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嘴小小说丨拜老屋等

　　拜老屋
　　文/笔嘴
　　天很阴沉很阴沉的，一缕白色的云悬在空中，像一把耀眼的利剑。
　　村西老屋院子里，挖掘机伸长的臂铲上，挂着一串长长的鞭炮，鞭炮火光四溅，呯叭作响，保护老屋的老人嚎哭着被人从屋顶上拽了下来。
　　鞭炮声息，挖掘机面朝老屋，呜呜地哭了。
　　拆。
　　拆。
　　拆。
　　命令声冰冷而无情。
　　老人被人摁在地上挣扎着哭，挖掘机呜呜地放大了哭声，慢慢向前一步，停住，伸长的臂铲向下弯去，朝老屋深深地作一个揖，呯一声落地，磕一个响头，立起仰望一下空中的利剑，再次向下弯去，再次深深地作一个揖，再次呯一声落地磕一个响头。
　　天依旧很阴沉很阴沉的，空中的利剑依旧很耀眼很耀眼的。
　　挖掘机作完第三个揖磕完第三个响头后，呜呜地哭声震得老屋的檀木格子窗户瑟瑟发抖。
　　拆。
　　拆。
　　拆。
　　喝斥声声声刺耳。
　　挖掘机再向前一步，朝老屋伸出了臂铲。
　　轰隆隆，老屋嘶心裂肺地发出吼声，摇晃着，倒下。
　　天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咔嚓轰隆的雷声由远而近，下雨下雪下冰雹了，闪电鸣雷刮风了，空中悬着的利剑刃上，哗哗地往下流着血。
　　挖掘机退后一步，臂铲一头磕向倒下的老屋，更加放声地哭。
　　这座老屋是几百年前的一座青砖青瓦古建筑学屋，开发商从当政者手里买了老屋这片地皮，拆了老屋要建一座休闲娱乐会所。
　　（2024.2.26日写于笔嘴书屋）

罪颤
文/笔嘴
         监狱长在全监狱在改人员大会上说，你们不要自卑，不要自暴自弃，不要破罐子破摔，你们在服刑，在劳动，同样是在为社会做贡献。
          全体在改人员诧异。
         且不说你们关在这里计划生育得到了进一步保障，你们当中过去有些偷的，两只手指一夹，钱到手了，有些赌的，口里一声吆喝，几万元几十万元掷上了，有些嫖的，一掷千金万金，都是在为社会做贡献。
          全体在改人员更加诧异。
         你们不像那些贪官污吏，贪官污吏贪污受贿了几亿元几十亿元的钱，垛在家中藏起来，或转移到国外去，他们才是社会真正的罪犯，而到你们这些人手中的钱，立马就被你们挥霍了，钱在迅速流通，很大程度上，你们是在为社会做了贡献。
        偷的、赌的、嫖的在改人员流下了热泪。
          贪官污吏们低头陷入深思。
         这个监狱长说这话已经三十五年了，如今，他不知去了哪里，全社会的钱也不知去了哪里。
      （2024.1.18日写于笔嘴书屋）

