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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楼主] 发表于:2013-04-30 23:21
昌乐 刘文安

家乡石臼的回忆

  家乡石臼的回忆
  我的家乡石臼所,1930年我就出生在这里的一个半渔半农的家庭里。我从三、四岁就记事了。听老人们说,这里也有过兵荒马乱,但是本地没打过仗,驻的是中央军,所以基本上还是太平的。
  石臼所有城墙,分围子里外两部分,围子有东西南北四个大门,还有一个西北门比较小一点,说这是为一家最大的财主家开的便门。城墙都是用石板垒砌的,非常坚固,城门也很有气派,不比日照城的城墙差。那时,不分这村那村,都说这个门里那个门外的,比如我的家就说是石臼东门里,我外婆家是南门外。
  石臼所当时朝西不包括林家滩小滩,朝北不包括戴家村、马家庄,朝西北不包括张家村。围子里,从东门到西门从南门到北门都是一华里,即半公里,里外的总面积最多不超过三个平方公里,住家约两千户,人口约一万,这是我毛估估的。
  地方虽小但是个好地方,它比日照城还好,日照城就是逢五逢十大集,平时冷冷清清。而石臼特别是石臼所的西门外,除了每天一早市下午还有海鲜鱼市还有多种店铺、栈房、商号、贸易所、交易所、饭庄饮食摊位到处都是,因为这里是一个天然良港,进出的货物很多,有花生米,花生油,黄豆,生猪肉咸猪肉,鲜鱼咸鱼,山栗子,大蒜头等等。有的出有的进,主要是出。所以来来往往的客商很多,推车的,挑担的,小车、马车推的拉的,驴驮的,马拉的,骆驼也不少。
  前海崖泊的是两条桅杆的小船,深水区停泊的五条桅杆的大船,都忙个不停。不仅是西门外,就是围子里,南门外甚至西南堰也有商号,客栈,仓库和骡马店等。围子里还有刘士林的中药铺,这是一位威信很高的老中医。南门里还有一中西药房。至于石臼的小吃也不少,有日夜供应的刘顺一家的小肉包,还有刘记十字街口面锅上的面条,高老十家的猪头肉在十字街口晚上也能买得到。还有谁家的烧饼,谁家的豆腐卷,谁家的粽子,谁家的香油果,谁家的点心,谁家的火烧,谁家的烧鸡……。
  当时的西门外是最繁荣的,最热闹,那时就有商家会做广告,如栈店铺所门前就有各式各样色彩的旗幡,写着的“诚信为本”和“近悦远来”等,有些字我就是从这时认识的。最喜欢看的就是远方来的骆驼,这说明那时石臼所的生意就做到内蒙古等地去了。有运进来的也有运出去的,这些各式各样的运输工具都是来去满载的,这时石臼所的生意好做钱好赚。
  像我父亲这出粗力的人也给人家推小车送货,往西到过大店、十字路,往南到过柘旺、赣榆。连我这个小孩子也卖过油条花生米。
  石臼港有五条桅杆的大船跑上海、跑江南,听爷爷说他就到过江苏的浏河。我家东隔壁的邻居朱志奎就是跑上海的,我外婆和邻居孟家也是在大船上跑上海的。这说明当时石臼人都是吃这个港的饭的。
  石臼还有个轮船公司,是南门里的贺仁安开的。有吉祥、兆祥等“祥”字号的好几条船跑青岛,跑威海,跑烟台。那时包括我奶奶一听到汽笛声就知道是贺记的哪一个“祥”回来了。
  石臼所交通也是吃这个港,发展的是海运。
  石臼的文化教育除了有几个零散的私塾,当时只有一所小学。但是庙宇倒不少,有城隍庙、三爷庙、关爷庙、大火神庙、小火神庙、土地庙,最大最好的是龙王庙,而且有石臼标志的灯楼子(灯塔)就在龙王庙旁边,高高的灯塔和大大的龙王庙连在一起很好看。后来拆掉了太可惜。
  其实石臼的自然环境是很美丽的,向北望去有丝山,活像一条秃尾巴的巨龙欲钻入大海;向西南望去有奎山,好似一座沉重的天然大笔架;往西北望,还有隐隐约约的河山,云雾缭绕犹似仙境,太阳好象总是落在它的后边,夕阳余辉光彩灿烂;在石臼的东海边上观日出,太阳活似一个大火球,在它欲出水面的时候最好看,由于海水波浪起伏的动感,使人看到的感觉是:它还要摇一摇抖一抖才跳出海面,火球上好像还有水滴下去似的;南面是迷人的港湾,是我们的前海崖,前海崖的沙特别好特别细,这里是我们儿时最喜欢到的地方。这里可以学游泳,也可以捉小鱼捉小蟹拾蛤蜊。
  石臼的宗教好像主要是道教。
  石臼前海崖,面对大海,沙滩有一处叫公所的建筑物,里面有“义气千秋”四个大字的黄色长条旗,是个什么教还是什么道会门,我一直到现在搞不清楚,入这个团体的说叫“在礼”,我的伯父好像是“在”这种“礼”的。
  石臼所还有“同乐会”,有时候逢年过节赶庙会,搭台唱戏,一般的在“公所”前面,也有在龙王庙的时候,人山人海十分热闹,有戏班子唱京戏。
