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签
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6-08 17:57
鄌郚总编

七七、购机票苦等三日 下决心脱离战火

  
  我在潍县没有久停,到东关去看了尹大娘,病况较前显有进步,面色神情都很正常,谈起话来也相当淸楚,心理上的开朗,尤其令人兴奋。她吿诉我说:「我现在想开了,这年头少的壮的,过了今天还不知道明天的事,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现在是你们不嫌麻烦,愿意为我治疗,希望我都活些日子,不然我才不怕呢!」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这段时间是三姊来潍县陪伴伺候,有时二姊也来轮流替换,有时两个人同时在这里住些日子。这天我和石甫及三姊一同陪着吃的午饭,我们说说笑笑,尹大娘也觉十分高兴。她身体虽在病中,但却有一份坚强的精神,很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不适,而流露出一副凝重抑郁的神情。这一点我知道的非常透彻,当初兰惠和她老人家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因为摸淸了她那种令人敬佩的脾气,所以才相处的亲切有如母女。石甫就是不了解这一点,所以才不适合在病人的面前久呆。有一次尹大娘曾笑着对我说:「我就看不惯石甫那种哭丧着脸的样子,你什么时候看他对人有过笑模样。」石甫有一颗诚挚的心,他对朋友的信守,都是丝毫不打折扣的。他认为对任何人,只要实说实做,也就够了。不必再有什么面色上的表现。自从尹大娘病了以后,石甫确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使病人在医药的调理下,得以天天向康复的途径迈进。
  我从这里当天赶回昌乐,看到当地的部队也在积极的调动,重新布署。全部兵力,几乎都是属于张景月司令的部队,以徐振中作为昌乐城防的主力。这时驻在益都的夏楚中己被免职,二十集团军的番号,再也没有在这一地区里出现过。关裕祥也放弃了县城,所有县府人员都移到谭家坊子暂住。到了这一阶段,我却感到没有责任的轻松了。来去自如,到什么地方也不须要请假报吿。我回来和秉志及其家人就目前的局势加以分析,昌潍地区的保卫作战,现在业己开始,今后一切的要务,必都变成纯军事上的活动。我在昌乐是闲员一个,我到潍县也没有任何工作。因此,我们就开始有了要离开这一地区的念头,这是我十年来第一次从脑海里产生这种逃避的意识。政府虽然迁就事实,停止了我的公职,但国家毕竟待我不薄,使我在抗日剿匪的阵营中,给予许多机会,得以略抒匹夫救国的心志。这次情况的变化,旣然成为纯军事上的战鬪任务,其范围又只限于昌潍两个城圈。像我目前的处境,实在没有掺杂在里面的必要了。我回来住了没有几天。离开的意念也还没有对知己的熟人表露过。忽然接到田英三老师的电话,叫我再去潍县谈谈。田老师原任专署的民政科长,在一个多月以前,秘书程韫珊调升为昌乐县长,他就转任了专署的秘书。民政科长一职,己经空了一个时间。田老师召我来此,就是征询我愿不愿担任这项遗缺。听说在较早的几天里,专员曾在对民政科全体同仁谈话的时候透露过,但没有直接向我个人提及这个问题。我对田老师表示了我的心愿,不同意这项职务的安排。我说:「在当前的形势中,一切都以军事为主,城防是唯一的要务。让我去接任这一科长,对公对私,究竟发挥多少作用呢!」我并毫不隐瞒的向田老师表示,必要时我打算离开昌潍地区。田老师会意,不但没有勉强我,而且答应在专员面前婉谢其词,所以就暂且搁置了这一问题。说眞的,民政科己不是这一时期的重要部门了。
