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今年六岁了，上幼儿园大班。刚放了寒假，就囔囔着去乡下姥爷家。但爸爸妈妈都上班，根本没空儿陪他去。自己年龄又小，家里人不放心他去，只好在家里呆着，但心却早飞到了十几里路外的姥爷家。姥爷家羊圈里的小羊，兔舍里的小白兔以及门前潴河里小鱼鹅鸭，更渴望的还是姥爷那暖暖的满是油灰味儿的胸怀。
到了大年初二，出嫁的闺女走娘家的日子。但爸爸又在单位值班。妈妈只好骑着电动三轮车，带着毛毛去姥爷家。到了姥爷家，姥爷早已在大门外等着了。因为疫情，毛毛已经三年没到姥爷家了。姥爷是村里的贫困户，集体给盖得水泥小院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妈妈的电动三轮车还没停稳，毛毛就迫不及待地爬下了车，几步上前边问姥爷过年好，边趴下“嘭，嘭，嘭”磕了几个响头。姥爷乐得合不拢嘴，边从怀里掏红包，便将毛毛揽进怀里，爷孙俩之间的那种亲情无以言说。
姥爷这一辈子也真不容易，年轻时父母去世早，自己的腿又有残疾，因此一辈子没成家。将近五十岁时的一个秋天，在山上放羊时，捡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女孩，那就是毛毛的妈妈。姥爷将孩子抱回家后，一把屎一把尿靠羊奶将她养大。闺女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先是在家帮着残疾的养父放了几年羊，后来又跟着邻家姐妹外出打工，后来恋爱结婚生子，这不，眨眼间毛毛就六岁了。
到了姥爷家后，妈妈忙着做午饭，姥爷则领着毛毛看圈里的小羊，看兔舍里小兔，到大门前潴河边上看鹅鸭戏水，看水中的鱼虾畅游，看岸柳扶风。
午饭后，妈妈边拾掇碗筷，边陪姥爷拉呱。毛毛则独自玩着从家里捎来的玩具。妈妈拾掇好碗筷，边给父亲倒水，边不紧不慢地说：“爸，要不等开了春，你也搬到城里咱一块住吧，俺照顾你也方便。”
老人抽了口烟，缓缓地说：“不了，俺在乡下，政府照顾的这么好，俺很知足。搬到城里，毛毛他爸和你都上班，毛毛上学，城里俺一个人也不认识，两眼一抹黑，俺闷得慌。不如在乡下，天熟地熟老少爷们熟，啥事都方便。”老人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继续缓缓地说：“俺想等开了春，天暖和了，到集上再买两只山羊放着，等再下了小羊，俺也挤羊奶喝，另外也多换些零花钱攒着。你们一家要好好过日子，毛毛要好好念书，将来咱家也出个大学生”。老人脸上露出了安详的笑。
毛毛在旁边听了姥爷的话，暗自点了点头，起身跑到里屋去了。
日头偏西了，毛毛和妈妈要回城了，毛毛偎在姥爷的怀里恋恋不舍，妈妈也泪眼婆娑。
电动三轮车渐渐远了，老人还站在大门外频频招招手。
姥爷回到里屋，看见床上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红包。准是毛毛落下的，老人自言自语地说着，顺手拿过来打开一看，里边有一大叠百元大票，还有一张红纸条，老人认的字，只见上边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姥爷过年好，外孙给您拜年了。压岁钱我不要，另外爷爷奶奶和大姑给的压岁钱也一块留给您，让您买羊羔用，等羊羔长大了，俺也来喝羊奶，祝姥爷喝羊奶健康长寿。在毛毛两个字的后面，还画了三颗大大的红心。
这小家伙！老人手拿着钱和纸条，两行热泪挂在饱经风霜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