绒布、皮毛等材料；另一个放着锥子、针、线、剪刀等工具。她左侧堆放着一个装有锯末、谷糠、丝绒等填充物的编织袋。郝桂君手法娴熟,针脚密实,布料从内缝制,缝制到尾部时,双手配合协调麻利,将布料由里翻外,填满了锯末和丝绒,收口,缝制完毕。最后,将耳朵、璇子毛和四季钱装饰布条等粘贴妥当,一件做工精巧新颖,造型简练明快,具有浓郁民间气息的布老虎诞生了。
大脑袋,黑圆眼,短短的四肢,一张似笑非笑的嘴巴,翘起的尾巴神气威猛,黄色的皮毛上配以道道彩色条纹,额头正中清晰可见黑色的“王”字……布老虎在她手里活了起来,郝桂君夸张了老虎的憨厚天真,衬托出了老虎的威猛雄武。
“太奇妙,太神奇了,简直不可思议啊!”“真是漂亮,太好玩了!”“好可爱的老虎,这些玩具,我全要了!”围观人群纷纷竖起大拇指,连连称奇。
郝桂君的布玩具受到国内外客商的广泛赞誉,争先恐后采购,最终使潍县布玩具打入国际市场,行销五大洲,填补了山东口岸民间玩具出口的空白。郝桂君设计制作的布玩具样品,被国家选定为国礼,赠送国际友人。郝桂君名声大噪。
产品琳琅满目,造型别致吸人眼球
时机成熟,郝桂君便趁热打铁,开始推介潍县布玩具和刺绣产品,她介绍道:
“早在清末,潍县布玩具和潍县刺绣就是一种民间手工工艺品。潍县布玩具品种繁多,流传广泛,是一种极具乡土气息的民间工艺品,这种工艺品又是很好的儿童玩具、室内摆设、馈赠礼品及个人收藏品……潍县刺绣艺术,绣工精细,形象逼真,独具一格,以‘南苏州,北潍州’享誉海内外,花色品种已达百种。您看,我们绣的这一幅幅产品,已畅销日本、加拿大和中国香港等几十个国家和地区……”
潍县布玩具展位琳琅满目,中国文化元素浓烈,各种新颖的刺绣产品,各种布玩具形态各异、造型别致,象征福禄寿喜、吉祥如意,吸引了一拨拨人群驻足观看、咨询交流。
郝桂君还制作日常生活用品。如:虎头帽子、虎头鞋、针线扎、什锦首饰盒等。虎头鞋的鞋面以红、黄色为主,虎嘴、眉毛、鼻、眼等处用粗线条勾勒。游客爱不释手,有的专注地观看郝桂君制作布老虎的过程,还有三两朋友讨论着狮子滚绣球放在室内哪个位置、布老虎送给哪位亲朋好友。
郝桂君没想到自己的布玩具能飞向更宽阔的舞台。围观人群水泄不通,被潍县布玩具震撼了,抢购一空。
虎鞋触动回忆,布玩具闯出了国门
一位老太太用颤抖的双手,捏着一双虎头鞋,缓慢摇晃着,铃铛发出阵阵“叮铃叮铃”的清脆铃声。她微微倾身,把耳朵使劲贴近鞋子,满是皱纹的脸笑了起来,她连声说:“就是它,就是它了,就是这种熟悉的声音!”
