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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8-12-19 15:40
鄌郚总编

那片渐渐远去的老房子


  那片渐渐远去的老房子
  2012年6月25日   撰稿:殷梦
  城隍庙平房区是城区最大的平房区。这片老居民区的住宅大都建于清朝末年和民国时期。如今,城隍庙平房区大规模拆迁改造已经开始。300多户人家的老房子都要拆迁。就像路遥说的,“人类常常是一边恋栈着过去,一边坚定地走向未来”,老居民区的住户也不例外。
  封面图片:城隍庙平房区的一位老人,从老过道里向外张望。本报记者 殷梦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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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隍庙里板桥题字最风流
  城隍信仰在中国历史悠久,尤其是明清以后,城隍信仰在社会中的地位更加重要,一座城市中城隍庙所在地往往成为这座城市的商贾荟萃之地,进而带动周围地区成为整座城市市民文化气息最浓的地区。潍县城隍庙坐落在潍城区城隍庙街北,始建于明洪武年间,成化二年(1466年)知县祝茂、县丞张杰倡众重修。清乾隆十七年(1752年)知县郑板桥倡捐大修,并在庙门对面新建戏楼。斗转星移六百年,城隍庙静静地站在那里,眼见着周围一溜儿新房变老屋,老屋夷平地,平地起朱楼。
  郑板桥倡捐大修 庙对面增建戏楼
  城隍本义为护城河,道家演绎并推崇其为保护城池之神。后唐清泰元年(934年),朝廷封城隍为王。宋代以后,祭祀城隍已较普遍。明洪武三年(1370年)规定州、府、县祭祀城隍神,因此潍县在洪武年间建起城隍庙。老百姓们通常说城隍爷就是阴间的县官。
  城隍庙临街有屋三间,中间是庙门,左右两间均塑有战马一匹。东边一匹为红色,西边一匹为白色。塑造的牵马马夫与人等高。门前左右有中军亭,为庙会期间乐队使用。跨街东西各有木牌坊,上悬横匾,东书“福绥黎庶”,西书“保障金汤”。
  进入庙门,中间是甬道,东西廊坊内有传说的18层地狱塑像。甬道向后经过厅,到正殿大院。正殿有城隍泥塑像。后殿中有木雕城隍像。该像腿关节装有铜活络,能坐能站,形似活人。其东间还有“卧奶奶”泥塑像,上盖红绫被。庙里原住道士二人,还有会头若干人,主办城隍爷出巡、庙会等。庙门东有一角门,平时由此出入。再东,还有一个小门,内有房屋数间,住有平日里清扫庙舍的一庙户人家。
  明成化二年(1466年),知县祝茂、县丞张杰倡众重修城隍庙。清乾隆十七年(1752年),知县郑板桥在倡捐大修时,于庙对面广场上,增建了一座戏楼。砖砌瓦顶卷棚式,雕梁画栋,有前后台。正面悬有“神之听之”的横匾,两端四根石柱,各有楹联:一副是“仪凤箫韶遥想当年节奏,文衣康乐休夸后代淫哇”。另一副为“切齿漫嫌前半本,平情只在局终头”。两副楹联及横匾,皆郑板桥所写。
  庙内所有的石碑中,最佳者当属郑板桥撰文并书写的《重修城隍庙碑记》。另有其在乾隆十四年(1749年)撰写的“永禁烟行经纪碑”,先期陈列庙内。
  城隍爷“卧奶奶” 潍县结下姻缘
  封建时代,城隍庙每年新春、阴历五月初一至初五有庙会;每年春秋祭风、云、雷、雨坛,迎城隍神配享;清明、中元、十月朔日祭历坛,迎城隍的神主同祭;初一、十五还要有司拜谒。其中,每年的五月初一,传说是城隍爷生日,到时候,城隍爷出巡,仪仗队鸣锣开道,地方官员随在轿后,到处顶礼膜拜,万人空巷,好不热闹。
  在城隍爷出巡的神话故事中,“卧奶奶”的故事是潍县独有的。传说有一次城隍爷出巡到西南关,一个闺女在门前观看,发现轿子里的城隍爷在朝着她笑,回家即得病,不久死去。有乡绅及好事者成全了她和城隍爷的姻缘,便在庙内塑了“卧奶奶”像。
  死者的坟(当地人称闺女坟),就在西南关一条巷子口外。解放之后,此坟被铲除时发现棺材盖上有“福姐”字样。
