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忽悠
张素臻
亲身经历了一场大忽悠，简单记录一下，以此为戒。
昨天上午，接到一陌生女子来电，我颇有耐心地接听……平日里推销保险、卖车、卖房之类的电话，我总是等不到人家说完一句就礼貌地打断：“谢谢！我不需要。”可今天这位女子声音很是真诚悦耳：“您好！我是山东电视台农科频道的，明天晚上七点在长城大酒店有个活动，诚邀您来参加！届时有礼品赠送。您能来吗？我给您留座位。”山东电视台，来头不小呢。我想了几秒钟，欣然答应参加。一会儿又收到短信，说参加活动凡到场的都免费获得钻石碗6件套和紫砂茶具。
今天上午，又有一陌生女子给我电话，依然很真诚：“您好！昨天您答应参加我们山东电视台的活动了，请问您确定能来吗？我给您留座位。到时送您钻石碗6件套和紫砂茶具。”我不喝茶，对茶具不感冒，可钻石碗什么摸样呀？我想开开眼。她告诉六点半活动开始。
下午放学后，我开车直奔长城大酒店，答应了人家就要准时参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做人原则。上了一下午课又累又饿，我在路上买了一块油饼，路口等着绿灯时，迅速咬一口。正是下班高峰，大车小辆挤成车流长河。我驾驶技术差评，一路上谨慎再谨慎，终于看到了“长城大酒店”。摸出手机一看，才五点五十。
犹犹豫豫迈上二楼，楼梯口立着一幅广告牌，我正读着……一位年轻人走过来，向我打招呼：“来参加活动的吗？请去那边。”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寻过去，走进一个大厅里，仅有几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在这儿。我来得确实早了些。一会儿，又来了几位年长者。人们陆续到来。这时，大厅里响起友情提示：“请早来的朋友们，安静坐好，活动七点开始。”
漫长的一个小时呀，怎么熬？突然，“张老师——”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是叫我吗？我扭头寻找，原来是李主任，原先在青州报社，后来调到邵庄镇政府主管文教卫生。他主编《风物邵庄》一书，找我帮着校对了两遍文稿，五十多万字呀，费了我好多时间和精力。今晚，他一看到我，立刻招呼我，拿出设计好的六个封面请我帮着选一选。六个封面各有侧重各有亮点。李主任很诚恳，我也就直言不讳，挨个点评了一番，最终确定好一个古韵深厚高大上的封面。
一个小时飞逝而过，一位女子出场了，宣布活动开始。她的普通话特标准，金子似的声音好听极了！她介绍一位男子和大家会晤。伴随着热烈的掌声，一位男子迈着矫健的步伐出场了。他面带诚挚的微笑，很友好很亲切，一开口就问大家现在什么最重要？“健康！”大家异口同声。他说我们最敬爱的习大大都特别重视国民健康，提出“要金山银山，更要绿水青山”。
他问：“在座的哪一位敢说自己百分之百健康？”我暗想我可不敢说大话，现场一片静悄悄，这时一个女子高喊了一句：“我！”我循声往后瞧，呀，偌大的会场挨挨挤挤全坐满了，人真不少呀。他说：“来，为这位自信的女子鼓掌！礼物送上。”围绕健康话题，他问现在有什么污染？有几位听众很自然地回答：水污染、环境污染、食物污染。他点点头说：“都答对了。来，给他们三个礼物。”工作人员抱着精美的小纸箱包装出来了，原来这就是钻石碗六件套。钢化玻璃银亮闪闪，不错，我喜欢。
话题谈到今天的雾霾，他问大家：“霾是什么？”“pm2。5”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他微笑地看着说：“只有这一位女士答对了，礼物送上。”我双手接过钻石碗，好高兴！想起那次在东篱居，也是这样现场提问，主讲人问：“谁会背《桃花源记》？”我把手举得老高，张口就来：“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我这辈子就干了一件事——教语文，《桃花源记》这样的经典名篇，教了多少遍，数不清，课文我早就倒背如流。那次人家送我了一套高档的修甲工具。
工作人员搬出来一台“海尔”牌空气净化器，还点燃小烟片让大家亲眼目睹其强大的净化功能。价格680元。还能接受。接着工作人员又搬出一台“申花生态仪”。那位主讲人找了四个观众上台，和他近距离互动。放进去一根黄瓜，过会儿取出来，请大家品尝。我也尝了一小片，黄瓜味儿清香浓郁，没了涩涩的味道。他一边演示一遍讲解，小鱼缸里两条红鲤鱼快乐地游着，倒进去几滴“敌敌畏”，鱼一会儿翻了身肚皮朝上，死了，放进生态仪里，十几分钟后，取出来，竟然又活过来了。神奇，真是太神奇！变魔术么？
这时，有观众问生态仪多少钱？主讲人说4980元。我一听，贵了。大家也都纷纷摇头嫌贵。他说2980元，再赠送净化器、蚕丝被等礼物。大家还是嫌贵，说没带多钱。他说1980元大优惠。大家仍然说没带这么多钱。他举着一摞精致的卡片问：100元，只是100元，你肯定带了。100元换一张预定卡。
这时，许多人激动得坐不住了，纷纷掏口袋，摸出一张张红彤彤的伟人大票，争先恐后往主讲人手里塞，100元换到一张小小的卡片，眉飞色舞，忘乎所以了。我赶紧上网搜“申花生态仪”，没有，怎么搜也没有，看来还没上市呢。
我囊中羞涩，拿不出100元。只好眼睁睁看着一只只手举着一张张百元大钞，硬往主讲人手里塞。场面很是壮观，令人眼花缭乱。只是一会儿，主讲人手里满满的都是人民币，他兴奋得声调都变了：“预定卡不多了，带钱的赶紧的呀，赶紧掏钱呀！没带钱的可以回家觉觉了。”
今晚初来时，工作人员给了一张小票，说结束后凭票领礼物。大家有秩序地走出长城大酒店大门，递给工作人员小票，他仅仅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盒子。我不禁哑然失笑，好小好小的茶具，袖珍又袖珍，完全没法用。说好的钻石碗6件套呢？不翼而飞了。
人群中，一个声音恍然响起：“好大的忽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