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昌乐县红河镇郭家埠村村民孟宪孚,1950年参加了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在上甘岭战役中,他不怕牺牲,在身体多处负伤的情况下,不下火线,坚守阵地,荣立三等功两次、四等功一次。1954年转业到地方两军后,又参加了新疆克拉玛依大油田的开发建设,1962年回乡,2001年去世。孟宪孚的老伴孙业兰老人,出生于1920年6月,现居住于郭家埠村,是我县百岁老人之一。她慈祥豁达,虽年逾百岁,但硬朗矍铄。英雄虽然离世多年,但人们不会忘记他的英勇事迹,在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七十周年之际,适逢九九重阳节,让我们共读分享……当下,全国上下正以各种形式纪念我们伟大的祖国抗美援朝出国作战胜利七十周年。在这样难忘的日子里,我怎能忘记我的父亲孟宪孚,他也是志愿军中的一员,他和他的战友们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一起浴血奋战过……我的母亲虽然没有像父亲一样奔赴朝鲜战场,但她是家中的顶梁柱,种田持家,伺候奶奶,让父亲在战场安心参战,也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做出了贡献……1950年6月,朝鲜内战爆发,美帝国主义悍然进行武装干涉,战火燃烧到了鸭绿江边。应朝鲜政府希望中国出兵援助的请求,中共中央毅然决定,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抗美援朝就是保家卫国!全国人民热血沸腾,踊跃参军。当时我的父亲刚满27岁,在村里当文书。我奶奶有六个女儿,就父亲一个儿子。但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子汉,父亲决心报名参加志愿军。深明大义的奶奶知道后,也支持他参军报国。在全村召开的欢送会上,奶奶亲自给儿子披上了红绸带。当时我八岁,我记得是我给父亲挂上了大红花,全村人热烈鼓掌,无不称赞,当时当地成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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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军后,父亲被编入志愿军第12军31师106团机枪连,还担任了班长。1952年10月,参加了最惨烈的上甘岭战役。
在上甘岭战役中,父亲和战友们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生与死的考验。美军43天发射炮弹190多万发,投掷炸弹5000多枚,一天最多达30多万发炮弹,炸弹500多枚,把3.7平方公里的山头炸掉了两米,成为一片片焦土。阵亡者一个挨一个,一个压一个。在坑道里没有水,父亲喝过自己的尿,舔过坑道里的石头解渴润舌,没有粮吃过砂土拌炒面。白天,他们在烟雾尘土弥漫的坑道内躲避美军的狂轰乱炸,夜晚,他们又悄悄出击抓舌头(俘虏),偷袭敌人,一次一次和敌人周旋、战斗,搞得敌人胆战心惊。在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英雄们共击退敌人营以上兵力进攻25次,营以下650多次,灭敌25000多人,击落飞机270多架。
在上甘岭战役中,父亲负伤11处,当时他的鲜血直流,疼痛难忍,但是他仍然坚守阵地。和他一起参军并在一个班里的亲外甥薛乐成,看到舅舅负伤,跑过来要背着他下战场,但父亲要他先去抢救伤势更重的战友然后再回来背他。因为不怕牺牲,奋勇作战,父亲荣立三等功两次、四等功一次。他的立功受奖喜报传回老家,奶奶、我娘及全家人乃至全村人,无不自豪、骄傲。
父亲负伤后,被转移到国内治疗。父亲身躯遍布弹片,重要的部位有11处之多,从沈阳转到浙江金华,又转院到湖北孝感,最后转到河南漯河郾城66陆军医院治疗。1954年返回家乡,在家期间又多次到昌乐、潍坊的医院治疗,依然没有把弹片取干净,腰部经常化脓感染。
1956年,我们国家进行新疆克拉玛依大油田的开发建设,父亲得知消息后,忍着伤疼,报名参加了新疆油田的勘探建设中,在新疆,一干就是七年。
从1959年开始,国家连续遭受了三年自然灾害,人民生活十分困难。为解决职工生活问题,父亲临难受命,被石油局运输公司党委任命为生活科长。父亲身有旧伤又因饥饿营养不良得了浮肿病,但就是这样,他身带伤痛,跑遍了克拉玛依周边兵团农场和农村,四处采购生活物资。为解决汽车司机行驶中的休息和吃饭问题,先后在伊犁、芦草沟、石河子、昌吉、乌鲁木齐等处开设了司机食宿站,深受运输职工的称赞,在当时那么困难的条件下,把运输公司的生活搞成全石油局最好的。在新疆的七年,父亲连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后来,因我奶奶年纪渐长,父亲是家中唯一儿子,为尽孝道,父亲决定放弃在油田的稳定工作,毅然返回老家,陪伴奶奶。