　　私孩子
　　文/笔嘴
　　我爹是在我爷爷上二年坟时生下的。
　　私孩子。从小别人人前背后骂我爹的话，这私孩子的样相举动倒是像他那死去的爹。
　　人家都骂我私孩子。这话爹找我奶奶一直问到娘生下我，我究竟是不是私孩子。
　　你不相信我，你就是私孩子。奶奶被爹问急眼了、问烦心了会吼，你就是个私孩子，你是我一个人生下的私孩子。
　　我有儿子时，奶奶走了，爹把奶奶埋得离爷爷远远的。
　　我有孙子时，修高铁，通过公墓，要求统一迁坟，爹包捡起一块爷爷的骨头，去了很有权威的亲子鉴定机构。
　　多亏现在高科技。爹七十八年的心结打开了，逢人就拿出鉴定结果。
　　都跟我一起跪下。爷爷奶奶的合葬墓旁，爹高声嚎哭，我的亲爹，我的亲娘。
　　（2024.1.7日写于笔嘴书屋）
　　题外话：
　　村里，突然冒出了许多不是娘的丈夫生的孩子，先前写的《黄金万两》，就是缘于村里一位97岁的寡妇，八个子女，八个男人的。这社会，怎么了？
　　小时候被骂私孩子的孩子，现已都有了孙子，到底是不是私孩子？近日，村里一个七十八岁的爹去做的这个鉴定，也许是最好的答案，也许是留给子孙和世人最好的答案，这爹是爷爷两年坟时生下的，他说他去做了鉴定，他不是私孩子。
　　这爹说，奶奶生前曾红着脸坦白过，说是在井子里存了爷爷的精血，她想爷爷的时候就下到井子里那个过。想想我一个同学，也是他爹死了两年后生下的他，他弟弟是他爹死了三年半后生的。
　　这难道就是人性？这难道就是现实？这难道就是思想前卫？
　　过去的事已成故事，故事里事说是就是事，说不是就不是事，故事里的事很精彩。

　　钓者
　　文/笔嘴
　　风里，眼珠都不转动地瞪大着眼睛看那飘摇的浮子。
　　雨里，头发上冒着丝丝热气，牙齿咯嘚咯嘚响声如鼓。
　　下冰雹的时候，钓在钩上的鱼被一枚刀形的冰雹豁开了肚子，还没等骂出口，两颗门牙连同一枚冰雹敲进了喉咙。
　　雪花飘飘，钓者或立或蹲，如白色的狗熊。
　　一次次浮动，一次次提杆，一条条大的、小的、白色的、青色的、黑色的、红色的、绿色的鱼被钓了上来，连泥鳅、蛤蟆、虾、水鸭子、蟹子也钓了上来。
　　钓上的水中物张牙舞爪，皆说道有理，方方圆圆，边边棱棱，自以为是。
　　停钓，研学了梁晓泉两年金银铜垂钓口诀。
　　重新拴心形的钓钩、挂人吃的食饵、甩无边的长杆，在月下饮着酒、在风中朗诵着诗、在雨中听着蛐蛐儿叫、在冰雹中舞着剑、在雪中与狐狸说着话钓。
　　钓上的鱼，都是金色的，会唱歌能哭泣，会变幻能无形，会说话能做梦，会伤心能高兴，会看一眼能记一生。
　　在天空炸裂下着雪夹着石头打着雷的冬夜，一条龙口含着鱼钩跃出了结冰的河面。
　　钓者是叶公，一夜再次成名，获诺贝尔钓鱼奖。
　　创作谈：
　　一些传统的写作，特别是说教式、讲故事式的写作，写得再好，也是昙花一现，甚至只能孤芳自赏，如普通的钓者钓鱼，千篇一律，钓上的鲫黑、黑鱼人们见得多了，怎么就不能改变钓法，钓条蛇呢？钓条蟒呢？