  城隍庙外大戏楼
  正月接连演不休
  在城隍庙戏楼建成后,直到民国十七年(1928年),建成了潍县城第一个戏院子——潍县大戏院,中间170多年时间里,城隍庙戏楼是潍县城唱戏最多、演唱时间最长的地方。
  正月里庆新春,五月初一到初五是庙会,老百姓为了求雨、祈福、禳(ráng)病、消灾,到此烧香还愿,演出的场次更多。每逢此时,官商绅士们有人出来约班,往往是这个戏班刚唱完,那个戏班又接上,好戏连台,唱个不休。像当地有名的“三庆班”、“四喜班”、“永福班”、还有红极一时的优伶燕福等等,都曾到台上献艺。城里到处流传着“燕福上了台,闺女媳妇跑掉了鞋”。人们争相来城隍庙戏楼看戏,一饱眼福。
  在这里还曾流传过一个“真男子打死假奸臣”的故事。相传,一次庙会唱大戏,舞台上演的是京剧《赵氏孤儿》。故事中,晋国大奸臣屠岸贾,挖空心思杀害赵盾全家。台上演员形象逼真,台下的观众恨得咬牙切齿。猛然间,台下一个壮汉,蹿到台上,三拳两脚,就把饰屠岸贾的演员打死了。可怜这位演员,竟因演艺高超丧了性命。
  每年庙会期间,庙前街道两旁,摆满各种摊点,卖吃食、玩具的、演杂耍的、唱大戏的,应有尽有,香客往来不绝,热闹非常。正如潍县著名文人裴星川在其《潍县竹枝词》中所描绘的:“城隍庙外大戏楼,板桥题字最风流。酬绅还愿烦优孟,正月接连演不休”。
  城隍庙每年的庙会,出巡,还有接连不断的祭祀、香火等等活动,为潍县众多商家贸易带来了契机,而举办这些赛事,自然要靠商家集资出钱。据说为应付城隍庙这些活动的开支,商家一年要集资1000多两纹银。
  民国11年(1922年),虽然再没有出巡、唱戏,但庙会还持续了几年。后来,戏台因年久失修逐渐倾废,庙内塑像皆毁。现在城隍庙正殿和后殿已经大修。1980年,城隍庙被列为山东省文物保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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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修城隍庙碑记》被誉为“三绝碑”
  据潍坊市博物馆研究室主任衣可红介绍,郑板桥宰潍重修城隍庙时撰书,相传未有墨迹,是郑板桥直接书于石碑上的(南京博物院藏有纸本行书的《重修城隍庙碑记》)。石碑原立于城隍庙大殿旁边回廊上,现存于潍坊市博物馆石刻艺术长廊内。此碑历来为人们所宝爱,潍人因其文好、书好、刻好,而称之为“三绝”碑,为国家二级文物。
  此碑能够逃过历次劫难,保存完好至今,得益于有心人掩埋于地下的保护措施。1963年由当地文史专家多次走访探寻,于城隍庙内地下挖出。这方珍贵石刻的重现天日,实是天大的幸事。在碑文内容上,它向人们展示了一位封建官吏对社会、鬼神的清醒认识,以及其所具有的朴素的辩证唯物主义思想观;在书法艺术上,它是板桥先生少有的正楷书体的作品,也是其比较满意的作品,其在《刘柳村册子》中曾言:“潍县城隍庙碑最佳,惜其拓本少耳。”
  这座老房子是俺的老伙计
  5月19日,潍城区城隍庙街28号,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直射在门前的青石板上。天气还有些凉,窗檐下三只小狗互相依靠着。房主王书勤是城隍庙街上的老住户,从祖父那一辈起,他家就住在这里。如今,王书勤已经是82岁的耄耋老人。家传的几间青砖老房子仿佛是他的老伙计。在得知拆迁的消息后,老人时常坐在院中梧桐树下,默默地看着一直陪伴着自己的老房子。
  冷不丁要搬家 还真是舍不得
  城隍庙平房区是城区最大的平房区。这片老居民区的住宅大都建于清朝末年和民国时期。城隍庙平房区大规模拆迁改造已经开始。城隍庙及周边街区旧城改造的范围包括:北门大街以东,向阳路以西,金巷子以南,城隍庙街以北区域,及北门大街以西,北门大街小学以北17户平房。
  王书勤是从居委会得知拆迁消息的。虽然知道是迟早的事,毕竟房子老了,有的人家的房子甚至是危房了,生活上也有诸多不便,但冷不丁地要搬家,还真是舍不得。
