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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12-05 10:20
鄌郚总编

赵守诚:感谢浩然老师对我的鼓励和教导

  感谢浩然老师
  对我的鼓励和教导
  赵守诚

  1960年我在昌乐二中任教。仲春的一个星期天,我正带领学生劳动,校工突然推着学校的公共自行车来找我,说县里来通知,叫我立即去文化馆参加创作会。上星期回家时在县城碰见了文化馆的崔道文同志,他告诉我:“作家浩然下放到了咱县来劳动锻炼,再一天咱开个创作会,请他来讲讲。”我猜想这次创作会可能就是请浩然来讲课,立即把劳动任务向副班主任交待了一下,跨上自行车就向县城飞奔。当时我正悄悄地热心学习文艺创作,也侥幸发表了几件小作品,很盼望找个名人请教一下,今天能听作家讲课,自然是求之不得,心里非常高兴,车子也蹬得飞快,10点40分就赶到了文化馆。
  我走进办公室,只见一陌生同志在讲话,我猜想这可能就是作家浩然同志。崔道文见我来很高兴,忙过来小声对我说:“这就是浩然同志,他已经讲了好大一会儿了,你先听讲,待会儿我给你介绍。”
  面对面听作家讲课,我想也没敢想过,今天享受到了,我十分珍惜这次难得的学习机会,专心听着他讲的每一句话,并习惯地掏口袋要摸笔记本记要点。可是一摸口袋才发觉,自己走得慌忙了,一听说开创作会就恨不得一步赶到会场,竟忘了带上笔和本子。我连忙到后院的电影队去求助。一跑进后院,正碰上王京成队长,我一说借纸笔,他马上从口袋上拔下钢笔递给我,又进屋去给我找了一大迭纸。
  浩然讲课不像作报告,而是像拉家常一样,慢声细语,娓娓道来,令人听着亲切入耳。他讲道,一个初学写作者最好备一个笔记本,随身携带,遇有趣的事,新奇的情节,哪怕是一句有新意的话,都要随手记下来。遇突出事件,一时难以记全,可先三言两语记下概要,另找时间添加补充。他讲的最后一个问题是读书,他讲道:读书不能摸到什么就读什么,要精选自己最有用的读,一定要细读,精读。读前边一定随时注意这里可能为后边的什么事情作铺垫,读后边的要时刻注意和全文的联系,不要只急于看事件的结局。读完要回过头来逐段分析内容,整体分析全文,巩固收获。
  会议开到11点多。散会后,崔道文特意向浩然介绍了我。当浩然听说我骑自行车两个小时零十分钟赶了90多里路时,非常惊讶:“啊呀,差不多能赶上公共汽车啦!”并风趣地说:“有这股劲头搞文艺创作,准行!”他听崔道文介绍说我已发表出几件作品时很高兴,又简要向我介绍了他前边讲的内容,对我说了好多鼓励话,最后告诉我,他在东村住,以后可以直接去找他讨论创作。
  上午一个多小时的听讲,我觉得收获很大,但还远不满足,基于浩然同志可以直接去找他讨论创作的先话,下午我真地到东村去请教了。这时因只有我们两个人,谈话直接而亲切,他向我介绍了些他个人的情况,也询问了我各方面的情况,对我讲了好多写作知识,还问我学校里还有没有其他老师和同学也喜欢业余文艺创作,我向他介绍了二中有几个同学也喜欢学习文艺创作。这时我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要是能请浩然老师去学校给同学们讲讲该多好!因为还不知道学校的意见,当时没向浩然透露这个意思。回到学校后,我向领导提出了这个建议。校领导的目光是盯着教学成绩和升学率,对文艺创作并不怎么看重,又加当时大家都是饿着肚子,坚持正常教学活动已难度很大,没有心力再添加别的事情,所以我提出建议后,领导没拒绝也没批准,只是含糊地说:“以后再说吧。”我一听急了,连忙解释说浩然刚来,各方面还没有就绪,请他还容易些,以后他就了绪,有了具体任务,再请他出来就难了。我又从请作家讲创作对提高语文教学的重要性方面说了好多话,领导终于答应说:“你去请请他试试,看他能不能来。”
  好不容易得到领导这个答复,又到星期天,我就到东村去邀请浩然。我到时他正在喝水。他告诉我:“村里吃食堂,每天供应两顿,每顿每人三两饭,饿得实在呛不了。好在这几天有了改善,良种场(位置在郭家庄村北,是国营单位,主要业务是繁育良种,种着现郭家庄村北好多地,庄稼长得非常好)我们每天中午去每人买一角钱一碗的炖土豆,比光靠那一天两顿六两饭好多了。我们摸索出一条经验:饿了就倒一碗水,滴几滴酱油,放半截辣椒,喝了撑撑肚子。”那时机关干部的定量是每月24斤,3斤细粮,21斤粗粮。我虽然自己也整天饿得肚子咕咕直叫,但看到一位著名作家在饿得这样喝酱油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原以为请他讲课很简单:只是他答应,定个时间去就行了,没想到他说:“在这里讨论创作,你啥时来也行,要我出去参加什么活动,得先请示我们下放小组组长——担任县委副书记的李沾吾同志批准。”这道程序是我万没想到的。