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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1-18 13:05
鄌郚总编

昌乐刘文安春节系列散文


  
  杀猪过年
  文/刘文安
  "一队饲养室杀猪了,"消息像长了腿,跑遍了整个村庄;又立马长了翅膀,飞遍了临近村庄。并且在好几天前就已透露了风声,说不定消息传到了中南海、连毛主席他老人家都知道了。
  这时有人说闲话了,杀猪算什么?值得吹喇叭放高炮,惊天动地的。没吃过死猪肉,还没见过活猪在圈里跳,真是大惊小怪。其实我还没说明白,我说的这个情景至今已经快三十年了。
  那还是个大集体年代,吃的是大锅饭,即便是人民公社化了,地里来地里去,一年到头挣工分吃饭,分到家的粮食本来就不多,人都活得都难免窘迫。说起再养头猪,绝对养不起的。即便圈上一头,整天也是吃糠咽菜,连点玉米面子捞不着犒劳,好歹地,能吃上点嫩嫩的青草,也是多亏了人家孩子勤快,所以一头猪养上两年也出不了栏。要是过过磅,瘦的皮包骨,很有骨感,不过百十来斤。要是算账,绝对划不来。要不,《庄户杂字》已经解释很明白,"养猪图攒粪,挣钱是枉然".那个时候,庄户人起早贪黑为填饱肚子,几乎没有养猪的,实在顾不了多这么一口吃饭的。逢年过节了,来客了,想割点肉,必须用粮票,贴上点钱,可以去食品站去割,国家有副食供应。不过,去了还不一定有。即便有,给你割快瘦肉,一点肥肉膘也没有,能把你气个半死。这个又问啦,瘦肉不更好吗?错!不是个大错,而是个特错。我说的是30年前,是个粗粮淡饭的时代,一年到头粗粮不少,油花不多,肥肉膘成了地地道道的紧俏货。要知道,在花生仁子或是用咸菜水炒菜的年代,能割到肥肉膘的,真的能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虽然说的有点夸张,你可以爱信不信。说起瘦肉,在那个年代,不知还算不算是猪肉,还真难说,也说不清。
  一队饲养室离我家最近,爬过墙去就是。可我去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人,还看到一些陌生的面孔,不用猜,就是外庄的,赶过来看热闹。杀猪有什么好看的,那个时候,乡村的冬日最得闲,尤其临近年根,更是百无聊赖,无所事事。不像现在,有的忙的连过年也没时间。庄户的日子就是这么简单,春种秋收冬藏,整个漫长的冬天,庄户人是最清闲的,充其量出个扶什么的,也没几天的忙活,留下的冬日就是冬眠,什么活也没得干。就算是个吃喝玩乐,可是吃喝成问题的岁月,也实在玩乐不起来。听到饲养室里杀猪,心里才乐开了花,自己告诉自己今年不用割肉,过年就吃上猪肉了,大家告诉大家人人有份,既然有自己的份,就得去瞧瞧,也不知道昨晚为猪肉的事睡好没睡好,一大早就跑到饲养室来了。
  看杀猪还就是不少,乌牙牙的围了一大圈,别说还有赶在半路上的。可惜杀猪的还没来到。人们不管天寒地冻,简直像着了魔似的,呵嘴跺脚地在那里等,我们这些孩吧牙子便在那里尽情地打打闹闹……好歹地来了,人群里立刻一阵骚动,有的还大喊小叫。几个大劳力,在队长的带领下,先去了猪圈。你追我赶,你堵我截,任凭鸡飞狗跳,管他嚎哭连天,玩了一场精彩纷呈的人猪大战,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猪们用绳子捆住,抬到空场上来了,有的早已锅里添满了水,生起了火,一切已经就绪,安排如此妥当,
  乖乖,今年饲养室喂的猪顶呱呱,还有模有样的,个个肥头大耳,屁股溜圆,保证二百出头。别说,猪圈离生产队的粮仓不远,绝对有粮食喂,只要饲养员上点心,保证猪也跟着争气。
  猪,好像也知快过年了,常言说的好"狗没寒猪没年".转眼,自己鲜活的生命成了盘中餐,吓得两腿酸软,鬼哭神嚎,大伙好不容易才把猪们抬到床上。杀猪的也像个样,一招一式,有条不紊。嘴里咬着把刀子,早已磨的锋利无比;凶光毕露,好像闻到了猪肉香。几个劳力把猪死死摁着,好虎不如豺狼多,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但见刀光一闪,杀猪的伺机把刀子捅进猪脖子里,还咬着牙搅了几搅。听到"咴"的一声惨叫,冒着热气的猪血,淌进了早已准备的盆子里,哗啦哗啦。
  不一会,几条猪全部伸了腿,杀猪的挽起棉衣袖,在猪腿那里切了到小口,然后鼓着腮帮子吹,把脸憋得像个老草鸡下蛋,吹一次,喘一口气,也顺便吐一口吐沫星子。不大工夫,就把猪吹的像个气球,从人群里发出一阵掌声。这时队长招呼着把猪抬到沸腾的锅里开始刮毛,那时候猪皮没多大的用途,不像现在被人收购,制作成皮鞋腰带,只能吃掉。人多力量大,分工不分家。从杀猪、刮毛到开膛破肚,很快就完成了各项日程。人们还没看够就收场了,恋恋不舍地渐渐散去,只剩下我们那些毛孩子在那里瞎胡闹。
  到了晚饭时分,饲养室的人来送肉了,把全家人乐坏了,不用搬斤播两,那是集体的甜蜜果实。记得那天,父亲忙不迭地割下一小块,切成薄片,炖了一大锅子白菜。好吃的至今难忘,回味绵长。
  百肉还是猪肉香,此言真不差。大肥肉片子炒秤砣也刚还吃,这虽是俏皮话,却不无道理,在长久的岁月里,猪肉一直是庄户人享受生活的盛典。我依稀记得那时候的猪肉是五毛三,虽然便宜,能割得起的还真不多,主要是钱难挣。后来是六毛四,割得还是不多,可能是价格不便宜。到了一块零五分割得就开始多起来啦,主要是好歹有钱了。目前市场是12元一斤,吃的更多,有的还买回家喂狗。有经济学家算了一笔账,那时候的一元钱的购买力相当于现在的27元,也就是说,那时候的价格不算便宜,甚至更贵,吃不起才是正常。别说是平头百姓,就是公社书记也不见的有肉吃。这么多年过去了,猪肉一直是大众食品,早已深入人心。只有一个道理,就是大鱼大肉吃腻了,也会说猪肉最香的,香在哪里,可能是情结。

  过年菜:鄌郚炸鸡
  文/刘文安