  王书勤家所在的城隍庙街28号最多时曾建有大小房屋8间,约190平方米。部分房屋由于年久失修,早已经闲置废弃。现在王书勤独自住在小院东侧的老屋内。
  王书勤的子女早都已经各自成家立业。虽然儿女曾多次劝他搬到新房里一起住,但是每次都被他婉言拒绝了。孩子们只好隔三差五地回来看看。王书勤说,他担心搬过去会影响孩子生活,更主要的是他舍不得老房子。
  希望能多陪陪院里的梧桐树
  王书勤在院中养了十几盆花和几只鸟,偌大的小院中显得十分热闹。小院里夏天总是显得十分凉爽,这是因为40年前老人种下了一棵梧桐树。现在树干已经十分粗壮,树干上有一块地方由于人常年倚靠已经变得十分光滑。拆迁的消息传出后,很多老房区的居民准备将自己家院中的树木砍伐后卖出,王书勤希望能多陪陪这棵梧桐树。
  在小院东北角,放着一些残旧的青瓦。据王书勤老人介绍,东屋的房顶在抗战时期被炸弹击中过,从那时起已经大修过三次。虽然淘汰下来的青瓦已经无法再用了,但是王书勤还是不舍得扔,就这样一直放在小院中。
  15岁开始赶车 一辈子没闲过
  在闲暇的时候,王书勤就帮邻居朋友拿拿筋骨,挣个零花钱。王书勤耳朵有些不灵便,但是身子骨十分硬朗。他不服老,经常在家中练几手把式,逢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说:“我要是年轻20岁,你不一定放过我。”由于家境贫寒,王书勤小时候只上了两年私塾就早早下学了,15岁就跟随父亲给大户人家赶马车,贴补家用。
  王书勤从小就一股子猛劲,爱打抱不平。上世纪40年代,城隍庙街上来了一位叫宫天祥的武师。宫天祥与王书勤十分投机,便传授他些武艺。用了不长时间,王书勤的基本擒拿、搏斗等防身技术就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身体也比同龄人结实强壮了不少。
  王书勤说,那时候城隍庙街附近住着不少大户。这些人家的孩子经常以欺负贫苦人家的孩子为乐。而大部分像王书勤这样的贫苦人家的孩子,下班回家没有什么休闲活动,和欺负人的大户以及汉奸家孩子间的“群殴”算是生活中的调味剂。
  有一次,邻居家的女儿被一个“官二代”欺负。王书勤见到后,一把将“官二代”推到墙角。两个人扭打起来,对方被打得头破血流。因为这件事,当天晚上,王书勤的父亲就被抓走,被打得伤痕累累后才放回家。从那以后,王书勤便很少在外面“惹事”了。
  19岁那年,王书勤开始到火车站扛大包。无论风吹日晒,他每天凌晨4点多就得从床上爬起来外出挣钱。虽然出力不少,但是一天下来也就能有两毛钱的收入。
  解放后,王书勤到了“西关农业社”从事种植工作。用老人的话来说,“自己一辈子就没闲住过,就是干活的命”。改革开放后,他家的生活条件才逐渐好了起来。
  老伴辞世之后由“老伙计”陪着
  王书勤习惯称妻子郭秀英“郭主任”,因为妻子在街道居委会从事最基层的工作几十年。王书勤的房子里面摆设非常简单,卧室内只有几样颇显年岁的老式家具。房子里面最显眼的要算是一副挂在东墙上的合照。玻璃框干净得出奇,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这张和老伴儿“郭主任”的合照是王书勤的宝贝。王书勤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擦拭相框。虽然老伴“郭主任”已经去世10年了,但是看到这张照片,王书勤心里就会暖暖的。
  “郭主任走了,现在就剩下这些‘老伙计’陪着我。虽然它们年纪也大了,不如以前精壮了,但是看着它们,我心里就踏实。”王书勤说,照片是他的老伙计,老房子也是,老房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
  谈起“郭主任”,老人脸上泛起些许笑容,挪动了一下马扎,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靠在梧桐树旁。他说:“郭主任自从嫁过来,一直没享过福。那时候,我和郭主任就喜欢靠在这棵梧桐下聊天。忙活一天回到家,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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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仓巷子金巷子有关的传说
