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签
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1-07-18 09:29
鄌郚总编

一七、过辉渠石埠谒师 转回头尸横沟壑

  
  正月刚过,天气渐暖,农田的撒肥春耕,也逐渐开始。我从小没有做过农事,无法自动揷手帮忙。父兄也都以七分客人待我,飮食都为之换饭加菜,还要替我招待接连不断的来访友好,内心感到无限愧疚。并且时间久了,消息终会传给敌伪,引来不测。自己对家庭从未有过分文贡献也就罢了,若再为了我的回家,带来意外的灾祸,那才令人悔恨终生呢!农历二月初的一个早上,微弱的阳光,驱散了长夜凝成的寒霜。我没有经过事前的说明,就以临时必须外出访友的理由吿知家人,只说回期未定,不要存有一份盼儿早归的念头。好在我从小就在外地作客惯了,早为家人所适应,远近不问,来去由之。第一站我到了昌乐城南,在潘家槐林驻防的赵腾霄那里停了一段时间。腾霄是我族间的二叔,城北赵家庄的大户。我家由此迁来坡庄,最多不过四五代的时间。我在十二岁以前,还跟着父兄去祭扫过几次祖墓,也都是由腾霄家人陪同拈香化纸,招待酒饭的。他的伯父松斋老是我们昌乐多年的财政局长,为人忠诚廉谨,众望所归。后来出任县议会议长,对县政改进,民意发扬,贡献殊多。腾霄这时候是张天佐属下的特务连长,而张天佐本人也只是隶属厉文礼的一个第五团而已,其在昌乐部队中地位的重要可知。腾霄之对我来访,十分高兴,连上的重要干部,不论认识与否,一经介绍,都表示热烈欢迎。再加上他的战时太太又是我敎简师时候的学生,他虽然占在婶母的位子上,但仍然「老师」不离嘴,亲切招待,起居飮食,都没有客居之感。昌乐的抗战部队,是一个完整的建制,上下一心,军民一体,都对张天佐的领导,由衷的表示拥护,腾霄更是他一手提拔的忠实干部。我在特务连停留的日子里,也经常调换防地,多是夜间行军,以免被敌人发现目标。鄌郚靑上刘家沟一带,都曾停留过几天的时间。昌乐虽是我出生的祖籍,但除了幼时曾在城里读过相当于小学的蚕业学校及短时间的服务外,对整个环境,则十分陌生。其他机关单位,又多散居偏远村鎭,所以也没有遇上几个熟人。我在过去一年的生活情形,很少对人提及。那时旣没有什么服务证明可凭,又没有在一起的同仁为之传介,单凭自己陈述,一定引起别人的误会而造成反感,徒使亲友们不敢照料了。好在抗战救国,只要有个机会,贡献一己的力量,什么性质,什么地方,我都愿意尝试一下。持枪作战固然很好,写写编编也无不可。至于地位的高低,职务的大小,从来就没有经过我的脑子考虑过。当时在腾霄的本意中,他很想把我留在特务连上,我在这里也感到相当得意。但问题是总不能长久在这里作客,所以必须由腾霄向张天佐团长推荐,作一实质上的认可,才是眞正解决问题之道。
  农历二月下旬,我随着特务连驻到张家店子,突然转来盛伟航老师找我见面的消息。没有信函,也没有专差,只是由各单位的探询传吿,一个口信而已,只说卽日到莒县北乡石埠子晤面。据说这一口信,已在昌乐各部门中传来传去达一个多月之久了。我得到此一突兀而来的消息,高兴中有忧虑。人在苦无着落的崎岖道路上,猛地里遇到有人指点迷津,走向光明,当然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但所忧心的是连绵辽阔的山区,到那里去找石埠子其地呢!如果当时我能在特务连上有一个明确的职位,那怕是一个司书或班长之类,我就决定不去找石埠子了。旣然落到这一地步,能有这样相知的人,肯给安排一个工作岗位,也就等于是雪中送炭了。