  说起鄌郚炸鸡,对我们这些农家孩子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也充满着浓密的情思。记得小时候,临近年根,家里会叫人来把公鸡杀了。有多无少,除了用来做蒸鸡白菜,剩下的就被剁成不大不小的鸡块,放在盆里,"庄户一把盐,越咸越出味",调上盐和酱油,说是腌,其实是酱起来。等把滋味浸进去了的时候,就事先把簸箕里放上面粉,然后把酱好的鸡块投进去,均匀地沾上面粉,就是所谓的拍粉,当然也有挂糊上浆的。等到把油倒进锅子里烧热,再用一只碗打上几颗鸡蛋,使劲地搅匀,等到油温差不多啦,就用筷子夹起鸡块,在蛋碗里粘匀后,一块一块地投进油锅里,炸他个七分熟,看到颜色焦黄后,就开始用筷子拾出来,码放在用煎饼铺好的芊子里。其实,对于南乡炸鸡,这个过程只是个初步熟处理,顶多还是个半成品。
  那时侯,我们年龄还小,大集体时期,是一个靠挣工分吃饭的年代,农家生活并不宽裕,平常日多是粗粮淡饭,细粮也觉得稀罕,难得美味佳肴。说起这个炸鸡,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才捞着吃,即便能吃,却不能随便吃,顶多给你块啃啃打打牙祭。大人就会把炸好的鸡块,放的高高的,也就是我们小孩子够不着的地方,不是防猫偷吃,而时防我们这些"小馋猫".心里偷笑,说起来也无可厚非,好东西谁不想吃,吃了更想吃,可是有吗?即便有也不多,主要是留在过年招待上门亲戚的。要是吃没了,可就没鸡杀了。说起鸡,那可是庄户人家的小算盘,年年开春总会来了些赊小鸡的,走街串巷,很受欢迎,一般是记账,到了年底才催要钱款。选鸡仔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般大小,样子差不多,若能分出个公母来,不是费事,还真是个难。有经验的说,好动的就是公的,老实的是母的,凭着感觉选,到家后,就放养在院子里,管他什么公母,只能听天由命。当鸡渐渐养大了,就能一眼看出公母来啦,一看母鸡多,心里乐开了花,逢人就说,满大街吆喝,高兴的不知道姓什么好。要是"大冠子"的多,心里那个别扭,好几天透不过气来。谁不指望着母鸡多下蛋也多,可以拿到集市上换些钱,解决平常日油盐酱醋的问题。说是公鸡不跟脚,粮食又不少吃,充其量到了过年,宰了做菜用。那个年头,没有公鸡不行,多了更不行。不如多养几只母鸡,这才是正当的,合理的、如愿的。
  过年了,一家人围着昏暗的煤油灯吃年夜饭,总是做一盘子南乡炸鸡。现在做的炸鸡,名堂也特别多,不仅要名厨主理,还配上什么金针木耳黄花菜,粉丝芦笋玉兰片,火候要准,调味也精,技术工艺两手抓,火候调味是硬道理,是一道费心思的功夫菜。我们那时候,有芫荽、粉皮就不错了,说是不太讲究吧,还得用砂锅子炖,从来不用葱姜蒜末烹锅,直接添上半锅子开水,就把炸好的鸡块捧上一些,然后就慢慢地煨,眼见火候差不多啦,再加上粉皮和盐之类的调味料,直到把汤汁靠浓就出锅,然后加上点青头,有时是香菜梗,有时是韭菜段,装在盘子里,再淋上几滴香油,一盘子热气腾腾的炸鸡就上了桌。
  过大年,吃年夜饭,绝对是有一桌子的好菜伺候,其实所谓好,就是平常日很少见到的,那时候没有时令菜蔬,顶多就是蒸鸡白菜、炸鱼,炒藕算是好的,什么青菜野棵,就是天堂里也没有。吃来吃去,吃的满嘴流油,还是那盘炸鸡的魅力大,一上桌就赢得一片欢呼。你一筷,我一块,不大一会儿就一扫而光,就是连粉皮也不剩,恨不得把盘子也舔得的干干净净得。
  一直以来,炸鸡是我们这边各类宴会的头菜,宴会有规格,讲究的是个排场。无论菜品相差几万里,炸鸡的地位却和鲍鱼宴、海参宴平起平坐。山东菜系讲究的是用汤,大多用鸡架子、牛骨头熬汤,采用慢火制成高汤,一般加上海米和佐料,用勺子浇上就是菜。南乡炸鸡,准确一点地讲,算是个烩制,半汤半菜的那一种。多是加上粉皮和东北产的雷莪子,汤稠味足,十分叫板。成了一些大酒店的招牌菜,一个"乡"字了得,表达了浓浓的乡情,成了所谓的"妈妈菜",传递着岁月的温情。我吃了很多的炸鸡菜肴,总是感觉不如砂锅炖制的南乡炸鸡。鸡是一道菜,其口味也不相差,抚今追昔,只是多了些的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也许是一种情结,在匮乏的岁月里,炸鸡曾是一份美味的奢华,在当今社会,炸鸡呈滥觞之势,已经暗淡了许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宴会上。即便见到炸鸡,也很少吃它,总是多了份挥之不去的追忆,温暖在怀,些有迷惘。

  过年菜:蒸鸡白菜
  文/刘文安
  蒸鸡白菜是我们这边典型的过年菜,每在过年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准备这道菜。大白菜总在秋季最冷的时候采摘,主要是白菜一遇冷,就会紧紧地卷起来,于是由绿变白,像个硕大的杯盏,这样才更好吃。中国的老百姓对白菜有着特殊的感情,尤其在经济困难时期,面临一个漫长的冬季,是他们整个冬季唯一可吃的蔬菜。"百菜白菜香",白菜是个热物。不酸不碱的,属中性菜蔬,适合任何人的胃口,一直被大众所喜爱。也一直是农家必备储藏,有的挖地窖藏起来,也有的挂在梁头上,或挂在墙上。取用方便些,平常日里,白菜可以腌成咸菜,白菜帮子咸菜就是下饭的就菜,至于炒白菜几乎是冬季常见的家常便肴。
