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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1-03 20:41
鄌郚总编

买鸡

  买鸡
  刘秋云

  一个伪素食主义的娘,一不留神养出了个肉食的孩。
  四小姐最近喜欢的两道菜就是鱼香肉丝和大盘鸡。经过不断摸索,厨娘勉强将鱼香肉丝做末流厨师的水平,于是不知天高地厚拍图发围脖,可惜颜色差强人意,在尚未有人批评或假装赞美之前,心虚的删掉。关于大盘鸡,每次都是从专业饭店加工。买一只现杀的笨鸡大约七八十块,付给饭店的加工费一斤十块每次大约二十七八块。大头不心疼,心疼小头。试着淘来方子自己做,结果口味相去甚远,于是怕浪费那么贵的笨鸡,只好继续走饭店路线。
  四小姐生日那天去早市买鸡。常卖鸡的农妇曾经不止一次表示她家的鸡是整个早市独一份,整天在慢坡上捉虫子吃,笨到火候了。但是那天她家的笨鸡全部被识货的聪明人买走了,于是我只好另觅卖家。
  早市最边上的一家,似乎新来的。几大笼子鸡清一色黑,卖鸡的老板娘脸比鸡略白。我刚靠近,她就表示自家的鸡不是吃虫子就是吃粮食,整天在槐树林里瞎溜达,也笨到火候了,肯定吃了一次还惦记着吃第二次,犹如黄鼠狼子。
  听人劝吃饱饭,于是挑脸最黑最蹦跶的一只上称。付了钱,老板娘把鸡送到旁边专业鸡贩子那里,等待宰杀。
  老板娘说:我给你留个电话吧,我不是每天都来,你要是吃鸡,就给我电话,或者开车去我家树林里现捉也行。
  想到家里有个小黄鼠狼子,我欣然同意。一个主妇的电话号码本里也是花红柳绿,有时候翻到:蜜,有时候翻到:内裤,有时候翻到:水,有时候翻到:老花,都是匆忙间记下的,到头来想不起是何方神圣。
  她念着自己的电话号码,我于是存起来,问:我写个笨鸡?
  她爽快的说:我姓姚,存姚笨鸡就行。
  于是手机里一个电话的名称就是:姚笨鸡。
  那厢地,我的笨鸡已经宰杀,挂在一边,一口大锅里用木头烧着水,水里飘着一些鸡毛,水面风平浪静尚未开。
  鸡贩子是俩夫妻。老婆坐在凳子上观察着路人,看看谁是疑似黄鼠狼子。老公一边磨刀霍霍等着杀鸡拔毛,一边不住打量我。
  木柴好像烧到锅底外,我提醒男人火势蔓延出来,以我小时候当烧火丫头的经历,突然很想去给他烧火。
  男人把木柴往里送了送,又开始打量我,他问:你穿了件呢子袄?
  当地方言管大衣叫袄。我说:不是呢子的,呢子不兴了,是羊毛的。
  他又问:你穿了条什么裤子?是外国裤子吧?
  某品牌裤子风格就是两腿拉风,能装得了大象。两年前打折时买下来的。今年翻到那条裤子,发现商标还在,一直藏在深闺未曾穿。试试搭配我的上衣,居然显得人高挑很多。
  我说:就是条阔腿裤,中国外国都有人穿。
  他问完了,总结性发言:你今天这身打扮太时尚太漂亮了,和周围的人不一样。
  想想,裤子是两年前的,上衣至少买了有四五年,帽子也不是新款,但在他眼里是另类的,他忍不住夸奖,我心里暗自高兴。还得假装谦虚一番:嫂子好好打扮下,也很漂亮。
  男人看都不看一眼他的婆娘,说:她啊,再打扮也是个土老娘们。
  说着说着,锅里的水开始冒白气,男人拿着鸡爪子,把鸡身子往锅里轮了一个弧线,又按了几按,然后挂到褪毛机上,一会儿工夫,一只光腚鸡就出来,他开始开膛破肚。
  他一边干活一边和我说话,他问我在哪上班,我说:没班上,无业游民。
  他说:我有正式工作,有班上,不过人家会瞧不起这个工作。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在这里杀鸡。
  我不想唱关于工作不分高低贵贱的高调,现实就是三六九等三头六臂,我说:你这工作别人还离不了,现在谁也不愿意在家里杀鸡拔毛,还得找你,所以你很重要。
  那时候他正在掏出一挂鸡肠子,听到夸奖很开心,他说:我这就是为人民服务,不过要收点钱。都去当博士,谁来杀鸡?
  男人按照我的嘱咐仔细收拾好鸡,决不放过一根鸡毛。然后,收拾好的鸡溜光圆滑的装进袋子。他递给我,还要有话说:你知道做大盘鸡有什么诀窍吗?诀窍就是熬糖色,糖色熬不到火候,颜色不好看,熬过了,会发黑发苦。
  我连忙讨教熬糖色的诀窍,以准备省下二十七八块的小头,积攒几次,一只大笨鸡钱就省出来了。热情的男人话锋一转:你以后买鸡到我这里买,我的笨鸡都是从老乡家里收来的,那才是纯种笨鸡,你来买鸡,我肯定给你便宜。做大盘鸡的方子,改天我给你写在纸上,省得你忘了。
  我来买他家笨鸡的几率和他给我写大盘鸡方子的几率一样,渺小到几乎没有。
  但是,那次买鸡杀鸡,还是蛮开心的。
  你我轻若鸿毛,不过活一个好心情。语言,是人用来交流的。对欣赏的人或事,不要吝啬你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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