  国历的三月末尾,我适在潍县,局势的发展当然还是越来越严重。家在昌乐,总感放心不下,这天早饭之后,我想回去一下,把秉志接来潍县,再作下一步的打算。当我到了潍县车站,刚一踏进候车室,刘子钧站长老远就招呼我说:「西边的情况很紧,今天的车不开了。你先回去,等会如果有消息,可以开车的时候,我打电话通知你。」刘子钧站长是临朐人,是我师范同学刘兰田、刘凤兰、刘桂兰兄妹的大哥,我们很早就是熟人。他在铁路上服务很久,胜利后当了潍县站长。这一阶段,火车只通东西两个坊子之间,开与不开,都由他来决定,其权力之大,就等于平时的铁路局长了。对我往返坐车,多所照顾。这次要不是碰上这位大哥站长,与之联络,对我个人的生死变化,那是无法想象的。我返身回到城里,和髯农副司令对桌闲聊。时间可能还不到十点,刘站长在电话上找到了我,他说:「今天的车只开到尧沟就回来,不开谭家坊子了。你马上赶来,我等你来了再开车。」我立卽去了车站,子钧站长又叮咛了几句说:「你如果仍回潍县,可不能在昌乐多躭搁。谭家坊子情况不明,火车只开到尧沟就回来,你要把握时间,千万不要误了上车。」这几句话,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绝对具有死里逃生的巨大作用。这一次是李恒义跟我回去的,当在昌乐下车的时候,有徐轶千老师的老太爷,坐在对面的路轨上。一眼看到我下车,就急不可待的跑了过来,两手抱住我,眼里含着泪水,非常心焦的向我说:「子贞,你无论如何,要想办法带我到潍县去。」那时的火车,人多车少,一天只跑一趟,坐车的多半都是军公敎人员,一般老百姓都无法靠近站台。我急着要进城,一分一秒也必须争取。我说:「老太爷在这里等着,我到城里一趟,马上回来,我一定陪老太爷到潍县,你尽管放心好了。」徐老太爷破涕为笑,重又坐到铁轨上等时间。我同李恒义急步进城,一到家就摸起电话通知冀局长,派人把我的几枝自卫枪拿去,我想以后的生活不会再用到这些东西了。然后就把一些信件书籍烧毁,其他一切用具、衣物、被褥之类,连摸一下都没有来及,提着一点换洗零用杂物,就大踏步子走出了这个刚组成还不到一百天的家。当时因为时间过于迫促,分秒必争,不知道赵晋卿也在城里,以致事后才听说他曾找我未遇,没有帮他离开昌乐,而有随军突围,阵亡在城外的惨局。我得晋卿之助,实在太多太大了,而我却没有对他贡献分毫,公义私恩,我都欠他太多太多。我和秉志、恒义三人几乎是用跑步赶到车站,路上遇到许多都队正在调防,看他们的面色和脚步,就知道是要进入作战位置,等着和共匪一拚了。我们刚刚踏入站房,火车也正好进站。一同照顾着徐老太爷,挤上了这辆满载人羣的火车。在开过朱刘店车站的时候,我还特意北望,看了看我出生的老家坡庄。村西首关帝庙里的几棵老松,枝干特别高大,比着村外的一大片杨柳,突出了很多。自己的家门,虽被柳丛所遮,没有淸楚的看到房舍。但我却很有把握的断定,住在家里的老母兄长,正在想些什么,谈些什么。这次离去,什么时候再看到这个家,那就很难说了。十二点稍过,回到潍县,下午三点,朱刘店己被共匪侵入,截断了昌潍的交通,从此就没有再恢复过。