“我是穿着妈妈缝的虎头鞋长大的。我满周岁,还有过生日时,妈妈就照当地的习俗,给我做了一双虎头鞋,期盼小孩长命百岁。我记得,她在虎头上最下功夫,针法相当复杂,什么刺绣呀、拨花呀、打籽呀,缝得密密麻麻,嘴里还念叨:小孩脚穿虎头鞋,壮胆辟邪走世界!”老太太把郝桂君当成了知音。
潍县布玩具与年画、风筝并列为潍坊三大民间艺术。郝桂君与老人再次说起潍县布玩具,并向观展者谈起它的历史渊源:“潍县布玩具早在元代就作为贡品进入皇宫、京城。清乾隆年间,潍县城乡青年妇女,常缝制一些生活用品和装饰品,表达自己的美好意愿。每到端午节,姑娘们便拿着自己绣制的香料荷包、针线扎、双头虎等,凑在一块儿切磋技艺,互相馈赠,争巧比美。还把缝的虎头、笤帚、簸箕、葫芦等连成一串,叫‘虎头串’,佩在身上,象征虎镇百兽,鬼怪不侵。也缝制虎头帽、猫头鞋,把兄弟姐妹打扮得威武漂亮,寓意消灾,健康成长。出嫁三日走娘家时,新媳妇还把制作的烟包、荷包分别送给公婆小姑……”
老太太迷离的目光,目视家乡的北方,心随着如云的思绪飘回了魂牵梦绕的故乡,飘到了儿时母亲的身旁……潍县布玩具,曾是老人小时候最亲密的小伙伴。所有在场人,也被潍县布玩具迷住了,久久不愿离去。
广交会后,许多外商盯上了潍县布玩具,百兽之王终于“出山”闯荡江湖,走出国门去赚钱,而且还吸引了大量外资。例如,日本三野株式会社看中了潍县布玩具的巨大市场潜力,来潍合作投资,兴办中外合资企业,取得了可观的经济效益。
记录自然之美抒情传神
1972年,郝桂君调到潍坊市工艺美术研究所,负责布玩具的花样、品种设计,得到了更广阔的发展平台。她处处留心生活的细节,再创造性地在作品上表现出来。“福娃之父”韩美林上世纪八十年代来潍,与郝桂君合作20多天,切磋技艺,被传为中国工艺美术的一段佳话。
废料子做小壁虎,以假乱真吓坏同事
建国后,潍坊市政府十分重视传统民间工艺的挖掘和保护,专门成立了潍坊市工艺美术研究所,建立了布玩具生产车间。1972年10月,郝桂君调到了研究所,负责布玩具的花样、品种设计工作。
郝桂君在艺术海洋里如鱼得水,激情与灵感如火山喷发,工艺与美术的完美结合,体现了潍县布玩具的玩赏价值,一批又一批精美的布玩具,让全国同行大饱眼福,受到各界人士的高度赞扬,成为潍坊一绝。从此,潍县布玩具从家庭小作坊走向了产业化,迎来了高峰大发展。
荣誉的背后,总是蕴含着对艺术的痴心追求与情怀。清晨,郝桂君习惯性第一个到单位。打扫卫生时,她在院子里拾了一块废弃的丝绸长条,想起观摩的小壁虎,就顺手用这废料子做了一个:墨绿身子,体背腹扁平,身上排列着粒鳞,浅色肚子,下方形成皮肤褶襞,四肢略短,指和趾端扩展……端详着手里活灵活现的小壁虎,她用大头针钉在研究室的窗棱上,仿佛一只爬行壁虎正在窗边探头探脑。
同事们陆续来上班了。突然,一位眼尖的女同事发现了窗上的壁虎,惊恐万分地大喊:“蝎虎子,蝎虎子(潍坊方言,指壁虎)!”顿时,办公室乱成一锅粥,有人用鞋底抽打,壁虎跌落在地,有人用脚踩,却怎么也敲不碎,踩不破。大家小心翼翼地靠近围观,壁虎趾上肉垫似覆有小盘,清晰可见,原来是用密实的针线缝制的,以假乱真的布壁虎,让大家虚惊一场。
女同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大胆地捏住布壁虎的尾巴,敬佩不已,连声夸赞:“这蝎虎子,还奇好玩,比真的还像!”郝桂君安静地躲在一边,偷偷微笑,继续抟布制作玩具。同事们明白了来龙去脉,一起拥围着郝主任,请教讨论,对她的高技巧手赞不绝口。
迁想妙得醉艺术,随时记录细节之美
“迁想妙得”,中国画术语,是顾恺之提出的作画构思活动,“迁想”即迁入创作主体的艺术想象,只有在创作中充分融入画家的生活体验和观念意识,才能真正地达到传神之目的,即“妙得”。与其说郝桂君的作品是形神兼备的艺术缔造,不如说是迁想妙得的结果,更恰如其分。