  白菜有一百种吃法,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可是临近年根的时候,家家会杀鸡蒸白菜,其实这道菜的做法并不复杂,简单易行。就是将宰杀的公鸡,最好是母鸡,洗净后放在大盆里,加上八角、葱姜等佐料放在二盆里,最后将白菜叶子整块投放进去,菜把整鸡盖起来。然后将锅里添上水,盖好锅盖,就可以用慢火耐心地蒸煮了。"煮的,熬的,不如蒸的"就是这个理。可是大多农家没有那么多的道道,就会用大锅直接煮,其实,煮鸡白菜也能达到蒸鸡白菜的品格,鸡肉鲜嫩味醇,白菜滑嫩清香,也吃不出个三六九来,反正味道差不到那里去。蒸鸡白菜出锅后,就放在一个大盆里,算是一道热制冷吃的凉菜。平日里,吃饭的时候就撕上一大碗,就着吃饭,比起白菜帮子和清淡的炒白菜,真是没那么好的。不过,鸡是一般不动的,总是留着,过了年用来招待上门的亲戚朋友的。谁也不用说三道四,那个年代还不是个缺,即便用来招待客人,也是很细作的,先把盘子里捞上蒸鸡的白菜条,才将蒸鸡撕成条条,零零碎碎的,象征性地放上那么一层。足以是一道很体面的佳肴,更多的时候,白菜被客人吃的一干二净,还不是香的入髓,凉的爽口,吃起来爽口不腻,百吃不厌,那真叫是一个舒服。
  没有不喜欢喜欢蒸鸡白菜的,那时候,冬季里一日三餐都离不开黏粥,黏粥一般是玉米面的,可能是简单方便,把搅好的玉米糊倒进锅里,烧上几把火就成了,主要是喝了也暖和。喝上一口黏粥,烫烫的,黏黏的,暖暖的,再咬上一口清爽的蒸鸡白菜,那是一份绝美的享受。有时候,嫌凉了,就把白菜搅进黏粥里,烫一下,吃的大汗淋漓,齿颊留香。每次我总是把肚子吃得圆圆的。
  年年做蒸鸡白菜的时候,我们都快乐的像小鸟,有抱柴禾的、有拿白菜的、也有烧火的,围在母亲身边唧唧喳喳的,满怀喜悦地充满了期待和焦望,盼望着快快蒸熟,能吃上香香的白菜。我生性贪玩,一会儿溜到大街上去了,不一会儿又溜了回来,看看蒸熟了没有。有时烧火的时候,我也跟着拉风箱,一边拉,一边心里急,时而看看火苗在锅底燃烧,时而看看锅里冒出的热气,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嗅一嗅,总能闻到一股股的香味扑鼻而来,使劲地嗅一下,简直像是蒸鸡入口,醇香在怀。好不容易等到蒸熟了,心里的那个高兴劲就甭提啦,母亲总是舀上一大碗,让我们围着吃。由于我的年龄最小,也是家里的独生子,母亲总是偷偷地撕一块鸡肉塞进我的嘴里,我会跑到外面慢慢地咀嚼,嚼起来很受宠、忒爱惜,也很细致。那鸡肉的品味,曼妙无比,一下子弥漫了整个的灵魂。
  那时候,鸡肉可以吃,对于我们这些孩子,鸡头、鸡爪之类的是绝对不能吃的。说什么,吃了鸡头,将来娶媳妇那天会下雨,吃了鸡血就满脸长麻子,吃了鸡爪更可怕,就是写不好字,潦草的像鸡爪子扒的。大人说的有板有眼,神乎其神,听得我们倒吸一口凉气。吓的我们不敢吃这些东西。后来才知道,那全是唬人的话,由于这些东西筋道耐嚼,也非常大补,是大老爷们的下酒极品。尽量不给孩子,孩子牙口不行,吃了也是糟蹋,再说那时候大人干活也累。至于鸡血,可能是个热物,不适合孩子吃,有一定的道理。不管怎样,小时候,有人给吃这些东西,也会严词拒绝,甚至反感、满是意见。想想这些有关孩子的食禁,是大人们的约定成俗,也是孩子们的共盟恪守,感到十分有趣。
  又想起,有一家蒸鸡白菜的,老婆领着孩子,还没到过年就把蒸鸡吃得只剩了个鸡骨架,结果被男人一顿好揍。这件事被村里说道了好多年,老婆也沾上了馋老婆的恶名。现在想起来,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有什么好说道的,孩子都处在发育、长身体的时候,吃点、馋点也无可厚非。也总是联想起一个母亲叫屈的眼泪,虽是物质匮乏,孩子想吃,爱吃,一个母亲又能怎么着。现在会有人鸣不平,吃了活该!谁叫你大老爷们挣不来,还打人。其实,怎么挣,哪个男人不期望老婆孩子吃好穿好,可是,一年到头的拼命劳作,还是个缺,缺的不明不白、令人心酸。
  现在蒸鸡白菜上了宴会的菜谱,有的还成了招牌菜。吃惯了煎炸烹炒,比较崇尚蒸制工艺,更何况鸡肉白菜相得益彰,有的还加上了山珍之类的。作为高崖的地方名菜,已列入了昌乐县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真的可喜可贺。

  辞灶在眼前
  文/刘文安
  腊月二十三,是我国传统文化中民间祭灶扫尘、吃灶糖的日子。在长久的岁月里也就形成了腊月二十三给灶王爷上供、祈求合家平安的习俗。
  小年"祭灶",自周朝始,朝廷已将它列入祭典,确立了在全国立下祭灶的规矩,民风教化成俗,也就成为固定的仪式了。辞灶也逐渐成为民间一项流传甚广、影响最大的民间习俗。
  据说这一天,灶王爷都要上天向玉皇大帝报告这一家人的善恶,让玉皇大帝来行使赏罚。"与其媚舆奥,宁媚与灶".灶君,在夏朝就已经成了民间尊崇的一位大神。传说他是玉皇大帝封的"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司命管理各家的灶火,被作为一家的保护神而受到崇拜。
  在庄户人的眼里,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大人们说,这一天灶君升天奏事。家家户户也开始忙碌起来。在我幼小的记忆里,那天会蒸饽饽,还要蒸上一个枣山。屋里热气腾腾的,弥漫着祥和与温情,我们也争着去拉风箱,有时急,有时缓,那有节奏的风门,吧哒出好听的音乐,姐姐们也帮着揉面,还不忘给我做个面鸽子、面鱼,用秫秫粒做眼睛,做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一旦出锅,我就捧在手里,赏玩不已,真有点舍不得吃,但是禁不住食欲的折磨,先吃头,再吃尾巴,不大一会,就吃的干干净净。当然锅里还蒸些面鱼,用碗沿压出好看的鳞片,母亲却不让我们吃,说是留着和豆腐一起压锅的,吃到他的时候,已经快过完年了,样子也不好看了。
  传说灶君姓张,名单,字子郭,当属男神。而现在民间供奉的东厨司命定福灶君,是一对老夫妇并坐,或是一男两女并坐,即灶君和灶君夫人的画像。古话说"二十三,糖瓜粘,灶君老爷要上天".意思是说,把他在户主的日子里,所经历的事向玉皇大帝禀报。这份掂量,意味着对过去一年的总结,意味着对明年的殷切期望。其实等到除夕晚上,家家户户燃上香烛,摆上馒头,炸货之类的供品,才把新买来的灶神像贴在锅台那儿,两边贴对联、福帖子和过门钱子,这就是把送走的"灶神"又请回来了,俗称"迎灶".