  情况越急,使我离开战地的决心越大,但所顾虑的是,张专员肯不肯答应我的要求,好好的让我离开这里。在我的想象中,他所持的理由,毫无公事法令根据。在他自己的想法,以为我曾经历过多次巷战,都能以寡敌众,安全出险,好像有一种应付急难的本能,必要时不无小用。如果我眞有这套本领,生来就有一种天大的胆量,为长官、为朋友,当然我是义不容辞的。可惜我的胆子确实很小,作战的经验更是微不足道。过去遇到的那些凶风险浪,不是受到环境的突变所造成,就是由自己的措施失当所引起。责任在身,名节事大,事出无奈,死亦无憾。今则我在昌潍之间,游来荡去,完全变成了一个无业游民。国家兴亡,匹夫固有其责,但在危急中逃离战火,也是一个平民应有的权利。晩上,我不能再多顾虑了,就直接跑到他的房间里,向他提出我的意见说:「徐老太爷,尹老太太,陈老太爷,都急于要去靑岛,我必须跟着去照顾他们。」专员听了,毫不予以考虑的对我说:「你靑岛不熟,连个拨号的电话也打不通,我派刘化云送他们去好了。」刘化云是常去靑岛的外勤人员,这件差事,当然很能胜任,可是这显然表示不放我离开潍县。我旣然知道了专员的心意,也就装个无所谓的样子,没有再进一步的说下去。第二天,我把经过吿诉了髯农,并向他解释了我的动向和决心。髯农非常同情我的处境,愿意帮我早日离开潍县。他说:「要走为什么不早走,机会一过就来不及了。你走了之后,我负责向他解释,况且他并没有明说不准你离开。坐飞机要军部的证件,你拿专署的公文,到军部换出境证明,不然恐怕无法买到机票。」我对髯农给予的爱护和关怀,还能说些什么。同时我对专员的知遇之恩,也在极度矛盾的心理上,隐藏着无限的愧疚和万分的感激。我再向英三老师和光家三叔说明这一事实,他们都十分高兴,希望我能早日成行。田老师还特别把一个十二岁的师弟交代我带到靑岛,他说:「你把种玉带走,出去一个算一个,将来还不知道变成个什么样子?」言下表示出无限的感慨。
  正在我开始办理证件,购买机票的时候,情势己极紧张。二十里铺的飞机场,只能维持着白天的安定,一入夜晩,附近的匪炮,连续炸射,随时就有被占的危险。东城的航空办事处,经常关着大门,上千达万的旅客都站在大街上挤来挤去,买不到一张机票,多数都在夜里露宿街头,希望第二天有好消息出现。我虽然有一位好友房虎文,以专署副官的身份,持有军部的公文,为我从上午跑到下午,找到办事处主任张宪武,力加交涉,但由于靑年军每天包机运送新兵,没有机位可卖,当然也是无能为力了。我和秉志带着田种玉,为了表示送客人、看朋友,不是自己要走,故示沉着的样子,每天空着手到东城听消息、等机会。李恒义成了临时通讯员,随时和徐老太爷、尹大娘、陈松南老先生,以及其他邀定的一些好友的亲眷,加强联络。我自己也不时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在说定的地点等着通知。尤其是尹大娘的身体不适,须要担架送上飞机,天天准备,天天落空,一连三天,都是令人失望。不但病人自己感到伤心,二姊、三姊和石甫也无不陪着难过。如果万一走不成,那是不堪想象的事。我个人无论在道义上、感情上,都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第四天是淸明节,这个日子在我脑海里是永远无法忘记的。断续的炮声,使我整夜未能入睡,着急许多该走的熟人不能成行,也悔恨自己太缺乏果断。我们照常到东城去看看情况,听听消息,不到完全绝望的时候,决不放弃努力。也遇到不少的熟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状。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专为那几位老人家办理机票,而晓得我自己也要离开潍县的人几乎没有几个。最早有些熟人以为我的关系多,可以买到机票,拜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离开这个,又碰上那个,他们还不知道我也和大家同样的着急呢!我自己必须买的票就有十七张之多,那里还有能力给别人帮忙。这天傍午,遇到一位千大队长,他是交警守博失败,刚从匪区逃回潍县的,向我说了好些値得同情的话,托我设法给他购得一张机票。他也不知道我正在走头无路,一筹莫展的等了三天,仍然是毫无头緖的继续等下去。