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坊晚报人文潍坊第121期－－武林英烈窦来庚
武林英烈窦来庚
2013年12月15日 撰稿：冯益汉
生于临朐窦家洼武术世家、身手不凡，19岁被选入武术传习所研修国术，武术比赛多次夺魁，拜师名家高凤岭修习太乙拳，并成为掌门人；七七事变之后，他带领国民革命军抗日义勇队驻扎家乡与敌搏斗，盘阳之战因寡不敌众弹尽粮绝，毅然自戕殉国。他就是窦来庚，他不仅是一位武功精湛的英雄豪杰，更是一位具有爱国情怀的抗日烈士。他为国赴难、舍我其谁的牺牲精神，值得后辈永世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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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识马良 拜师高凤岭
窦来庚,字峰山,临朐县人,1900年出生于窦家洼一武术世家。窦来庚少年时期,正值兵荒马乱,为求自保,民间盛行习武之风,受环境熏陶,窦来庚自幼习武练功,经日积月累,颇具神功,其拳势威猛,掌风凌厉。1919年,窦来庚在济南一中求学期间,结识济南镇守使、武术家马良,进入他创办的山东省武术传习所学习,投身武林名宿、武当太乙门大师高凤岭门下,修习太乙拳。
年少武功高,窦来庚受马良赏识
在临朐县城东弥河东岸朐山北麓的窦家洼村,清代中叶时形成了一个“武术世家”——以官至晨州推官的窦廷宰及官至顺天(辖今北京市一带)南路提法使、敕受奉政大夫的窦景燕两人最有名。
后至清末,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窦家洼“武术世家”后裔就更注重习文尤尚练武,以组建民团,防御土匪。窦家洼财主窦继田之长子窦来庚,字峰山,生于1900年。他先天禀赋,拜师临朐城西武师郭健立,悟性突出,与人相搏,两腿不离对手裆间,顺势跌扑,出神入化。习武同时,窦来庚也没有荒废学业,14岁高小毕业后,考入临朐县师范讲习所,18岁考取济南一中。
第二年春,窦来庚在学校举办的春季运动会上连夺头彩。被前来观摩比赛的济南镇守使、武术家马良看中,介绍他来到自己创办的山东省武术传习所学习,并拜师武术名家高凤岭。
对于这一切,窦来庚心里十分感激马良的赏识。
认清卖国贼,闹学潮与马良斗争
1919年4月20日,济南十万人召开国民请愿大会,请求政府废除中日密约,归还青岛及山东路矿。北京、上海等地学生罢课游行,局势动荡。窦来庚所在的济南一中当然也掀起学潮。
至8月5日,济南镇守使马良被曝光——他公然屠杀爱国回民马云亭等,制造了“济南血案”。舆论哗然,济南的大街上还贴出了马良与他的两个女弟子栾秀云、栾秀芬的照片,标题为:“鹤发与红颜”。马良当时才40岁左右,但已白发如霜。他与两位女弟子的秽闻就此公诸于世。
马良恼羞成怒,他命人密访,列了一张参与游行、盗出照片制造丑闻的武术传习所学员的名单,窦来庚也在其内。
马良派兵秘密抓捕这一帮参与闹事的青年,高凤岭闻讯,便立即将窦来庚藏于密室内。
8月23日,山东、天津、北京各界联合会代表30余人于北京新华门前请愿,要求解除山东戒严,惩办马良。而马良却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派军警镇压群众,并于8月28日逮捕马骏等代表11人。群情激愤,济南民怨沸腾。
如今,这位使窦来庚一度敬仰有加的马将军,竟然媚日卖国,原形毕露,使窦来庚十分伤心。
但师傅高凤岭劝住窦来庚:一个外地人,对济南人情地理皆属陌生,不能轻易再出头露面,徒遭伤害。窦来庚就只得听师命藏师傅家,于密室中苦练太乙拳。
马良在派兵抓捕参与闹事的青年时,料到高凤岭一定会想方设法保护窦来庚。只是目前四面楚歌,不想因为这件事得罪了曾经帮助过自己的老友高凤岭。他也就只得对窦来庚网开一面,让高劝戒窦来庚:不要再在济南公开露面。
高满口答应,接下来他要将窦来庚送回临朐。因他已经接到窦来庚之父的几次来信——要求高凤岭动员儿子尽快回家完婚。窦来庚的未婚妻郎氏比他大5岁。郎家催促窦家,但窦来庚却一心只想练武。
如今,济南危险重重,高凤岭就向爱徒窦来庚下令:他要陪窦一同返乡。
为躲避追捕,师傅陪伴回家成婚
高凤岭与弟子窦来庚一同出城,尽管军警们还在严格盘查,但这些军警们哪个不认识教练他们演练《马良新武术》的武林名家高凤岭?更何况窦来庚藏于粮包之间,这运粮车上只有马车夫握鞭在侧,这些军警们哪个又敢刁难高凤岭呢?就这样,窦来庚顺利随师返乡。窦继田见儿子的恩师也陪同到了窦家洼,喜出望外。
就这样,窦来庚遵师命与元配郎氏克期完婚了。
窦来庚在其新婚夜宴上,与师傅高凤岭都喝了不少酒,师徒俩在月华如练的夜色中,爬上窦家洼庄南朐山,在窦来庚经常练武的空地上,高凤岭乘兴讲起:自己自幼练习燕赵诸名家拳械,查、滑、炮、洪、地躺、形意、八极、八卦、太极,后深研太乙拳,打闯燕赵、齐鲁。十年前拜河北武当太乙门醉猴拳祖师徐山为师。这种太乙拳乃是融醉拳与猴拳为一体的。猴拳的刚猛、敏捷,配以醉拳的“寓拳法于醉形,藏机关于跌扑”,这就形成了刚柔相济的太乙拳。
这时,窦来庚跟随师傅演练起醉拳的“盘腿跌”“剪腿跌”“抢背”等醉拳套路,顺势插以猴拳的“拼抢”“猿猴出洞”“仙人偷桃”,探出鹰爪撩摘对手下阴(睾丸)；若对手弯腰护裆,则即变爪为拳,转上冲“通天炮”(今称上勾拳)……高凤岭大喜,称其弟子乃“醉里悟太乙”……