  城隍庙街因街上有城隍庙得名,附近的仓巷子、金巷子也各有故事。
  在丁、郭、陈、张潍县四大家族中,丁家就在现城隍庙附近居住。老平房区的很多老居民听长辈说,现在仓巷子这个名字的由来与丁家有关。此处是丁家的仓库,因此有了后来“仓巷子”的说法。
  金巷子过去商铺林立,生意红火,而且住着很多有钱人。
  在金巷子街西段路北曾竖立有八支旗杆,俗称八支旗杆底。传说这八支旗杆的背后就是清朝嘉庆进士陈凤翰的老宅院。陈凤翰的三四代人中,先后有十人出身科甲,因此,家里有两块牌匾:“祖孙父子兄弟科甲”、“祖孙父子兄弟叔侄科甲”。根据清朝的惯例,具备拔贡以上功名的人可在家中竖旗杆一支,陈凤翰门前曾竖有八支旗杆(院内还有两支),世称八支旗杆底陈。
  陈宅的前门在金巷子上,后院坐落在北马道,俗称“三层车门里”。那时大户人家运粮、运草等物品都要走后门,自家有马车,平时放在车门里,一般人家有一层车门,而陈宅是三层车门。后来陈家败落,房子易主。随着上世纪80年代拆迁改造,这处老宅早已经荡然无存。
  再回来看看老屋和街坊
  只要外出有事离着不算太远,郎钦都会去城隍庙社区仓巷子上走一走,看看曾经的老屋,看看亲切的街坊。他从仓巷子9号院搬走已经是22年前的事了。然而,他对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屋以及相熟的街坊始终难以割舍。时光流转,郎钦已经年过八旬。再回首时,曾经的悲欢都变得一样温馨、一样绵长。
  影壁守护着 一户老宅子
  5月20日上午,郎钦从潍坊晚报上看到城隍庙老房区要拆迁的消息后,专门从家里赶过来看看。走在仓巷子上,郎钦仿佛又回到了22年前。那年,他从这里搬走。
  和其他老房子相同的是,走进仓巷子9号院,人首先注意到的是脚下光滑的青石板。侧门的木梁已经残破不堪。当院门缓缓打开,进入到内院的瞬间,眼前出现了一座约三米高的影壁。它没有华丽而繁复的斗拱,也称不上精美。影壁的上面盖着用来遮雨的塑料布。临近的西墙眼看着就要倾颓,影壁却屹立不动。郎钦一边走,一边喃喃地说:“这座影壁是原来的……”
  抚摸着一块块青砖,影壁旧时的工整清晰可见。多数地方,青砖至今仍紧密地挨在一块儿,用手摸上去完全感觉不出砖缝的凹凸感。让人不禁惊叹工匠们磨砖对缝的高超水平。在历经风雨之后,这座影壁越发显得厚重、质朴。
  以前,出于对风水的需要,大部分院落都建有一座影壁。影壁是吉祥图案非常集中的地方。人们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体现和寄托在这些雕刻的吉祥图案形式上。越是大户人家就越讲究样式和雕工,一般人家的影壁则较少雕花,甚至没有雕花。郎家是穷苦人家,自然不会奢望奢华的影壁。然而,穷苦人家也有穷苦人家的希望。过年了,全家团聚,在影壁上贴上个大福字。一个福字寄托着全家人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对美好未来的祝愿。如今,郎家曾经的这座老房子常年空置,然而每年春节影壁上仍会贴上一个大福字。
  改革开放后,那些在文革当中幸存下来的影壁绝大部分被彻底当成了碍事的东西拆除了。然而,郎家的影壁却历经沧桑留了下来,日复一日地守护着老宅子,守护着这片宁静。
  儿时经常结伴到 县衙附近滚铁环
  由于常年无人居住,内堂里屋的大门紧锁,门闩上已布满灰尘。郎钦在这里住了60多年,作为家中长子的他最早就住在紧靠大门的右侧仓库里。
  由于母亲身体不好,家中生活仅靠父亲一人支撑,郎钦从小就很懂事,学习非常努力。郎钦说,其实那个时代家教甚严,孩子都比较听话,不像现在的孩子那样叛逆。放学后,郎钦等男孩常结伴到附近县衙门口的空地上“滚铁环”,女孩则拿几根树枝在地上画上图案“跳房子”。城隍庙庙会则是孩子们最期待的日子,因为那时街上热闹非凡。孩子结伴逛庙会,爬到戏楼上看戏,街面上卖的面点小吃也是孩子最喜爱的。