郝桂君感觉处处都是创作素材。每天,她从潍坊三中附近的家步行30多分钟到研究所上班。为了节约时间,她午休从不回家,草草吃过捎带的简单饭菜,就继续埋头苦干。即使走在上下班的路上,看到七星瓢虫、蚂蚱、螳螂之类的小昆虫,她也会驻足仔细观察,掏出速记本现场写生。她中学时曾师从徐培基、郭味蕖、于希宁、田翔千等书画名家学习绘画,不仅绘画出类拔萃,还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很有北宋书法家米芾“用墨甚浓、落笔沉雄、用笔自如”的味道。在县立中学求学期间,郝桂君还打下了扎实的美术理论基础,提升了人文素养,拥有了良好的艺术审美情趣与鉴赏能力。
郝桂君知道,历史悠久的布玩具,植根于民间,有深厚的群众基础,师古人不如师造化。留心大自然的万事万物,才能发现生活的细节之美,闲余时间里,甚至逛菜市场,只要看到心仪的动物,她便把动物及其形象,迅速记录下来。甲虫、蚂蚁等小动物壳上几道纹,长着几根须,牢记在心,画在本上,回来反复揣摩。她能准确形象地画出熊猫打滚、猴子跳跃等动作。毋庸置疑,她设计的布玩具,来源于自然,准确抓住了动物的神态灵魂。
郝桂君注重艺术创作中的物我合一,将现实世界里的动物及其思想情感,经过自己的艺术想象与反复酝酿,攫获动物的主要特征与神韵,抟虚于布玩具的一针一线。在表达玩具情感的同时,也巧妙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情感。
韩美林来潍合作,知音相遇切磋技艺
被誉为“福娃之父”的韩美林,绘画和雕塑作品以动物和人物为主,既继承提炼了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艺术,又吸收了西方艺术的精髓,把写实、夸张、抽象、写意、工笔、印象等诸多手法巧妙地融为一体,达到高、远、深、新的境界,给人一种永恒的美感。多才多艺的韩美林上世纪八十年代来潍,曾与郝桂君合作20多天,被传为中国工艺美术的一段佳话。
近一个月的合作里,韩美林设计玩具,郝桂君按图制作,两位大师切磋技艺,相互勉励,默契合作,可谓珠联璧合。郝桂君带韩美林尝遍潍县肉火烧、鸡鸭和乐、朝天锅等地方小吃,还亲自下厨烙菜饼,做潍县辣皮、焖藕等。这些味道纯正,清淡不腻的老潍县菜深得韩美林的喜爱。他风趣幽默,平易近人,偶尔膝盖微弯,双手自然下垂,学大猩猩走路；偶尔又学猴子爬树下树的动作,逗得郝桂君一家人哈哈大笑。
人生坎坷的郝桂君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布玩具是孕育在生活当中的。”命运多舛的韩美林说:“不管生命中有多少苦难,艺术家就应该把那些酸甜苦辣细细咀嚼,从生命中抽离出来,把美传达出来是艺术家的天职。”
临别时,韩美林特意画了一幅水墨画——一只卧地而思的小鹿,送给了郝桂君。这幅形神兼备的写意画,用简练笔法表达传神的意境之美,昂然灵动。画中,韩美林用流畅的弧线和直线来概括形体结构的关键部位,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再辅以墨色,画出小鹿皮毛的质感和动态。落款写道:“桂君同志正之。美林。”既表达了对郝桂君的敬重之情,又传递了艺术家之间惺惺相惜的纯真之谊。知性内敛,灵动如鹿,郝桂君何尝不是一位不卑不亢、从容优雅、德艺双馨的艺术大师呢。
拒绝留美国内收徒传艺
民俗故事传意趣,狮子上邮票老虎闹春晚
郝桂君的作品节奏韵律轻快明朗,朴实灵动。通过柔和的造型,夸张的手法,明快的色彩,呈现出动物的神态。
郝桂君汲取民族文化和民间布玩具的艺术精华,大胆改革,设计出了《小老鼠娶媳妇》《狮子滚绣球》《万象更新》《麒麟献瑞》《牧童短笛针扎》等十多个新品种。
《小老鼠娶媳妇》以紫色云头鞋为船,船身配有祥云游动,象征夫妻紫气东来,同舟共济。乘船而渡的一对小老鼠,表情活泼可爱,新娘蒙的红盖头掀起一角,神态妩媚地偷窥身边的新郎；新郎则头戴红顶方帽,手捋胡须,不知所措,把新婚夫妻羞涩的心态、娶妻场面,展现得活灵活现、妙趣横生。
《万象更新》以大象为题材,大象身为绿色,背披大红毯,头系红丝带,昂首扬鼻,整个形象在热烈鲜明的色彩中具有新的情趣；她根据古诗“短笛无腔信口吹”的意境,设计的《牧童短笛针线扎》,舍弃了牛的四肢,突出了敦实的形体,与坐在牛背上,盘起双腿口吹短笛的小娃娃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使这一作品富有了淳朴的田园色彩和浓郁的乡土气息。
