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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0-07-16 14:50
鄌郚总编

张克奇丨风的声音

  风的声音
  朋友自遥远的东北给我寄来一片树叶。在信中,他问我:“如果塞上耳朵,只用眼睛看着树叶,你能不能听到风的声音?”
  我对朋友的这种做法感到很好笑,塞上耳朵,眼睛瞪大了很长时间,也无法将这片树叶与呼呼的风声联系起来,便如实告之。不几天,这位朋友又来了信。他说,他现在才真正体味到我写过的短诗《听风》中的几句:“风的声音并非只有一种啊/它的脚步/是踏在人的心上。”现在的他,只能用眼睛盯着树叶,用心去聆听了,呼呼的风声常常感动得他泪流满面。因为一场车祸使他的双耳完全失聪了。
  我震惊。这位朋友,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在北京笔会上结识的,很开朗很健谈。缘分真的很怪,他这个当时已颇有名气的青年作家,偏偏和我这个初涉文坛的毛头小伙谈上了话,且越说越投机,很快就进入了老朋友的角色。短短七天的时间里,我们一起漫步天安门,泛舟北海,登攀长城……就在那时,他告诉我,他最喜欢听自然界的声音。他常常站在空旷的原野上一呆就是几个小时,风的声音漫过他的心际,便有一种回归大自然的感觉。说这话时,他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又听到了风声。
  笔会结束后,我们彼此留下通讯地址就各奔东西,天隔一方。我们只能在心底互相祝福,从报刊上相互了解一些情况。我很惊讶他近年来的创作竟带上了沉重的调子,甚至沉重得让人无法拾起。我担心他的生活中出现了大的变故,便去信询问。他回信说没有,活得挺好。
  现在,朋友终于向我坦露了这一切。我心里除了难过,还有对生命的怀疑:生命太脆弱了,随时都有被伤害或被剥夺的可能。朋友在信里的叙述很平静,就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受到伤害的是别人而不是他。我知道,他之所以现在才告诉我,是因为这个阶段正是他调节心理平衡、自我恢复的过程。他不愿把痛苦宣泄于我,让我为他难过。他说:生命真的很怪,事情没有发生时让人觉得会无法接受,当真正发生了,人们总能以一种平静的心态去对待。当然,这需要一个阵痛的过程。
  我为朋友的这种自我调节能力感到带点酸涩的幸福。闭上眼睛,手摸着那片树叶,呼呼的风声骤然席卷过我的心口。这种感觉是我当初写那首诗时所没有的。于是,灯下我给朋友写了回信:不用耳朵,甚至也不用眼睛,照样能感觉得到风的真实存在——因为我们还有跳动的心!

  载2006年第1期《读者·原创版》,被评为最受读者欢迎的文章排行榜第二名。2006年第3期《散文海外版》、2006年第12期《新世纪文学选刊》、2006年第12期《中外文摘》、2007年第3期《中华活页文选(高一版)》等转载,选入《爱第一:亲情的坚守》《读者原创精华·有一种泪水并非感动》等书。获2007年度山东省五一文化奖、2003至2007年度潍坊市精神文明建设精品工程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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