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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3-07 15:32
鄌郚总编

郄锡奎丨小院梧桐月又明

  小院梧桐月又明
  文/郄锡奎
  小时候,农村老家的院子里,父母曾经种过好多花草树木,其中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当数高大的梧桐树了。
  梧桐树是农村宅院里的常见树种。老百姓喜欢栽植,大概是因为梧桐树适应性强,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树干屹立挺拔,枝叶舒展繁茂,房前屋后栽上几棵,发达的树冠就足以遮云蔽日。再者,梧桐树生长速度快易成材,在那个物料紧缺的年代,是制作家具不可多得的木材品种。每年春暖花开季节,梧桐花悄无声息地开了,浅紫色的花朵簇成一团团,像一支支风铃在阳光下摇摆着,那淡淡的清香,随着温煦的春风,飘荡在大大小小的角落里。盛开的梧桐花是低调的,没有娇艳的颜色和奇异的造型,就像农村人一样朴素。所以,生活在梧桐树下的老百姓,对梧桐树的情感表达也是实实在在的,"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这样的爱情祥瑞,"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说短长"一样的巷陌热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之类的责任奉献,都离不开梧桐树的影子。当然,看似普通的梧桐树,在文人的内心世界里,往往被赋予了更多的情感,像"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般的孤独忧愁,像"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式的离愁别绪,像"梧桐生矣,于彼朝阳"那种高洁品格,从另一个侧面也能看出梧桐树历来就为世人所认可喜爱。
  老家的院子里,梧桐树一直扮演着童年中"伙伴"的角色。穷人家的孩子吃不好玩不好,但不说明他们的生活枯燥无味,相反地,这注定容易把他们培养成为就地取材制造快乐的天才。第一年发芽拱出地面的梧桐树苗,往往会长出大如伞盖的叶子,还带有一根长长的"伞把儿",烈日下,背着大人偷偷掰一片下来,倒扣在头顶,真是一把极好的"遮阳伞".梧桐花开了,折下几枝,高高举起,花枝招展,招摇过市,爱美的小女孩儿摘取一两朵戴在耳朵上或插在发间,把自己打扮地好似一个"花仙子".花儿一天天盛开,渐渐地凋落在地上的越来越多,拾来几朵完整的,摘去花萼,掏出花蕊,在两手心之间轻轻地把花冠揉搓得薄如纸片,近乎透明,这时的花冠变得柔韧性更强,一把自制的"小喇叭"诞生了,一张张小嘴儿对着花的口部吹气,伴随着两手有节奏地让花冠一张一合,"卟卟卟"的声音在院子里连绵不绝。梧桐花期快结束了,花萼散落了一地,上面残留的蕊弯成了一个小钩儿,这时候的"天才"们又聚在一起玩起了"倒挂金钟"的比赛,挑选一颗最完好的花萼,尖部朝下提溜起来作为第一层,再找五颗分别挂在第一颗花萼的每个裂口处搭成第二层,之后用更多的搭成第三层,第四层,谁挂得层数多且保证不垮塌,自然谁就成为冠军了。当然,冠军是有"奖品"的,一大把干瘪的梧桐花捧过来,从花托的口部轻轻啜一下,一滴甘甜的蜜水吮吸到嘴里,一脸天真无邪甜美的微笑瞬时堆满了脸庞。在童年的生活里,梧桐带来的快乐如此丰盈!
  梧桐树下,不仅仅是孩子们的领地,更记载了家家户户多年来生活的记忆。
  春天来了,一颗颗嫩芽、一束束鲜花,一阵阵清香,把整个院子装扮得生机盎然;耕作收工的老牛牵回家后,先是被拴在粗壮的梧桐树上,喝足水打个盹,然后极不情愿地被拽进牛棚;清明节到了,两棵大梧桐树之间栓上绳子,孩子们会迫不及待地去争抢着荡秋千,有时大人也会忍不住凑凑热闹,却把绳子压断摔了个"大马趴"或"四脚朝天",成为孩子们的笑柄。炎炎夏日的傍晚,大树下刚刚钻出地面的蝉龟,还来不及爬上树梢享受短暂的"歌星"生涯,就被"捉拿归案"成为案板餐桌上打牙祭的美味;晚饭后,铺一张凉席在树下,躺在上面,大人在旁边讲那过去的故事,习习的凉风抚摸着全身,浩瀚的星空中眨着一颗颗眼睛,伴随着梧桐树叶沙沙地响声,不知不觉中小孩子进入了梦乡。金秋到了,地里收获的庄稼陆续运回了家,玉米被剥去大半部分皮,用剩余的皮把玉米辫成一捆捆,有的挂在梧桐树杈树枝上,有的绕着粗粗的树干码放得高高的,等晾干后再脱粒归仓;收割的黄豆、摘下的棉花摊晒在院子里树荫遮不到的地方,出生没几天调皮的小羊羔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要么从豆秸上啃食嫩叶,要么躺在柔软的棉花上眯着眼睛享受一会儿"日光浴",黄豆粒从晒干的豆荚里蹦出来后,有时主人难免纳闷,清一色的黄豆怎么有的变异成了黑豆,仔细一瞅,原来是贪玩贪吃的小羊羔偷偷留下的"副产品"羊屎蛋儿!北风起,树叶黄,大半年的生长期使梧桐树长高变粗,深秋的一场雨把梧桐树叶摧残得七零八落,大树储存能量的季节到来了,整整一个冬天,卸了妆的梧桐树任凭寒风飕飕地吹,农闲时节的夜晚,人们休息地特别早,一切是那么安详和宁静。
  老家的梧桐树和全家相依为伴,几十年的光景,见证了几代人的生活变迁。父亲和哥哥都会木工活,每到梧桐树长成材时,就被伐倒做成家具售卖,以贴补家用。大哥二哥到了结婚年龄时,家里最大的那棵梧桐树被用来制作他们结婚需要的衣橱桌椅饭柜。如今,梧桐树不再承担制作家具的任务了,但老家仍然少不了梧桐树的身姿。暑往寒来,时光荏苒,梧桐树更新了一棵又一棵,唯一不变的是全家人对梧桐树那不忘的情怀。老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五年了,他去世的头一年栽下的树苗,已经长成一抱粗的大树。各自成家的孩子们早已不在老家居住,只有年迈的母亲舍不得从老屋搬出来,她更习惯多年养成的生活方式,更留恋有梧桐树相伴下的春夏秋冬。
  花开花落又一春,小院梧桐月又明。夜晚,和煦的春风拂面而来,月亮爬上了梧桐树枝头,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斑驳陆离的树影,写满了乡下人生活的春华秋实。一株梧桐,一树繁花,朴实无华,但留给我们的,却是一份感激,一份对乡村往事无法割舍的回味和追忆,我们愿意,就这样定格下岁月沉淀出来的美好。
  作者简介:郄锡奎,1969年生,山东昌乐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有散文随笔、时事评论、诗歌等,散见于报刊和网络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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