练罢,师徒二人回到家中,窦来庚服侍师傅睡下后,自己仍然酒气上涌,兴奋不已。他来到后院花园中,看到那一架供女眷孩子们玩耍的秋千,忽生遐想:猴子之轻巧,轻功之玄妙,皆在腾空。他踏上秋千,渐次荡开去,竟能把秋千荡过了平梁,使这架秋千像一架车轮荡成了360度的轮转。新婚妻子郎氏半夜不见丈夫归宿,叫起弟妹寻找,忽听秋千响声,惊看月色中秋千载一人轮转,众皆惊叫。窦来庚闻声停转,轻轻跳落地上,这件事传为奇谈……
掘沟苦练艺 揉败铁砂掌
马良下野离开济南后,窦来庚迅即返济。几年下来,太乙门已经在武林独成体系,窦来庚也被高凤岭视为“光大我门”的最佳人选。1923年4月,全国武术运动大会在上海西门公共体育场举行,师徒二人前去广泛观摩各路高手的表演和比赛。归来后,窦来庚立志要战胜连年夺冠、全国无敌手的“铁砂掌”,他结合气功苦练太极拳,终于于1928年在南京中央体育场举办的“第一届国术国考”赛场上,他的一记太极柔拳,数次将“铁砂掌”张三打下擂台。为此,冯玉祥特赠“救国源泉”锦旗,国府委员兼立法院长林森特约高、窦师徒到家中长谈,将自己的一把折铁宝剑赠予窦来庚,并推荐窦留任国民政府保健司司员。
恩师栽培,亲历比赛博采众长
高凤岭已成全国屈指可数的武术名家,他当然不愿意重整马良之“旗鼓”,只是注重物色可塑良才,传承太乙门武术,窦来庚已被高凤岭视为“光大我门”的最佳人选。高凤岭也就倾其所有,传授于窦来庚。
光阴荏苒,转瞬四年过去了。这四年之间,太乙门已经在武林独成体系,高凤岭作为崛起的一代太乙门派掌门人,已经广收弟子,誉满海内了。时在1923年4月,全国武术运动大会在上海西门公共体育场举行。高凤岭接到邀请函,即与爱徒窦来庚商量,他想让窦来庚亲历比赛现场,广泛观摩各路高手的表演和比赛,以博采众长,更有领悟。窦来庚当然对恩师的良苦用心心领神会,他当即表态:随师赴沪。
上海西门公共体育场上,擂台高筑,来自全国各地的武林高手们各怀绝技云集于上海。比赛项目不外乎各个武术门派的表演和对抗性的散打技击。窦来庚果然大开眼界,他观摩名家武术,尽皆有会于心。特别他在看到许太和南拳表演时,更是顿生灵感:南方人身材矮小却灵活；北方人身材高大而显笨拙。这类南拳短打、小架,步伐灵活,步稳、拳刚,势烈,多短拳,擅剽手,可知“南拳北腿”之说不谬。
按比赛规则:凡表演赛及格者,方有资格报名参加第二阶段的对抗性比赛。当然,武林耆宿们是不参加对抗性比赛的。这第二轮的参赛选手,多数是血气方刚的中、青年武术精英,也都是各门派的高足。所以,双方对抗性极强,比赛十分激烈。特别是那位名叫张三、绰号“铁砂掌”的选手,铁砂掌功底深厚,对手只要挨他一掌,表面上似乎无伤,而皮下肌肉组织却已被损坏或腐烂。所以,他已经连续两届夺得冠军,众人知道他的厉害,临场对阵时,只要这张三举起铁砂掌,观其掌心如墨,众对手皆望而生畏,不敢与之交手,唯主动退却,向他鞠一躬,便退下献台了。“铁砂掌”满面得意,不可一世。
窦来庚不禁怅想:这铁砂掌果然厉害,但看此人五短身材,胖壮如熊,必定有此硬功而体势笨拙,若能躲闪过他的毒掌,乘势击其破绽,又何愁不能取胜呢……
窦来庚随师傅回到寓所,把准备如何取胜的想法跟师傅讲了出来,高凤岭大喜。
苦练太极,立志战胜“铁砂掌”
大会结束之后,窦来庚随师返济。师兄林信斋在他的“裕祥昌”货栈摆下酒宴,为师傅高凤岭和同龄师弟窦来庚接风洗尘。林信斋借此机会将刚从北京警官学校毕业的四弟林秉礼(字经三)介绍给师傅,意在要拜他为师。高让林秉礼练一套拳,让他拜窦来庚为师,林秉礼欣然从命。之后,窦来庚创办“志诚”武术社,带艺从师的林秉礼率领众弟子练武,被众人敬称为“大师兄”。
由于窦来庚成为“高猴子”的得意弟子,已小有名气了。他的母校济南一中和济南高级中学都来礼聘他为国术教员。
自从上海国术运动大会归来,他陷入深思:两个会武术的人对抗交手,掌来臂挡,这是必然的。若想让那“铁砂掌”掌掌打空,又谈何容易呢?即使是太极拳中的以柔克刚的化势,也总得接招啊!若只图避开他的攻势,一味闪躲,又怎能反攻呢……
窦来庚经过昼思夜想,终于作出了结论:若想避开毒掌而又得反攻,必须有疾退疾进的功夫。于是,他就开始了一项技能练习:在住房门口外掘一条沟,先从一尺宽掘起,纵身出入、进退,直到掘宽九棉布尺,就达五米了,他就每日每时地练习这窜出、窜进,而且是疾后退、疾前进,很快就达到运用自如了。他又同时苦练太极拳,结合气功——先开始在小树下发力揉树,树直震颤；后又对大树发力揉之,直练得一揉之下,黄叶飘零……师傅高凤岭看窦来庚功夫已练到这种程度,不禁叹道:“来庚啊,你扬名显身的时机快到了……”
赛台亮相,击败张三一举成名
窦来庚苦练太极拳,已过五年之久。至1928年10月18日,中央国术馆在南京中央体育场举办“第一届国术国考”,这又使全国武术精英齐集一堂。早被列为武术名宿的高凤岭率盼望已久的爱徒窦来庚赶到了赛场。
来自全国的武术精粹,先进行刀、枪、剑、棍、拳的表演赛,及格者方能参与技击比赛。高手云集,各显功力,窦来庚都顺利地过关了。
对抗一开始,高潮迭起,散手比赛大为精彩。蝉联冠军张三又上场了,所有对手一见他举起黑掌,又是唯唯礼让而退。这时,窦来庚听到唱名:“山东窦来庚!”便健步登台,在长方形的擂台上,铁砂掌狠狠地盯着这个笑容可掬的山东大汉,一脸不屑地冷笑着,又举起了他手心如墨的铁砂掌。窦来庚十分谦恭地一鞠躬,但未退步。这张三又连举黑掌,窦仍是抱拳为礼而不曾后退。铁砂掌只气得黑脸暗红,喝道:“窦来庚,你这位山东大汉,不怕死吗?”