  其实对于辞灶压根就没有太多的记忆。那时年龄小,辞灶仪式总由父母来完成,知之甚少。一般来讲,门联千万对,不缺灶王联,"上天去多去言好事,下界来广降吉祥"或是"此木为柴山山出,因火成烟夕夕多"大多是一个横批"一家之主".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灶君真的是一家之主啊,其实,腊月二十三在庄户人的眼里,也算是一个绝对隆重的节日,这么说吧,结婚是个小登科,算是一件大事吧,往往找八卦先生订日子,唯有不用掂量的,就有腊月二十三,这是个高日子。在一年365天里,蜡月二十三操办婚事的也最多。在大集体年代,在我年幼的记忆里,这一天,碾棚里最忙,家家户户碾粮食推煎饼。几乎是个连轴转。你来我去,难得消停。庄户人家对一个节日的盼望,就是从摊煎饼开始的。这也是过年的信息,其实每一个重要的节日,都是有所体现的,到了这一天,才会嗅到了浓浓的过年的气息,至于以食达意,以物传情,真的难以概括。
  说这个节日,就是送灶君起行。说是个平淡的日子,却浓烈地开启了过年的意象,但凡到了这一天,从此后就进入准备过年的阶段,大家会告诉大家,快要过年了,也实在想不出更多的感受。有时候,这样的日子最值得怀念,不像八月十五有月饼,到了寒食有鸡蛋。那时一份绝美的担当。腊月二十三,真的没有实实在在的承载,只是圆满了一份面对的焦望,面向一天比一天临近的过年。对大人来说,哎!快也过年了,对孩子来说。嘻!春节要来到。为了置办年,大人真的是搜肠刮肚,崇点粮食啦。搞点钱也为了置办年货。小孩子们却在热烈地期盼,有吃有喝的年即将来临。
  民间有"有钱没钱,剃头过年"的说法。所以腊月二十三以后,大人、小孩都要洗浴、理发。
  至于"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习俗,也显着地揭示了民间广泛流行的送穷习俗,也反映了庄户人希望辞旧迎新,送走旧日贫穷困苦,迎接新一年的美好生活的传统心理。
  腊月二十三,辞灶在眼前,女要坠子戴,男要核桃玩。一顿胡吵闹,令人不耐烦。好歹混混吧,那有这些钱……

  鞭炮声声
  乒乒乓乓,噼里啪啦……
  进入腊月,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鞭炮声。鞭炮声声迎新年,在那个年头,在一个孩子心里,鞭炮就是过年。这就是孩子的情理,谁也犟不过去,连大人也跟着点头称是。过年可是个大概念,是一个孩子无时不在向往的盛大节日。无论吃和穿,你说,有什么比鞭炮更能打动孩子的心的,大家都会说,除了鞭炮,还是鞭炮。这么多年以来,随着年龄的成长,后来结婚生子,也就忙于求生活求前程,即便过年了,已无意于耳畔传来稀稀落落的鞭炮声声。只是偶尔地清浅萦怀,恍然如昨。
  非常怀念过大年,放鞭炮的日子,那个情景象一个"二踢脚",砰啪两响,窜上夜空,响得清脆、悠远。那一霎那的冲天火光,牵动了我对年幼岁月的缅怀。
  鄌郚素有"南唐北都"之称,据考证,其实是昌乐西瓜由来已久的地理标识,却逐渐演化为大集市的代名词。鄌郚一直是个市面繁荣,商贾云集的大城镇。一进入腊月,繁华的集市上就零零星星地开始有贩卖鞭炮的,尤其到了腊月24日那天大集,是年货及鞭市的高峰。中午一放学,我们不吃饭也跑到集市上,去看年画,更不忘到鞭市瞧瞧。那时候,由于交通工具不怎么便利,四村八乡的来了,来回不便,只能滞留在那里,赶一天的集。不像现在有开车的、也骑车的买上就走,十分通畅。那时候的集市总是人山人海,越聚越多,简直挤都挤不动的,我们就在人群里,想尽一切办法去鞭市。其实,我们在上课时,就早已听到集市上传来的鞭炮声和吆喝声了。心里早已痒痒的不得了了。鞭市的规模也很大,都是用马车,地排车拉着,积聚在空场上,停摆在那儿。卖鞭的一边放,一边吆喝。噼里啪啦,硝烟弥漫,总有一股刺鼻的火药味。我们半捂着耳朵在一边看一边欢呼。有时看到没响的,就一哄而上,你争我抢的。这可是个宝贝,可以加上引线重新燃放,也可以把花药倒在石头上点起来看花。"岔河的爆仗个种个",说起爆仗,岔河的爆仗名气最大,放鞭炮是听个响,岔河的爆仗响声最大,很有威力,人们也乐意去买。我们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就是口袋里没有钱。那里有放的,就往那里赶,在一边大呼小叫的,享受了极大的乐趣。直到下午上课了,才恋恋不舍地从集市上赶往学校,甚至连饭也不吃,临近年根,鄌郚集一直赶到日落西山,可见集日有多么的隆重。
  过年了,家里总是买鞭,主要是年午景发纸马,大人们总是顺便多买几只,留给孩子们。我们就很小心地拆散开了,装在口袋里,随时过瘾。很爱惜着放,一点一个响,心里却乐开了花。平日里是零零星星,到了大年初一那天,我们就嘎伙着放,你点一个,我点一个,有的在地上爆炸,有的在天上爆炸,有的在冰上,还有在石头缝里,到处开花,响声不绝于耳。在我们这儿,发纸马,一般在零点以后,前半夜一家人围着包水饺,包完了,就放上一只鞭。
  年夜总是感觉漫长,我经常兴奋的睡不着觉,对着煤油灯发呆,说是为了丰盛的年夜饭,也是为发纸马放的鞭,那可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一听到外面响起了鞭声,心激动的都快到嗓子眼了,我就急得大喊,父母就起来忙活,姐姐们也陆续起床。父亲在天井里摆上了桌子,我们也高兴的忙里忙外的,摆上供养,烧完纸,父亲就吩咐我点鞭放爆竹,砰里啪啦,青烟缭绕,火花迸射,把天井映的通明,场景是一片沸腾。一阵忙活之后,就跟着大人磕头,向四个方向各磕四个头,就回屋子准备吃年夜饭。年夜饭很是丰盛,都是平日里很少见到的美味佳肴,可以大吃海喝。吃完了水饺,就余味未尽地钻进了被窝,准备明天一早出去拜年。这时,各家各户的鞭炮已经远远近近地响成了一片,我们便在连绵起伏的鞭炮声中进入了梦乡。