1978年,郝桂君创作的《狮子滚绣球》,采取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构思大胆。在制作上,以深色的缎子为狮子的服饰,头上的两只响铃采取平金绣,使其灿烂夺目并具有立体感,脚下滚动着由各种颜色组成的大绣球。既体现了狮子威武的气势,又表现了其顽皮可爱的艺术性格。《狮子滚绣球》不但在全国工艺美术博览会上被评为全国十种优秀产品之一,还被邮电部选为邮票图案发行,并被邮政明信片采用,每人限购4套邮票即一个四方连,很多人买完再去后面排队。这不仅提升了潍县布玩具的知名度,而且对推广旅游、招商引资等各个领域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
1986年虎年,一只摆放在央视春晚演播大厅的1.5米高的巨型布老虎格外醒目,多次被摄影师拍摄。这是春晚导演慕名来潍,邀请郝桂君设计制作的。另外,郝桂君还为虎年春晚设计制作了多个大小不一的布老虎,放置于春晚演播大厅。她的《老鼠娶亲》《老鼠嫁女》布玩具还被定为中法文化交流年度吉祥物,成为传递中法友谊的使者。
赴美考察拒留意,设计卡通玩偶畅销世界
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正步入改革的滚滚洪流。人们期待着“科学的春天”,郝桂君的内心更是潜伏着亟待喷涌的创作欲望,她全身心地投入工艺美术事业,她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前来订货的外地客商越来越多。
1984年,国家一轻部点名郝桂君出国考察,她在山东外贸出口公司萧经理兼翻译的陪同下,从香港转机,赴美国考察访问,先抵达西雅图,后辗转于华盛顿等城市,对工艺美术及布玩具的生产规模与市场需求进行调研。两人行走在美国的繁华街道与琳琅满目的市场,不断汲取着异国文明的芬芳。当她看到中国的儿童玩具图案上了人家的糖果包装,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兴奋地说:“真没想到,这小小玩意竟成了沟通太平洋两岸工艺交流、促进中美两个大国友谊的使者,回去咱要更加好好地干!”
美国的一位商人朋友,请郝桂君现场设计一条鳄鱼,她不紧不慢地用绿色面料作身子,大红舌头,雪白的牙齿,夸张地张着大嘴。老外竖起大拇指,连声大喊:“OK!您是世界一流的设计师!”美国企业家到宾馆约谈郝桂君,高薪聘请,还附加了许多优惠条件,想说服她留美发展。郝桂君连连摆手,毅然谢绝好意,并说:“我的根在中国,我的艺术在中国,我要回到祖国的怀抱去,我愿我们中华民族也能早日腾飞世界,走向辉煌!”
回国后,郝桂君凭借参观迪斯尼公园和大玩偶、米老鼠的合影,立即设计了米老鼠、大玩偶等卡通玩具,很快畅销世界各地。
精妙技艺传四海,收徒学艺者达三千余人
潍坊市政府对优秀的民间工艺非常重视,并给予强大支持,先后组织郝桂君等艺术大师传授和切磋技艺,设厂生产,收徒及跟随学艺者达3000余人,培养设计制作布玩具的骨干,仅周边农村加工网点就形成了70多个,布玩具精细加工学员遍及城市和乡村,可谓桃李满天下。
参与布玩具制作的人员参差不齐,郝桂君不但负责设计研发,还负责加工点的收发检验工作。每次巡回检查,她都反复叮咛“精细制作,严把质量关,别毁了这个来之不易的行当。”质量面前,人人平等,不合格的产品,一律打回重来。在她的悉心指导下,不仅培养出一批工艺美术人才,而且凡是潍坊工艺美术研究所生产的布玩具,均被国家外贸部打上了“免检产品”的烙印,令传统工艺大放异彩,成为潍坊市工艺美术的一朵奇葩。
郝桂君还说服带动亲人加入到这个又苦又累的行业中。小女儿田曙虹、外甥李莹都是她的关门弟子。她经常说:“为继承人做好传帮带的示范,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文化传承的责任,这种责任重大,来不得半点马虎,我必须尽百倍努力做好!”
