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中秋节
刘胜民
又到中秋，望着摆放在桌子上的五颜六色的月饼礼品盒，我触景生情，思绪似海水潮涌，小时候过中秋节的情景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家里穷困，母亲却是刚强要脸面的人。人家孩子中秋节有月饼吃，虽然家里穷，但自己的孩子也要有。母亲把积攒着应急用的一些鸡蛋拿出来，让父亲带到集市上卖了，给我们买回了期盼已久的月饼。放学回到家，听姐姐说，父亲买来了月饼，我欢腾雀跃，嚷着要看看月饼。其实看是假，想吃才是真。母亲说月饼要等到八月十五的晚上敬了月婆婆才能吃。但禁不住我的软缠硬磨，母亲终于揭开了被油浸得半透明的一层薄纸，露出了四个上下排列的酥皮月饼。月饼上还有圆圆的小红点。趁母亲不注意，我像敏捷的小猴，迅速抓起粘在薄纸上的月饼碎末，飞快跑开，不等母亲追上，我早把碎末咽进了肚子里。母亲只好作罢，不再计较。
之后，月饼就被母亲藏了起来。于是，我就趁家里无人时来个大搜查，翻遍了家里的角角落落，就是不见月饼的踪影。一天下午放学后，我不经意地抬头仰望，如当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我惊喜地看见房梁上挂着一个竹篮。心想，月饼一定是被母亲藏在竹篮里。走到大门口，向远处眺望，父母在地里干活一时半会还不会回来，于是，搬来凳子，可人小个矮的我站在凳子上踮起脚尖还是可望而不可及。我赶紧找来一根长竹竿，把竹篮捣得荡来晃去。“吧嗒”一声，竹篮终于掉了下来。四个月饼也从竹篮里滚了出来。我捧起月饼反复地看，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鼻而来，我的口水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我情不自禁地舔了舔酥酥的月饼皮。最终禁不住月饼的诱惑，三下五除二，一个月饼就被我吃进了肚子里。然后，我飞也似的逃离了家门。直到夜幕降临，做贼心虚的我才缩头缩脑地回到家门口，怕挨母亲的笤帚疙瘩，没敢立即进去，只好偷偷地躲在柴火垛后。不见我回家，母亲又问了问我的伙伴，他们也说没有见过我。母亲害怕了，在大街小巷里来来回回地走，急切地呼喊着我的乳名。母亲的身体不好，一生气就会肚子疼，怕母亲犯病，我悄悄地从草垛后走出来。看见了我，母亲说：“你可把我急死了，回来就好，不就是偷吃月饼嘛，我不打你。”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月圆的那一晚。在晶莹如银、清凉如水的月影里，在院子里的大梨树下，母亲搬出桌子，放上许多好吃的东西，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拿出月饼，堆成塔形，祭拜起天地来。我们兄弟姊妹几个围坐在桌子旁，大眼瞪小眼，急切地等母亲祭奠一番天地后，发给每人一块月饼和一个梨。母亲把她的那块月饼公正合理地分成几等分，我们一人一小块。吃完了月饼，我还不忘用舌头舔舔指头上的油和碎末，那个香，那个甜，后来再也没有感觉到。母亲自己一口也没吃，说是自己不爱吃月饼。当时的我搞不清楚，这么香的东西母亲怎么不爱吃呢？现在我才明白，这就是无私的母爱啊！
如今，我们早已告别了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月饼再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了。今年，中秋月又圆，我又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小时候吃过的那香酥酥的月饼，心里却好不是个滋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