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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12-20 16:25
鄌郚总编

临朐张远丨一把香椿

  春雨淅沥。临近黄昏,坐在炕上的我,趴在窗台前,透过木窗的格子,散漫地看着院子的一切,孤独的石磨边上就是那棵楸树,细细的雨丝从铁青的枝丫上洒落,鸡窝,咸菜瓮,墙角处担杖和水筲,都像静止的水粉画。矮矮的土墙外几株香椿已长出一束束的嫩叶,在雨中闪着紫红色水光,我灵机一动,香椿炒鸡蛋!如果给俺爹做一个下酒菜,劳作一天的他,能就着这个小菜喝酒,那该是我多大的孝心啊!我翻身下炕跑了出去。
  听到俺爹的进门声,我双手捧着一把香椿,一下子站在他面前,高高举着,得意又像邀功似的,眼睛兴奋地看着爹,“俺给您做个就菜!”像大多数农村孩子一样,在父亲面前撒桥是不敢想象的事。俺爹朝我手里看了一眼,脸上阴沉着像外边下雨的天,“你这是掰得谁家的?”“墙头外的,挨着咱家墙头。”我听到爹冷冷的话语,似乎突然感到有点不对劲,赶紧解释说。俺爹突然提高了嗓门,像打了霹雷:“墙外?墙外的不是你石头家大娘的!你和人家说了吗?”大娘是一位得理不饶人异姓邻居,墙外就是她家的闲园子。
  我像一盆冷水浇身的呆鸡,不知所措地听着父亲的训斥,举着香椿的手也不知放下来,噘着委屈的嘴角却不敢还口,俺爷俩就这样站着,他不住声吼着他的道理:你这叫偷!偷人家的东西能咽下去?咹!偷人家的东西要做公安局!从小就学着偷,大了还出息个人吗?咹!
  我的身子开始有些发抖,更让我害怕的是,俺爹把手里苇笠一下子摔在地上,硬逼着我给人家送回去!我倔强地立在那里,挪不动脚步,张不开嘴巴。
  丢人现眼的的事,打死也不能去!
  俺爹刚要拽我,突然传来有人的叫门声,俺爹转身出去。我一下听出是邻居那位大娘,找上门来啦!我恐慌得打转磨,脑子嗡嗡得响,脸上似乎挨了几巴掌。慌乱中把手里的香椿一下子掖到炕席底下。硬着头皮悄悄躲到门口,想听听那位大娘怎么找算俺爹。
  女人的絮叨声没听清楚,只听到俺爹嗓门很高:“不知道!这个孩子他不会去掰!他也不敢去!这是谁嚼舌头胡说,你再打听人家的孩子吧!”那位大娘似乎还说些什么,“他二叔,香椿是发物,小孩吃了上火!我怕小孩子不懂窍!算啦算啦。”
  咣当,是关门声!我趁俺爹还没进屋,飞身掀开炕席,抓起那把香椿,窜到猪栏旁,隔着门缝,一下子把那把香椿扔进了猪栏里。
  至今,我再没吃过香椿。

  张远,山东临朐辛寨人,1969年1月生。县作协会员,潍坊市作协会员,潍坊市诗词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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