根据夜晩炮火的逐步接近,恐怕过了几天,机场一经放弃,所有希望也就全部结束了。人在希望和绝望的边缘上滚来翻去,那种得失两面的心情是无法以言词形容的。但幸运之来,也是出自突然。中午刚过,那顿午饭是陪着尹大娘她们在一处大街走廊上,以野餐的方式吃过的。我和二姊、三姊、石甫等正在谈些失望中的希望,或是希望中的失望,房虎文带着一股子与往常不同的神情,由航空办事处跑来,又兴奋又急噪的吿诉我说:「我们有了变通办法了,客人太多,办事处的大门不敢开放,法无公开卖票。据张宪武主任说,四点以后有一班飞机飞来,由我们自己联络三十四个人,直接到飞机场集合,张主任亲到机场去办理上机手续。先把全部票钱准备好,在上机以前一次交给他,等于是一部包机。我们现在就开始秘密的联络熟人到二十里铺机场集合,我还回去盯着张主任给我们办手续。」这位航空办事处的张主任,我和他并不很熟,在这几天之中,我也只是见过他一次。都是髯农副司令天天在电话上和他联络,再由房虎文从早到晩待在办事处里等消息,我们苦等三天,总算有了结果。
  有人没有机会,固然感到很苦,但突然来了机会,而那些熟人却又不在跟前,也是一件悲事。我先去吿诉徐老太爷,他是一个急性子,虽然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但常会和小孩子一样发上一顿脾气。有一天我去看他,因为久等没有飞机,心里当然十分着急,就很躭心的向我说:「子贞,你可不能把我丢在潍县不管了,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向你老师交代。」我说:「老太爷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想办法送你到靑岛去。不过我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就不必向老师交代了。」他一想,又哈哈大笑了起来,于是又换了一个口吻说:「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我这一次来通知他到机场去等飞机,他可眞是高兴极了,他说:「我说的不错吧,再等几天我都不着急,我知道迟早是会有办法的。」最重要的是找一个有钱的熟人,先把全部的机票垫出来,尽早交到办事处去,不但省时省力,而且放心无忧。不然一时一个变化,谁也不敢保证一定没有问题。所以我又跑到西城,找到一位本家兄弟土产商赵致远,他是前两天和我相遇,表示要带全家去靑岛而无法购得机票。由他垫付了全部的票款,等于是帮忙大家先上机再付钱,也权充了我们这架飞机的临时售票员,以整付零取的手续再把垫上的钱收回去。再一位同学好友赵景周,他也曾和我碰过几次面而无法可想。并曾拜托一位警官朋友探询消息,也是徒劳。这次有了包机,又很顺利的和他联络上了,颇感欣慰。我为了找那位前天和我碰面的千大队长,花费了不少时间,他当时没有吿诉我住处,使我徒唤奈何。我对交警有一份特别感情,他们在益都住了一个时期,和地方配合得很好。刘舍予旅长以学者的态度待人,使人有一种亲切之感。表弟刘敬之曾在他们驻潍县的阶段中担任过团长,有因亲而近的感觉。所以我很想找到千大队长,带他一块出来。人之幸与不幸,实在无法预知。我们凑足了人数,大家都在机场里集合。徐老太爷看到熟人,先笑后说,十分高兴。尹大娘精神很好,躺在担架上静等。三点多,虎文陪着航空办事处的张主任赶来办理上机手续,这才断定事情不会变卦落空了。我从中午急着找熟人,凑机票,东城西城之间,跑了好多趟,腿忙心也忙。连着四天的联络交涉,我没有动过腿脚,都是房虎文一人包办,或由副司令用电话拜托。但这个短促时间的找熟人到机场去等飞机,任何人也帮不上忙的。