回乡后,父亲带头植树,绿化家乡,他承包了村北一片岭地,买树苗栽种、看护,大片的白杨、柳树、梧桐绿了荒芜的岭坡沟壑。2001年4月,因身体受伤、劳累过度,78岁的父亲和我们永别了……父亲,他没有为子女后代留下什么金钱财富,他留下的是忠贞报国、不怕牺牲、敢打敢拼、认真负责、勇于向前的精神遗产。
我的母亲孙业兰,出生于1920年,去年的农历六月,我和全家人给母亲办了百岁生日庆典。今年因为疫情,母亲的生日小规模表示了一下,不论何种形式,母亲都心满意足,整天乐呵呵的,一天天过着她自足自乐的日子。
母亲一生辛劳,和千百万农村妇女一样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没有什么感人的事迹,只是知道干农活干家务;只知道遵从妇道、孝道;她,慈爱善良,敬老爱幼,勤俭持家,艰苦朴素,不知道怎么花销、怎么打扮自己,是一名典型的淳朴的农村妇女。
母亲不到20岁就嫁给了父亲,进门之后,就生养儿女、伺候婆婆。那时候,村里有恶霸,为争夺家族财产,扬言要对俺家斩草除根、灭门清户。当时我的六个姑姑先后都出嫁了,家中只有奶奶和父母,奶奶让父亲躲避到五十里外的马宋,于是,家中一切事务和农活,全由母亲一人打理,她每天伺候婆婆起床洗漱和吃饭,起早贪黑干农活。为了请邻居帮忙干农活,母亲提前准备好饭菜伺候,头天晚上把粮食和地瓜干泡好,鸡叫头遍摸黑起床,用她那裹了足的小脚推磨把面糊磨好,再赶紧生火摊煎饼,当一张张煎饼摊好后天已明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上世纪40年代,也正是战火纷飞的动乱年代,为躲避战火,要时时刻刻准备逃难。我是家中的长子,两三岁的样子,一有情况就由裹着小脚的母亲或奶奶背着往南山里跑。那样的年代,母亲真是没过一天舒心、安稳的日子。
1948年初,昌潍地区的战乱基本结束,解放了,人民当家作主,父亲回家,操家置业,还在村里当上了文书。但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父亲又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一晃又是四五年,家中依然是母亲顶起了家中大梁。那时候又添了我弟弟,母亲除伺候奶奶,养育弟弟,还要挂心我上学的事。
1953年,父亲从上甘岭战役中负伤回国治疗,1954年到1955年稍微康复回家休养,母亲又担负起照顾父亲的大事,1956年父亲又参加了开发克拉玛依大油田的工作,直到1962年再次返乡,期间增添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母亲既要伺候老的,还要抚育小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随着年龄的增长,弟弟妹妹们开始成家立业,他们也开始生儿育女,母亲又增添了新的重任,家里成了幼儿园、托儿所。母亲最多的时候要看7个孙辈们。这样忙碌着,自己不能按时吃饭,母亲得了胃病,我远在新疆不能近前照料,只好经常给母亲寄去胃药。
上世纪80年代之前,母亲从未出过远门,不知坐汽车、火车是什么感觉,更没有见过大城市的样子。1998年,我从新疆回来,专程陪母亲坐了趟客车。从平原坐上汽车经安丘到了青岛,在那里让母亲看到了繁华的青岛城和大海,母亲站在青岛栈桥边的桥头上,看到了波涛汹涌、大浪翻滚的大海,看到了海上飞翔的海鸥,闻着海风吹来潮湿而带鱼腥的空气味道,兴奋极了。母亲流下了喜悦的眼泪。在青岛,我陪母亲逛商场,母亲看到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大开眼界。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在青岛买了楼房,家中侄儿们也买了轿车,终于可以实现把母亲接到大城市让我好好尽孝、伺候母亲的愿望。但母亲过不惯城里的生活,还是喜欢她那间300多年前祖先们留下来的老房子。母亲在青岛住了一个月,想家想得哭了,没办法,只好让侄儿开车接回了老家。
2013年初,母亲突发脑梗,经过及时治疗后走路和说话都影响极大,再也不能自己做饭吃了,兄弟们轮流照顾。我和妹妹想接母亲到城里居住,母亲还是坚持不离开她的老屋,不给儿女增添麻烦。母亲凭着坚强的意志坚持锻炼,后来基本可以生活自理了。
既然母亲不愿意离开老房子,我和老伴商量,把破旧不堪的老屋重新再修缮一下,让母亲居住得更加舒适点。母亲还是坚持留下一间不要装饰的老房子,晚上就睡在这间土房的土炕上,她说这屋、这炕头,住着舒心、踏实……回顾母亲的一生,的确找不到惊天动地的事迹,看到的是一位勤劳善良、朴实无华的中国妇女形象。
最后,衷心地祝愿我亲爱的母亲永远健康,永远快乐!
孟庆秀整理,孟庆刚(系孟宪孚长子,新疆克拉玛依油田政工干部,现已退休)口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