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县城,位于连接胶东、鲁中、鲁北的交通要道和胶济铁路中间,是山东境内较大的工商业城市之一,人口15万,有工商企业2000余家.
潍县以"双城"著称,东城、西城相距仅100多米,中间有"白浪河"穿过.西城又称城里,呈方形,城墙周长8里,豪绅大户多居于此;东城亦称东关,由西城的东关扩建而成,为工商业区,城为椭圆形,向北伸出,城墙方圆10里.两城之间有5座桥相通,河水深1米左右.城郊为平原,仅南面有少量丘陵,其九龙山、擂鼓山大约与城垣等高.
据志书记载:潍县西城始建于汉,是土城,明代崇祯12年改建为石城,城高4丈,厚2丈5尺.潍县城因其高大坚固,有"鲁中堡垒"之称.据说潍县战役之前,历史上从没有一支队伍凭武力打开过潍县城.
对潍县城墙,9纵和渤纵的老人们印象太深了.他们说,西城墙相当于现在的四层楼高,外侧全由青石砌成,特别陡,顶上能并排两辆汽车.打潍县之前,攻城不少,可从没见过这么坚厚高大的城墙.
更让老人们难以忘怀的是潍县的城防工事.
潍县城位于战略要点.抗战时期,日军曾在此构筑了相当强固的防御工事,准备对抗可能由青岛登陆的美军.日军投降后,国民党地方军队和李弥的第8军又不断修筑近3年之久.其工事之复杂、坚固,为华东战场所罕见.整个城防体系以西城为核心,设有3道防线.第1道防线在外围,有大小90多个独立据点,其中最大的两个,一是西城北面的北宫,二是西城南面的南大营.据点内有相当强固的子母堡群工事,很多堡垒是钢筋水泥所筑,据点周围设有地雷、陷阱、鹿砦、铁丝网等复杂的附防御物.第2道防线在城关,城关外围筑有高3米、厚4米的土围墙,墙上设有大量的碉堡、地堡、散兵坑等工事,墙外有宽5米、深3米的壕沟,以及铁丝网、鹿砦、地雷等.第3道防线才是东、西两城的城墙,城墙上有电网和上中下多层火力点.墙下5米左右筑有土围墙,围墙上设有大量地堡、暗堡.土围墙外是宽5米、深5米的护城壕,亦称护城河,水深近1米,壕外又有铁丝网、鹿砦等附防御物.整个防御体系呈辐射状,延伸至三四里以外,有点有面,既可独立固守,又可相互策应.
攻打如此严密设防的城市,华东野战军是第一次.之前虽然打过不少县城,但那些县城的城防与潍县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潍县及周围国民党守军,由国民党第96军军长兼整编第45师师长陈金城指挥.其部队有整编第45师212旅3个团、214旅1个团(亦称师直独立团)和师直属部队6个营,张天佐的保安第8旅3个团,徐振中的保安第6旅3个团,张景月的保安第3师3个团,屈宴宾的第8区人民自卫总队3个团以及其它地方武装,共4.7万余人.其主力2.5万人,集中于潍县城.
五、陈金城狂言:守潍县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国民党整编第96军军长兼整编第45师师长陈金城
陈金城的第96军,原系国民党第15集团军的骑兵第2军,驻皖北,属汤恩伯指挥,1945年底进驻山东.其潍县守军主力212旅原为东北军何国柱部.该部装备优良,训练有素,配属炮兵较强,战斗力在国民党军队中属中上水平.张天佐、徐振中、张景月等部均属国民党地方部队,封建地域性强,长期以来反共反人民最坚决,罪恶深重,虽装备较差,但有一定的战斗力,发誓要死守潍县,拼死一搏.此外,猬集于潍县城内的地主还乡团等其它反动武装,均为亡命之徒,也有一定的战斗力.
正因为如此,陈金城对潍县的守备很有信心,认为"有相当把握".战前,他自诩"潍县城防工事深沟高垒,金城汤池".曾对部下扬言:"我们有这样坚固的城堡工事,又有优势的空军.只要屯足粮弹,打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周村守军被歼后,潍县岌岌可危.陈金城针对解放军作战特点,决定采取收缩据点,集中兵力,加强城防工事,固守待援的方针,以待时局转变.