  郎钦从郭氏小学毕业后,又顺利升入潍县县立中学,之后考入师范学校。可是由于家中贫困,郎钦没有读到毕业。解放后,他就到了现属坊子区的一所农村小学教书,贴补家用。由于离家太远,他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因为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每次都要走上3个小时。
  房子置换给学校
  年轻老师有住处
  22年前,郎钦曾经就职的学校教师宿舍十分紧张,很多刚刚来到学校教书的年轻教师没有宿舍。郎钦毫不犹豫地将自家的房子与学校的一套楼房进行了置换。据郎钦回忆,当时置换房屋后,原先的小院内居住着三家人,面积十分狭小。后来,厕所和垃圾坑被改建成房屋住进了人。现在院中很多地方已经彻底变了样。
  郎钦踱步在院中,想找找以前在屋后过道中存留的东西。在一番寻找后,老人有些失望,之前遗留下的东西多已不见踪影,只有一台“青岛牌”晶体管电视还歪歪斜斜地放在墙角。
  老人吹了几口气,用手将电视上面的蜘蛛网除掉,然后轻轻地摁了摁电视上的按钮,似乎是在回忆以前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电视的场景。
  和老街坊拉家常
  不知何时能再见
  自从搬走后,郎钦时常会回老街看看,和街坊拉拉家常。现在郎家曾经的院中仅有的住户是王益祥和王桂芬夫妻俩。他们就住在郎钦曾经住过的仓库改成的两间房里。虽然已在这里住了30多年,但是两口子还笑称自己是“新住客”。走进王益祥家,只见生活用品散落在20多平方米的屋内,有些凌乱和拥挤。屋门口放置着许多碎木头。这么多年以来,老两口仍然是烧火做饭。
  每当郎钦回来,两位老人就沏上茶,在小院里对坐着,互相诉说着身边的变化。王益祥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哥哥十分恋旧,虽然自己腿脚不好,但是他经常会帮着郎钦打扫一下他曾经的内堂小院。这次搬迁后,这两位老哥俩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攒钱买个不漏雨的好房
  “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这是每当下雨天时城隍庙老房区内的真实写照。由于城隍庙老房区的房屋大部分都有上百年的历史,房屋破损严重,每逢汛期,老居民们就要接受一次考验,屋顶漏雨,地面积水严重。攒钱买个不漏雨的好房子是许多人的梦想。更让住户们感到不便的是,整个老房区只有一个公共厕所。家里有旱厕的居民们虽然解决了如厕难题,但也受着臭气冲天、滋生蚊虫等问题的困扰。
  对面墙危险 行走注意安全
  丁美霞一家住在城隍庙社区金巷子2号。5月21日,记者来到她的住处,发现她家房子的外墙上用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对面墙危险,行走注意安全”。这几个字是2005年夏天写上去的。由于丁美霞家对面一处房屋年久失修,出现裂缝,2005年夏一场大雨过后,砖与砖之间最大的裂缝达到了五六厘米。整面墙还明显地向外鼓出来,十分危险。为了提醒过往的人们注意安全,房屋的主人在丁美霞家的外墙上写上了那几个字。从那时候,邻里之间再从这经过都会不由自主地贴着丁美霞家的墙根走,颠着小步快速通过。直到雨季过后,房子被加固。
  在城隍庙老房区,因为墙面外张,不少人在房前屋后顶上木棍,或者干脆用砖头和水泥砌成三角形的“顶墙”。这些都是房子的“拐棍”,人从旁边经过,真怕房倒屋塌。