  到了第二天,就挨家挨户的拜年,拜完年,我们着一帮小伙伴就聚集在碾棚那儿,或是到学校的操场上,打打闹闹,有说有笑,一块放鞭炮。走到那儿,鞭炮就响到那儿。在鞭炮声中的打闹与肆意,是最快活的时光。我们这些孩子们顶多拆个鞭点着放,只有胆大的可以放爆竹,我最羡慕"二踢脚",一般是大人们的玩的,那可是顶呱呱的双响炮。把鞭打到天上去,响出一团白烟,甭提有多带劲了。大人是不允许我们接触这个,怕用手拿着给炸着,很不安全,也不会给我们买。我们就有人开始把点燃的鞭起劲地摔倒天上去,也能产生那样的效果,炸碎的鞭纸像天女散花一样,纷纷扬扬,引得大家欢呼一片。记得我们之中有一个玩的最棒的,他的鞭都是白药的,火花大,格外响。在晚上,能在空中炸出一霎那的通明,非常出彩,不过,有一年,由于大意,炸着手了,还去医院缝了三焗子,从此再也不敢放天炮了,我们偶尔地玩一下,一般引线太长,落地开花,屡试不爽。引线弄得太短呢,吓死了也不敢。大年初一就是在鞭炮声声中度过的,真的越放越快乐,
  在农村放鞭是有讲究的,一般上年坟放一只,算是报信,意思是说又快要过年了,叫那边的老人知道。到了年除夕放的最多,包完水饺就点上一只,跟请柬差不多的意思,旨在告诉各路仙家,准备好了,到时来,有伺候。发纸马是真正的辞岁,放一只大的,正月初五放一只,到了正月十五最后放一只,有的大年初二就放的,不用说,可能是新女婿上门。
  "爆竹声中辞旧岁"应该说鞭炮是喜庆的元素,在年节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曾经有那么一年,一些城市禁止燃放鞭炮,结果不尽人意,一下子失落了大众情怀,只好慢慢放禁,鞭炮声声,让我们从淡淡的火药香味里,一下子嗅到了过年的味道,浓浓的,各怀心事,欢悦萦怀。

  过年记忆
  文/刘文安
  过年过节是热爱生活感谢生活的盛典,不管大人怎么想,过年是孩子们贪恋享受的时光,幸福而欢快的时光,也最能打动孩子们的心。有水饺吃,有新衣裳穿,还能跟着大人们走亲串门、有鞭炮、还有压岁钱……走过这么多年,浓浓的年味总是留存在年幼的记忆里,挥之不去,时常缅怀。
  时不时地想着过年,确实是一份美好的念想那个时候,过年可是个激动人心的念想,总是那么撩人心怀。不管日子有多么艰难,就算是走过365天的倒计时,总会迎来那么一天,既有好吃好喝的,也有好玩的,这就是过年。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浸润在有指望、有盼头的日子里,确实是一段美好的心路历程。
  一经进入寒冬腊月,便一下子嗅到了过年的味道。总也按捺不住,心里告诉自己,大家告诉大家,还剩几天就快过年了,30天、29天…15天…一路走来,不觉喜悦萦怀、一天比一天感到热烈,感到尤为充实和圆满。
  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大集体的粮食总是不够吃的,靠挣工分吃饭,大人们不停地劳作,就是指望着一年到头能多挣点工分。工分多粮食就多,最好能分点钱。为了孩子,即便是卖点粮食,也会搜肠刮肚地操办着过年。大集体就是大锅饭,真的能把肚子填饱就不错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吃在生活里占据了重要的地位。一经进入腊月,首先最热闹的是碾棚,大娘婶子们带着孩子轮流着碾瓜干、玉米之类的粗粮,然后泡好了就地磨成糊,烟熏火燎地摊煎饼。等到进入了腊月二十三,摊上一大摞煎饼,就意味着大人们开始张罗着过年了。然而在孩子们开心的张望里,就是过年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馉饳。
  平日里难得吃上几顿馉饳,只要是过年,家家户户都能吃上馉饳,至少除夕发纸马、祭神拜祖,馉饳是必不可少的祭品。从某种意义上讲,大人忙活了一年,都好像是为过年而忙碌着,而孩子们也都是为过年而期待着,包馉饳过年包涵着来年更好的年景。这种信仰,几乎成为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说起过年吃馉饳,的确承载了太多太多的愿景,那年那节,几乎就是一年中全部的生活意义。馉饳是农家的美食,老是觉得没有比馉饳更好吃的了,只要到了过年,大人绝对会准备过年的水饺,一般买袋子小麦面粉,一半蒸馒头,用来走亲戚,剩下的还要调剂着用。在那个饥馑的年头,小麦面粉是那样的奇缺,现在想起来,也许那时小麦的单产太低,不如红薯和玉米来的产量高,会更容易填饱肚子。反正,只有过年啦,才去讨换点面粉,还要算计着用,也不过是紧巴巴地用来蒸饽饽和包馉饳。用不完的,也是为孩子留着,来年煎面糊子、下疙瘩猴子的。当然,一家不知一家天,也有的是用粗面的,就是掺着麸子的那种,即便下出来的馉饳黑乎乎的,也有一种深入灵魂的麺粉香。至于馅一般是白菜的,剁上点肉,有的掺上点韭菜,调上点八角茴香面什么的,有时还点上几滴香油,甭提过年的馉饳有多带劲啦。总之,大家都会说过年有馉饳吃,里面还有肉。可见在馉饳馅里,肉是最有分量的。