  石臼所有驻军,有警察局。人们说石臼自古就是个驻军守卫海防的地方。还说如同什么卫呀,什么府呀,什么蒙呀,什么寨呀都是古代驻军之地。
  1937年石臼所变了,那时我七岁,卢沟桥事变后,我记得有两首抗日歌曲是人人会唱的。一是:“工农商学兵,一起来救亡,拿起我们的武器刀和枪……”;一是:“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武装的弟兄们,抗日的一天来到了,抗日的一天来到了,前方有英勇的八路军,后方有全国的老百姓……,杀,直到把鬼子都杀光”。侵略占领石臼所的鬼子是从海上来的,望出去有像小山似的大兵舰,也有离岸很近的小炮艇,海上有机关炮嘟嘟,上头有飞机扫射,扔炸弹,人们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下的腥风血雨吓呆了,惊恐万分地向外逃,除了各家跑不动的老人们之外都跑了。爸爸妈妈背着三岁的弟弟拖着我出了东门就往北跑,眼看着飞机忽来忽去的盘旋着扫射,有的“腿肚子都转”了。飞机低到我们都可以看到它的膏药旗,甚至看到机前头的人,真是吓死人了。就这样跑跑歇歇跑跑,一直跑到了丝山后的刘家楼。鬼子在石臼有两个司令部,海军的陆战队是驻在南门外,陆军是驻在西北门里。海军挂的是他们的军旗有斜杠的,陆军是他们的国旗,即膏药旗,后又来了个宪兵司令部也是膏药旗,驻在十字街口南边路西,这是一个最使人恐惧害怕的地方。
  半个多世纪后回忆以往的人和事,日本鬼子侵略八年,正是我七岁到十五岁的少年时代,我亲眼看到鬼子兵们出城扫荡抢劫回来后多式多样的丑态。亲眼看到他们把关在监狱里的人用铅丝穿透手心一串一串的游街。把抓到的八路军的头砍下来挂在城楼西门上示众,也常听到宪兵队里用苦刑折磨同胞传出的惨叫声。在鬼子登陆时中央军没有抵抗,不知哪儿去了。
  鬼子来了以后对石臼所本地的这个小圈圈里,倒没有大砍大杀的,没有像出去扫荡三光那样,目的是要大家都回家,也许他们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吧。可是石臼所原来的太平繁荣的景象却一去不复返了。到处是铁蹄声声,“八格”,“八格呀噜”,喝醉后的吆五喝六。受耳光,枪托,铁钉皮鞋,刺刀威吓,是老百姓“吃”的家常便饭,我爸爸是“吃”得最多的,连我这个孩子也没有幸免。亡国奴的日子是个什么滋味,实在不堪回首。
  他们要戒严就戒严,要查户口就查户口,要你出工就得出工,要你出钱就得出钱,要你点头就得点头,要你鞠躬就得鞠躬,要你缴税你得缴税,要你纳粮你得纳粮……。“老百姓真可怜,吃了树皮吃草根……”这就是老百姓当时穷苦的真实写照。
  旧社会有钱人家天天大鱼大肉,穷人家一年四季也吃不到鱼和肉,就盼个一年到了头过年能吃上顿肉。可我,在日本鬼子时期有一年过年也只割半斤肉,这半斤还得分成两半,一半包饺子,一半煮熟切成肉片,既要敬天又要敬地,还得给老祖上坟,即只能用萝卜菜丝煮过后盛满碗,每碗搁上几片盖一盖,上供以后,连菜加肉再切棵白菜熬上一锅过年菜饭,吃一顿“合家欢”,年就过了。
  石臼的大多数人都很穷,但是也有几家响当当的大财主,象刘五端呀、贺仁安啊,高家长盛、增盛等,那时虽没有什么环保绿化等等,但他们家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什么名花、名木,奇石秀水,大大的宽敞的庭院,真是好看极了。
  老百姓之所以穷和苦,是因为石臼所历来的经济生活来源主要是靠“吃港”。鬼子来了后活港变成了死港,海上除了它们的军舰炮艇和供给船之外,已无别的船只进出,一切靠吃与这个港有关的饭的,都无饭好吃了。靠渔的也只是一部分人,而且就是打着鱼也卖不出去,因为这石臼所已是个“死所”,光靠石臼所本地的人又能有多少人吃鱼?所以渔业也渐渐衰落。靠农,石臼所人多地少,而且有好多人家是没有土地的,就是有点地的,象我家的一亩半地是不能解决温饱问题的。港死了,所死了,商贸停了,交通断了,一切可以赚大钱小钱的生意和体力都丧失了,人们的活路都被剥夺了,这就是石臼所穷和苦的根本原因,根本的根本是日本鬼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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