窦来庚含笑道:“前辈,承让了!”张三怒喝:“我这铁砂掌,从来没承让过任何人物,你就接掌吧!”部署(场裁)面嘱规则:不准伤二目、咽喉和下阴后,大喊一声:“开!”
铁砂掌晃动身躯,连连抡掌进招,窦来庚身手灵便,敏如猿猴。张三连连击空,只气得哇呀怪叫。他也一变动作,采取虚实并举,一掌举起,却并不落下,他想麻痹窦来庚。但窦来庚闪避及时,又伺机反击,却使张三挨了几下拳脚,引起台下一片掌声。这张三觉得自己被对方戏弄,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他嘴里骂骂咧咧,举手掌掌夺命。窦来庚见张三连连击掌,开始喘粗气,知时机已到——他见张三又一掌打来,“嗖”地一纵身,退到台边；张三认定对方要跌下献台,正暗自庆幸,却不料窦来庚飘忽间往回弹身一跃,正回至张三身边,趁张三落掌尚未举起,只往他身上一揉,这铁砂掌就像一棵拔根的大树,推倒的铁塔,“轰”然跌翻到台下去了。擂台四周一片喝彩之声。
这张三猛地爬起,又跃上擂台,再举黑掌。窦来庚攻防有度,看准时机,又是一记太极拳,张三再次跌下擂台。他咬牙三上擂台,窦来庚郑重劝道:“前辈,您还是承让了吧?”
张三不再说话,再举黑掌。这一次,窦来庚趁对手足步踉跄之际,使一记“大闹天宫”似的金猴一跃,飞脚踢中铁砂掌手腕,顺势落下,一记太极“劈面掌”,将张三打倒在台上,他挣扎想爬起,却颓然倒地,不能动弹了。这时,“部署”连忙挡住窦来庚,举起他的手高喊:“山东窦来庚获胜!”
窦来庚获十五名“最优等”,冯玉祥特赠“救国源泉”锦旗,又获银盾、天然石宝剑。国府委员兼立法院长林森特约高、窦师徒到家中长谈,将自己的一把折铁宝剑赠于窦来庚,并推荐窦留任国民政府保健司司员。
接掌太乙门 供职体育场
打败“铁砂掌”,窦来庚的声名迅速在武林传播,各地武术学校纷纷聘他前去执教。这时新任山东省主席韩复榘要筹办山东省国术馆,师傅高凤岭也想推荐窦来庚到国术馆任职,不想半路出来一个李景林,师傅高凤岭认为,军政、武林人物的内幕,实难洞悉,便劝窦来庚勿与李共事。高这时也应青岛市长沈鸿烈之聘,将任青岛国术馆教务长,便想要窦来庚接替自己,成为太乙门的新一代掌门人。
成为武林名人,杭州擂台表演轻重功
时过一年——1929年10月16日,“全国武术擂台赛”在杭州举行。窦来庚担任纠察委员,高凤岭任评裁委员。窦因上一年的大赛斗败“铁砂掌”,已成武林名人。他这次只参加了表演赛,先演练了太乙剑,再表演了轻功——将20个鸡蛋放于台上,人一踏上,个个鸡蛋走动,跳离之后,鸡蛋毫无破损；最后表演重功——命人搬上十几块方砖,窦轻轻踏砖而过,而砖皆被踏碎……
浙江省主席张静江十分欣赏太乙门窦来庚的武功和人品,他托中央国术馆馆长张之江出面礼聘窦来庚为镇江师范国术教员。窦来庚来到镇江,几位“铁砂掌”的弟子寻衅“领教”,窦皆手下留情,感化了对方。
1930年农历腊月初,窦来庚偕二弟由庚回到济南。次日,窦来庚即去拜见师傅、师母。寒暄过后,窦来庚说:“是新任省主席韩复榘要筹办山东省国术馆,师傅您向韩主席推荐我?”高说:“计划不如变化呀!前天,听说李景林来到济南,要应聘馆长了。你别与此人共事了,咱师徒先办第二件事吧!”
高凤岭向爱徒窦来庚说:“李景林虽然也是一位武林高手,但他却是一名军阀,两年前他与张宗昌组建直鲁联军,1928年9月23日豫东大战,韩复榘追击至徐州,冯玉祥命孙良诚夹击,白崇禧由平津东征,肃清直鲁联军。蒋介石安排李景林以中央国术馆副馆长之职,可时仅一年,李景林就在南京待不下去了。此人再来济南投奔刚刚叛冯玉祥投蒋的韩复榘而任山东国术馆馆长。这时的新任山东省主席、兼第三路军总指挥韩复榘,会信任昔日的战场对手李景林吗?这类军政、武林人物的内幕,实难洞悉。所以,高凤岭劝爱徒窦来庚勿与李共事。自己年已花甲,刚刚应青岛市长沈鸿烈之聘,去任青岛国术馆教务长。他就想要窦来庚接替自己,成为太乙门的新一代掌门人……窦来庚一听,当然立即表示:“师傅的命令,不敢不从。”
赶到河北固城,商定任太乙派掌门人
就这样,窦来庚随师傅去河北固城,去找高守武(师傅的表弟)等一帮当年太乙门人物。师徒二人走到了一个路边小店吃饭喝酒。吃完饭,路上高凤岭乘着酒兴,就把当年听师傅说的李景林的轶闻一一说开来……突然,从路边竹林边冲出了十几个人,为首者说:“我等乃是武当门弟子,路人留下买路钱!”窦来庚不让师傅动手,迎着小头目说:“列位师傅,这位固城徐山师祖的弟子高凤岭,乃是我的师傅,带领我这位山东晚辈来探亲访友,没买路钱!”
众人一齐围上来,枪刀剑棍齐举。窦来庚不容怠慢,一个“鹞子翻身”就轻轻飘出了圈外。正巧旁边畦头放着一些架芸豆用过的小竹竿,他顺手抽过一根,便作为“行者棒”用,轻轻几点,就听几声“哇哇”疼叫。窦来庚见十几人又围了过来,便借竹竿轻轻一撑,腾空飞出,几个飞脚如在西瓜园中飞奔,几个人发出怪叫。窦再回头犹如“大闹天宫”——细竹竿顺势几点,又有几人抱头呼喊……
众贼连连磕头,连滚带爬想走。不想后面来了三条黑影,大喊:“哪来的太乙门传人,报上名来!”高凤岭还未看清来人,他们就各自亮各自猴拳套路。高大喊:“高守武,是你吗?”大汉一震,忙走近:“凤岭啊!我一下就听出你的嗓音!”原来,这就是高守武,他一见表兄的徒弟、第二代掌门来了,忙解释:“这帮穷汉穷得没志气,今晚碰上克星了!凤岭,这位?”高凤岭为之介绍窦来庚,高守武连夸:“早闻大名,今日才见其人!”