  百肉还是猪肉香,这就是庄户人的思维逻辑,其实,过年割肉总是很紧缺的,不仅体现在副食供应上,更重要的是实在没几个钱,即便割那么几斤肉,多是预备伺候亲戚朋友的,自家人只是稍微那么一块,准备一顿丰盛的年夜饭而已。不过,对孩子来说,出门走亲戚,也没少吃过肉,不管多少,碗里都有,净挑肥肉片子,过个年,没有一个不吃的满嘴流油、心满意足的。说起猪肉,最难忘的就是生产队里杀猪,一遇到杀猪,全庄都沸腾啦。冬闲无事,掰伙着去看热闹。在生产队的空场上,架着那么几口大锅,热气腾腾的。猪皮也是肉,一般都是刮毛。那杀猪的把猪撂倒以后,招呼大伙把猪抬到大锅上,就挽起袖子,鼓着腮帮子,把猪吹了个滴流圆,随后就刮毛洗净,开膛破肚。直到一切拾掇妥当后,每家每户才挨号去领。应该是僧多粥少,一般是每家每户就是那么二三斤。不过,分享集体的劳动果实,也就不在多少,反正人人有份。难忘带皮的五花肉,可是大家往往为了能分到肥肉膘子而争得脸红脖子粗,这是一种智慧和情理,想一年半载不见油花,谁不想多点肥肉,能割到肥肉膘的,真的能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虽然说的有点夸张,你可以爱信不信。说起瘦肉,在那个年代,不知还算不算是猪肉,还真难说,也说不清。尽管肉就是那么一点,有肉就是好年景。而在孩子们的盘算里,不仅有肉,有饺子吃,还会有新衣裳穿。
  庄户有庄户的道,吃饭穿衣亮家当。对孩子们来说,穿新衣裳就是过年,这是争不过的理。其实,对大多数孩子来说,到年能添上件已经是非常奢侈了,那时候是凭票供给制。布票、粮票比人民币还管用。过年的时候,生产队里也总是按家挨地户分点布票。还不是为了家家户户能能扯上布料,做身衣服过新年。也许新衣裳最能触动孩子们的心事,大人们总是想方设法地满足孩子们的要求。孩子们呢,也最能体会出新衣裳所包含的荣耀,尤其爱美的小姑娘,穿上花衣裳就是赛过七仙女,美滋滋的好像吃了蜜糖。一般来讲,新衣裳总是留到大年初一穿,就是能穿上新衣裳,跟着大人去拜年。然后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相互攀比,谁的新,谁的好看,当然有些家庭的孩子的新衣裳是改作的,只是洗的很干净而已。这也丝毫不影响孩子们过年的兴致,一起放鞭炮,溜车子,不知疲惫地追逐嬉戏,把大年初一变成逍遥快活的盛典。
  说起鞭炮,心里就发痒。常听大人们讲,写副对联贴上,买挂鞭炮点上,就算过了个好年。想想也有道理,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门联一贴,鞭炮一点,就是辞旧更新。可见,鞭炮在庄户人心中的地位,是凌驾于生活以上的。而在贪玩的孩子心中,鞭炮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跟吃的是一样重要,有过之而不及。大集体是崇尚英雄的时代,备受鼓舞。那时候,净放映一些战斗片,也很受影响。不难想象,"啪"的一声响,跟打匣子枪差不多。忒过瘾,也非常练胆量。男孩子贪玩,大人们也不忘给预备一些。我们就拆着放,一下子俨然就成了"革命战士",一手拿着香,一手从口袋里摸出鞭,顺手一点,啪,啪。鞭炮在石头缝里,在冻冻上零星不断,此起彼伏。也不时地摔到天上去,鞭炮在空中开花,纷纷扬扬的,煞是好看,也很刺激。有些恶作剧的,还把鞭,故意扔到人群里。吓得大闺女小媳妇大声尖叫,抱头鼠窜。鞭炮一响,有惊无险,气的她们在远处惊魂未定地骂,惹得大家呵呵大笑,想起来特别有意思。每到过年,我的鞭炮确实不少,但是非常贪恋吃,对我来说,吃好喝好比鞭炮更重要。
  那时候的蔬菜种类也不多,顶多买点韭菜,白菜,粉皮之类的,顶厉害,能弄套猪下货,算是豪华到了极点。韭菜的用途很广,和香菜差不多,作"青头"用的。做炸鸡炸鱼时,用沙锅一烩,再掰上张粉皮,然后加点韭菜梗,就是很体面的庄户菜,也就是现在大宾馆里所谓的"神仙鱼""虎头鸡".不管杀鸡买鸡,也会一鸡两吃,两鸡两吃。先劈一半,或用一只,蒸上一大锅白菜,清凉爽口,是很地道的庄户凉菜,剩下的用来炸成鸡块备用。难忘蒸鸡白菜,吃的是白菜叶子,却是八角炝锅、鸡香入髓,可以顿顿有。就着白菜喝棒槌子黏粥,能多喝好几碗,保准撑个肚儿圆。最难忘的就是有那么一年,姐姐在秋天把西红柿剁碎成泥,装在瓶子里,象现在市面上的番茄酱,用水煮一煮,算是杀菌消毒,深藏了一个漫长的冬天,过年的时候全家人竟喝上酸酸甜甜的西红柿汤,拿出来招待客人后,也引来一片啧啧称奇。而现在超市里,反季节蔬菜样样具全,把刚下架的新鲜西红柿拿回家,浓浓地烩上那么一锅,还加上海米、紫菜之类的海鲜,甚至勾一下芡,即便是汤稠汁浓,油滑明亮,也没有土制的"番茄酱"那么有滋有味、回味悠长。仔细地想一想,也倒是有时位移人的道理。
  一年又一年,在长久的岁月里,过年成为点亮生活的一盏心灯,照亮了一年三百六五天。谁曾想到过年的诱惑,真的温暖过我们年幼的心怀,伴度过曾经跋涉艰难,历经困苦的岁月。四十年的改革开放,让庄户人过上了衣不愁、食不忧的生活,好比是天天过节日日年。有感于人性的向上和变异着的民俗,不觉悲喜于怀。现在尽管人们富有了,年货也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可是过个年和平时过日子没有太大的差别,就是多了些人际上的繁文缛节。追今抚昔,不得不感叹,今非昔比,年景越来越好,年味却越来越淡。在缺衣少粮的岁月里,一家人围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吃着简单而粗糙的年夜饭,却是幸福的天堂。而如今,在衣食无忧的日子里,点燃浪漫的烛光,尽享丰盛的年夜大餐,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迷惘,过去的人们,是否寄居在崇尚的领域中,其实……,快乐是简单的,而幸福是免费的,过年来自日常生活,却凌驾于日常生活。我们都在尽享生活的甜美。说起过年应该是一种气氛,也是一种心境,更是一种超脱自我、精神至上的感悟。

