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的女人
刘秋云
说到抽烟的女人，总想起婆婆大人。
据说她老人家的吸烟史可以追溯到姑娘时代。老家岁月，公公在青岛上班，她一肩挑起了养育四个儿子的重担，还担任了当时的妇女队长。公公年轻的时候就是甩手掌柜，老了后小酒一喝，宝剑一练，太极一耍，活脱脱一老顽童。他一向视金钱如粪土，当年青岛挣的钱，过年的时候常换成一袋子鞭炮带回家，四个儿子高兴的手舞足蹈，却愁坏了等米下锅的主妇。那些艰难的岁月，在生存的梦想卑微的倒下又一个个筑起的过程中，烟，成了这位坚强母亲的最好慰藉品。
老年后，她的烟瘾更大了。一根烟筒，装修的客厅一年后白墙变黄墙，于是转移阵地。她家住一楼，带院子，养了一只精明的八哥，到了吃饭的点会不停的嚷嚷：“下方便面！”。饭后，她坐在八哥的笼子旁吞云吐雾，她和八哥一起成了活神仙。当年四小姐诞生时，我决定做全职妈妈，一是因为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更重要的是我介意她的烟。我不愿看到她坐在婴儿车旁，一边抽烟一边哼着老公小时候的儿歌：“东咕达，西咕达，锅里煮着个癞蛤蟆.......”
春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心梗，住院十多天，四个儿媳床前尽孝，被病友羡慕的称为：不是小棉袄而是皮大衣了。也许，这温暖的皮大衣她还想多穿几年，这十几口人大家庭的皇太后她还想做几年，于是，抽了大半辈子的烟，终于彻底的戒了。
酒，我喝过，浅尝即止，从未醉过。烟，也抽过，一口而已。青涩的岁月，爱情的鸟飞走了，世界失去了颜色。夜里心突然很痛，点一支烟，吸一口，便息了，那味道，实在不好！那时候，总以为爱情就是全部，可以为一个人去死。原来再华美的爱情，也透着世俗的味道。世事如烟，飘过了，了无痕迹。
而吸烟仿佛是男人的专利，吐漂亮烟圈的男人，曾以为很酷。风花雪月过后方才知，真正爱一个人，是件很俗很卑微的事情，你会为他的健康心疼。你所在乎的男人，你一定不希望他是烟鬼，酒鬼，色鬼，唯有茶鬼是例外。而抽烟的女人也会给我这样的感觉，有点酷，有点心疼。
这时代，抽烟的女子，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态？有一点好奇。店里偶尔会迎来吸烟的女人，大多是特殊职业的。她们很少进试衣间，衣服一撩，两只大白兔跃出来；文胸一围，成交！简单明了，绝没有普通女子购物时的拖泥带水，锱铢必较。妖精一样的女子，本来是明星胚子，可惜了。浓重的烟熏妆，刺鼻的香水味，时刻准备着挑逗男人的味蕾。同性间，仿佛白开水遇见饮料，没有丁点化学反应。倒是这混合的香烟味，有了人间烟火的清新气息。是的，这样张扬的女子，不知为何，没有鄙夷，倒是有一点心疼的。
女人的吸烟，大多是隐蔽性的。活在男人思维里的女人，一定要人前装一点范儿，装一点淑，装一点三从四德。“吸自己的烟，让别人说去吧。”——公然吸烟的女人，要么是瘾君子，要么就是离经叛道勇气可嘉了。
总以为， 吸烟的女人，有一点另类，有一点狂放，也一定是有故事的，有经历的。纵使有着小鸟依人的外表，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网络上著名的寂寞论，“上的不是大学，是寂寞”，“偷的不是菜，偷的是寂寞”，“抽的不是烟，抽的是寂寞”。浮华年代，我们失去信仰，寂寞是每个人心底的暗涌。然而，真寂寞？伪寂寞?当寂寞泛滥，寂寞成灾，如果烟，是一根浮木，能让溺水的人浮出水面，又何必管什么狗屁健康论？
可是，可是，在你所选择的生活方式的某种里，香烟之于女人，不过是某种消遣，某种陪衬。花开千朵，何必独表一支？寂寞论，又何尝不是网络的另一种阴谋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