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赴首阳山
文/王福杰
秋天，尤是这北方的秋天，在还未领略透那袭清润的天气时，便被一场赶一场的息利索落搅得心冷冷疏疏。一阵秋雨一阵凉，无论如何总要加一件夹袄或绒衣，才可以立在傍晚阴暗的街头，孤孤单单地去瞅那几只高傲地洒着清辉的灯。
我们就住在首阳山的脚下，一年四季，每一个日子它的影子总会经意或不经意地闯进我们的视野里，而我每每总是在无聊和感情忧伤之中去生计，至于游山逛水，总缺乏一点闲情去品那份野趣。到了秋，这个最能叫诗人抒发出有色有味的东西来的别调季节，我们便一样感触到一种深沉、幽远和萧索，这时眼前的首阳山在灰沉沉的天底下在一阵一阵的凉风中，总会使人有一种不能自己的深情。前日黄昏，早已惯于独来独往的我，在街头撞见了那个处境颇为失意的朋友，也许是心境彼此相应吧，我们便横竖漫聊起来，无意间扯到了首阳山，他竟心血来潮一定要上去解解闷。
首阳山，一名孤山，相传，三千多年以前，武王建周，天下人都归属了周王朝，唯有孤竹国的伯夷、叔齐因忠贞于先皇坚决不吃周朝的粮食，逃进首阳山隐居起来，以草籽野果充饥，不久便饿死在首阳山上。其悲怆兮、其壮哉兮，这也许便是人们世代崇拜这样一座荒山的缘由吧！其实在那个昏黄的暗夜里，踏着坑坑洼洼的山路。呼吸着萧萧秋风略过树梢扫来的冷气，实在再没有情绪向上去了，我不仅犯疑一位朋友曾在这里摄下得像片：郁郁的松枝间，一群浪漫的青年或蹲或卧于草地上，日光把他们的脸映得斑谰、温和、微笑荡然。我们终还是到了山头，在冷嗖嗖的山风中，倚在焚纸祭神的土庙颓墙边，我们意外地体味到了一种精神的寄托，尤是仰头望望缀满星灿的夜空，再俯视脚下一片霓虹的万家灯火和更旷远的神秘，便被那静谧和独尊的境界所激动。我一下感悟出昔贤圣人赋予山以秉洁灵性的所在，就连道土、和尚也总是倚山而居修身讲善。
在我们回去的路上，我总感觉到身后冥冥之中静卧的首阳山在昭示着一种力量。我一面走一面回头，深表我默默的敬意。
1992年10月31日于潍坊日报周末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