  过年出门
  文/刘文安
  过年出门,就是走亲戚,是儿时的一大盛事。一般大年初二去姥姥家,初三看姑,初四看姨,过了初五就开始远亲近表。说是平时里忙,逢年得空,其实是个礼道。你来我去,跟走马灯似的,那时候出门也没现在这样的条件,一般都是来回走着,背着个大箢子。
  大年初二是出门的第一天,走的都是最急亲戚,一般是大人看丈母娘,小孩看姥娘、看妗子。那一天路上熙熙攘攘的走满了人,不用说,孩子最多,一个个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便走边耍,好不热闹。当然路途也有远有近,都是匆匆忙忙的样子。大多数是大人背着箢子,领着一群孩子。当然也有用独轮车的,一边放着箢子,一边坐着是最年幼的孩子,稍大点的就在后面跟着走。
  去姥娘家那天,父母在家招待亲戚,一般是姑父上门。只好由我们姊妹三嘎伙着去,我们就轮流着背着箢子,避开大路,走近路、抄小路的,沿着干渠就到了北良。一到姥娘家,妗子就出来迎着,光捡好听的话说,忙不丁地帮着扑打身上的雪,让我们让到屋里暖和。忙不迭地拿出花生、瓜子,还有糖果给我们吃,其乐也融融。妗子还不忘给我们压岁钱,虽是不多,一毛两毛的,可也能买很多东西。要知道,那时候我们一个学期的学费才五毛钱呢,你说是个什么概念。我呢,把口袋里装上些好吃的,就和表哥表弟出去玩去了。一起放鞭,玩游戏,还去代销点用压岁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别说有多带劲了,那天真是幸福如在天堂。
  那时候人情厚重,虽然生活艰难,人们还是把出门看亲戚视为很高的礼仪。一般用箢子最排场,里面放上饽饽,有的放上糖夹子,糖火烧之类的精工面食。再在上面放上可口的糕点,那时候副食短缺,大多是用青岛产的饼干,最后用包袱扎裹起来,就可以背着出门窜亲戚了。那个时候,饽饽也是个稀罕物,平日舍不得用,一个箢子,稍微添添补补,一轮下来,能把所有的门走个差不多,到了最后,饽饽也干的裂了纹。想想也真是,生活短缺吗,就得将就着用。这不,听说有个人家,亲戚来他家出门时,他让家里人炒菜伺候,自个却趁机背着人家的箢子去出门。结果一等不来,二等不来,可把家里人急躁坏了。箢子没来,客人没法送走的。眼看天不早了,就打发孩子去催催,结果是原来喝多了酒耽搁的,闹出了不小的笑话。说起这个话题,心里总是沉重,那瞒天过海的事还不是被生活逼得。
  说起出门也是个烦心事,我们在出门回来的路上,经常碰到有喝醉酒的,歪躺在大路沟子里,或躺在雪窝里,十分狼狈,馒头还撒了一地。酒有那么好喝吗,实在用不着不醉不罢休。后来才知道,不仅仅是那时的大老爷们性情豪爽和亲戚的好客之道。最主要的是酒还是个稀罕物,说起酒来,平日很难享受的到的,要知道那时候吃饭都成了问题,"造酒用的是高粱,坡野之物真是香。"可是酿酒非常浪费粮食,国家是绝对限制的。这不方圆百里,也就是坊子一家酒厂。那时候的酒都是队里差人去坊子用瓜干换回来的,代销店里也不是很多。既然酒成了稀缺之物,难免喝起来也贪杯。后来,即便代销点里酒多了,庄户人地里来地里去,真的没几个钱买了,听说有些有酒瘾的爷们还会从家里偷点地瓜干,踹在怀里,去代销点换点酒解馋,凡是被人家知道的还说道了很多年。
  那时候,待客也很要面子,生怕叫人瞧不起。家庭即便再艰难,也是极力操办,大碗大盘地伺候。虽说平日见不到油花,可是到过年的时候,也想办法割上一打刀猪肉,炒菜也是十碗八碗的,那时候青菜少,萝卜、白菜虽然多,却上不了席。粉皮粉条也用的最多,一般炖炸鱼块,炖炸鸡块,是必备的两个大菜。再撕上盘子蒸鸡白菜。其余的多是猪肉炖芸豆、炖藕、炖地蛋的。几乎是很多年一贯制,很少有变化。菜品种类不多,家家差就不多,几乎是耳熟能详。不过,不管什么菜,最大的亮点就是肉多。姥姥家的菜之所以最丰盛,就是用大方块的满口肉,肥肉居多,你一口,我一口,吃的满嘴流油。在大集体年代,即便是过年过节,有的也并不是宽裕的,一家不知一家天,一家不解一家情。家里孩子多的,尤其大人长年生病,卧床不起的。干不了营生,死逼着着过穷日子。也就考虑不上厚重的待客之道,只有唉声叹气的份。记得有那么一年,母亲带着我去一个远亲戚家,压根就没见到肉,只是胡乱的凑了几个青菜,还是用酱爆鸡蛋做的菜,也很简单,可能生活太艰难,日子调不开,即便是过年,也是将就着过,当时给我叨了个酱爆蛋,我也没好意思吃。但是那一家人待人忒热情,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让我感受了一份不可抗拒的力量。以至于那份热情的气氛,一直缠绵我心,至今不能释怀。
  在长久的岁月里,人们艰辛度日,置办个年,真的是很难为的。不过,我的亲戚大多散落在南乡,那儿地多,生活条件相比来说好很多,菜品也丰富。在我们这边韭菜是青头,只能咪咂个新鲜味道,可是到了那边确是一大盘子的猪肉片炒韭菜。尽着吃,有时还能吃到芹菜,就是他们把芹菜栽倒地窖里,能保留住。但那已不是青菜,已经成了黄黄的芹菜心,我也觉得十分好吃,吃起来也特别享受,嚼起芹菜梗来,咔嚓咔嚓的很脆生。说实在的,就是在市场上,这样的青菜十分难得,也极少遇见。更何况有时候还能碰到西红柿汤,你看奇怪不奇怪。
