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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1-07-18 09:25
鄌郚总编

一八、四一三强敌出动 张天佐马死人伤

  
  第二天我又回到了特务连。因经过了这一连串的波折,对什么时候再到盛老师那边去,只好无限期的延期了。他们驻在张家河洼,我每天无事,就到附近的沟头崖岭,找几块奇异的石头玩玩。连上的人都各有专责,只有我自己旣不是官,也不是兵,成为全连上的公共客人。腾霄二叔爱我至深,每天好饭招待,俨然就像他的门下食客,生活过得满够舒服。唯一的遗憾,就是无事可做。纵然有时处理一些杂务,也是替人帮忙,或是越俎代庖。他们知道我这次莒北之行受了不少的惊险,都劝我留在家乡,不要山南海北到处去闯荡了。我何常不愿意留在地方上工作,但苦无推荐的机会,总不能呆在一个地方白吃白住,长期的闲散下去。我有一个小时候的同学,叫做孟繁仁字乐山的,在昌乐敎育界服务有年,为人忠信热肠,处事认眞。事变刚开始的时候,他跟着石友三部队到了河北。以后石部瓦解,在逃亡途中受了不少凶险,好不容易才跑了回来。他就根据这点经验,竭力倡议「抗战不离家乡」的服务原则。到处宣传,见人必讲。我当时也颇受这一口号的影响,很想留在地方上,尽点匹夫之责,还不也是为国家服务么?
  张家河洼东北南三面都是伏岭横卧,正西是丘阜交错的复杂地形。昌乐南部,虽然没有高山峻岭,但也很少三五里长的平坦地带。不是下沟,就是上陵,确也是实行游击战术的理想区域。我这次回来,又在连上住了十多天。时令已过淸明,是春暖花开,桃李争艶的季节了。这一天是国历四月十三日,几天前张天佐团长也带了许多马匹来了这里。据说敌人在潍县安邱各地大量集结,企图不明。大家都以为距离尙远,上级也没有更具体的通报和指示,只在心理上有些警觉,但却未在行动上有所防范。大槪就在淸早四点钟左右,东岭的外面响起一阵密集的机步枪声。连长因公到邻村的其他单位还没有来及赶回,连上负责无人,我也有些慌张无措。第一排长耿元吉跑来和我商量,我是客人,怎好代下命令,只有提供一点意见,由耿排长决定。他很勇敢而果断,马上带兵去了东岭。连部距离岭顶约有三里路程,跑步赶到也要半个小时。但在耿排长出发没有几分钟,南岭的外面也响起了枪声,且杂有几发炮弹的爆炸声。我慌了手脚,大家也不知如何是好,团部也派人来找连长。就在这一紧急关头,腾霄二叔一步闯了进来。他又派了第二排长萧本立去了南岭。萧排长走了不到三五分钟,北面的敌人也发动攻击。这时团部接连来人联络,询问布防情形。这里没有其他部分驻守,显然不能以兵力应付敌人,而且也不是个适于坚守的地形。据知这里原非团部根据地,而是张天佐带了部分人员临时移来,驻了还没有几天。何以敌人竟对准这里包围攻击呢?可见敌人的情报也是无孔不入的。目前已经三面发现敌人,实在是他们有计画有目标的强烈行动。此时只有正西一面没有枪声,也看不出有什么动静。我唯一能向腾霄二叔建议的是:「现在不必派人到山上去布防了,最要紧的是立刻向团长报吿目前的情况,催他作迅速的行动,尽早脱离这一目标。然后我们再将前方的部队撤回,抢出包围圈去。」他没有说什么,立卽去了团部,而团部的人也有跑来连部准备和我们一致行动的时间关系成败很大,一分一秒也不能轻易放过。张团长带了十多名骑兵,向正西的方向驰去。连长回来,迅速通知前方各排,各自行动,并吿知他们连部所去的方向和最后集合的地点。这时敌兵相距已近,没有考虑和选择的余地了。我们带了仅余的一排兵力,寻觅可以利用的地形,向西北急行。究竟走了些什么地区,村乡名称,我都一无所知。只是忽而翻下深沟,忽而爬越崎岭。出发不到三十分钟,就听到西南面枪炮密集,俨如雷雹,那正是张团长经过的位置。究竟遭遇到什么不测,那就无法推断了。腾霄连长向我说:「糟了,掌柜的(抗战时期敌后部队对长官的称呼)遇上厉害的了。」神情忧郁,内心悲凄。可能是中了敌人三面包围,一面张网的毒计了。午时,我们一路没有和敌兵遭遇,到了邻近益都临朐边界的苍山子,耿萧两排长也于傍晚陆续到达。全连完整集合,亦云幸矣。但为防范敌骑追踪,一日数次移防。这时由各方得来的消息,所有昌乐南部重要集鎭和交通隘口,都布满了大批敌兵,株守不去,枪声炮声,到处可闻。究竟有那些单位遭敌毒手,急切无法探知。我们此时所停留的一些地点,距敌人可能经过的交通路线,都在三五里的范围以内。每到一村,必加隐藏,依据附近敌人的活动情形,随时移防。谨愼的,严密的,绕着苍山一带和敌人打转。地利人和是游击队的最大资本,我们幸运的躱开了这场灾祸。敌人这一次的侵扰,持续了两天三夜才陆续离去。
  腾霄连长日夜担心而至感愁伤的是张天佐团长的安全。他曾多次派人联络,探寻其下落,但都徒劳往返,毫无迅息。敌人刚一撤走,他就邀我到南展、北展之间,去观察当天战事激烈的位置。在一条河滩里找到了张团长的坐骑,已被敌人的机枪所射杀,却没有发现他本人的尸体。其他尙有随从四五人,则也阵亡在这里。睹此情况,腾霄连长立卽泫然泪下,泣不成声。我虽临时客居于此,在人缘上和这位领导昌乐军民抗战的领袖,虽尙缘悭一面,但看到人尸马体交压在一起,遍地凝血,一片凌乱。心情的悲酸,也就无法自持了。当时大家根据现场的推断,张团长有受伤被俘的可能。但由各方面的情报显示,敌人确未掳去我们任何高级官员。等到敌人撤退的翌日下午,张团长才由附近庄村的一家住户中露面。原来他于发生情况的当日,由张家河洼快马西行,正在走下一条河岸曲径,前面几匹马已达岸底,他自己的坐骑刚到中坡,发现埋伏在对岸的敌人,黄鸦鸦的一片。张团长眼明身快,就在敌人发枪的同时,翻身下马,滚回原来的岸边。单人独己又潜入附近的村内,掩藏了起来。前面几个卫兵,由于坡陡马快,一时难以收脚,敌人开始射击时,早已溜至滩底,人马同亡。张团长这次能够幸免于难,完全得力于他的机智高,动作快、勇敢和果决,其他各地驻防的单位,也都有伤亡的报导,像正在唐吾表演节目劳军的话剧团,就有好几位靑年学生死于敌人的机关枪下。这次事件,后来大家都称为四一三战役,也是昌乐成军以来,第一次经受的严重打击。经过一段时间的整理布署后,行政组织也彻底加以调改进。以其兼理县长的身份,特别注重民众的组织训练,敎育的恢复与发展。举办守望相助,通迅传递。建立情报网,组成村民岗哨站,任何不良份子,都无法在境内存在。所以这一次经受的打击,等于换取了一次宝贵的敎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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