窦来庚再三谦让,随师傅跟高守武去了高家。高守武集合太乙门弟子们,与高凤岭师徒相聚。高凤岭已跟高守武说了来意,高守武极表赞成,向众人说:“你们这些人,能有胜过窦来庚的吗?谁还能为咱太乙门争光呀?”众人鼓掌,这就定了太乙门的新掌门人。
住了十几天后,高凤岭师徒才回到济南。
接受师傅引荐,回济供职山东体育场
师徒二人回到济南,听说李景林已经来到济南,山东省国术馆已经宣告成立,韩复榘兼任馆长,李景林任副馆长。眼下正在广泛探寻武林高手,以充实国术馆的执教力量。窦来庚当然不去应聘,由高凤岭引荐,到山东体育场供职。
山东体育场原场长得知是高凤岭的爱徒窦来庚,他极有自知之明,为彻底留住窦来庚,他即去面陈上峰,即获允准——聘窦来庚接任体育场场长。等到李景林得知高、窦师徒回到济南而亲自相邀时,窦来庚已经请了年假回临朐了。
窦来庚留师傅一家在家里住了几日,年关将近,便由父亲窦继田派一辆马车,连同人和年糕、南面邻村弥南胡同的特产烟花爆竹,一起送往青岛让师傅去青岛国术馆赴任了。
春节过后,窦携妻子郎氏同回济南。他怕李景林再来相邀,就极少出门。但他也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听众人谈及:李景林到济之时,韩复榘亲到车站迎接,二人互相拥抱,热泪盈眶。他二人在接风宴上痛骂蒋介石不仁不义,满座为之骇然。但李景林到济之后,就立即派人到关外联系,把当年的旧部兵将亲信都调到济南来了。就是李的大徒弟余化行也成了韩复榘的家庭武术教师。
窦与众人一起分析:军阀李景林如此召集旧部,恐怕要犯韩复榘的大忌呀……
勇斗手枪旅 保驾湖心亭
果如众人所料:时过不久,曾任山东督军、齐鲁联军司令(与李景林搭档)的张宗昌,来了济南,受到韩复榘的热情接待,可他却在离济时被刺客枪杀于火车站；李景林患病而服“名医”大力丸,却病入膏肓。李景林病故后,窦来庚在师傅的劝说下,继任山东国术馆,为第三路军培养武术人才,并举办“县国术馆馆长培训班”。谁知,培训班学员遭到韩复榘卫队手枪旅官兵挑战,窦来庚及时禀报,化解了一场冲突。
任职国术馆,为第三路军培养武术人才
窦来庚接任体育场场长后,一天,接待了两位外地口音的来访者,与窦恳谈武术,窦欣然为二人表演:他拿刀在手,站定,让四个随从招来几十个小萝卜,用以击打他的“刀山”。窦舞“刀山”定身后,萝卜皆落于外围,皆有刀刃；而他身下却未有一个萝卜。来人大呼:果然名不虚传!
二人亮明身份,乃韩复榘的老西北军贴己搭档。二人劝窦来庚择主而仕,相木而栖,盛赞韩乃当世英杰。
李景林病故后,高凤岭被韩复榘请来济南。高也劝徒继任国术馆,况韩对高、窦师徒极示礼遇,亲自主持窦的就职仪式,窦深知知遇之恩,即着手为第三路军培养武术人才,征得韩复榘同意,着手举办“县国术馆馆长培训班”。号令一下,各县武术爱好者竞相报名,特别临朐县,三十多名青年来到了济南。
韩复榘的卫队手枪旅“塌鼻子”排长到国术馆挑战——他愤言:手枪旅的大兵仅享受少尉(排级)待遇,而国术馆的县国术馆培训学员却是连级,他要求双方各抽出十名选手,是夜举行一场散手比赛。
窦向“塌”排长解释:根据韩复榘指示,要为第三路军组建一支“五百武士队”,广招人才,也来了十几位河北籍的教授和队员。韩复榘为授中尉衔以示鼓励,还待考核论定。“塌”排长坚持要比赛,窦来庚坚持要见雷太平团长禀报。已授上校军衔的窦来庚见到了手枪团雷团长,雷却说明:手枪旅官兵有意见,可以一赛以服众怒。窦不好推辞,只得组织应赛,但派大弟子魏长贵去禀报韩。
双方在雷团部排队选人,以高矮个排队,从单数中选出10人,双方比赛开始。国术馆的选手徐福聚乃在临朐老家就已拜窦为师,他与塌鼻子排长对垒,徐极显优势,兵油子“塌”排长不甘认输,但体力明显不支,徐再三礼让,直到“中人”喊住。
正在此时,韩复榘的吉普车开进了院中,立即拔枪大喊:“大胆!”雷太平等一帮人立即目瞪口呆,不敢动弹了。韩复榘怒吼:“这场比赛是谁安排的?!”众人张口结舌。韩走到雷面前,冷冷笑道:“你……是你……安排的吧?!”
雷只得实话实说。韩大笑:“手枪旅是我的卫队,是我的亲信；山东国术馆是我韩向方一手操办起来的,你们火拼什么?窦馆长解释得对:手枪旅是实衔,国术馆是虚衔,只是个虚名、待遇而已。你雷太平给我当过秘书,就连这点小事都不懂啦?”雷太平立正敬礼:“主席,我知错了……”
韩复榘立即下令:“凡今天参赛的士兵,一律摘去军衔!今天,我把家眷送回原籍了,我本人也已搬出省府大楼了,去剿灭刘黑七匪帮,如办不到,我立即下野,有本事的,跟我去,有了战功再升军衔!”