  临走了,大家是那样的谦让,箢子被拖过来让过去的,不过是饽饽和饼干,客人往外拿,主人就往里拾。也许都感到生活不易,那时候所表现出的情态是最温情的一幕,拿出来,放进去,充满着人世间最善意、最体贴的光辉。作为还是一个孩子的我,只是满怀欢喜地玩耍,在那时,压根就体会不到情感,在一个最崇尚的领域里,所表现出来的那份宝贵。的确包含了太多太多……回味悠长。

  正月十五闹花灯
  文/刘文安
  到了正月十五,也就是过年的最后一天了,庄户人说的很搞笑,过了十五,来客不伺候。也就是,在那个年月里,客来客去的半个月,那有那么多的年货菜肴伺候,本来就不宽裕,也实在折腾的差不多了。就算是伺候,也是很难拿的出手,到了十五这一天,尤其大老爷们长舒一口气,感到格外的放松。对我们这些孩子,那可以说是过年的又一个高潮,正月十五闹花灯。
  月上柳梢头,那天晚上,是新的一年里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当然也有雪打灯的时候,在隐晦的夜色里很难看见月亮,至于"八月十五云遮月,来年十五雪打灯"的说法,真的有份迷惘,这么一个有时间跨度的预见,确实那么应验,真是感到奥妙,却无从解析,也一直茫然着我的心怀,但是大家都会不可置否,点头称是。
  一旦夜幕降临,大家会不自觉地赶忙吃过晚饭,纷纷走出家门,来到大街上,三三两两地嘎伙着,走街串巷,四处张望看灯花。那时候的灯花很单一,品类不多。准备灯花的人家也不多。
  我们每人手里掐着一把滴滴金子,还点着一根,刺溜,刺溜……冒着淡淡的白烟,迸着星星点点的火花,大喊小叫地,风风火火地满街窜游。看哪里有放泥垛子的,就飞跑过去,边看边吆喝着,像一群快乐的小鸟。那时候的泥垛子,一般是用砖头抠出来的,放上引线,再装上花药,然后用泥封起来,如果压结实了,花会窜的高,花也多。就怕有时候放瘪肚子的,大家很会跟着起哄。那时候的花炮不是很多,耍的最多的就是手花,个头不大,放出的花也很带劲。大人给我们买回来后,我们都很爱惜着放,一点上,就双手捏着放,捏的越使劲,花窜的越多,越远。有时候,还顺手把手花,使劲扔向空中,那手花就在空中打着旋,划着漂亮的弧线,迸射出耀眼的火花,非常的出彩,引人驻足,拍手叫好。慢慢地又增添了起花子,就是用麦挺做成的那一种,点上后,起花子会喷射灿烂的火花,窜上深邃的夜空,有的还能爆炸,发出很清脆的声音,传的很远……
  正月十五是最好玩的夜晚,远近连绵着爆竹清脆的响声,起花子也不时地窜上天空。在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火药香味,我们这帮孩子们,拿着滴滴金子,不知疲倦地穿梭和往返在各个巷口,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一直转悠到很晚才回家。
  记得有一年,大队里邀请了"轮灯花"队,位置就在学校操场的空场上,当挖上坑树上杆子,消息就传遍了很多村庄。那天来看灯花的特别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密密麻麻,真的可以用人山人海,万人空巷来形容。那是我记忆中最盛大的夜晚,轮灯花,就是先将"灯花"篮系在一根长长的绳子上,绳索的另一端栓在一根高高的木柱上,用柴草引燃笼子中的木炭后,几个壮劳力就可以将木柱晃悠、篮子在半空中飞速地旋转,旋转生风,助燃木冰,被木炭烧红铁屑,燃起烟花药,那甩出的烟花就想流星雨一样,飞向天空,洒向大地,四处开花。年青力壮的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拨一拨地轮流上阵,把灯花摇得像刮风一样,漫天的烟花,迸射着无比璀璨的光芒,把整个夜空都点燃了。围观的人群犹如火山爆发,不是地传来一阵阵雷鸣般欢呼声,仿佛把多年来一直压抑的情绪宣泄出来。是灯花点燃了激情,是激情感动了灵魂。那是个激情迸射的夜晚。我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的,成了最快活的精灵。
  记得八四年的时候,我正好在学校护校,正值正月十五,我们学校正处在坡岭之地。可以看到烟花,我们几个趴在墙头上,度过了一个最难忘的灯火之夜,那时候,人们也开始富裕起来,各种烟花爆竹充盈市场,五花八门,感觉那天晚上的烟火比任何时候都多,把我们几个都看的惊呆了,那不断腾起的烟花持续了好几个钟头,一拨连着一拨,此起彼伏,烟花不断,最精彩的莫过于烟花飞到树上的情景,简直是最华美的盛典。烟花在树上,碎成万点光华。那光影的碎片,简直是最豪奢的视觉盛宴。看的我们是眼花缭乱,心驰神往。那绚烂的烟花至今绽放,不经意地升腾在心之一隅。从那开始,家家户户也开始挂起了红灯笼,点缀了大街小巷,再后来,高空烟花装点了城镇最美的夜空,
  然而想起大集体年代的正月十五,却有着别样的情致,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年幼的芳华。不像现在历经太多世事,芜杂了纯真的心怀,对于正月十五的烟花,已经感受不那份唯美的绚烂,却多了份浮躁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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