我很犯愁见官,但为了能请到作家讲课,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县委,从团县委打听到李书记的办公室,鼓了鼓勇气就敲门进屋。李书记个身不高,看上去五十上下年纪,他态度很温和,一副平易近人的长者风度,全无半点盛气凌人的官架子。这使我拘谨的心理顿时放松了许多,我简单自我介绍后,开门见山提出了邀浩然同志讲课的请求。李书记没有立即表态,他略一深思,不紧不慢地说:“同学们愿意听他讲课很好,他们作家也有辅导基层文艺创作爱好者的义务……”我一听,觉得中,有门!正暗暗高兴,谁知他话锋一转:“但是,他是来下放锻炼的,应该多参加些农业生产劳动,不能过多参加社会活动,他还是不去的好。”原来他前边的话只是为鼓励我的情绪的小铺垫,主要的意思全在这“但是”后头。我一听急了,忙解释学校师生多么盼望浩然去讲课,时间又不用长,当天就能回来。我一气说了十多句,李书记才又说了两个字:“不行。”要是放到现在,领导明确表示不同意,我就不好意思再苦苦哀求了,那时由于我年轻气盛,又求教心切,就喋喋不休地一个劲恳求。不知是我的诚意感动了李书记,还是他看出了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劲,他终于通了活口:“我看看浩然的工作任务再说。”
  我连忙回东村向浩然汇报了请求经过,回到学校却不敢详细汇报,怕领导说“既然李书记不同意就算了。”一句话封煞口,只汇报了关键一句:“李书记说看看浩然的工作再定。”
  那时学校抓得很紧,即使星期天也要带领学生勤工俭学劳动,老师要请假回趟家很难。为了能再去找李书记批准浩然来校讲课,我只好编了个理由去请假,好在还获准了。星期日一早就往县城赶,到县城就进县委去找李书记,没想到李书记真的记下了我上次的请求,还认真作了安排。见面后没等我开口他就爽快地说:“我问过了,浩然这星期还可以抽出一天功夫来,我已经通知他了,让他去给你们讲讲,当天回来。你可以去和他定定具体时间。”本来我还准备继续软磨硬泡呢,没想到李书记答复得如此爽快圆满,我连忙跑到东村找到浩然老师,他考虑了一下,说星期三去。    星期三浩然老师如约而至,学校把讲座安排在语文教研组,每班选三四个作文好的同学去听讲。浩然老师讲了些写作知识,也讲了些青少年成长和读书方面的知识,还着重讲了写作最难也是最根本的刻画人物的问题,他讲得通俗易懂,深入浅出,同学们听得全神贯注,津津有味,我听了也大有顿开茅塞之感。
  浩然老师来校讲课十几天后,他突然来学校找我玩,原来他被调来写高崖水库史了。其间他经常来校找我玩,我也有空就去拜访他,见面就向他请教习作上的问题,他都不厌其烦的给我讲解。可时间不长,我突然接到一张别人转交来的纸条,浩然说接通知要提前回京,并给我写了地址,可经常联系。之后我写过几封信向他问好,汇报自己的习作近况,他也给我回过几封信,向我介绍他的近况,鼓励我,指导我,还给我寄来了他的儿童文学专集《小河流水》。
  “文革”期间我去北京串联,去北京市文联看望他,他很关切我的习作进度,也关切昌乐的各方面情况,并仔细介绍了他从昌乐回京后的创作经历和成果。分别时他一直送我到大街上,目送我上了公共汽车。
  1983年他第一次返回昌乐时,我去看他,他向我细致介绍自己“文革”中的经历和感触,谈得推心置腹,十分贴已。他问了我的近况后,很诚挚地对我说:“我没想到你没写出去。”这句话使我震动很大,以往我只知道他对我鼓励、指导很热心,没想到他对我有这么殷切的期望,认为我能通过学习写出影响较大的作品,能正式加入到写作者队伍中去。我深深自愧辜负了他的厚望。9月23日,他特地给我题了段话:“方向正确,方法对头,路子走顺,坚持则是胜利。希望你解放思想,勇于探求,在创作上打开新局面。”
  1990年又回到昌乐时,他打电话约我去相见。并很实在地安排:“我女儿春水也来了,她第一次来昌乐,你领她去看看昌乐市容吧。”春水身高体壮,不愁走路,我领她顺县城主要街道转了两个小时,随地向她介绍了些有关历史和传说,春水听着,显得很高兴。
  我自50年代开始学习文学创作,60年代初即开始蒙受浩然老师的鼓励教导,县内领导和朋友也多方给予关怀和鼓励,但由于自已心笨手拙,却一直没有写出什么有份量的作品,内心深感愧对昌乐文化界,羞见写作众朋友,对不起热心教我的浩然老师。直到老退以后,自策紧学,才写出几篇浅薄拙文,我深知拙文的每篇每行都是基于浩然老师的教导,每句每字都浸透着浩然老师的心血,我由衷感激浩然老师对我的鼓励与教导。如今,浩然老师已离我们远去了,他对我的鼓励和教导我将永远铭记心中,永远像他那样勤奋从文,严谨做人!以实际行动悼念尊敬的浩然老师。
  原载于《宝石城文艺》200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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