　　雪花飘（外二题）
　　文/笔嘴
　　雪花，是你？
　　吴形，是你？
　　上大学时，我追了你三年。
　　当初，如你的名字，怎么看，你也不会出人头地。
　　看你现在，打扮的比校花时还风骚了。
　　人要随社会，我已不是当年的我。
　　开始？到这kTV，我花了一千元钱。
　　你知道你点的是我？
　　不知道。
　　脱吧，飘落的雪花只能容你践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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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未去，儿已老
　　娘，娘。儿子扔下拐杖，嚎哭着，踉踉跄跄奔向前，扑通跪倒在娘的面前，双手环抱住娘的双腿，将头深深地贴紧在娘的小腹上，娘，您还来看我啊。
　　不哭，不哭。娘俯着身子，干柴般的双手抚摸着儿子的头，泪珠子啪啦啪啦滴落下来，又快过年了，娘走不动了，生活很快也不能自理了，大约也就能来看你这一次了。
　　娘，娘啊，您已经107岁了。
　　儿呀，熬过了这个年，你已87周岁。
　　儿子有三儿一女，儿子的三儿一女把儿子送来养老院有好多个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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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
　　孙大爷，请您签下名，您儿子要来接您回家过年。
　　他单身了吗？他老婆孩子都没了吗？孙大爷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六年了，这王八孙子突然想起还有个爹在养老院里了？
　　您这说哪的话？您儿子儿媳孙子一起来接您呢，电话里说过完除夕夜就再把您送回来。
　　只接我回去过个除夕夜？他们一家人高兴了，我呢？孙大爷的声音开始哽咽，接我回去一夜，一年我得不到平静，告诉这王八孙子，我已经死了，不要再伤害我不平静的心情！
　　（2023.12.25日写于笔嘴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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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先人送礼
　　文/笔嘴
　　马上冬至了，卜士仁连续梦见爹朝自己怒目圆睁。
　　给我拿十个亿。卜士仁来到天地间礼品超市，指着一大面额冥币说，我要多给我爹点钱花。
　　好。超市老板娘说，我给你装上。
　　十块钱十个亿。卜士仁对超市老板娘说，我给你扫码发过去了哈。
　　好咧。老板娘说，来部天地通鸭梨24手机吧，人家下面现在都流行这个。
　　现在下面都这么时髦了吗？卜士仁说，先人会用吗？
　　乔布斯都亲自下去去教了。老板娘说，不用我们操心。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卜士仁说着拿起了鸭梨手机。
　　就是这么回事。老板娘说，人家先人都有手机，你家先人没有，你家先人和人家先人一起玩，显得你家先人没有面子。
　　也是，也是。卜士仁说，我要了，来一部，多少钱？
　　二十元钱。老板娘说。
　　好，好。卜士仁说，我扫付过去了，我走了啊。
　　你先别走呀。老板娘喊。
　　怎么啦？卜士仁问。
　　还有手机套呢。老板娘一边从柜台里又拿出一张上面画着一个手机套写着天地通手机壳六个字的纸，一边说，你光买了手机，没手机套，手机不小心摔坏了怎么办？
　　好吧。卜士仁返回身说，给我来一个，给你钱。
　　天地通用的充电器有吗？老板娘问。
　　没有啊。卜士仁说。
　　也得来一个呀。老板娘又拿出一个纸画的天地通充电器放在柜台上。
　　这就不用用了吧？卜士仁一脸茫然。
　　不用这个先人怎么充电？老板娘说，对先人要大气一些。
　　好，好，用用用。卜士仁拿起纸画的充电器放入塑料袋，买，买，买，省得梦里老是朝我瞪眼冒火的，钱我给你扫过去了啊。
　　还不全呢。老板娘又说，还有天地通5 G大流量卡还没买呢。
　　哎呀，买买买，买上。卜士仁说。
　　还有路由器。老板娘说，流量用完了还可以用路由器，上wifi免费。
　　这个？卜士仁说，这个不买可以不？
　　怎么行呢？老板娘一本正经地说，没路由器断网了，先人找你你不就麻烦了？
　　下面的网从哪里来的？卜士仁急了，你别在这一步步耍骗我。
　　这好说。老板娘从柜台里掏出一张画有铁塔写有天地通信号塔的纸，啪地拍在柜台上，你连这个信号塔买了不就全了嘛。
　　好了好了好了。卜士仁朝老板娘瞪大了眼睛，你一个字别再说了，我全要了，钱给你扫过去了，我走了啊。
　　卜士仁回家后，打开空调，和一帮赌友喝到第三杯茅台酒时，村里人来说，住在村外园屋子里的你娘，冻饿得去找你爹了。
　　（2023.12.11日据一视频段子写于笔嘴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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