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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11-11 14:09
鄌郚总编

坊子火车站

  坊子火车站
  张  凤
  喜欢上一座城,因为那里有我们心爱的人;爱上一座城,不单单是因为这里住着我们爱的人,我想,更因为这座城所散发出的某种灵气,潜移默化渗透于我们的生命中,无形中滋养着我们渺小的灵魂,感化着我们无法停下的那颗心。在奔波忙碌的日常生活中,因为心中那座“城”的存在,让我们明白了,怎样才算是真实的活着。这些也许就是我们之所以爱上他的缘由。
  我很幸运,在我年少懵懂时,恰逢遇见了我喜欢的这座城:坊茨小镇,并一同深深地爱上了镇中的坊子火车站。
  现今的人都称坊子火车站为“百年老站”,故因大洋彼岸德国友人的一封关于“百年建筑待以维修”的来信,悄然翻开了他那段尘封百年之久,荣辱不惊的历史故事。而我不喜这样称之。不光我不喜,同我一样在这里一同长大成人的70、80后,几乎都不愿意这样称之他为“老站”。
  在我们由浅到深的记忆中,坊子火车站始终是那个与我们一起手牵手,一起你追我赶玩到大的伙伴。
  早前,日耳曼式建筑风格的站房前,还没有被低矮的铁栏杆围起来。我们这些顽童,每逢放学后,偷着晚霞的余光,都会在这里逗留上10来分钟。到站房门口两边垒得出溜滑的斜坡上,你争我抢擦上会儿“滑梯”;接着会习惯性地跑到不远处,五、六个孩子围起来刚刚能抱住的杨树底下,挖一个小圆坑儿,全身心地趴在坑洼不平的土地上,弹上几局玻璃球。玩得满身是土渣,玩得尽兴而归。
  还有铺着暗红色方砖的站台、垒着高高水泥台阶的行李房,呈扇形分布的机车库、八角攒尖的炮楼,横贯潍坊全境,向北注入渤海,其上游在坊子站铁路桥缓缓流过的东河……,在春的绿意萌芽中,在夏的蝉鸣声中,在秋的深沉沉思中,在冬的皑皑白雪中,点点滴滴闪现着我们灵动、快活的身影,犹如畅游在各种梦一般精彩纷呈的小人书里,一页页翻阅着,一本本无声息地点燃着我们逝去的天真美好的少年时光。
  我们飞扬的青春是在站上悠悠荡荡穿行着的绿铁皮火车上寻到了诗与远方的影子。当我们用力地捕捉诗与远方的足迹时,那趟承载着青春夙愿的绿铁皮火车悄然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黑黝黝的铁皮货车。还好,即便这里少了熙攘的旅客,但青春还是激扬的,嘹亮的火车鸣笛,每天依旧会如实穿过小镇上空,告诉世人,他依然响亮的存在着。
  存在着的还有与他共度童年,共度青春岁月的我们。
  只是,从那之后,日耳曼式建筑风格的站房前,在厚实半人高的水泥围墙上架起了矮矮的黑色铁栏杆。我们的视线穿过铁栏竖条大门,由下而上飘动着,这时突然发现,天如此的蓝,如此的高远;突然感到阳光普照下的坊子火车站多了几分神秘,质朴的气质;突然觉得我们曾如鸟儿般叽叽喳喳玩耍的这块儿视为“城堡”之地,原来竟是这么神圣。
  在这片神圣之地,我们在熟悉的角落里,把朦胧的心事倾诉于他;把生活中过不去的坎儿交付于他;把沉浮的人生袒露给他。一年复一年,在他刚毅的外表下,那颗不染世俗的心,一次次洗礼着我们迷茫又及易迷失方向的年轮。在回首走过的经年时,那一圈圈年轮是那样的圆,那般清晰。
  时光流逝,岁月流转,在我们将要为三口之家奔赴新的人生征程时,一串串关于你——坊子火车站的段段百年铿锵逸事,不经意间,扰乱了我们这些曾经自认为是与你一起疯到大的同伴们的思绪。
  在真实确凿的考证面前,我们无法去假设,更不能否认关于你一个世纪跌宕起伏的历史。
  那时的坊子火车站所在地还是一片荒野,与这里相近的只有前后张路院、南北宁家沟几座村庄。1900年,一支德国探矿队在这里钻探,发现总储量为300至350万吨的煤层。1901年,德国组建的华德山东矿业公司在这里开凿出了第一口煤井。因为附近有一家生意十分兴隆的店铺名叫坊子,煤井故被命名为“坊子竖坑”。其时,胶济铁路正由青岛向潍县(现在的潍坊)推进,为了掠夺煤炭资源,德国侵略者让一路西行的铁路向东南方向拐了一个弯儿,在距煤井2公里的地方修建了一座火车站。这座高10.8米,占地面积527.87平方米的德国二级标准建筑便是我们深深爱着的你——坊子火车站!
