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春天
孙树楠
下雪了。
一个冬天，都没怎么下雪，天也比往年暖得多。倒是立了春，反而下了这样一场大雪。
从立春那天开始，气温一个劲地往上升，风吹在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凛冽，多了许多的温和。
像往常一样，趴在窗口，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偶尔有车经过，车轮碾在路面上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里有些激动。
这是居家的第几天了，渐渐有些模糊，有时甚至故意不去想起。
从年前开始的疫情，把我们挡在了家里。微信群里不时就会有下发的各种关于居家的通知，楼道口的墙上贴满了通告，小区的门口有了专门的检查点，空气里多了消毒水的味道。
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我们宅在家里，轻易不出门。有时候，心里躁了，就趴在阳台的窗户上，看看外面的景致。
风有些大，雪花被吹得纷纷扬扬的，不时有打在脸上的，凉凉的，带来一些舒爽。路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停在路边的车，都像是蒙上了白色的罩衣。
漫天灰蒙蒙的，只有飞扬的雪花，在树枝间东来西去地乱窜。忽然想起两句诗：“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其实，这首诗，我更喜欢前面的两句：“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那些还藏在枯草里躲躲闪闪的草芽，才是真正的春信儿。如果不是细细地看，很难看到那些新的生命。
往年的这个时节，几场暖风吹过，早就会有耐不住的人，带了小铲，来到朝阳的坡上，或是留下的春地里。蹲下身，扒开干枯的草，静下心来细细地看，就会看到刚刚开始发青的荠菜和苦菜。用小铲子使劲挖下去，白白胖胖的根，带着泥土的清新气息。回家洗净，蘸上冬前自家做的大酱，卷在春饼里，是什么也不会换的美味。
等到这场雪化了，荠菜、苦菜，也该长大了。
今年情况特殊，也只能趴在窗口想想，那些熟悉的味道，就在心底慢慢地涌动。
我家房子沿街，斜对面是一家小区的大门口。大门口摆了一张小桌，每天都有几个人守卫在那里。每天，我看着进出的人登记，量体温，一丝不勾，心里都充满了感动。正是他们，在守护着我们的安全。网上看到一些不听劝阻的人，心里很是愤恨。我们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怎么能为了一已私心，而置大家的安危于不顾。
我们这边的小区也增加了守卫的人员。前些天，还只是一个人，门口象征性地拉了一根细绳，有时候出去，只是简单地问问。现在，守卫的成了三个人，一根竹竿横在门口，挡住了出路。进出的人员都要细细地询问，登记。
给母亲打电话，问问家里缺什么了没有。母亲说，什么都有，不用担心，安心待在家里，哪也不要去。这边你来也进不来，门口看管得都很严，不是本小区的不让进。
朋友来送菜，我让他放在小区门口。
隔着隔离的竹竿，我说，非常时期，就不请你来家了。
朋友说，理解理解，都是为了安全。菜是老家园子里的，放心吃就是。
大大的口罩捂住了大半个脸，能看到他眼里的笑意。
他说，快回去吧，我走了。微信里多联系。
站在门口，一直看着他远去，渐渐模糊的背影，让我的眼里湿润了起来。
前几天，同学给我发微信，问我在家做什么。
我说，每天按照计划在网上指导学生学习，然后看看书，写写字。累了，就从这间屋走到那间屋，再从客厅到餐厅，从前阳台到后阳台，然后趴在窗口，看外边的大街和远处的楼群。居家的旅行，别是一番味道。
原本是戏谑的话，同学停了一会，说，真好！
我问，你很忙吧？
他说，还好。正是非常时期，人员都上来了。刚刚忙了半天，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朋友在公安局工作，春节期间也一直坚守在岗位上。
我说，你辛苦了，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像我，整天守在家里。
他说，我们都在做好自己的事情，只是分工不同。你好好在家指导你的学生，好好保重身体，一样！
也是，我们的工作虽然平凡，我们守护的一样是更美好的明天。
这几天，定时看新闻节目，疫情数字的变化，时时牵动着我的心。但是最让我感动的是那些逆行者的身影。
厚厚的防护服，无法识别面目，就把名字写在防护服上，看上去并不规整的字体，却有着最为丰富的内涵，那是一个战士勇往直前的决心，也是我们的希望。
看过网上的照片，因为长时间戴着防护面具，他们的脸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勒痕。那些年轻的姑娘，因为要穿防护服，剪去了自己的长发。
想起流传在网络里的一句感人的话：“哪有什么白衣天使，不过是一群孩子换了一身衣服，学着前辈的样子，治病救人、和死神抢人……”
今天，新闻里看到，我们这里又有一批医生、护士，前去支援湖北，走上了一线。那些年轻的脸，那些坚强的笑容，是这个春天最美的风景。
我知道，不用等你长发及腰，一切就会好起来。
没有哪个春天不会来到，但我更愿意和你一起，迎接春天来到身边。这个世界，正是有你，有我们，才有了温暖，这个春天，也会因为有我们共同的努力，而不同一般。
抬头看看远处，一片洁白。一场下在春天里的雪，不正是在催着春天快快到来吗。
窗台上几盆肉肉，肥嘟嘟的，萌萌的。客厅里，几枝新买的玫瑰，开得正旺，淡淡的黄的花瓣，丝般的柔滑。
一切，都在昭示着，春天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