勇斗手枪旅后,山东国术馆窦来庚的名字更加响了。
保驾立功获封少将,培训五百武士队员
一天,日本花谷太郎受命来动员韩:山东独立。
韩虚与委蛇。花谷升任天津,但山东不见动静,花谷被土肥原贤二喝斥,命他再回山东。
花谷太郎只得再让妹妹花谷枝子随行到了济南。花谷枝子代兄催逼韩复榘践约。她约上韩坐自己的车同游大明湖,坐船进了湖心亭。
韩好女色,在亭子里就与那花谷枝子巫山云雨梦高唐。完事之后,韩的衣衫还未整好,枝子便早已熟练地抢过韩复榘的手枪:“韩主席,很快活吧?我的代价是:要你在这份‘山东独立’的协议书上签上你的鼎鼎大名,否则,我现在食指一勾,你就……”她说着,将一张协议书放到了石桌上。
韩手不敢动了——他不敢再去摸自己的枪,他感到责任重大；只是对方相逼,他也摸不着笔了。对方说:“韩主席,给你笔!”
韩正犯难之时,窦来庚从柳梢上飘然落下,一石子击落了手枪,再点了枝子的穴,说:“主席,您受惊了!”窦再递过手枪,让韩穿上衣服,再亲为二人划船,出了大明湖。
回来之后,“赔了妹妹又折兵”的花谷太郎为妹拭泪,破口大骂。韩主席道歉:“这件事,先别急,容后再议吧……”
花谷太郎仍大骂不止,他一回头,韩已经钻进了自己的吉普车,扬尘而去了。
韩复榘被逼签协议,湖心亭中解危救难
韩复榘虚惊一场,回到家中,一直夸奖窦来庚。窦来庚乘机说:“主席,国术馆比赛事宜已开始准备了,号召全省各地来参赛?”
韩立即表态:“好!越快越好!我……这就给你写条子,去叫财政厅厅长王向荣拨专款。可是……我的保镖乔冠鹏那年被济南何占元无名小卒打败了,气得辞了职!是不是再请回他来参赛啊……”
窦小心地说:“主席,何占元怕乔师傅报复,当晚逃出了济南,就去参加了南京秋季国术比赛,获摔跤冠军,又考入国术馆教授班,分配到黄埔军校当了中尉武术教官……”
韩很为惋惜:“这个乔冠鹏,是他派兵去捉何占元!这不够江湖啊!”
窦来庚对韩复榘说:“主席,您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啊!我……一定跟定您,为国建功立业,死而后已……”
韩复榘说:“来庚啊!我相信你是一个山顶上滚碌碡——石(实)打石(实)的人!咱们一定要与东洋小日本鬼子一决高下……”
窦来庚深深佩服韩复榘,韩复榘也公开声言:“我在山东最信任两个人——一是文化厅长何思源,是个文人学者,在外国留学达十二年,会几个国家的外语；另一个就是武人窦来庚,他们是我韩向方的一文一武,左膀右臂……就凭窦来庚为我保驾湖心亭的功劳,我就要升任他为副师长,有人提反对意见,我先让他领少将军衔,为我培训五百武士队员!听见了吗?”
窦来庚立正,回答:“您一声令下,您叫我去哪里,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必须赶到那里!”
之后,窦来庚就一心经营他的五百武士队。
三家争高手 率队回沂蒙
不久,卢沟桥事变爆发,韩复榘率十万大军不战而退守济南、泰安,直至舞阳。蒋介石为杀一儆百,对韩予以惩办押赴武昌处决。为了以后能继续开办国术馆,窦来庚选择跟随新升任山东省政府主席的沈鸿烈。对此,对沈有过救命之恩而保沈由青岛赶来鲁西南边陲曹县的土匪司令郁任治,一下把窦来庚当成了“鸠占鹊巢”的政敌,即现火并。窦立即退让,随之被任命为抗日义勇队队长,开辟沂山抗日根据地。
韩复榘不战被处决,毅然跟随沈鸿烈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蒋介石命冯玉祥任新开辟的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冯率曹福林部在禹城挡住正面战场上的日军进攻。
韩亲率贾本甲的手枪团和朱世勤的特务队去攻击日军右翼。谁料他刚到济阳就与敌遭遇了。日寇武器精良,韩部抵挡不住,被围在一个村庄里,幸亏韩骑摩托车冲出了重围,逃回了济南。窦去探望韩复榘,韩说:“来庚,你那支武士队别急着打,还得看着火候!”数日后,日军攻过黄河,韩叫来窦来庚,说:“待会儿五弟韩复彬来通知你,听他指挥。”就这样,窦保韩家眷财产,一直退到了河南舞阳。
窦来庚的五百武士队们获知自己当了韩复渠的卫队,而韩率十万大军不战而退守济南、泰安,直至舞阳,一片大哗。窦严厉告诫部下: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一天,韩接到通知:赴开封参加第一、第五战区团级以上军官的军事会议。韩不战退守济南,本来也有顾忌；但蒋介石派给韩的军事联络员蒋伯诚却竭力怂恿韩,说出:这次会议可能有议项——要将鲁、豫和苏、皖划为两个战区,委员长有意任韩为司令长官。韩利令智昏,毅然赴会。其实,蒋介石召开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惩办不战退守济南的韩复榘。韩在会场被捕,迅即押赴武昌处决。
窦率百名武士队员随进开封,本为韩复榘的护卫,但韩被捕,窦急率队速返舞阳,以保护韩的十五汽车财产。但暂编二师师长郑洞国早有聘用窦为副师长的准备,他挟持窦部,协同后勤部长查封韩的物资,还有千余两鸦片。
蒋介石任命五十一军军长于学忠兼任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原韩部下孙桐萱军长为副总司令。孙要求窦来庚的武士队划归自己部下；而由青岛市长新升任山东省政府主席的沈鸿烈却提出:窦是山东省国术馆馆长,理应归山东省府所辖。