盛老师是辽宁人,也是九一八东北沦陷后来校任职的。他处事勤劳,执规严谨,只是对学生的态度,训罚多于鼓励,师生之间,显得十分冷漠。我们自从那次和杨九五组军失败,怱怱分手之后,这是第一次听到有关盛老师的消息。至于他现在空竟担任什么职务,要我去帮些什么忙,那得找到他以后才知道。经过我打听的结果,大致是先到安邱县政府的所在地辉渠,再从那里探询下一步的去向。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由特务连驻地张家店子出发,直趋东南而行,步步都是生地方。经过昌乐东南部的马宋朱瀚等大村,就走进了安邱县境。路径不熟,自然要多费些唇舌,一路上不断打听辉渠的方向和距离。六十多里路走了个两头不见太阳,这比当初由益都到老山只有一半的路程,却走了一整天要进步的很多了。一年来的游击生活,在健康上得到的帮助实在太多。安邱县的师范同学不少,一定也有在县政府服务的。我只要找到这个地方了,随便向人背些同学的名字,就会遇到熟人,不怕解决不了食宿的问题。所以心爽气壮,毫无倦意,反比最初接到盛老师消息的时候,更为舒畅。路间也曾碰到过几处游击队的驻地,凡有盘查,就以去县政府为由,予以直吿。背诵同学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过境护照。
  辉渠地形凹陷,周围都是高低不一的崖陵。百步之外,只看到一片屋顶树梢。进村时,天已大黑,心里满怀希望,能够找到一位同学好友,叙叙别后的生活片段,乱世重逢,确也是一大乐事。萧云亭、刘寿征、李凤亭等都是同班毕业,总可以遇上一二,其他彼此知名的也还很多。但是我一进村内,就知道情形不对,何以没岗没哨,街上绝少行人,半点县政府基地的迹象也没有。这一下子可眞糟了,半途间,中午饭就没有吃好,看样子,吃晚饭的地方更没法子找了。好不容易在街上遇到几个过往的人,问来问去,都不肯正面作答,有的支吾其词,有的装作不知。他们可能是都把我认作来路不明,言多必失。时至九点以后,我还在街上游来荡去,身无定所,至此,一天的兴致完全消失净尽。继之而来的是失望和恐惧,究竟这里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县政府根本就不在这里!怎么也问不出半点消息来。万一有人把我误作奸细,报吿了附近的驻军,随之而来的麻烦,就不堪设想了。最低限度,这一夜的下场,就够人难堪的。因为三更半夜,谁肯为我查证身份,或觅人保释啊!越想越难过,也可以说是越想越害怕,多少有点后悔此行之莽撞无智。应该事前多加联络,拿到一件身份证明才对。但在那一时期,中途也可能遇上敌伪,所以多半都以纯正老百姓的立场,通行四方,随机应变。正在心慌意乱,茫然无措的时候,过来一位五十多岁的长者,主动盘查我的来龙去脉,才使我有机会说明此来的动机和目的,我也永远忘不了背念那些安邱籍同学的名字,他听我说话诚实无诈,又遭受到访友不遇的痛苦,便吿诉我说他就是县政府传达,是特别在此留守,负责通讯任务的。他带我到了一间空阔的房子里,有床铺、有桌椅,只是没有人住,像是刚搬走的样子。这位长者,一面为我准备飮食,一面对我述说此地的现状。他说:「你的那几位同学,我也多半认识,萧云亭就在县府里作事,晚饭后才和大家一同去了西乡。如果今夜里没有警报,明天你一定会见到他的。县政府驻在这里是眞的,今天听到消息,日本鬼子由坊子潍县和安邱城出发,目标不一定是辉渠,但总离不开我们游击队常驻的地方。所以李县长临时决定疏散到别处去避避风头。你来的眞不凑巧,就正遇到我们刚刚移防,现在也没有法子联络。没关系,明天他们就全都回来了,就暂时住在这里等他们吧!