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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4-02-05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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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道明丨漫谈《马益著文集》

  漫谈《马益著文集》
  作者 | 杨道明
  2024年1月18日,在“青齐文史爱好者群”里,看到初业生先生转发的一则短文:“好消息!近日《马益著文集》出版了!此书由王兆亮先生主编,历经数载,进行了大量辛苦的工作,才得以出版,……作者对马益著的生平以及作品进行了认真的考证,结集出版,是非常难得的文史资料,对于继承和研究临朐文化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看到这一好消息,我立时问:“此书在哪里购买?”无人回答,我怅然自失。
  三天后的21日早上我外出锻炼,没带手机,回家后看到手机上显示着王振千老师的四个未接电话,我自责:手机应当随身带!觉得对不起王老师,就赶忙打电话向王老师道歉,问有什么事?王老师说:“我去县政协文史委办公室要了两本《马益著文集》,送给你一本,打电话没打通,放到你们小区门口的‘弥水超市’那里,有空你去拿吧。”我喜出望外,高兴地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知我者,振千也!”太感谢王老师了!
  取回书来后,我自知笨拙,没有一目几行、过目不忘的本事,就逐字逐句地阅读,不认的字和不理解的词语看注释,查字典,搜百度,把文集读了一遍。过去我读过的马益著作品就是《庄农日用杂字》,对其它的作品只听说过几个题目,作品内容基本没有见过。这次的《马益著文集》,除有《庄农日用杂字》和民国《绘图日用杂字》外,诗词中还有《无题》《蚊·其一》《蚊·其二》《蚤》《虱》《小令·寄生草》;韵文有《渔樵问答》《舌耕传》《串山东》《蒲袜》《蒲扇》等五篇;序文有《七贤店文集序》《马氏族谱后序》《马氏族谱小序》《世德集序》等四篇;杂剧是《宣和西征记》;鼓词有《庚戌水灾鼓儿词》《子华使于齐全章鼓词》《东郭记鼓词》等三篇;诗韵教本有《诗韵撮要(节选)》《四书声韵编(节选)》《诗经篇什歌(节选)》;其它有《佐酒谐谈(版本一)》《佐酒谐谈(版本二)》《公威公行状》等三篇。附录有马益著传略、谱系、行略年表、传说等有关名人研究马益著作品的文章十五篇。
  正如县政协主席王秀刚在此书序言中所说:王兆亮先生所搜集整理的这本《马益著文集》,“是目前关于马益著作品最为翔实、最为完整的一部书,为我县的文化事业做出了新的贡献。”王兆亮先生是临朐县文史委特邀委员,《庄农日用杂字》非遗传承人,是研究马益著生平、作品的第一人。马愉后裔、文学博士、清华大学出版社编审马庆洲感激地说:“吾邑王君兆亮,醉心文史,尤着意于乡邦文献,以一己之力,将锡明先生作品网罗殆尽,辑为一编,并拟付之梨枣。兆亮君可谓马氏之良友,梅溪之功臣也!”锡明,即马益著之字也,梅溪,即马益著之号也。
  余读文集,我认为王兆亮先生对马益著岁贡时间考有新意。过去几乎所有资料都说马益著是乾隆二十二年岁贡,而王兆亮先生通过资料考证马益著岁贡时间应在乾隆二十三年,这是可信的。
  读《庄农日用杂》,要真正懂得其内涵,还要认真阅读附录中:我国著名教育家吴伯箫的《一种<杂字>》,山东省著名诗人苗得雨的《光绪年间刻印的<日用杂字>》,山东著名学者王加华、赵春阳的《清中叶鲁中乡村民俗生活~以<庄农日用杂字>为中心的探讨》,山东作协会员、原临朐教育局长张维明的《吴伯箫先生和一种杂字》,马氏后裔、著名学者马庆洲的《豆棚桑麻:垮越时空的永恒~<七月><僮约>与<庄农日用杂字>的解读》,寿光籍文史专家、滨州市前政协文史委副主任王守照的《<庄农日用杂字>解读感悟》。读了这些文章后,会辖然开朗,耳目一新,加深对马益著《庄农日用杂字》的理解。它不单单是教人识字,学会记账,更重要的是使我们传承历史文化,了解民风民俗、生产生活、方言土语,教育子孙后代等方面都有重要意义。
  文集中较为难懂的是《梅溪游戏集·宣和西征记》,对那些阵图看不懂,我认为看不懂就先搁在一边。只要知道该剧有两出,第一出是“演兵”,二十五支曲子;第二出是“闯关封爵”,两支曲子。“讲的是秃龙造反,骚扰临海一带,大宋皇帝令骨釐子挂帅西征。于是骨釐子带领众将士于出征前练兵,接着闯关,打败秃爪龙,班师回朝,皇帝封他为牙国公大顺将军”就行了。因为《西征记》是属于“自己消遣法”,“并非面向大众文化消费,它是酒令文化、戏剧文化高度成熟之后的产物。它的‘独享’旨趣,决定它在中国戏剧史上被轻易地遗忘了。”(以上引用见附录《清杂剧<西征记>与牙牌文化》作者陈维昭)但是文中马益著先生的一些语言如“四面闹喧喧”,“和泪写书待怎么”,“眼巴巴霞天雁阵横”等用词还是很接地气的。