在兵力部署上,他大致以整编第45师守备潍县城垣工事,以保8旅、保6旅、保3师、8区自卫总队等地方武装守备潍县城外围据点.
为了能固守,他采取各项措施,加强其城防工事.他严令潍县县长张哲,每天在城乡强行征工5000人左右,强迫民工在冰天雪地里凿冰挖壕,构筑城墙下护城围墙及地堡、暗堡,全力扩建、加固防御工事.
3月下旬的一天,王耀武亲自飞抵潍县机场,未敢进城,在机场休息室召见陈金城、张天佐.指示:(1)忍痛收缩据点,彻底实施兵力集中.(2)不可直接守城,多做城脚下地堡,并积极修筑与加强外围防御工事,凭借城外之集团地堡等工事,大量杀伤共军.(3)一旦受到攻击,坚决固守,济南、青岛视机东西对援.王耀武还再三叮嘱:"对城墙四周务必做到扫清射界,毋使共军接近城垣.""飞机场是目前潍县城区唯一的空运补给线,非到万不得已,决不放弃."
对于集中兵力问题,陈金城与王耀武的看法不完全一致,45师内部也不一致.王耀武主张"彻底实施兵力集中.否则将必吃亏,悔之不及".陈金城主张:"保持昌乐、坊子、安邱、寒亭等据点,必要时再行集中".张天佐支持陈金城的观点,主张"多控制点,备尔后恢复行政容易,同时利于搜集物资以利补给".45师参谋长李友尚、副参谋长万壑涛等主张"放弃昌乐、坊子、安邱等地,将兵力集中潍县使用".
陈金城虽然于3月下旬将保6旅第11团、第12团,8区自卫总队第2团、第3团等部队由益都、昌乐、安邱、坊子等地调往潍县城周围,但是否撤昌乐、安邱等据点,他还没有下最后决心.就在他犹豫之间,渤纵及鲁中部队于4月2日突然插入昌乐、潍县之间,将张景月的保3师和徐振中的保6旅第13团及益都、临淄等地方武装万余人包围于昌乐县城和田马据点,切断了昌乐守军退往潍县城的道路.
国民党军兵力分散已成定局.
4月初,陈金城召开团以上(师直营以上)干部参加的作战会议,研究城防部署.会上,212旅旅长汪安澜与陈金城、张天佐产生意见分歧.汪安澜提出的部署方案被否决.会议决定,调主力45师一部赴城外北宫、南大营等据点守备,加强外围防御力量,凭借城外坚固工事,以地平线以下作战,大量消灭共军,瓦解其攻势,并准备适时出击.
会后,陈金城于4月4日下达"师作命参(一)字第20号命令":
(一)以212旅旅长汪安澜为东城守备指挥官,率第212旅(缺第2团)固守潍县东城,派出有力一部进驻东城东门外打蛋厂附近城堡据点工事守备,对东城北门外赵疃、则尔庄等据点,酌派有力部队严密警戒,以阻止来犯之"匪"接近城垣.
(二)以第8保安总队总队长张天佐为潍县西城守备指挥官,率第212旅第2团(缺两个营)和师直属部队炮兵营、工兵营、特务营等守备西城和西门外堡垒据点,以及西南端之擂鼓山、五道庙等据点.
(三)派8区人民自卫总队总队长屈宴宾率该部第一、三两团,附师骑兵连守备坊子,并确保机场,以保障空运接济,非有命令不得擅自撤守.
(四)以212旅第2团之一营,守备南大营据点,另以一营守备北宫据点.两据点各储备粮弹十日需要量,没有命令不得动用.两据点守备归师部直接指挥.其余部队(师直独立团等)为总预备队,控制于两城之间的南北坝崖街.
(五)各地区守备队应尽量完成永久工事,彻底扫清射界.