  屋顶漏水、胡同积水等问题一直是城隍庙社区老房区住户们一块心病。站在高处向老房区一眼望去,很多老房子的房顶上都盖着几层油纸或塑料布。用在金巷子里居住的82岁老人刘淑萍的话来说,这些都是必须的补救措施,要不到了雨季,房顶漏雨严重,又会成了“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情况,他们会一晚上拿着盆子在屋内抬着头找漏雨的地方。到了夏季汛期,刘淑萍家能盛水的容器几乎都被派上了用场,盆子、碗等都被摆放到屋内的各个角落接雨水。遇到晚上下雨,家里漏雨的住户会慌忙起来寻找器皿,一阵忙乱之后再难入眠。那时,心中常常会涌现两个梦想,一个是希望大雨早点停歇,再一个就是攒钱买个不漏雨的好房子。
  刘淑萍家的草屋有上百年的历史。草屋的屋梁更换了多次,由3根到5根,又从5根到7根,他们以不断地增加屋梁数量来对房屋进行加固。这次真要搬迁了,刘淑萍老人说,以后总算是有个安心地方住了。
  檩条断裂屋顶塌陷 惊魂一刻至今难忘
  2004年夏天的一段经历让丁美霞下决心对自家的房屋进行彻底的大修。那年在外读大学的儿子放暑假回来,像往常一样住在他一直居住的东屋里。由于房屋年久失修,且屋里有老鼠,半夜老鼠出来活动,屋顶的土就会往下掉。一天夜里,儿子觉得土掉得厉害,就问是怎么回事?丁美霞的老公想都没想说道:“家里这么多老鼠,掉点土还不正常?睡你的吧!”凌晨,正在熟睡中的丁美霞和丈夫被接二连三的几声巨响惊醒,声音是从儿子的房间传出的。两口子奔过去,眼前的一幕让丁美霞差点吓晕,屋顶塌陷了,房间里尘土飞扬,儿子不见了。正在两人六神无主的时候,只见儿子从外面进来了,结结巴巴地问了句:“不是地震吗?”这哪是地震,仔细一看,原来是房子的一根檩条断了,造成房顶塌陷。丁美霞的儿子因为晚上房顶掉土没有睡安宁,听到响声后一下子从床边的南窗跳了出去。经历了惊魂一刻的一家人哪还睡得着觉。折腾到天亮仔细一看,那根比碗口还粗的檩条砸下来的时候正中冰箱,把冰箱砸了个稀烂,要是砸到床上……想到这里,一家人后怕得不行。
  丁美霞说,这件事让她现在想起来还感觉到后怕。从那之后,丁美霞督促着丈夫找人赶紧对房屋又进行了一次大修,将屋顶和墙壁加固。“快拆吧,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怎么能睡安稳?”丁美霞说。
  仅有一个公厕 居民“方便”不方便
  记者发现,整个城隍庙社区老房区只有一个公共厕所,在城隍庙庙殿西侧,住户们上厕所要跑上几百米。住户们对这个旱厕可谓是“爱恨有加”,因为附近只有这么一个公共厕所,只能到这里“方便”。然而,这个公厕实在有些惨不忍睹。离这座旱厕二三十米远就能闻到从旱厕里飘出来刺鼻的臭味。附近经过的人都低头掩面快步走过,因为“味大,说话都张不开嘴”。许多外来的人刚走进公厕就马上出来了,“不是不想去上厕所,是因为实在不愿意去,很脏而且臭味大”。由于挖粪人约两个星期来老房区一次,有些粪便都溢在粪坑的外面,有时候进入以后都无法下脚。
  对于腿脚不便的老人来说,每次上厕所无疑是一次折磨。住在城隍庙东厢房的姚清海腿部残疾,出门要靠电动三轮车。虽然公厕离家只有一百多米,但是老人都要拄着拐杖缓慢走上十几分钟。有一次傍晚上厕所,因为厕所积水太多,地面湿滑,姚清海差点跌到粪坑里。拥有一个属于自家的厕所对于像姚清海等人来说是一个多年的愿望。为了如厕方便,很多住户的家中建有旱厕,等待专人定期来挖粪。每到夏天就蝇蛆满地,粪便发出的恶臭就会在院中飘散,老居民们都不敢打开门和窗户,这也是城隍庙社区老房区居民的心病之一。
  透过陈年的尘埃蛛网,在那些歪歪斜斜的老屋中,居民们那些朴素简单的夙愿依稀可见。
  老水站栉风沐雨该歇歇了
  城隍庙街上中段的水站是潍坊城区现存最古老的水站。直到拆迁前,它仍是城隍庙社区300多户居民日常用水的惟一水源。每天临近放水的时间,老房区的居民就会提着水桶聚集过来打水。居民们对这座老水站表达着深深的感激。风雨数十载,老水站也该歇歇了。
  定时打水是居民 天天惦记的事
  因为房屋建成较早,当时建设时没有设置地下管网,后来自来水管网改造时,这些房屋因为年代久远,都有不同程度的老化。供水部门为避免破坏房屋地下结构、引起房屋坍塌等问题,便没有为这片老居民区安装自来水,自来水只是通到城隍庙街上的这座水站。