不过弄的什么都不方便,只好受点委屈将就将就好了,」他为了给我准备晚餐,来去走了好几趟,话也断成好几次,才把这段在我听来是非常珍贵的话题说完。至少可以使我安心的有个地方过夜了。至于明天能否见到熟人,甚至包括最知己的萧云亭在内,都是无关紧要的。反正往返一条路,事毕回来的时候,再和他们聊个通宵也不为迟。安邱县长李桂登原是益都县的公安局长,他的小孩子也在师范附小读书也是我班上的学生,李局长曾以家长的身份请全校老师们叙餐,见过面,谈过话,为人忠厚谦和,平易近人,没有半点官吏习气。事变后,在日军进城前夕,随同杨九五向南撤退,他于中途回了原籍安邱组军抗日的,我就这样囫囵个子在一张木板床上睡了一夜,实际上,早春的寒气依然很浓,人在光席上卷缩成一团,还没有接触到任何梦境,天就亮了。幸而也没有什么情况发生,如果那夜鬼子眞的来了,我则变成县政府的唯一留守。因为那位招待我的长者,早已不知躱到那里去了。
  淸早太阳未出,也没有等到县政府的人员回来,我就给萧云亭留了一张「回程再来」的纸条,起身南行。一路问了不少的行人,总算没有错走太多的寃枉路。走过安邱边境,进入莒县地界,沿途什么村庄,距离多少,也都毫无所知。虽说走的都是山区,但原野路径,也还算是相当平坦宽阔。山峦虽多,都在较远的四周环绕;沟壑虽大,层次分明的农田,也都一段接一段伸向远处的山麓。初春的夜长昼短,当我踏进了石埠子的村头时,又是一个昏黑的晚上。略经询问,就找到了盛老师的住处。师生相见,不胜今昔,益都一别,不觉一年有余。他现在的职务是省政府动员督导团第二团团长,负责南部各县的军民联系,省政推行,自然都是偏于宣传和辅导方面的工作。盛老师怕我长途饥饿,一面谈话,一面派人购备晚餐。一会,那人买来熟肉一包,经盛老师接过来略一翻看,立卽绷起脸来说:「拿去!拿去,再去另换猪肉,客人不吃这个。」原来刚才买来的是一包狗肉,不宜招待客人。说眞的,我从小还没有看到过煮熟了的狗肉呢!在我们家乡,吃狗肉是极少数人的嗜好,而为一般人所不齿者。有此馋癖的人,必须偷着杀狗,偷着煮肉,找个背静地方偷吃,不是正大光明摆在桌上吃的东西。年轻人如果在外头吃了狗肉,被老人家察觉了,通常都是挨上一顿训责,「贱脾气,没出息!」听说在此地却是公开杀狗,而在市场上设摊出售,并可上席待客。眞是入乡问俗,有百里不同风之感。吃过晚饭,和盛老师谈到深夜。他对我在益都那边的工作情形,已略有所闻,故曾托人到那里去找我过,后来才又在昌乐这方面把信传到的。他渴望我在督导团里随他工作,展开上级付予的各项活动。我答应了,且对此深感兴趣。但须回家一趟,换点春夏服装,带些零钱备用。在那一时期,不敢完全指望团体给解决全部的生活问题,尤其是在特殊的情况下,需要个别行动时为然。盛老师处事果断,对人没有虚套。就嘱我早去早回,不要躭误太久。在此仅住一夜,也只算休息了几个小时而已。
  第二天早起就道,转身北返。原道已熟,没有问路的麻烦了。不过往返连赶三天,确实感到十分疲乏。路上大憩了两三次,小憩了五六次,才能勉强起步,继续前进。满心打算这次回来,能够找到安邱县政府,和熟人会晤,停上三两天,再回昌乐。踏着走过的熟路,向着一定的目标,不用分神,也不用顾虑,身子累,心情好,完全忘掉了置身外地的烦恼。大约走到辉渠以南五几里左右,太阳虽已躱进了山后,远近的景色仍然淸晰可见。按常情应该是倦鸟归巢,游子返乡,途间也该人影常现,行旅碰面的时候。环顾前后,何以只有我自己踏着单调的步子,静静的北行?最初没有注意,越走越感寂寞。所有视线以内,好像连半个有生命的东西也看不见了。心里若有所失,顿感恐慌起来。旣没有人问个究竟,又没有个停脚的地方。心神尙感飘忽,辉渠已在眼前。在蒙眬昏暗中看到郊野的林园坟场间,避有男女人羣,状至恐怖。