部队调整防区的同时,加强潍县城防的措施和行动迅速升级.陈金城、张天佐以"军事需要"为由颁布命令:
(1)凡属构筑工事用的一切材料,各部队得任意取用.(2)凡有碍射击的建筑物一律拆除.(3)潍县城居民必须自备3个月的粮食,否则一律不准留居.
一场更大规模的劫难开始了.
潍县城及周围的居民、村民的门板、木料、箱柜等以"军用"为名被任意抢夺.城周围的北坝崖街、沙滩街、西南关、保安街、大马路、木市街、老驴市街、北关等地开始破拆,房屋、民居、店铺、学校等所谓妨碍射界的建筑全部拆除.
强行抓伕的数量已远远不止每天5000人,据《大众日报》记者战后调查记载:
每日15000以上市民被编成若干队实行破拆,但这样还感觉不足,于是又下炸药把残存的断垣残壁统统炸掉.随着战争的发展,炸也不能满足了,于是本市消防的水龙改装了汽油,采取火烧的办法……连绵十数日,
不曾间歇.新巷子以卖水为生的董洪彬正在给国民党军煮饭,房子就被点燃了,什么东西也没拿出来.
五、陈金城狂言:守潍县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国民党军强迫市民对城墙周围的建筑进行破拆
潍县最大的商行之一福聚祥茶庄60多岁的老板战后向《大众日报》的记者诉说:
西城解放的前几天,蒋军天天到商号逼东西,"有元宝吗?拿出来,老子舍命拼死保护你们,花几个钱还不行!"这样的敲诈日以继夜,一夜有数十起.一天清晨正吃早饭,忽然进来了一伙蒋军,爬上房子就动手破拆,伙计们放下饭碗刚要前往哀求,刹那间砖瓦飞舞,而且已经下好了炸药,这就要拉弦,伙计们连日用零物也不及收拾,仓皇出门的时候,整个门头房舍都毁坏无余了!价值若干亿元,拥有60年悠久历史的买卖,竟毁得片瓦无存.
更有甚者:
铁匠铺于文典家住西南关,房子在被拆除之列,他以若干古玩疏通了一个参谋,花二两黄金向212旅2团团长买通,曾一度奏效,邻人托福,纷纷向他家的防空洞避难,当然物资携带很多,这下又引起蒋军的红眼,为了抢掠并且灭口,蒋军用手榴弹投入洞中,炸死者有21人.
战后,《大众日报》记者对损失情况作了初步调查,在1948年5月22日的报道中写道:
以沙滩街最惨,所有700余家大小店铺被毁,无一幸免,房屋一间不剩.坝崖街、保安街损失财产最巨,六七百家店铺的房屋90%以上被毁坏,物资荡然一空.这里多是大商行,仅福聚祥一家所损失之资财即价值北币15亿元以上.大马路的毁坏更给潍城工业以巨创.山东著名裕鲁颜料公司南关的房舍90余间全部被毁,发动机、柴油机等被毁,损失物资不计其数,仅整箱青色(染料)一项即达12000余斤,价值北币数亿元.信丰染织厂所有400余间厂房全数被毁,机器资财之损失不胜计算.其它如新丰铁工厂、机械化学公司损失也极为严重.木市街、老驴市街虽不及上述街道繁华,但其损失价值也极惊人.综观上述市场、工厂、作坊、商店等50余行业不下3000家遭劫,其中90%以上荡然无存.
五、陈金城狂言:守潍县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沙滩和坝崖街一带破拆前后
据文献记载,国民党军共拆毁民房1万间左右.
此时的国民党军已丧失起码的道德底线.为了保城、保命,一切都无所顾忌.
为能够长期固守,战役开始时,陈金城三番五次要求王耀武空运一个旅来潍,以加强城垣守备,并给予更多的物资援助.王耀武嘴上答应运兵,却不兑现,命令将大量弹药和粮食紧急空运潍县.从3月下旬开始,每天数架飞机起降潍县机场."十余日之空运,粮弹储备量突增."陈金城还下令:"兵站第一支部熊江以市价向第8专员公署采购大米60万斤,限一星期内运储城内."
工事强固,粮弹充实.
陈金城的底气更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