“1972年,潍坊工艺美术研究所往寒亭朱里镇东南堤村放活,我正式跟郝桂君老师学习,她认真的态度和一丝不苟的精神感染了我。为了抓质量,她不怕农村艰苦,在我家住了两个月。老师和蔼慈祥,不厌其烦地给我们讲解布玩具的缝制过程,还手把手地教我制作。”说起郝桂君,潍坊布玩具主要传承人之一孙爱美依旧怀着无限敬意。
开先河伉俪联展登殿堂
1987年,郝桂君迎来了艺术生涯的巅峰,“田翔千郝桂君夫妇艺术作品展”在中国美术馆举办,展出艺术作品400余件。郝桂君的工作照登上了《人民中国》画报海外版的封面。孜孜以求的精神和毅力正是她成为艺术大师的根本原因。
迎来艺术生涯巅峰,伉俪联展登殿堂
1987年春天,神州大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60岁的郝桂君迎来了艺术生涯的巅峰。
中国美术馆,参观者络绎不绝。著名书法家武中奇题写的展名“田翔千郝桂君夫妇艺术作品展”,醒目悬挂中间。夫妻俩设计创作的各种布玩具、书画作品错落有致地悬挂、摆放在大厅里。为了这一刻,他们积攒了几十年的心血和力量。
当时的潍坊市市长邵桂芳亲自参展,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并与文化部领导一起揭幕。朱德夫人、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的康克清也拨冗参观,给予了高度评价。著名诗人艾青还亲笔题写一副对联,曰:“一对旧伴侣,两个老艺人”作为贺礼。郝桂君田翔千夫妇马不停蹄,忙碌着迎来送往。他们与到馆祝贺的文化部、外交部、解放军总参部等有关部门领导合影留念,与前来观展的欧阳中石、沈鹏、刘开渠、梅葆玖、袁世海等国家级艺术家促膝谈心,与前来参观的收藏家、艺术家、艺术爱好者握手交流……这对艺术伉俪,不仅开创了潍坊工艺品登上国家最高艺术殿堂的先河,更推介了家乡艺术。此次展览展出艺术作品400余件,被誉为中华民族的国粹瑰宝。
全国媒体纷纷采访,闪光灯随快门闪烁不停。郝桂君的工作照登上了《人民中国》画报海外版的封面!《中国对外贸易》《山东画报》等报刊相继报道了她的事迹。
展后,郝桂君把她设计制作的271件玩具无偿捐赠给了中国美术馆和中国民间艺术博物馆。这批作品大致有两类:一类为儿童玩具,如各种老虎、狮子、小鹿等；二类为生活日用品,如虎头帽子、虎头鞋、针线扎、什锦首饰盒等。这些作品设计巧妙,做工精细,装饰性强,不失为雅俗共赏的民间美术精品。
为儿陪床只顾画鹊,做玩具忘了生日
书痴者文必正,艺痴者技必良。这种孜孜以求的精神和毅力正是郝桂君成为艺术大师的根本原因。有一次,儿子田春温因烫伤住院,郝桂君去陪床。病房里,其他家属都在忙前忙后,爱抚体贴。郝桂君却呆坐在凳子上,凝望着窗外梧桐树上两只喜鹊呢喃的姿态,聆听着鸟儿欢快的啼鸣。良久,从口袋里掏出笔和纸,涂抹了一对鸳鸯戏水的草图,真是身在病房心在外。
“孩子烫得这么严重,她怎么一点也不心疼自己的心头肉呀!”
“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娘!”
“她是你亲妈吗?”
同病房的病友和家属七嘴八舌地悄悄议论。
“妈,我疼,胳膊疼。”耳边传来田春温痛苦的呻吟声,她才恍然大悟似的回了神,赶紧低首俯身询问儿子。
在几个儿女眼里,痴迷艺术的母亲每天与玩具为伍,见到的总是她忙碌的身影。
还有一次,是郝桂君的生日。星期天中午,女儿田爽馨和丈夫做好了肉丸子面条,买上扒鸡,提上水果,携手给她贺寿,家中却不见她的踪影。田爽馨蓦然醒悟,母亲从来没有休息日,她一定会在研究所。果然,他们赶到所里,一眼就看到母亲正在办公室埋头做玩具。
家人忙碌着把饭菜水果摆上桌,郝桂君看着一桌美味佳肴,一脸茫然:“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饭菜这么丰盛?”
田爽馨一边心隐隐作痛,一边把她按在椅子上:“今天是您的生日,俺的日本娘呀!”