窦既不愿落个卖主求荣之名,也亲眼目睹韩部杂牌军在韩死后而群龙无首的局面；于是,他欣然选择跟随沈主席,以图继续开办省国术馆。
但窦又选错了主子——对沈有过救命之恩而保沈由青岛赶来鲁西南边陲曹县的土匪司令郁任治,一下把窦来庚当成了“鸠占鹊巢”的政敌,即现火并。
窦立即退让,他向沈主席请示:去年,蒋委员长就命韩主席移驻沂蒙山区,以拖住日军的后腿,而韩怕被日军包了“饺子”。如今,五百武士队已被孙桐萱要去一半,自己还掌握百余人,愿开往沂山一带,凭熟悉人情地利之便,以组建抗日部队。
沈鸿烈对窦的建议即表赞成,任窦为抗日义勇队队长,开辟沂山抗日根据地。
就这样,窦率所部百二十人,离开曹县,穿过南阳湖,就在日军即将大军赶赴徐州会战的间隙中,穿越封锁线,幸喜土匪刘黑七部已奔赴外地,窦部辗转赶到了故乡临朐县西南境洛庄。
这已是1938年1月底,农历腊月末。窦来庚打探得知:日寇已经占领了临朐城。
窦来庚当然不敢轻进与临朐县城仅一河之隔的窦家洼,他让家离临朐城较远的义勇队员回家过年,借机发动青年参军,以扩充军队。窦自己则与外地籍的义勇队员在临朐县西南边陲山村过春节。
杨西九写信求合并 王明甫寺头打前站
1938年正月,临朐县五井区区长杨西九组建了“临朐抗日第一军”,现驻扎于从窦所住洛庄北区不过30华里的寺头村一带。这支仅二三百人的部队,由警官出身的谭菊亭任“司令”；五井区长杨西九为副司令,却掌握实权——因组建部队的钱,是杨区长从五井区百姓中征来的。这支部队的后台是官任山东省建设厅长的秦启荣,黄埔军校毕业,蒋介石委其为山东“复兴社”头目,他的根子就比来自东北军的沈鸿烈还要硬。
杨西九获知窦来庚率抗日义勇队进入临朐县西南境,而且,这些武林人物都是人手“三大件”——长短枪和大刀片,就派出了油滑说客张全才,去找窦来庚。
张全才向窦说明:“抗日第一军”杨司令知道武林窦来庚的大名,思贤若渴。愿意仰仗窦馆长的大名,与窦部合兵一处,以窦为司令,谭、杨二位则甘居副手,一同图抗日大计。
窦再看过杨西九的亲笔信,觉得杨西九的信写得颇有文采,如果刚踏上故乡地,就与二三百人的这支由农民组成的抗日队伍合并,也是好事。
但是,窦来庚毕竟是临朐人,他在回家省亲之时,也对县内的几位区长政要人物有所耳闻,正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他特别派遣武功极佳而且足智多谋的长山县籍弟子王明甫随来使同去寺头打前站,与之约定:明正月初五傍晚,回家过年的临朐籍队员大部分归队后,由窦率部同赴寺头,与杨西九会见。
王明甫对窦的示意心领神会。他一路观察地形,进入寺头后,与杨西九交流情况,使杨难探详情。他得机会认识了前不久刚率临朐县第一区区中队来投奔而委职大队长的陈作奎。
知杨西九不怀好意 深夜集合部队离开
次日晨,杨西九为限制王明甫的活动,让张全才陪王明甫教杨的警卫班练武。王只让士兵在陡坡羊肠小道跑上跑下练腿功。
傍晚时,窦来庚率部下百人来到寺头。杨西九在路边堰墙上布下伏兵,本想截获窦部以夺下枪支。不想窦部借口拉练,路上、堰上两支队伍成“钳”形并进,而且,窦来庚已经以“迎风摇晃式”飞到杨西九身边,杨目瞪口呆。
杨西九只得实施第二套方案——他领窦赴宴,为窦部下安排食宿。席间,马四麻子又欲与王明甫争斗,被王一招制住。杨西九喝斥马,窦更看出杨的尖刻为人。
散席后,杨去找马四,安慰这位匪头,并问马:“我要起伏兵夜袭窦军,下其枪械,你敢冲锋在前吗?”马拍胸愿打头阵。但凑巧陈作奎到屋后解手,偷听到了杨马二人对话。陈即去向窦汇报。他并建议先发制人袭击杨部。但窦立即表示:自己身为省国术馆长,刚率队归故乡,即与乡人友军发生火并会影响声誉。可速避往他地。陈愿率队依附,并提供一处利于屯兵之所——西北方数十里外的南道、北道村,窦即命令,悄悄集合部队,离开寺头。
深夜山庄犬吠声,使杨西九及时闻警。悍将马四麻子即要率兵追击,杨西九冷笑制止。不如容他自去,只待上峰秦启荣司令来到临朐时,向秦告窦一状:说他刚回临朐,就拉走我部人马……
窦部于黎明时分进了南北道村,村民又是把窦部当成了匪帮,拿着农具来拼命。窦命部下不能还手。幸亏陈作奎跳上碾台,说出该村熟人,才得百姓相容。窦来庚名声在外,百姓信服,使窦部迅速扩军壮大。
偷袭北关阁 赶走日伪军
日军集中台儿庄会战时,临朐城已成后方,只有一个小队,由伪军协助守城。窦来庚借机进攻临朐城:他命陈作奎50人去城北八里沟埋伏,以备阻击援敌；自己亲率50人偷袭北关阁子,其余部队环城佯攻呼应。1938年农历三月二十黎明,正当日伪军防守疲惫之时,他率50人偷袭北关阁子一举得手。战绩受到沈鸿烈大加赞扬,安排窦部为山东省保安第十七旅。
张品三主动投奔窦来庚,接驾沈鸿烈抢功
窦部不断扩大的同时,那位盘踞于柳山寨的第六区区长张品三,已经发展兵力近千人了。他将临朐县长周钧英骗去柳山,将周在临朐搜刮的民脂民膏全部扣留,只放走了这位曾任韩部执法处长的河北霸县人的一条命,所以,他号称“独霸一方”。这张品三也是临朐师范高升堂(窦的姑夫)的高材生,他来投奔窦,愿为窦部第二团。
沈鸿烈在鲁西危如坠卵,运动到青州,想越铁道而南下沂蒙。但这时日寇沿线调兵,戒备森严。当此之际,中共山东省委命渤海司令杨国夫为沈护送。刘子勇营长先做了200套鬼子军装,选址尧沟车站以东,两条河道之间,掌握日寇巡逻队交接空隙,以混过铁道。这时,郁任治司令派两名益都、临朐籍士兵便衣无枪混入临朐,与已经接上关系的张品三汇报,让张先夺“接驾”之功。张再让来人去向窦来庚汇报,窦不知内情,立即派兵接应。
刘营长送沈过了铁道,但很快日寇发现了地上雪中脚印,立即布下重兵。刘营长回来时,地雷、手榴弹、机枪如雨,刘营长壮烈牺牲了。
