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心酒
□陈启栋
我们昌乐有座山,叫孤山；县城里有一家酒厂,曾酿“孤山白酒”。酒瓶商标上的“孤山”二字写得潦草,看起来很像“抓心白酒”,人称“抓心酒”。
早年间,昌乐人多数喝抓心酒,后来这酒停产了。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我连襟从一个老门市部买到了一瓶。
连襟约我到他家,大方地起了瓶,满上两杯,又麻利地整了两个菜。我是拦也拦不住。他自己先抿上一口,讲起了醉汉的故事:换豆腐的,豆腐车子翻到沟里去了；唱戏的,跟观众一起笑,忘了台词；打篮球的,球滚远了,还在用手拍打……
我几次端起酒杯又放下,只喝了一点点。
父亲经常酗酒,落下了一身病。母亲喝药酒治腿疼,喝出高血压,导致偏瘫。那年月还没有社保,二老舍不得花钱去医院,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早早地谢世了。这都是抓心酒闹的呀!当年老家的门市部里,无论瓶装酒还是散酒,基本都是抓心酒。也有少量外地酒,很贵,一般人喝不起。
父母去世后,远在东北的五叔看家来了。他离家时我还很小,还记得他会用打火机吹口琴,几个堂兄弟中,他拿我最好。后来,他在东北成了亲,我们经常通信,互寄土特产……
五叔来待了十几天。一天三顿,每顿都要喝半斤抓心酒。等他要回去时,我买了两捆抓心酒送他,每捆10瓶。
五叔一回东北就狂饮起来,每顿一斤白酒。喝完了我送的,又喝别的,不久就去世了。他走后,我才听说,五婶先他一年死于难产。她坐着当年村里最先进的车——拖拉机,去医院,半路上人就不行了……五叔去世的噩耗传来时,恰好我在给父亲上祭日坟。刹那间,我的内心隆起一座孤山。
抓心酒,想起来就抓心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