只要玩具在手,郝桂君就不知不觉进入创作状态,忘了时间。“俺的娘,很日本,就是一个日本娘!”田爽馨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是母女间特有的小玩笑,田爽馨把“日本娘”解释为有点痴迷、与众不同。郝桂君也默认此昵称,还与外人笑称道起。
“文革”时遭遇不公,被抄家玩具遗失
“文革”期间,郝桂君曾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女儿田大轸在回忆文章《往事怎能如烟》里写道:
“那时,凡是涉及‘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等题材的京剧及戏服都被划入了‘封资修’和‘牛鬼蛇神’之列。到了冬天,由造反派头头张某带领一些乳臭未干的革命小将红卫兵以‘破四旧’为名,进行抄家,趁着夜黑风高,闯入家中翻箱倒柜,将他们认为是‘四旧’的东西,统统拿走,把父母撵出门外,在寒风中站立,等待他们的发落。一次不彻底,第二天再来抄家一遍,第三天还将家中居室挖地三尺,掘了一个大坑,看看是否还有遗漏,父母看到眼前的一切,只有沉默无语,心却在流血……”
郝桂君始终默默承受命运的安排与戏弄,毫无怨言,依旧保持着豁然胸襟,没有改变对艺术的炙热之情。“文革”时,家中珍藏的文物被抢劫一空,她珍爱的许多布玩具也随之遗失了。
郝桂君不仅衣食俭朴,为人低调,还对上门乞讨者满怀善意和同情。每有乞讨者登门,她就施舍出家里的热饭热菜,从不让他们空手。那些要饭逃荒的穷苦人连连磕头致谢:“今天有热饭吃了,好人好报!”对待街坊四邻,她也总是以礼相待,谁家落难遇困境,她总是第一个伸出援助之手。
郝桂君每天沉浸在繁重忙碌的工作之中,儿女们过年的新衣服她根本没时间缝制,只能靠到除夕,不能再拖了,才下手准备。万家灯火,鞭炮齐鸣,她终于连夜赶制而成,却总忘了给自己做件新衣。她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却是一位忘名忘利忘我的艺术大师。家中角落的旧木柜子里,放满了一摞摞的奖状和荣誉证书。从全市全省全国,大大小小的奖,她都得过,这是她活得精彩的见证,也是她平日用心血和汗水一点一点换来的劳动结晶。
飞针走线缔造艺术传奇
68岁那年,郝桂君被诊断为患有“帕金森”,无法再拿针线制作心爱的布玩具,1997年逝世,走完了她光辉的一生。在女儿田爽馨的记忆中,母亲郝桂君是一位慈母,她获誉甚多,也经历了人生的种种磨难。郝桂君的子女后来出书记录父母的艺术生涯,感人至深。
退而不休被连续返聘,患帕金森走完人生
1984年7月1日,经历了多年的严格考验后,郝桂君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她对同一天入党的田爽馨说:“今天的入党宣誓,我格外紧张,声音都是颤抖的,这比我得了什么最高奖还高兴!这是我人生道路的新起点,也是我的第二次生命呀!”
郝桂君几乎没享受过退休的清闲,她退而不休,自退休之日始,连续被市工艺美术研究所返聘。她始终如一地钻研业务、研发产品。经她检验的外贸出口产品,国家一律免检。她常说:“我们代表的是国家,不能给自己的祖国丢脸抹黑!”
直至68岁那年,在上下班途中,她突然走路歪斜不稳。此后,身体出现静止性震颤、肌肉僵直和运动迟缓等症状,多次被磕得鼻青脸肿,被医院诊断为“帕金森”。最后的日子,郝桂君是无奈的、痛苦的。上苍似乎与她开了一个黑色玩笑,那双灵巧的双手再也不能画小样图纸了,再也不能做心爱的布玩具了。僵直的手一直颤抖不停。
1997年3月23日,郝桂君因病去世,走完了70年与艺术同行共舞的一生,永远离开了用生命点亮的布玩具。那些摆放在床头的布玩具,可怜巴巴地注视着郝桂君,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孤儿的无助。
获誉甚多入名人词典,女忆慈母老泪纵横
初秋之日,笔者见到了郝桂君的女儿田爽馨,热情爽朗的她说起了许多趣事:“母亲曾跟我说,在我几个月大时,没人照看,她独自带我,上厕所都没有空闲。怕我从炕上爬下来摔着,她就做了一个小布老虎放在炕沿上,那只布老虎瞪着一对大眼睛。她吓唬我说,你趴着一定不要动,大老虎看着你啊,不听话,老虎会咬你的,我一会儿就回来。母亲回来见我果然乖乖地趴着一动不敢动,一边乐得捧腹大笑,一边爱抚着我,夸奖道,真是个乖宝宝!直到我长大了,再看到布老虎时,依旧害怕呢!母亲不仅做布玩具传神,想象力还特别丰富。有一次,她设计了一套《西游记》系列布玩具,有孙悟空、唐僧、猪八戒、沙和尚,还有个穿布兜兜的小孩。那时,街坊邻居读书识字的比较少,不知孙悟空智擒红孩妖的故事,问母亲这小孩是谁?母亲转身问我:这是谁?我挺着胸脯说:红孩妖!她开心地哈哈大笑,夸奖道:还是俺爽馨(聪明)!”
