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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3-10-28 15:42
鄌郚总编

孔祥秋丨铿锵去 谁念红妆冷无香

  铿锵去 谁念红妆冷无香
  孔祥秋
  旧时,女子多是顾影自怜。她却不,她龙行虎步,一唱一念、一坐一行,尽展英雄风骨、豪杰侠情,无雌声,不矫情。她就是孟小冬,上海的十里洋场,她声名鹊起。
  江南,太过柔软,太过红绿,难起旌旗和战鼓。京剧,在北方。孟小冬,以其更男人的刚毅立身舞台。她,决然北上。行事的风云里,她是老生的痛快淋漓,全然不见女子的优柔寡断。风,是向北更冷,她打马而去,逆寒而上,愈显男儿本色。那时,她也不过十八岁,“髯口”的角色让孟小冬心有老成。
  前无古人的孟小冬,在北京京剧圈里,经过百般的努力,终于有了为她专门敲打的锣鼓,二胡三弦响起,她终于高靴轻迈,挑帘“出将”。她,跃马舞台,异军突起,于是,有了与那个男子的相遇。幕布为那一刻徐徐拉开,他们,一烛光,一杯酒,在杯光交错里,将一出《游龙戏凤》演绎得生趣盎然。女子起龙威,男子生妩媚,如此阴阳颠倒,天地逆转,他们一起赢了个满堂彩。
  孟小冬生在冬天,天生气质清冽;梅兰芳,一个梅字芳香傲雪。冬梅,天然的相生相宜,怎么看都是珠联璧合。
  情窦初开的孟小冬,应该也是这样的感觉。她本女儿身,总是男儿豪言壮语的台风,是艺术,也是无奈。为爱,她愿意舍却诸般角色,只为他素手做羹汤。她不要戏,她要男耕女织的家常,素面素衣相守,真真实实活一场。这,就是爱情最美的归途,就是女子最美的归宿。
  孟小冬终究是入戏太深,男儿的果决和倔强让她无处可逃。这一折戏,短短的,是巅峰的演唱?还是落幕的悲叹?台上台下,浓妆淡抹,都不过是戏一场。这世间,从来是风月浮浪,多情总被无情伤。
  须生之皇,旦角之王,他们的婚礼,应是轰轰烈烈一场奢华。有谁知,孟小冬只是悄悄地嫁了。戏装卸了,红妆加身,孟小冬要的是天长地久;梅兰芳给的,却是遮遮掩掩。舞台上的“皇”,实实在在地退成了悄无声息的“后”。
  孟小冬深陷在别院的几丈红尘,梅家的大门始终不肯为她敞开。忍你的左顾右盼,忍你的瞻前顾后,最不能忍的,是曾经的千金一诺却是一诺成风。他们龙凤共舞的爱情山河,原来是一个在山一个在河,似水火不容。当年你娶我不肯堂堂皇皇;今日我别你,却要清清爽爽。这就是那个台风铿锵、艺工扎实的孟小冬,她拱手诀别,挥去三千烦恼丝。
  岁月跌宕,哪有什么最好的安排,百年窗前,都是一场一场或疾或徐的风雨,铿锵戏装终成红妆的冷无香。好友曾致信她,问得单刀直入:“小冬,半世凄凉,你后悔吗?”她答:“小冬一生如戏,落音无悔。”
  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可多少无悔,何曾无悔;多少放下,何曾放下。后来,梅兰芳与友人一起到香港看望孟小冬,多年后再次相见,寥寥寒暄,看似云淡风轻,内心的波澜也只有自己知道。三年举案齐眉,又岂是一个转身就能了却?孟小冬到死也不会知道,那年她在上海义演的两场戏,梅兰芳将自己关在屋中,听电台转播,一脸凄然。而梅兰芳更不知道,孟小冬的房间里只摆着两个人的照片,一个是师父余师岩,一个是他梅兰芳。
  如此念想萦绕,如何说释然。多少情感是身在天涯,却又心在咫尺,就算往事尘封,心灵落雪,哪抵得了蔓草春风又春风?不,孟小冬毕竟曾是须生之皇,就算心有尘埃,行事依然决绝。那年,她披一身秋风去了台湾。十年,任涛声四围,她寂然打坐。曾有人回忆说,想从这老太太身上看出些冬皇的派头,望过去,却灰扑扑尽是岁月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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