  水站东侧的铁门已经锈迹斑斑,墙的一侧连着自来水龙头和胶皮水管,从水站的小窗口中伸出来,墙上贴的通知上写着打水时间“11:00-12:00,16:00-18:00”。
  上午10时50分,水站开门后陆续有居民带着塑料桶前来。居民们依次灌满塑料桶,然后提回家。居民们提水的水桶大都是能盛25公斤水的塑料桶,其中居民用水每桶收费0.2元,沿街门头用水每桶收费0.3元,比正常水价贵出不少。一般的住户一天两桶水就够了,如果洗衣服,就要用到三到四桶水。多少年以来,每天定时到水站打水就成了老房区居民天天惦记的事情。有时因为有事外出耽误了打水时间,就只能另想办法。
  水站服役几十年 居民心存感激
  中午时间来到城隍庙街上,见到最多的情景就是很多老人都会蹒跚着来水站打水,而腿脚不便的老人只能等着周末由自己的儿女帮忙,打上满满的一缸,然后接下来的一周就节省着用。住在城隍庙街上的王书勤老人就是其中一位,每天中午他都会早早来到水站旁,他说如果晚来就会排很长时间的队,所以每次他都是第一个到水站打水。王书勤老人在家中将四个空水桶放在三轮车上,缓慢地走到了水站旁。水站放水员帮王书勤灌满水桶后,他再用三轮车将水运回家。由于腿脚不便,很多时候,都是老人家旁边饭店的年轻伙计帮忙将打好的水倒入水缸内。
  城隍庙街上商铺林立,正宗的潍坊城隍庙肉火烧、潍县阳春面、和乐、朝天锅等各种小吃店琳琅满目,每到饭点,专程到这吃饭的人非常多,而饭店内的用水也一直是让老板们头疼的事情。因为饭店的用水是不间断的,有时候打上二十多桶也不够一中午用的。很多在这出生、长大的居民一辈子都是到水站提水,这也似乎成了一个传承的习惯,虽然多年来吃水困难,但是附近的居民还是非常感激这个古老的水站。水站几十年来一直履行着它的“使命”,直到拆迁前还为这里的300多户居民提供着生活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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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水员菊加兰
  来自安丘66岁的菊加兰老人,是这个古老水站的放水员,她是2008年来管理这个水站的。此前,管水站的人早已不知换了多少茬,一个月不到200元的工资,都嫌钱少,干不住。“到点就来,别耽误人家吃水。”朴实的菊加兰说道,她负责水站几年来天天按时上下班,风雨无阻。有的居民因为工作忙,有时下班很晚,往往错过打水时间。而当他们再去找到菊加兰的时候,菊加兰都会再次打开水阀让居民接水。“不能让人家没水喝啊。”菊加兰说。在狭小的水站里面,一个白色的尼龙袋子压在水管上,菊加兰说,袋子里装的是她自己做的鹅绒被,冬天天冷了,气温低,把鹅绒被压在水管上是为了让水管“保暖”。冬天水管经常结冰,菊加兰就在自己家里提前烧好开水,提两壶开水浇在水站外面水龙头和水管的接口处,把冰化开。有时候冻得厉害,用开水烫都不管用,她只好拿来柴禾点火化开。
  菊加兰还告诉记者一个“秘密”,到了天气最冷的时候,她还要在水站里的水管上放上一个热水袋,这也是用来暖水管的。鹅绒被、热水袋,几道工序做下来,水管“不冷”,水流也就畅通了,也就耽误不了居民吃水了。
  换到新地方希望做得更好
  城市建设日新月异,旧房舍、古建筑渐渐退出我们的视线。老潍县历史悠久的文昌庙、石佛寺、玉清宫先后拆掉,别具一格的九曲巷、颇负盛名的状元胡同也消失了。现存的十笏园、城隍庙,还有关帝庙,显得尤其珍稀,让人们感到欣慰的是,这次老房区改造,城隍庙将进行修缮永久性保存。
  希望有个好门面 为人把脉看病
  谭培仁在城隍庙社区金巷子街上经营中医推拿店已经20年了。这几间临街的房子既是行医的地方,也是夫妻俩的居所。在整个城隍庙老房区中,谭培仁家的房子是保留比较好的,青砖砌墙,方砖铺地,房檐上的角替都保存得非常完整,上面木质的雕刻古朴精致。老人说,这些老房在建造时都非常讲究,房屋结构“一明两暗”,和老伴在这生活感觉非常舒适,冬暖夏凉。“而且这条金巷子很早之前就可谓是金银遍地,非常富有,算是做买卖的好地方。就是平常吃水不太方便,需要每天骑电动车去水站打水,一天要用大约四五桶水。”谭培仁说。