追忆起一幕幕往事,70岁的女书画家田爽馨不禁老泪纵横,她激动地说:“我母亲是一位伟大的、坚韧的、富有教养的中国女性。我为有这样的妈妈而骄傲,她就是我们当儿女的一面旗帜,一面镜子,一个楷模。”
郝桂君是山东省“技术能手”“先进少儿工作者”,曾获“富民兴鲁劳动奖章”。她出席了1957年全国老艺人座谈会,1979年和1988年,她参加了第二届、第三届全国工艺美术大会。荣获全国工艺美术设计创新百花奖,被评为工艺美术优秀人才,授予“全国民间老艺人”等荣誉称号,受全国通报表彰,受到了邓小平等国家领导人的接见。1995年9月4日,主题为“以行动谋求平等、发展与和平”的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在北京召开,来自197个国家、地区的领导人和代表出席会议。郝桂君应邀出席(因病不能到场,经大会组委会批准,小女儿田曙虹代替),荣获“世界妇女百名巧手”称号,生平事迹收入《古今中外女名人词典》,胡絜青为书名题字,康克清在扉页题词:“人生应有益于人类”。郝桂君与作家航鹰、全国政协常务委员郝建秀排列在同一页码。
儿女总结其艺术生涯,经典珍品启后人
2015年4月清明前夕,田爽馨和田大轸主编出版了《田翔千郝桂君艺术生涯》一书,在后记里情深意切地写道:“父母把毕生的精力夜以继日地贡献给了祖国的艺术事业,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为祖国争得了荣誉,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艺术遗产。我们自知古稀之年,能力有限,拙笔表现不出父母博大精深的艺术内涵,只有怀着对文化艺术的热爱和对父母深深的敬仰,写下记录,留给后人。”
潍坊北海书画院美术顾问刘庆伟女士收到赠书后,利用几个晚上读完,读时多次落泪。读后来信一封:
忆想50年前,那时我只有17岁,在刺绣厂干临时工。我见到了你母亲——郝桂君老师。她个子较高,身材匀称,长着一双明亮而温和的丹凤眼,待人十分亲切、友善。当时,她在刺绣厂分管刺绣品验货,还有布玩具的设计制作工作。她为人谦和,工作认真,威望很高,大家都很敬重她。当时,厂里有一间贵宾接待室,室内北面桌子上摆放着几个手作绢人,有天女散花、黛玉葬花、麻姑献寿等等。那些绢人的身段神态简直美极了,婀娜多姿,轻盈柔美,似有灵魂,真让人随之融入情景之中。我听别人说,这是郝老师一手制作的作品,我简直惊呆了。至今,我还记得那些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美丽绢人倩影。
以后,我去了青海,还时常想起、梦见郝老师。她对我就像自家孩子一样,有时,我受了委屈,她会为我轻轻擦拭掉泪珠,用温暖的话语抚慰我,她亲切委婉的声音,犹如一股甘泉滋润着我年轻的心窝。
如今,再看郝桂君老师的艺术作品,她的绢人和布玩具,也如她的人生,不管风吹浪打,依然扬帆行舟,笑对人生,把大美留给了人间……
后继有人发展非遗产业
潍县布玩具已发展到300多个品种,焕发出新的活力。这项传统民间工艺后继有人,其中孙爱美孙秀兰母女除了继续制作设计布玩具,还为了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不断奔走,举办公益活动、参加展演。如今,我市响应国家号召,为下一步我市工艺美术行业的发展做好了打算。
品种发展到三百个,根植民间壮大产业
布玩具从清代出现以后,大都是农家妇女针线活儿工余的创作,母女姐妹间口传心授,传承关系多于家庭中产生。直至清代末年,巧手妇女以制作销售布玩具补贴家用,有的甚至以此维持生计,逐渐出现师徒传承关系。改革开放后,在郝桂君的继承创新、传授制作技艺下,潍县布玩具开发出了新样式和品种,提高了艺术和科技含量,逐渐发展成一种产业,成为工艺品和收藏品供应国内外市场。
现在,潍县布玩具已由上世纪50年代“布老虎”“狮子”等6个品种,发展到“双头虎”“十二生肖”“老鼠嫁女”等300多个品种。潍县布玩具这一古老技艺又焕发出新的活力。潍县布玩具技艺由秀兰民间工艺作坊孙爱美、孙秀兰母女,以及潍坊天成飞鸢进出口有限公司张宁传承,并不断发扬光大。
潍县布玩具植根于民间。孙氏母女生活在寒亭农村,凭着直觉和兴趣创作。在技艺方面往往自由想象,任意发挥,具备了粗放、有力、刚健、天真的艺术特色。在设计制作上,她们更注重传承潍县布玩具的三个特点:一是造型高度夸张,动物艺术形象“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力求达到神似胜于形似的艺术境界。二是在色彩上,借鉴杨家埠木版年画的套色风格,并从泥塑、刺绣等艺术中借鉴其布局、手法,形成了大红大绿、吉利红火、富有民间乡土气息的色彩基调,展现明快、强烈的艺术效果；三是清新质朴的原发性,设计的各类布玩具大都与当地的民俗风情、审美紧密结合,具有文化的多样性。
