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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楼主] 发表于:2013-12-05 00:39
昌乐 刘文安

闲话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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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9-02-12 10:05
鄌郚总编
  闲话道士
  陈正宽
  从小,我所见到的出家人,只有那脑袋瓜剃得精光的“和尚”——包括老和尚,小和尚,半大和尚;包括男和尚(雅号叫僧),女和尚(雅号叫尼);包括胖和尚(譬如《水浒传》里的鲁智深),瘦和尚(譬如东坡先生“夜归走马沙河塘”所见的“君勿笑老僧,耳聋唤不闻。百年俱是可怜人”的那个老头陀),以及花和尚(譬如五莲山光明寺当年强暴民女的那个疯僧)……同时,我也见过出家在家、允许娶妻生子、头上挽了高髻、戴了九梁道冠、身上披了道袍的道士。和尚与道士大不同:一是光头及蓄发,二是道袍与袈裟,三是出家与在家,四是禁欲与纵花。
  人的认识,先入为主。从小所听到的“牛鼻子老道”,多半“发卖薰香蒙汗药,盗去婴胎紫河车”,可恶而且可恨。“婴胎紫河车”者,即头胎男婴胎盘也。老道日间踩道,夜间血刃,为个人私利,不惜伤天害理。这个老道,盗紫河车,卖蒙汗药,可鄙又复可恨,况复“牛鼻子”乎。老子《道德经》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仿佛觉得,以“牛鼻子老道”“盗紫河车”的斑斑劣迹看,确乎也是“道可道,非常道”的。
  中唐诗人刘禹锡,写了两首绝句,涉及“道士”。第一首叫《游玄都观》。原题是《元和十年,自朗州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诗云,“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缘于刘禹锡参加了王叔文党争,因遭贬谪。据《旧唐书·本传》,刘禹锡于贞元元年(公元805年)贬离长安,作连州刺史,中途,复贬为朗州司马。从郎州被召回京是元和十年(公元815年)。同年三贬于连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此则以桃花喻新贵,暗示由于王叔文政治上败北,馀党攀附新贵而上高枝。因写《游玄都观》诗,以此获罪,再贬朗州。不过,刘毕竟是大丈夫,“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依然坦白相对,淡然置之。
  忽忽又过十四年,刘禹锡贬途归来,重游玄都观,挥笔疾书《再游玄都观并引》:“余贞元二十一年为屯田员外郎时,此观未有花。是岁出牧连州,寻改朗州司马,居十年,召至京都。从皆言有道士手植仙桃,满观如红霞,遂有前篇,以志一时之事,旋又出牧。今有四年,复为主客郎中,重游玄都观,荡然无复一树,惟兔葵与燕麦动摇于春风耳。因再题二十八字,以俟后游。时大和二年三月”。诗云:“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种桃道士”应为借代,不是道士也,实指权贵在朝中昏庸当道,但因时间流驶,死的死了,倒的倒了,老的老了;而不屈的刘禹锡,依然十四年前之“故我”,又复回归,别来无恙乎?西谚有云,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这后笑的诗人,留下千古绝唱,与夭桃比美,永世启绽。
  民间意义上的“牛鼻子老道”,因“发卖熏香蒙汗药,盗去婴胎紫河车”,令人可憎;玄都观种桃的道士,因装腔作势,令人可鄙。鲁迅指摘过“中国人好骂和尚,骂秀才,却不骂道士:懂得此理,懂得中国大半”——总之是,凡“牛鼻子老道”,皆无甚可爱之处,那是钉子砸了木头上的事儿。但是,世事又不可绝对化。即对道士的憎鄙而论,好像也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聊斋志异》写了一个四个女道士的故事,说“黄冈四云,少者无伦”。意思是说,黄州道观里,有四个貌美女道士,无与伦比,时髦话叫“性感”,“酷”。这四个女道士是:陈云栖,一十八岁;盛云眠,二十岁;梁云栋,二十四岁;白云深,三十岁。此四女道士,皆绝代佳人,又楚楚动人,动辄以撩人。道家有女初长成,以在深山无人知。不意为楚夷人真毓生邂逅,望外娶得娇妻,二九年华的陈云栖。黄冈四云,虽为道士,到了这种场合,其可憎程度,恐怕要大打折扣了吧。
  (《昨非斋散文》,2004年8月16日作,《潍坊日报》2008年6月23日刊,2013年7月8日发,昨非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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