我立卽想到必有事故发生,但不知究在何处。辉渠地势很低,南面尤甚。我正在木然的走在下坡道上,就要踏进村口的时候,猛然间发现了三具尸体,横陈路旁。这样突如其来的惨况,眞是被它吓了个魂不附体,全身几乎瘫软了下来。要不是过了这一年多的游击生活,不也就马上变成第四个尸体了么?造成这个可怕景象的原因,可能是暴敌拂晓侵入,经我军抵抗以后,又被他们蹂躏了一个整天。我不淸楚何以前天晚上我在此经过时,县府听到敌情,马上转移了驻地;而刚隔了一夜,怎么又回来驻了原防,竟被敌人所逞呢?还是一小部分留守人员,警觉不够,竟遭敌人的毒手呢!不管怎样,这些都不是我所急要知道的。目前这个到处散陈着尸体,好几处地方还在冒着浓烟的辉渠,已经不是我的寄身之所了。我回头迅步跑到高坡上,环顾那些避难的人羣,还在躱藏不敢归去的情景,相信敌人仍在附近盘据,尙未撤走。我站在路边定醒了一下,发觉自己现已置身战场,险象环生。周围的景况又是一无所知,连个庄村的名称都叫不出来。一旦遇上麻烦,任何人都不敢保证你的来历和身份,万一发生不幸,连个认尸的都找不到。求生是人的本性,一口气在身,总要想办法逃离危险。我先凑近墓地间的人羣,说明我的何去何来。我当时也编造了一个理由,以掩饰抗战行为的暴露。除了籍贯姓名是从实以吿外,我说:「我送我弟弟去照获中学读书,回来遇上变故,人地都生,请帮忙指示一条安全的路径。」照获距这里可能不远,但我却连什么方向都不淸楚。只听说那里是安邱中学的所在地而已。目的是表明我确不是敌伪方面的奸细,也不是抗战团体中的重要份子,博得一点同情,解除目前投身无门的困境。经过试探之后,反应都不太好,不是相应不理,就是慢慢躱开。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危险人物,无法引起他们的同情心。我唯一得到的忠吿是:「日本人还在夏坡住着没走,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太阳已落,天也大黑,眞是又急又饿又害怕。一个人到了这种穷途末路,危机四伏的时候,什么智慧,什么本领,全已离我而去,一筹莫展了。只有硬着头皮碰运气,过于顾虑死活,也是白费心血。根据他们的指点,夏坡像是在辉渠的东北,约有三里之遥。远远望去,隐约可以看到围墙的轮廓。如何通过这一敌人的临时据点,实在是一个重要关键。我前行数百步,在辉渠东南角的高埠上有几家小户,柴门疏篱,好像有人出入。遂卽走了过去,遇到一位老人,年可七十以上。我便诚恳而带有哀求态度,请他帮忙送我过此险界,并致数元酬金,以表谢意。老者从之,带我走了许多曲折小径,避过夏坡敌人的警戒线。约行五里,老者辞回,我自己继续北行。大槪走了半个时辰,到了汶河南岸一村,名叫解户。原是一处集鎭,设有几家旅栈,可供行人住脚,但也一片昏黑,寂无人声。走了半个街头,才算找到一家容身之地。时已深夜,饥寒交迫,几已无法支持。据店主说:「今天一早,有大批鬼子兵,由此经过,南去包围县府,村人深恐波及,多半逃往他乡。店中缺少较食,无法招待客人。」店主心肠慈和,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仍然去弄了些开水粗饭,使我塡饱了肚子,恢复了不少的疲劳。此地虽然还在危险边缘,保不住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但我此时已经到了走头无路的地步,只有靠命运之神的照顾,呆在这里过夜了。人累了,怎么睡都好,这幸运的一夜,却有想不到的安适。一觉醒来,东方业已大白。向店主询问食宿几何?竟坚不收费,并催我速去,以防鬼子再来,我谢了店东,涉水过了汶河,总算到了安全地带。