  《庚戌水灾鼓儿词》,是写临朐在清雍正八年(1730)发生大水灾的场景。语言朴实无华,例如“耳闻的咋舌缩首,眼见的痛苦流涕。没经着的定说一片谎言,经着的才信是一桩实事。”以此说明水灾的真实性,吊起人的胃口,让人读下去。
  “自从五月将尽,六月初头,早晴晩阴,晚晴早阴,乍阴乍晴,淋淋漉漉地也下了二十余日。”“谁知到那二十二、三的时间,一场暴雨不同小可。”是说下雨的时间。
  接着写下雨的情形。“只见那云生西北,雾起东南,电光闪闪,雷声扫动,那竖里风搅着那横里雨,没头没脸,没上没下,没白没黑,没歇没休地下将起来。”“风趁雨势,雨仗风威:风趁雨势,正也刮,斜也刮,横也刮,竖也刮,飕飕飕,冷就是凿墙刀剑;雨助风威,小一阵,大一阵,慢一阵,紧一阵,哗啦啦,好一似泼鼠滚汤。”
  再写雨后的场景。村里是“看这家,骨碌碌塌去了东山;瞧那家,叭啦啦擦去了后壁。”“有砸破头的,磕破额的,弄折腿的,歪折胳膊的,也就鼻青脸肿、七劳五伤的,苦不可言。”“水也没处改了,箔也没处挂了,席也没处遮了。老惊少怕,子哭儿啼,也有抬着柜子的,也有夹着包袱的,也有领着小孩的、抱着闺女的。也顾不得红裙绣襦,袜小鞋弓,袒裳赤足,垢面蓬头。一个家在泥泞之中、水湾之内,扑啻啻东奔西逃,寻宅借宿,全然没过住处。”“平地水深数尺,把鸡狗鹅鸭,骡马牛羊,带那穷富老少,闺男子女,小的大的,酸的辣的,哭的骂的,惊的怕的,给了个孩芽不留。”因为屋倒囤砸,粮食湿成块,烂成泥,“又搭上天又不晴,雨又不住,碾无棚,磨无屋,推又推不得,掏又掏不得,柴火流水湿,又烧不得。凭着粮食捞不着吃,瞪着俩眼干发躁。”
  再看野外,“沃壤平原,都做了江心海底。”“冲下来的那狼林树木,黑压压的,逐浪翻腾。户闼门窗,漂摇摇随波荡漾。还有那些碎铜破铁,笥柜箱笼,家伙器皿,桌椅条凳,耙犁绳索,锅碗瓢盆,无所不有,多着哩。”水中“也有听得龙吟的,也有听得鳖笑的,也有看着像猪的,也有看着像羊的,水中怪物,种种不一。”旱地也是“汪漈漈一带清泉……水浸苗死,根烂秸枯,米秕成糠,豆花陨落。”“谁知粮食到了嘴巴上,被老天爷一耳光子就打了去了,给了个猫咬尿泡~虚欢气。”
  民以食为天。马益著先生心系百姓,关心民生,所以马益著先生想到的是:“可怜那家里的粮食,没见个钱,就出粜给了流郎;坡里的庄称,没用票,就纳进了水府。叫人如何不悲,如何不痛!”
  马益著生在农村,长在乡间,亲历水患,用朴实生动形象的群众语言,把一场水灾描写得如此淋漓尽致,这在中国文学史上堪称第一。
  马益著作品,不仅语言朴实生动,而且恢谐幽默。《东郭记鼓词》是马益著先生根据《孟子·离娄章句下》最后一章而写的,用以讽刺时人削尖脑袋、狗苟蝇营的可耻行径。例如“ 两肩掇一口,闯过了万户千门;只棍护单瓢,招惹些人嫌狗咬。”这齐人不仅在外丢丑,回家怕老婆,“一进门来,这个吵、那个骂,砍头的,天生的乜讨米才、下面调。丧尽了品行,丢尽了脸面,是个什么东西,倒不如钉在外头,死在外头,省得来家辱没人。”“属驴屎蛋子的,全要个外面光滑。”“一见了高拱手矮作揖”,“鲇鱼找鲇鱼,痂牙找痂牙,三钱的不和二钱的拱手,二钱的不和一钱的作揖”,“皮狐子撞着张天师,拘出他的原身来了”,“才恣由煞我来喜欢煞她”,“莫非是狗仗人势眼眶子大”,“还有什么瞅头”,“寻思着人脸前里还够体面”,“就是会灶圹落后的把嘴诌”,“只得低着那头,擎着眼泪回家去了”,“不由得鼻涕泻诞哭起来”“他那里朦?着俩眼弄大款”,“恼一恼立刻拿来秃把了”,“看起来虎有威来狐有假,都是些狗仗人势瞎老鹰。”
  《舌根传》,开宗明义,第一句话就是“世事万端,惟有教学可怜。”下面用事实例证,文笔辛辣,描写了当时教书先生的清贫和低下的社会地位,至今仍有现实意义。看看今天的教师,特别是农村教师,晚睡早起,清水衙门,各种福利奖金没有,退休后就连国家规定的取暖费和住房补贴也落实不到位,难怪人们说“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教师地位低,有其社会遗传的劣根性。文末马益著先生所说的“后来学生有进益,就说是天生的大贤;若是学生无进益,就道是师傅太懒散。”不正是今天“考的好是孩子聪明;考不好是老师教得不行”的生动写照吗?
  《佐酒谐淡》有两个版本,个别地方语言叙述稍有差异,但都是写一富翁召集文、武、医、卜四位先生在饮酒中对诗,说明“天地间人有几等人,话有几等话。听他说的那样话,便知他是哪样人。”文中的对诗工整,妙趣横生,可以看出马益著先生的深厚文学功底和对文、武、医、卜不同职业的熟悉程度。
  对马益著先生的其他作品,不再逐一罗列。其作品的共同特点就是深入浅出,雅俗共赏,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虽然马益著先生已离世200多年,但读之有一种穿越时空的亲近感。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用群众语言把复杂的事物情理,巧妙地寓于文艺作品之中,是今天的文学爱好者应当好好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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