张品三先接上了沈鸿烈,立即捐出一万元“见面礼”,并已为主席特别开设澡堂,沈称赞有加。张也直言:扣留了周县长的贪没钱物。这时,窦来庚才赶到,他已有所觉察了。张设大宴,沈命人速骑马去请新四师师长吴化文同来赴宴。沈当然怕鬼子追来,即匆匆离开柳山,与窦并马而行。
沈就让窦驻兵盘阳,以卡住日寇南下的咽喉。窦提出:军饷不曾发下,枪支弹药不足……沈说:“我现在买个鸡来抱着——没有窝,财政困窘。没法呀!你也先设法自筹吧。就像张品三,他刚才还捐给我一万元大洋呢……
沈鸿烈南下沂水县东里店驻足了。窦回到旅部,与众人细谈经过。众人皆知道:当年张品三被民告发,押去济南,是周钧英为他说情,仍回来当了区长。如今,他前天还派亲信来要军饷呢!今日就捐了一万大洋……窦说:“与张品三之事,就是那句俗话‘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
偷袭临朐北关阁子得手,日寇败退至益都
窦来庚接到密报:眼下日军正集中台儿庄会战,临朐城已成后方——只有日军一个小队,由伪军协助守城。窦即下令:在大街贴出“告别众乡亲,开赴抗日战场”。夜半开拔。
这时的杨西九觉得寺头乃处南北交通要冲,就向东移兵于山村西安。正月间,杨部曾在临朐西南大道青石崖村与日军一战,他的百十支破枪一击即溃,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只有游而不击。正在此时,密探来报:窦来庚部已经离开了南北道,向临朐城进发了。杨西九即说:“看来,这窦来庚……是想攻打临朐城了。咱们也可以向北运动,关键时刻,也要分一杯羹……”
窦部采取分散潜伏,接近了临朐城。鬼子一个小队30来人,加上汉奸队,只是仗着小钢炮等精良武器。窦探知县城北关阁子是布防弱点,他命陈作奎50人去城北八里沟埋伏,以备阻击援敌。
窦亲率50人偷袭北关阁子,其余部队环城佯攻呼应。
1938年农历三月二十黎明,正当日伪军防守疲惫之时,窦率50人偷袭北关阁子一举得手。
日寇小队长渡边怒守北门,但他听四面枪声,又瞥见义勇队员腾身翻墙近战,渡边只得凭着优势火力,冲出北门,又被陈作奎一阵伏击,日寇在临朐首次遇劲敌,败退益都了。
窦命部下收拾战利品。他听说杨西九已经占据了南关,窦部下立即要求进攻杨部。窦却冷静表态:“杨要来分一杯羹,那就让他占领临朐城吧!咱们缴获了日寇的战利品,日寇不会不来算账的,咱们牵了驴,就让杨西九拔撅儿吧!”
于是,窦部撤出县城,东渡弥河,占据朐山,分散驻扎,他就去山下窦家洼家中吃饭了。
处决汉奸宣传抗日,部队成省保安十七旅
杨西九刚坐进前临朐县衙,有人来报:秦司令到。他立即整装出迎。
落座后,秦启荣问:“我在路上听说窦部刚打下了临朐城,怎么你杨西九坐进了县衙?”杨西九顺势编造了“一同攻打县城”的假话……秦立即乘机亲至窦家洼,与窦面谈。窦说:自己攻下北关阁之后,听说杨已占领南关,即率部占朐山而撤并弥河东。窦又让陈作奎介绍寺头“下枪”之事,秦闭口无言。 他再提出,让窦部划归自己的第五纵队,窦婉辞:待跟沈主席请示之后,抗日义勇队才可定“改编”。秦恼怒,回到杨处,即喝斥:“窦打火了鬼子,你杨西九就来守城,替窦挨打?!”杨顿悟,立即率部撤离。
窦部即回驻县城。窦派秘书长高超出发,在东阿找到了沈鸿烈,沈大加赞扬。沈不允许窦部“改编”,命窦开辟省府根据地,以沂蒙山区拖住日寇后腿。
谍报队长来报:益都火车站大批日军集结,即将突袭临朐城。窦安排守卫之际,正有国军骑兵旅一部进驻临朐城东十几里的营子村。窦派爱徒徐福聚速去求援——即使骑兵旅能在外围惊扰日寇,也可以形成威慑的。但是,这位七九师骑兵旅的张团长听过徐的一番叙述之后,即命徐在屋等候,他亲去调度人马。但徐听一阵阵哨声人喊马嘶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徐追至村头,唯见夕阳影中尘土渐消。徐只得回报师傅,窦也只说出:“求援惊退骑兵旅!”
四月二十五日夜,池田大佐率日伪军围攻临朐城。南关垛口上,中队长高立泮的匣枪打炸了,窦来庚立即将自己的枪扔给高。日伪军攻进临朐城,窦部再与敌巷战,敌众我寡,死伤惨重。保卫战自凌晨打响,一直打到了下午3时许,激战15个小时,双方伤亡近百人。
窦率部再向敌预料之外的北关撤退,过弥河,再与陈作奎汇合,押汉奸陈光友向南部山区重新振作,以图再战。
窦部进驻桃花村,命人押汉奸去寺头集宣传抗日,当众处决汉奸。人们纷纷送子参军。
窦部受沈鸿烈安排,为山东省保安第十七旅。
激战六小时 热血洒苍山
第十七旅数次袭击日军据点,结仇已深。窦来庚为防日寇合围,他将旅部迁于远离盘阳的大沟村。沈鸿烈这时派来年轻的盛伟航任政治处长,这就是安上了监视窦来庚的一双“耳目”。日寇在占领蒋峪之后,再集中力量进攻省府驻地东里店。沈鸿烈被调离山东,新上任的牟中珩听说窦部截下日寇之粮,特来“借几千斤粮”。窦并未应允,为此得罪牟中珩。随后,牟中珩矛头指向窦来庚,窦决意投奔中共,未得促成。日寇调集鲁中十几个县的日伪军,南下沂水,意在扑灭于学忠部。但于部外调,日寇即回锋盘阳,包围窦部。因寡不敌众,十七旅被击溃。战场上,身负重伤的窦来庚举枪自戕,年仅42岁。
沈鸿烈派来“监军”,盛伟航打小报告
1939年农历春节安然度过。窦于正月初二实行换防。为防日寇合围,他将旅部迁于远离盘阳的大沟村。谍报队送来情报,连长高立泮严阵以待。初四凌晨,二百多日伪军偷袭,敌人火力太猛,窦用望远镜看到战况,咬牙叹息。
