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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1-04 19:34
鄌郚总编

听男人说

  听男人说
  刘秋云

  晚饭的这个时段,小张师傅突然来访。
  六年前我开店之初,他负责我店面的装修。其实我在混单位的时代就和他认识,他长了一张老实的脸却左右逢源。那时候,我叫他小张。六年过去,我的店铺已面临第三次装修,他早已不屑与揽这种小活,在各单位大工程的利益链条上,他扮演者三道贩子的角色,别人吃肉他也就喝点汤,即便如此,毫无背景的他已经混得不错了。
  眼前的中年人,满面沧桑,也许我该叫他老张了,别人早就这么叫他了。男人固然不像女人那样对年龄有着苦大仇深,但不改口也许他会沾点朝气趁机风发一番。
  小张来修自行车。我纳闷,去年他明明是买了新领驭的,现在咋就低碳环保起来了?像自行车的链条从车轮上扯下,扯出小张锈迹斑驳的爱恨情仇。
  原来,他离婚了。车,存款给了老婆,他要了儿子。
  据说,中国每天有五千个家庭解体,小张之家哪天成了这五千分之一?记忆中小张的老婆,细皮嫩肉的漂亮,与他的土气粗糙不是很搭,但牛粪和鲜花也不搭,却给鲜花无限养分,漂亮的女人嫁了牛粪一样的男人,这样的姻缘好像是抽了上上签的。小张就说过,他老婆从来不在本地买内衣,她的内衣衣服都是来自银座的大牌子。说这话的人,衣服朴素的能闻出牛粪中的青草味。
  我是那种很容易被别人的伤心事伤心着的女人,又忍不住八卦问其原因。小张吞吞吐吐,我还是听明白了,是外遇,关于她老婆的外遇。
  就算这个社会开放到裸聊.围脖开房.随意撩起裙子脱下裤子野合.艰苦奋斗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上的境界,男人内心深处,始终有两个根深蒂固的情节:处女情节,绿帽情节。前者可遇不可求,后者不可遇一遇就死球。
  最后,小张的挥拳痛打,多年勉强同栖的夫妻鸟,各自飞向不同的林不同的窝。
  很多热心人给小张张罗着第二春。尽管他带着个上初中的儿子,他其貌不扬,但这个年龄有点小事业的男人,还是香饽饽。女人在这年龄,大部分如晚市的萝卜,只能等待贪便宜的买主挑挑拣拣了。但小张没有像别的男人挣脱牢笼飞向蓝天看云彩,他热情不高,显然,这个顾家的男人伤的不轻。
  他说前妻貌似后悔了,打电话求和。但小张铁了心不让她吃回头草。
  在酒场上,在哥们之间,小张是不会轻易倒苦水的。今天仿佛遇见红颜知己,我在小张老俗套的离婚故事里,做了耐心安静的听众。听,男人说。却又似乎听出了端倪。
  她的前妻早就热烈的奔向了新生活,求和只是想要回儿子。但男人内心的骄傲就是:那个背叛他的女人,一定过得不幸福然后迷途知返,千求万求男人的心是铁石。尊严是面子,生活是里子。面子永远比里子重要。
  从他的诉说里听出了家暴。小张的前妻还在追问:你为什么那么狠心的打我?当男人使用拳头,打碎的是女人的心。出轨的女人毅然放弃安稳的家,这是怎样的一团乱麻?
  每一段貌似幸福的婚姻背后,原来早就千疮百孔。每一段破碎婚姻的背后,是两败甚至三败的俱伤。
  听,小张说。原本黄瓜西红柿支撑的晚餐,戒了。
  小张在他故事的尾声里离去,夏天的夜晚犹未晚。走出店铺透透气,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鞭炮声声声入耳。对面修鞋的王师傅还未收摊,我问他哪里在放鞭炮。这时候一位走过的路人主动搭话,说周末广场上唱红歌,放鞭炮烘托一下喜庆的气氛。
  这搭讪的中年男,眼睛很大,大的像金鱼一样快要鼓出来,配在他红光满面的窝瓜脸上很有喜感。
  因为这句平常的搭话,中年男的脚步开始后退,越来越靠近我,他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如滔滔江水。他说起他的一对龙凤胎,在市一中出类拔萃,说起物价飞涨工资不涨的年代他平和的心态幸福的生活。出于礼貌我有一搭无一搭的应付着,几次我想收住都徒劳,他像酒逢知己一样说个不停,我注意到,王师傅已经开始收摊,偶尔瞥他一眼,满是鄙夷。
  和陌生的男人向来慢热,我不喜欢话痨的男人,聊下去就是痛苦。还好,进店的顾客救了我。
  没想到顾客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进来。他继续着他的伟大话题,而我却南辕北辙着。我对他的龙凤胎豪不羡慕,也绝不会接受他的建议铤而走险生二胎。他对金钱大度我永远热爱铜臭,恨不能天天数钱数到手抽筋,老公的工资最好也像孙悟空翻跟头一翻就到牛市里。
  灯火通明的女性内衣店,文胸底裤睡衣烘托的暧昧气氛里,他的金鱼眼有点肆无忌惮的看我,让我感觉非常不舒服。我检查自己的衣着,今天穿的花裙子太像个花蝴蝶,突然想到招蜂引蝶这个词,没想到引来的不是蜜蜂,是个嗡嗡响的苍蝇!我挺直腰杆,尽量不要做俯身的动作,以免胸部春光乍泄。他还不走还不走,他是谁是谁?我有点小紧张,心里盘算着必要的时候红颜也要变恶婆子,对了,店里还有一根挑衣杆,带着长长的钩子,也许可以当金箍棒挥舞打魔怪。
  又有顾客进店来,他磨蹭着出去了,顾客走他又进来。如此三番五次,他总是能找到话题,而我看见他喜气洋洋的窝瓜脸,都快要崩溃了。但挑衣杆似乎还是没什么用途,他今晚看来要把我当成知己来秉烛夜谈了。
  大千世界,男人女人有一见钟情的,一见如故的,一见倾心的,一拍即合干柴烈火的,不用缘分这很俗的词语来解释,套用我上班时代领导大人常挂在嘴上的那句话: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那鳖亲家。可我和眼前这个男人,分明是鱼找到了虾,王八找不到鳖亲家的感觉。
  骨子里的那些修养让我貌似安静的听他说。但我的地盘我做主。
  我指着一件黑色真丝睡裙转移话题:“大哥心态这么好,大嫂定是有福之人,这件真丝睡衣要不要给大嫂捎一件?也不贵,打完折才两百多。”
  他的金鱼眼从我身上转移到睡衣上,停留几秒钟他连连摆手:“你嫂子那身材,比俩水桶还粗,哪穿得了这玩意,有件人造棉的呼啦这就行。”
  既然睡衣配错了身材,那总得穿文胸吧,两个水桶粗腰的女人,必定汹涌澎湃足以将老公淹没,我说:“丰满的女人都是有福气的,看来大哥养得好,夏天穿薄杯内衣最舒服了,你给我说身高体重我差不多就估摸出大嫂的尺寸来了。”
  人生是浮云,赚钱最实在,当我不愿意听你说的时候,你该听我说了。通常进女性内衣店的男人是最好搞定的一笔生意,但我并不想在这个男人身上拨一根毛,话唠的男人一不留神就暴露底细,生意经不过是触及他的软肋,从而保护在陌生男人面前过分敏感的自己而已。拿铜臭轮番轰炸果然他不再淡定,借口打电话告辞出门。当蓝颜告别红颜,从此芳踪难觅。
  嘚儿!此店是我开,此钱是我赚,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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