午饭没有吃好,临时在机场里又买了几个熟蛋补充,正符合了今天是淸明,不动烟火的寒食佳节了。大家都翘首东望,盼着飞机快到。心情越急,往往觉得时间越久,夕阳就快下山,还没有看到飞机的影子。这些旅客之中,以我的心情最沉重、最焦躁。我除了和别人一样着急飞机的来与不来之外,尙有另一个为大家所不知的问题。那就是担心如果被张专员知道了,会不会派车子来接我回去?果眞他派刘承宪来机场,说有要事让我马上赶回去,我将如何应付这一突如其来的难关。所以在那一段最令人焦躁的时间里,大家都向东边的天上望,我却独自朝着北面的路上看。因为那时在地方各单位中,只有张专员有一部吉普车,我希望在我上机以前,最好不要发现吉普车的影子。当时那种虚无飘渺,对老长官不忠,和对好朋友不义的诸多杂念和愧歉,一齐涌上心头。有时想到,如果走不成也就算了,为什么胆子壮了十年,而今天忽然变的如此胆小了呢?可是再作仔细回念,我在益都本来有一个绊脚的担子,无法脱身,但有人临危受命,替我接了过去。我在昌乐原也有个民意代表的可能,自然需要为桑梓牺牲一切,但也临时起了变化,不需我再插足其间。这明明是让我脱御了所有的责任,轻身来去,任由自己的意愿,又何必故违天时,甘冒凶险呢!想来想去,翻覆都是为自己的逃避行动作辩护。天已杀黑,突然东方的天空上,发现了三个黑点,越近越大,声音也随之越响。在等机的这一大堆人羣中,激起了一阵话声和动作联在一起的欢欣与鼓舞。果然,三架飞机落地了,其中两架是靑年军的运输机,他们的乘客都肃静而整齐的排在机旁,鱼贯登机。另一架就是我们的包机了,大家一时的兴奋,都淹没了对故土的离愁。尹大娘最后上机,躺在担架上,慈祥安静,满怀欣慰。所有携带的药品用具,都是经石甫亲手准备的,路上随时照顾,以防高空不适。那天我成了这架包机的总领队,实在也是自己的朋友占了十分之七、八。其中有一位益都的熟人,早在三十六年二月我孤守空城一夜,他就是那时候火车站警察分局的局长许佩之。由于那次通霄电话之劳,使我们在私人友谊上结成一体。这次包机,我为找他赶时参加,也费了相当多的时间,终于在南覇崖的一家店铺里找到他,没有担误这一可贵的机会。当初房虎文开始买机票的时候,我们的原始名单上,几乎也没有一个陌生的面孔。所以这架飞机对我们这帮患难与共的亲友,眞是关系太大了。我和虎文紧紧的握着双手,满怀感激,又非言语所能道出其心意者。要不是张主任提醒我起飞的时间已到,我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我们应该分手的时间呢!我认识虎文,是从二十七年春,他当中队长时候开始的。经过十年沧桑,世局变异,我们对日对匪,都有一番心心相印,彼此支持的奋鬪历程。不过凡是最艰巨、最危险的任务,都是由虎文去完成。而今陪我四天奔走联络,促我成行,竟是一次最后的诀别。这份生死的交往,深厚的情谊,那是笔墨所能形容于万一的呢?还是那句老话,人欠我的少而又少,我欠人的却是太多太多了。几天以来,我们在街上跑来跑去,没有停脚,髯农也打了不少的电话,促成其事。田英三老师更是备加亲切,心焦如焚。光家三叔和三婶也不时在背地里间髯农,「子贞走了没有,飞机有没有消息?」其爱护之情,绝非言语所能表达。飞机升空,心地才踏实了很多。我深深的知道,此一离去,将是一段十分遥远的路程。我虽然侥幸得以离开战火,但在精神上、心理上,将永远得不到安宁。机翼平展,翱翔空际,大家一时都很寂静。但每一颗疲惫不堪的心,却仍在不停的颤抖,萦绕着一大堆渺茫的愁思。飞机在沧口机场着陆的时候,已是满天繁星,万家灯火。各人投奔亲友,自寻安身之所,又开始另一段艰苦求生的岁月了。
搜索更多相关文章:历史大观
回复 引用 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