他命人安排败回的高连驻夏家庄。就见新任第八区专员杨焕彩走来了,并为其保送来了一位“监军”——盛伟航。杨焕彩代为引荐的这位盛伟航是辽宁人,大学生。当年省主席在东北军时,就与盛结识了。为此,沈先介绍盛当了青州第四师范训导员,又转来窦部,任政治处长,这就是安上了监视窦来庚的一双“耳目”。
这时,十七旅已扩军至两个团了。窦派秘书长高超向省府送呈报告,一是汇报情况,二是请增军费。
谁料几天之后,送报告的副官捎回一份公文,写道:据查,十七旅部队混进了中共分子,希尽快查出,速报省府。在澄清之前,对十七旅处以暂停军饷三个月的处罚,以观后效。
窦勃然大怒,立即召开各团、营、连和处长会议。盛处长面红耳赤,但他毅然起身说:“窦旅长,实不相瞒,这个给省府的小报告就是我打的……”
窦来庚深知盛有背景,他力压众怒,向盛说明:我部有亲共分子,尽可查处,但这么停发一旅之众千余人的军饷,这让我们饿着肚子去与日寇作战吗?盛也只得对停发军饷略表不安。但他仍大咧咧让军法处长吴芳亭说话。吴只得说:“是盛处长问我,任铭剑是中共弥东区委员,我说知道……”盛干脆直接点明:“在十七旅搞中共活动的,还有窦旅长的宗亲窦忠玉、四内弟郎益忠……”窦来庚立即下令:“将任、郎、窦立即押送省府查处!”这时,盛伟航低声回答:“窦旅长,我也随去省府,请求下发军饷……”这位盛“监军”当然是未再回十七旅当处长。
夜晚山坡遭伏击,幸遇八路军相救
1939年6月初,日寇在占领了沂山脚下的蒋峪之后,再集中力量进攻省府驻地东里店。6月7日上午,7架日机轮番轰炸,一片狼藉。沈逃进茶峪村北山沟石屋内,绝望之下,拔枪欲自尽,幸被卫兵夺住,当地老农救护,才得逃出重围。窦亲到临朐县境内杨家河为沈护卫,沈却怕山间队伍会招日机轰炸,坚辞而西逃,真如丧家之犬。他后把省府移驻临朐县南部山区吕匣店村。
1941年,歉收又成定局,临朐“无人区”已渐形成。是冬,日寇又从战场上撤下兵力,进行沂蒙冬季大扫荡。扫荡势头刚减,窦来庚就接到了省府来函,要窦去省府晋见沈鸿烈,有要事要谈。窦已听传言:沈要调离山东这似乎证实了。窦与秘书长高超乘马,率十几名警卫人员,赶到了50里外的吕匣店。
沈热情接待,一桌简单饭菜,借酒谈心。他直言相告:要赶往重庆,供职农林部长。沈颇有酒量,窦稍有牢骚:跟沈四年,一度停发军饷,欲摘兵权。高超更是言辞犀利。而沈亮着红鼻子,十分坦然,解释前嫌,说:“继任者是五十一军军长牟中珩中将,我会跟他介绍少将窦旅长……”
窦辞别沈,披晚霞走在山道上。突然在山坡上出现了人影,紧接一阵排枪。窦等立即开枪应战,但人少且地形不利。
正危急时,山坡另一侧冲出几十人,向伏击者射击,伏击者仓惶退去。暮色中,窦迎着救星大喊:“哪一部分的?”来者自称八路军一支队的王队长。他说明:得到沈手下的郁任治要伏击窦的情报,才赶来相助的。
农历腊月二十午夜,窦接到情报:驻盘阳据点的日伪军160多名,要抢百姓过年之财物。窦立即命驻大郝庄一营:阻截日军。这一场伏击战打得漂亮。
1942年1月28日夜,窦又得到情报:盘阳据点的日伪军调集了300多辆小车,像是要将据点里的粮食运走。窦决定伏击夺下这大歉之年日伪军所抢夺的救命之粮。运粮车队北往临朐,日伪军严密押送。窦部200名虎将伏击得手。面对荒年,乡亲们向窦请示:面对春旱,是否分发一点下种之谷?窦慨然应允。这时,牟中珩麾下三四三团赵团长来了——他听说窦部截下日寇之粮,特来“借几千斤粮”。窦面有难色:眼下为百姓抽种子粮,官兵尚且抵触,哪有粮借给友军?赵团长悻悻而去。
数日后,八路王队长来访“策反”,窦尚难表态。
牟中珩亲到窦部,窦解释“借粮”之事,牟一笑置之。他一转话题:又是要调窦任十区专员。窦稍定神,仍以“一介武夫”推辞。牟说:前任韩主席和自己,都是军人兼政职。窦说:“如果带十七旅去开发十区,我也从命。”牟说:“只让你带走一个连!”窦提出:考虑一下。牟说:“如不服调令,写辞呈!”
牟走后,窦与众商议,决定:只能从戎,不能从政,写辞呈,听凭处治!但他明白:牟要向自己开刀了。他派牟品三去找八路军在临朐的开辟人——寿光人马保三(牟品三之表兄),窦决意投奔中共。但可惜在临朐县南境宝畔台的八路军一支队的王营长已经移防；马保三已调省参议会工作,且赴延安开会了,未得促成。
盘阳激战寡不敌众,举枪自戕终殉国
日寇已知窦来庚获罪于牟中珩,则势单力孤,即决定相机拔掉“钉子”。8月29日,日寇调集鲁中十几个县的日伪军,南下沂水,意在扑灭于学忠部。但于部外调,日寇即回锋盘阳,包围了窦部。
8月30日凌晨,日寇发起攻击,盘阳一带尤其激烈。激战一小时后,退至苍山县八埠顶一带。想不到东面之敌火力更猛,很快占领了八埠顶高地,支起十几门迫击炮,十七旅被击溃。窦已受重伤,骑于马上。60多名弟子护持。窦见炮弹连中,命令弟子:“保存有生力量,我不死,你们不散!”他举枪自戕,年仅42岁。
就在这时,牟品三已率领八路军一支队的人赶到盘阳以西青(州)沂(水)公路西侧。但激战已打响,迟来一步。
十七旅与数倍之强敌激战6个小时,全军覆没,硝烟渐散,残阳如血。
新中国成立之后,因窦是国民党将领,所以一度蒙尘。直到1988年,山东省人民政府追认窦为革命烈士。
如今,窦来庚弟子遍及全国,其四子窦璋,在祖居窦家洼开办“志成武校”。尤喜河南太乙派后人张勋华先生,其祖父当年在南京有缘跟窦学武,而今,作为传统医学践行者的张勋华致力发展太乙门武术,在河南开封为窦来庚树起了塑像,并已着手拍摄一部有关窦来庚生平事迹的电影。
本期图片除署名外均由窦璋、林树基、冯益汉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