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筋的厚道街人
——郑武文先生佳作《肇事者》品赏
陈银光
一部好的文学作品，固然需要内容充实而情节起伏，语言朴实而富有文采，形象描写感人而形象思维透彻。但其所应有的艺术真实和审美创造及强烈的社会感化作用，还是要放在重中之重的地位的。
郑武文先生的新作——系列小说《厚道街》正是这样的一部佳作。《厚道街》几乎把一座古城的历史人文风貌全方位的展现在读者面前，让人们在古色古香的故事里嗅到那浓浓的烟火味深深的人情味。无论是讲述寻常百姓的寻常之事，还是评判历史名人的丰功伟绩，郑先生的笔调都是平和的，也是“厚道”的。这可能与身为青州市作协副主席的郑先生是土生土长的青州人有关吧？生于斯长于斯的他血管里流淌着古青州一脉相传的厚道、善美、儒雅、忠勇，这些精神也流淌在先生的作品里，似和风细雨滋润着真善美，似闪电霹雳震慑着假恶丑。
读到《厚道街》中的《肇事者》一文，对此更有了深刻地认识和理解。这篇佳作，原载《当代人》，后被《微型小说选刊》《微型小说月报》转载，收入《2022中国年度小小说》，还被作为春季高考的阅读材料，足见人们对作品的肯定。
初读《肇事者》一文，给人的感觉是写了一个类似“扶与不扶”的故事，但细细品味才觉得它更具艺术的真实性和感染力。文章的故事情节曲折但不复杂。也许“显摆”不是儿童的专利，成年人有了一个可心的新物件也像孩子有了糖果一样，要别人知道了吃起来才更有味道。赚了钱的杨东新买了一辆宝马车，去离家不远的服装店给老婆拿件衣服也得开着车。结果，骑着三轮车的老人因雪路湿滑，从拱形古桥上冲下来时没能刹住车，把他的车给撞坏了。但杨东知道这是全线禁停路段，他就多了个心眼，怕老人讹诈，就劝老人快跑，可老人非得等到车主不行。后来，杨东受朋友之约喝酒去了——也是为了等老人离开后，再想办法把车开走。不过，没多久却接到了交警的电话，说他撞人了，是肇事者。最终，经过老人的解释还了杨东的清白。
从小说的三要素上看，最重要的一个要素是人物。一部或一篇小说成功与否的标志主要就在于是否塑造出了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就本文而言，主要故事围绕着两个人：杨东和老人。虽然从情节的开端至高潮，都有杨东的身影，但我认为文章的主角应是老人。杨东只是一个“线索人物”，仅仅起到了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而老人身上集中寄托着作者所要表达的主张和理想。
这个老人也真是个“一根筋”的人物。
老人在推车下坡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不能把车子刹住，也知道面临的危险，却“小跑着握着车把跟着跑，直到跑下大坡车头撞到宝马车车门才停下来”，以至于“收步不及，也摔倒在旁边，脸上被自己的车闸线刺破一个口子”。为什么老人要坚持着控制车子？除了怕自己的车子撞坏外，主要还是怕给别人造成伤害的。这一故事情节就告诉我们，老人首先想到的是他人的利益。他可能也看到了下面的轿车，可无奈于身体原因，只能接受撞车的现实。其实，他完全可以放开车子，自己避免受伤的。但良心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这是多么的憨厚朴实的人啊！
车主杨东意识到自己违规停车错误在先，怕被交警惩罚，也怕老人讹诈他，就多了一个心眼，告诉老人赶快脱离现场。而这时候，老人坚定地说：“跑？那可不是我们厚道街人的做派！我虽然穷，没有钱，可是我有尊严。我一定要等到车主，给他道个歉，然后告诉他车不能停在这儿！”好一个厚道街人的做派！这做派就是，穷但有尊严！这尊严是靠了有错就认，靠了实在厚道，靠了责任担当赢得的。老人坚定的态度让人觉得甚至有点固执，要等到车主当面道歉，须知那可是在数九寒天啊。后面的情节也交代了，老人确实等了，等了两个小时，直到冻晕在冰天雪地里。你说这是不是一根筋？尤其是后面还有这么一句话：告诉他车不能停在这儿！还想把好事做到底，做个善意的提醒。当然，这句话在结构上也起到了引起下文的作用。
在故事的结局阶段，老人没有正面出现，但作者采用了侧面描写的手法，老人形象更加光彩夺目。杨东想通过喝酒延长时间的办法让老人放弃等他，以便能把车顺利开走，可没想到老人坚持等待了两个小时后晕倒，被路人发现，惊动了交警。根据现场对有划痕的车辆勘测，交警判定车主杨东是肇事者，且逃逸。喝了酒去了交警队的杨东是有口难辩，似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等杨东第二天到交警队，故事却出现了翻转。冻晕的老人醒来了，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讲给了交警。杨东才明白，是老人证实了他的清白。
这个时候的老人依然在维持着自己的尊严，他没有落井下石的推卸责任。因为根据当时的情况和交警的判定，老人可以一口咬定是车撞了他。但厚道街人血管里流淌着厚道、善美、儒雅、忠勇的因子，让他们的脊梁挺得直直的，让他们的内心是清澈的。他们始终相信“你只管善良，上天自由安排”这句话，他们的善良是一以贯之的。
小说的最后一段是这样写的：“杨东默然无语。办好手续，开车直驱医院。”这个结尾言有尽而意无穷。题目是《肇事者》，真正的肇事者是谁呢？从浅层次看，直接的肇事者应该是老人，因为杨东虽然违规停车，但撞到车的终究是老人；但从深层次看，我们可以说是杨东，因为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让老人在寒风里等了两个小时，差点造成大的事故……”，一定程度上他可谓是道德上的“肇事者”。好歹，作者恐怕厚道街人“一根筋”的力量太小了，所以让杨东这个小说中的线索人物“默然无语”“直驱医院”。去干什么？为什么去？读者自己领会去吧！
康德曾说：“那最神圣恒久而又日新月异的，那最使我们感到惊奇和震撼的两件东西，是天上的星空和我们心中的道德。”厚道街人的一根筋，正是对道德的崇拜和坚守。这一点，从郑武文先生的佳作《肇事者》一文，就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