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当到天边边
梁振义
当了十多年的兵，我一直骄傲。有人曾问我：十多年的大好青春留给了边疆军营，你后悔吗？我说：从没后悔过，我倒是觉得从军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一次选择。
不觉又到“八一”，每到这个时节街上往往会挂满譬如“一人当兵、全家光荣”“让青春在军营闪光”等横幅。“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又会有一批适龄青年即将步入军营服役。而此时我的思绪仿佛一下子被拉远拉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我年轻时的戍边故事。
1993年12月我参军入伍到天山脚下、伊犁河谷一个叫“则克台”的封闭山凹里。伊犁的风光总是让人迷恋：春天万物葱茏，百花争艳；夏季草木葳蕤，瓜果飘香；每当秋天来临，“钻天杨”的叶子由深绿变成黄绿，再是浅黄，最后成为深黄，风吹过后，如蝴蝶般慢慢飘落下来，营区小路上就像铺了一层层金黄的地毯，踩在上面沙沙的、软软的。正如歌曲《小白杨》所唱，一棵棵白杨树像一个个昂首挺胸、军容威武的士兵，整整齐齐地守卫在哨所旁，四季交替里，见证着一批又一批戍边将士的进退走留。
印象最深的还是伊犁的冬天。漫长的冬季雪总是隔三差五地降临，它是慢性子，一下就是好几天，而且最喜欢搞夜间突袭，头天还晴空万里，第二天早晨推开窗，室外积雪已是半米厚。不用吹集合哨，战友们赶紧起床清理。我们用床板当作推雪板，这个活往往由三人合作，其中一人扶板，两人在床板两侧拴上背包绳使劲往前拉，不一会儿个个都满头大汗，浸透了内衣。然后我们把雪堆成一排，拉上被复线用铁锹修成“直线加方块”。尽管大家头上冒着热气，脸儿冻得通红，眉毛结成冰霜，也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停下来休息。现在回想起来感到还是年轻好啊，精气神十足，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劲儿。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好多日常生活的细枝末节慢慢淡忘了，但部队生活的一切似乎刻印在了我的记忆里，至今回想起来总是那么清晰和亲切。有次野外生存训练令我终生难忘，那是一次集意志力、体力、耐力为一体的考验。那年元旦以后，当地气温低至零下20多度。我们一大早从营区出发，举着队旗，肩负背囊，全副武装徒步到50公里外的野外进行生存训练。一路上，大家队伍整齐，成建制前进，偶尔还组织轮番唱歌以提振士气。有的女兵脚崴了，男兵们就轮换抢着帮忙拿东西。途中休息时，我们简单吃点压缩饼干和随身带的馕饼补充能量后继续赶路。下午赶到预定地域后，迅速在雪地上清理出一片空地，从保障车上卸下帐篷、床板等物品安营扎寨。集合、训练、教育、用餐，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白天还好，晚上是最难熬的，睡在帐篷里不脱衣服裹紧皮大衣还是冻得牙齿发抖。如此几个昼夜后，当我们返回营区时，有好多战士脚磨起了泡，手冻得长了冻疮，相当多的战士患了感冒。但也正是诸如这样残酷的训炼，才锻造了战士们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的精神。
当过兵的人能吃苦、守纪律、素质高，容易得到地方单位的青睐，这与部队正规严格的训炼是分不开的。在军人的词典里，只有“到”与“是”。服从命令是天职，一切行动听指挥。“我不管你采取什么办法，x点前必须完成”！这是领导给下属布置工作时经常说的话。不讲条件，马上去做，全力以赴，坚决完成任务。这一点，没有当过兵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人们往往喜欢用“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来形容彼此关系密切。的确，战友间单纯、无私、醇厚如酒般的情谊无价。记得新兵时大家在天不亮就起来整内务（叠被子），在训练场扯着嗓子喊“一二三四”，在学唱《说句心里话》时有的战友边唱边哭，一个战友在大家的“怂恿”下羞涩地宣读女友的情书……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退役不觉二十多年，但老兵的本色不能变，优良的作风不能丢。我的老部队历经多次精简整编，营建搬迁，我想，如今战友们的士气肯定越来越高，营房肯定越来越好。多想再回去走走看看，和老战友叙叙旧情，给老营盘敬个军礼。我想，这个愿望早晚一定会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