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烟袋
作者：高友太
想想小时候，爸爸抱着我，常拿他的烟袋哄我玩。有时候，他也自己拿着玩半天。祖辈们与烟有缘，叔叔大爷哥几个都吸烟，也算是祖传吧，前几年，我也是他们队伍中的一员。直到前年才下决心戒烟。每每闻到香烟点燃时的味道，儿时与爸爸生活的情景又浮现在我的脑海。
小时候，初冬的一个中午，爸爸带我去邻居二爷爷家玩，他家院中有几根竹子，老的竹叶已掉光，只有顶尖和边上的细毛竹还有几片冻青了的叶子，在微风中晃动。他们爷俩喝着茶，抽着旱烟，聊着天，话题也与烟有关。哪儿的烟劲头小，谁卖的烟劲头大，哪儿的烟袋好用，谁家的竹子做烟杆好用，以及哪位大伯的烟袋杆长等等。因为农闲，聊天也坐得住。好大一圈才转入正题。父亲这次来二爷爷家是问他要竹子做烟袋杆。
初冬的竹子，内部养分已停止了输送，主杆已由青变成了淡黄色，最适合做烟袋杆。父亲的话音未落，二爷爷就爽快答应了。他转身从厨房间拿来菜刀，递给父亲说：“看好哪根砍哪根，反正明年还长。”话语间流露着叔侄亲情。爷俩一块来到竹子跟前，父亲弯腰，从中间选了根成色好的，一手扶竹，让它略有斜度，手起刀落，咔的一声，一根又长又直的竹子拿在手中。削梢，去杈，爸爸起身带我告别二爷爷，回家后将竹子放在阴凉处，等干透了再作处理。慢慢阴干的竹子永远不开裂且耐摔打。
每个抽烟的人，都会找一大堆理由讲吸烟的好处。最长提的有两点。一是生津提神，二是五毒不侵。现代社会，都反对吸烟，但有些人还是比较认同上面的两点，生活中也常用得着。特别是夏天，农村条件差，人们时常被虫子或蚊子叮咬，伤口会红肿。这时候抽烟的长辈，会用微烫的烟袋烙煨。经过数次煨烫后，红肿的伤口便消肿了，不痒了。谁也讲不清其中的缘由，大概烟袋中的尼古丁把虫子咬的余毒攻出来了吧？反正是偏方，生活中的小经验。
来年的早春，农活还未忙，父亲从墙上取下去年要来的竹子，用了中间偏下的三节，总长五十多厘米，作为坯料。先是用快刀削，用玻璃片刮，又在石头上磨，把竹节粗的地方磨得基本和中间的杆子差不多齐平，最后用旧砂纸来回打磨，用铁条把竹心捅透。一根又长又亮的烟杆就定型了，拿在手中一捊，除了骨节有点微粗，剩余的太好了。
父亲为啥要换根烟袋杆？他说：“那根用了多年啦，太短，烟味太冲，受不了，换根长的，缓一缓烟劲。”是啊，父亲老了，背也有点驼了，不像叔叔那样，用斯大林式的烟斗，而用加长烟杆的办法，缓解由吸烟而带来的咳嗽。新换的烟袋，加烟袋锅，再加后面的塑料嘴，大概50多厘米长。父亲叼在嘴上，稍弯手臂正好用。他脸上略带得意，吧哒、吧哒的吸烟声又在耳边响起，轻飘丝绕的烟雾在眼前流动。父亲微闭双目，又进入他烟雾缭绕的世界。
父亲的这根烟袋和那个破旧的烟袋布包子，一直伴着他。虽然后来有了烟卷，但他一直用那根精心设计的大烟袋，一直到他离开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