如今,潍县布玩具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再次引起了业内的关注,推进了潍县布玩具的传承发展。孙氏母女被邀请到澳门、台湾、北京参加传统技艺展演、现场制作、技艺展示,大家对潍县布玩具给予了极大赞誉。孙爱美说:“原来跟我一起学布玩具设计制作的人不在少数,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很多人放弃了,去淘金赚大钱去了。但是,我跟孩子和徒弟们最常说的,也是我的老师郝桂君跟我说的一句话——‘这是代表我们潍坊的民间手工艺,千万不能让它失传了!’”孙爱美的双手因辛苦劳作而粗糙变形,她们用柔软的双肩,担负着潍县布玩具传承与发展的大任。
热衷公益乡间授技,担起非遗传承重任
37岁的孙秀兰既是孙爱美的大女儿,也是教授传承的徒弟。当初,孙爱美设计制作布玩具忙不过来,无人帮忙,便说服女儿放弃了幼教工作,继承发展潍县布玩具。孙秀兰热衷参与展演、宣传和讲座等社会公益性活动,不但推进布玩具进课堂,促进劳动就业,还注重新的传承群体的不断培养。秀兰民间工艺被命名为市级非遗传习场所,成为集传习、宣教、传播于一体的规范化非遗综合性传习中心。布玩具是纯手工制作,手工填棉,产量不能与机械化生产线相提并论。孙氏母女将村里的闲散人员和下岗员工召集起来,统一传授技艺,让她们具备一技之长。
母女二人每周会被邀请到寒亭外国语学校、潍坊育华学校、高密三人行学校,为孩子们讲解布玩具的来历、寓意,传授布玩具的制作过程,让他们自己动手设计、制作布玩具,了解布玩具的发展历史,手把手地教他们穿针引线,让孩子们体验其中的乐趣。孙秀兰说:“布玩具走进校园,就是让孩子们从小热爱劳动,大胆尝试,了解布玩具历史,对潍县布玩具增加浓厚的兴趣,让民俗文化继续一代代传承和发扬,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义务。”
2014年4月,孙秀兰被命名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潍县布玩具代表性传承人。
国家出台优惠政策,潍坊非遗焕发光彩
面临知识产权保护难,盈利空间小的问题,如何抢救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濒危项目?如何用其它方式弥补布玩具生产亏空的困难局面?笔者走进了寒亭区兰亭御景嘉苑小区孙氏母女的家中。
100平方米的三室一厅也兼做设计制作生产的工作间,装有布玩具的编织袋挤撞在一起。孙秀兰高兴地说:“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家优惠的政策已陆续出台了,市、区为了抢救濒危项目,让潍县布玩具得到更好的传承发展,对评选出的像我这样的民间艺人和模范传承人,都予以资金奖励和扶持呢!”
笔者还从有关部门了解到下一步我市工艺美术行业的工作思路和打算:一是创造良好环境,积极争取激励政策,加大扶持力度；二是依托民间工艺美术组织,调动发挥工艺美术大师、名人的作用,培养工艺美术专业人才,壮大人才队伍；三是培育名牌产品,制作生产一批工艺美术精品,提高潍坊知名度；四是举办我市工艺美术展览会,积极组织企业参加由国家、省市组织的文化艺术节、工艺美术精品暨家居用品博览会等,扩大我市工艺美术影响力。
潍县布玩具的光芒不仅照亮远去的岁月,更照亮了齐鲁大地文化产业的欣欣向荣。正如山东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王红勇所言:“非物质文化遗产来自民众,民众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主人。”越来越多的人加盟到各类非遗展演展示活动当中。郝桂君遗留下的潍县布玩具,犹如一个个令人神往的亮点,正冲破几百年的云层,映照着中华大地。郝桂君若在天有灵,一定也会欣慰。
潍县布玩具是经过精心打磨、经历时代检验的珍宝,闪烁着无数创业劳动者的名字,憨厚雄浑中凝结着开拓者的艰辛,它必定会引来世界的满堂喝彩,再次闪烁世纪之光。
资料来源:《田翔千郝桂君艺术生涯》《潍水流殇》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