  过河走了不久,遇到游击队的岗卡阻路,盘查极严,他们可能是昨天刚和敌人开火,转移到汶河以北来的。说话都很粗野,情緖也很暴躁。不容你分辩理由,也不问你来去何方,硬说从汶河南岸来的就是汉奸。他们的理由是:「你旣不是本地人,又没带什么证明,夏坡驻着日本鬼子,你竟从那边安全的走了过来,不是汉奸是什么?」无用分说,两个人硬把我架到一间草房子里去,向一位看来似乎是班长阶级的人,武断的交代说:「在岗上逮住了一个汉奸,是鬼子派来探听我们消息的。」这位班长也十分信任自己的部下,一点也不容许我有个分辩的机会,就找来一条麻绳,五花大绑了起来。我又急又气又悲伤的要求他们说:「你们总得让我见见你们的长官,他们会知道我是不是汉奸。你们是抗战部队,我也是抗战团体里的工作人员。我一路连藏带躱,好容易没有被鬼子碰上,难道来到自己的游击队防区,反而有寃没处申辩了么?」他们经过了一阵短暂的交头接耳,最后总算得到了一点反应。那位班长以听来还算不太惊心的口吻说:「好吧!就解你到我们连部再说。」接着,派了两个士兵,牵我上路。我想就在这一时刻,如果碰巧敌人由南岸追来,或是隔河发炮轰击,他们一定不会等我解到连部,就在中途当作汉奸收拾了。我很担心他们那一阵子交头接耳就已包括这段意思在内。事后他们就向其主管报功说:「在阵地上逮住了一个奸细,就地把他解决了。」我则怎么样也脱不掉是敌人出发前派来便衣侦探的罪名了。西行不远,迎面来了两匹快马,前面是一位肥胖而留有八字胡的长官,后面是一位个子矮小而面目淸秀带有书生模样的随从。我则如现曙光,立卽请敎那两位解差的士兵说:「前面来的是你们的什么长官?」他们心地还算善良,很慷慨的吿诉我说:「那是我们的副团长孙子固。」我立刻要求说:「你们行个方便,请孙副团长问问我,他一定知道我是那里来的。」幸运之至,他们居然答应了。说时迟,那时快,话犹未了,人马已碰了对面。我先仰首大呼:「孙副团长!请你问问我,我是从昌乐张天佐那边来的。」孙副团长没有下马,就地停在路上,询问事出何因。我抢着说完这次来去莒北石埠子找盛老师的经过,又背了许多安邱籍同学的名字。我说到一连遭遇的困境,有一阵几乎哽咽不能成声。孙副团长可能久在县里服务,很有判断是非虚实的能力。等我说完之后,未加十分考虑,便命令两个解差的士兵说:「把赵先生放开!不要到连部去了。」马上又转向我说:「赵先生,对不起,正遇到这两天有情况,你就从这里回去吧!北行不远就是昌乐县境,我有事,不招待你了。」这眞是一个大喜望外的结局。我实在感激这位副团长的理智和果断。我向他敬礼致谢后他就快马加鞭的走了,我也开始走上另一段新的路程。
  时已中午,早饭也还没吃。原先那种害怕和着急的情緖,忘掉了饥饿,也失去了感觉。一肚子热火,满嘴里黏沫,那里还有心情想到时间的早晚。现在事过境迁,逐渐恢复了神智,生理上的机能,也都各显所长,肚子饿了,唇舌也干了。此间路径不熟,一时又找不到集市饭摊。只好以乞食的方式,求得一碗开水,润润唇焦舌干之苦。挨到起晌以后,终于走到了昌乐境内的朱瀚鎭,才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客店,吃了今天的第一餐饱饭。在这里住了一宿,略微的恢复了连日奔波的疲劳。此地原可打听几个熟人,留宿吃饭。但因心情上的抑郁,形态上的狼狈,实在打不起精神去访友话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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