  1902年6月,坊子站开通运营,10月30日,有10列各载15吨石煤的列车抵达青岛。自此,德国侵略者开始了对坊子煤炭资源的掠夺性开采。
  为了方便煤炭运输,德国侵略者将坊子站建为二等车站,成为胶济铁路沿线56个车站中的4个高级车站之一(另外3个为青岛、济南、张店站)。它不仅设有售票室、候车室、站台、货场,还设有手摇转盘、机车库、机车修理厂、检车段、给水所、电报大楼、警务段等,形成一个集旅客和货物运输、蒸汽机车与车辆检修、蒸汽机车上水上煤、电报接收发送以及警务警备于一体的综合性车站。其时,列车在坊子站的停留时间为15分钟,而在与它相邻的潍县站仅停留3分钟。车站在装运煤炭、运载旅客的同时,还承担给蒸汽机车加煤、加水的任务。煤炭从地下开采,水则取自东河。给水所就建在东河边上,一个磨盘形的取水口由河岸伸入河里,它将东河水抽进蓄水池、蓄水井,几经过滤后供蒸汽机车使用。为了守护这套给水装置,德国人还建造了炮楼。加完煤、水的蒸汽机车有时需要驶上手摇转盘,调头后,再驶往青岛、济南。
  煤炭的开采、铁路的建设、车站的开通运营,吸引来了德国铁路工程师、铁路技术员、矿长、矿工等。他们在火车站的西部、文化街西侧,设置德国驻坊子行政、军事机构,建造供官员和职员居住的别墅,修建医院、学校、教堂、邮电局、领事馆等公共设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活区。
  与此相对,中国百姓则聚集、定居在坊子站南侧。他们最初生活在火车站旁边的茂林街,拥挤在低矮、密集的木屋之中。茂林街原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被辟为生活区后,人们就地取材,将街道命名为茂林街。这里的居民多为随着胶济铁路的修建从胶州、高密等地来的从事铁路工作的劳工,还有一部分德国人从全国各地招募的矿工,仅“坊子竖坑”,德国就雇佣劳工3000余人。还有一些则是到火车站开煤栈、商号,从事商品贸易的生意人以及进行货物人力运输的劳动者。
  车站的开通运营,带来了人口的流动,商业活动的繁荣促进了旅店、饭店等服务业的发展。坊子日渐繁荣起来,人口不断增加,市街规模不断扩大,茂林街改名一马路,与它相邻的街道则为二马路、三马路。坊子形成了一马路、二马路、三马路华人生活、商业区。
  1904年,清政府在此设立行政管理机构,辟为商埠,称为坊子镇。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日德开战,日本以战胜国的身份强行接管了德国在坊子的一切权力。为了满足大量输出煤炭及输入工业产品的要求,日本侵略者在沿用德国建造的铁路设施的基础上,又在坊子站增修了股道,设立了调车尝机务段,建造了铁路区仓库。
  1922年,中日两国签订《解决山东悬案》二十八条和《附约》五条,规定日本将胶州湾和胶济铁路归还中国。1923年1月1日,坊子站被中国收回。1937年七七事变半年后,胶济铁路全线沦陷,坊子站又重新被日本帝国主义侵占,直至抗战结束。
  依靠铁路运输,日本帝国主义对坊子的煤炭资源进行了更加疯狂的掠夺,同时通过铁路运输兵力,实施对中国的侵略。为了抵抗日本帝国主义,坊子地区掀起了英勇的抗日行动。1926年春,中共坊子铁路支部成立,这是坊子的第一个党支部。1928年,五三惨案爆发,日本帝国主义由青岛向济南运兵,抗日英雄怀着满腔仇恨,在坊子站以东扒毁了铁路,阻止了日寇西上的兵车。
  抗战结束,遭受半个世纪蹂躏的坊子终于回到祖国的怀抱。然而,由于德日的掠夺,坊子煤矿已被大量开采。随着煤炭产量越来越低,坊子站承担的煤炭运输任务越来越少。1984年,胶济铁路复线改造,不再承担煤炭运输重任的坊子站退出正线,那个拐了82年的“弯”被拉直了,火车一路向西,经过潍坊,直抵济南。自此,坊子站从一个正线车站变为支线终点车站,由一个二等区段站降为三等站,1990年又降为四等站。昔日的坊子机务段也由原来的独立站段变成青岛机务段的一个车间,直到最后被撤销,现今保留下来的只有废弃的机车库、机车修理厂、上煤台等。
  你曾经的繁华和现在的安静让我们贴切的感触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坊子火车站,深刻领会到了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战与火、伤与痛给予我们的警示:勿忘国耻,砥砺前行;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
  不管你的身份怎样的转变,在我们心中,你永远是我们最初深深爱着的坊子火车站;在我们的记忆之中,你还是与我,与我们一同共欢喜、共度难、共成长的好伙伴。
  正如在坊子站已坚守岗位35年的50多岁扳道员王伟国师傅告诉我们的“尽管这里没有了往日的热闹纷繁,但在这里工作的每位铁路工人仍然选择坚守,无论刮风下雨、节假日,都在岗位默默奉献。不管时代如何发展,这里都是铁路大动脉的一部分。”
  看着王师傅静静地等候着列车的到来,看着他扳动着沉重的道岔,耐心地引导着一列列火车前行,我们的心里温暖而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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