  在50多年的行医生涯中,谭培仁曾五次搬家,而且每次搬家相关部门都会照顾他是个体行医,尽量给他安排沿街的商铺,他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自从1991年搬到金巷子街上以后,精湛的医术让谭培仁在附近小有名气。
  这次搬迁谭培仁心里有些不舍,毕竟“商家搬家和居民搬家还不太一样”,他担心以前的一些“老客户”联系不到自己。“这次搬迁以后,现在的这些老邻居再次相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现在年龄越来越大了,精力也不如年轻时那么充足了,这次还没定下来搬到什么位置。”谭培仁说,换到一个新的地方,周围的邻居也会有所改变,这样能为更多不同的人看病。他希望能有一个好一点的门面,“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干得动,我都会一直为人把脉看病”。
  家住仓巷子的丁强提前几天已经把家中的物品收拾好。家里的这间老房是祖辈上传下来的,早已经不适合居住,不仅透风漏雨,阴暗潮湿,而且上厕所还很不方便,他期待着趁着这次机会能早日住进新房。
  城隍庙肉火烧店 会另寻店址做下去
  谈起城隍庙,相信大多数市民会联想到城隍庙肉火烧。每天早晨吃上两个肉火烧,再喝一碗豆腐脑已经成了不少潍坊人的习惯。位于城隍庙街上的城隍庙肉火烧老店更是潍坊肉火烧的代表。城隍庙肉火烧老店坐北朝南,三间小趴屋儿。走进写有“城隍庙老潍县肉火烧”字样的铺子,仿佛时光倒流,一下子回到四五十年前:屋子低矮,狭窄,黑咕隆咚,长年被烟熏火燎而黑黢黢的墙上,挂着一层褪不尽的油灰。正屋的两盘火烧炉子,火势正旺,鏊子上放着刚做好的火烧,而底下炉盘中的火烧,被工人不停地翻烤,已是黄灿灿、吱拉拉溅着油花准备出炉。小屋又破又窄,光线昏暗,实在不像个吃饭的地儿。可越是这样,人越多。来吃饭的人拥挤着,眼晴盯着炉子里的火烧,吃相也极有趣:坐着、站着、蹲着,怎么得劲儿怎么来。肉火烧铺的老板王安和说,这个肉火烧铺不仅是一种小吃,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很多老潍坊人都是冲着这块招牌来的。
  城隍庙肉火烧老店的房子也在拆迁的范围内。王安和说,店铺搬家,心里肯定有很多不舍,但是他还会继续将火烧店做下去。
  城隍庙不拆除 将进行修缮保存
  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城隍庙的前殿,被隔在一户人家的后面,能看见的是两座旧房屋的西山。旁边红漆斑驳的侧门,歪斜松垮,被横着钉了一截白茬儿的木棍,显得有些突兀。屋脊有红绿相间的琉璃瓦,那些繁复的图案也隐约显现。现在城隍庙正殿和后殿已经大修,分为南北两个大殿,地面全是用灰砖铺成,打扫得干干净净,殿内高高的圆柱子一直通到房顶,粗大结实的木头房梁更是少见。
  城隍庙平房区就要进行拆除改造,而城隍庙作为潍坊的名片,是不会拆除的,在项目改造中将进行修缮永久性保存。城隍庙对于研究潍坊历史文化、城市建筑、宗教民俗以及郑板桥等,都是不可多得的、弥足珍贵的历史信息的客观载体。根据目前潍坊市城市规划的布局构想,我市将以十笏园为中心恢复建设古建筑群,筹建潍县县衙、关帝庙、孔像祠、郑板桥纪念馆等,并与向阳路西侧的城隍庙连为一体,形成宏伟壮观的古建筑群体,这对于打造潍坊城市名片、宣传潍坊历史来说,无疑是重大举措。古朴庄重与新颖时尚融合在一起,完美而和谐。这让人想起北京,在高楼大厦的丛林里,还能找到昔日的恭王府、圆明园……这是一种愉悦,更是一种安慰:只要古老的建筑还在,我们就能寻到历史的根源,就能体会历史的韵味,无论多旧,无论多老,它终究是老潍县历史的见证,是新潍坊发展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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