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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58天前
鄌郚总编

怀念我的父亲霍公树楠先生

  怀念我的父亲霍公树楠先生
  父亲一生献身教育、急公好义、热心助人、勤俭惜福、劳碌奔波,到八十岁才完全放下教书的工作。一九四九年父亲刚到台湾,就接受省立台中一中的聘书。那时,台湾中部还没有大学,台中一中是最好的学府,台中市到处还有稻田,各种物资都很缺乏。父亲在学校附近的田边租了一处土墙茅草屋,祖父母、叔叔、母亲,还有我们兄妹六人住在一起。父亲薪水微薄,家徒四壁,母亲到台湾就病倒卧床,生活十分艰困。五二年学校配给父亲一栋桧木日式房屋,庭院有很多果树。次年父亲积劳患肺病,在家疗养了一年。不久,祖父也得了肺病,到五六年辞世,享年七十二岁。祖父生病期间,父亲在家中院子空地,用竹竿亲自搭建三层的鸡笼,饲养蛋鸡百余只,小鸡是父亲用灯泡加温孵育出来的,当小鸡生病时,父亲会给他们打针吃药。那时,鸡蛋价格高,蛋商到家收购,增加收入,渡过了艰苦的日子。
  祖父母及母亲生前有病痛时,无论请医生到家诊病,或到医院检查、住院治疗以及每日服药,父亲都抽空亲自照料,亲友都很感动。如此操劳,仍不时为来台学生、亲友到处奔走,解决困难及谋职。约十年后,台中市设了几所公立及私立大学,父亲不再养鸡,也婉拒了教育单位安排的校长职,开始到各大学兼课。先是骑脚踏车,等有机动车,就骑小型摩托车代步。后来,我自己也教书,才真地体会到父亲的辛劳。母亲卧病多年,主要还是父亲照顾,八二年夏母亲病逝,我们怕父亲太伤心,不时返家陪侍,或一起出游。
  刚到台湾时我还年幼,但记得常有昌乐中学的老师或学生来看父亲。那时,学生都很年轻,单身没有亲人,有的就业,有的奋发向上,继续进大学读书,过得很辛苦,但日后都成为社会的精英,有的体弱客死外乡,父亲在处理他们后事时,就像失去自己的孩子般伤痛。昌中来台的师生组成校友会,每年春节都聚会,互贺新年,直到今年仍未间断。只是昔日饱受苦难的青年,经过六十年的岁月,如今能参加聚会的已不多了,令人不胜感慨。昌乐中学校友相继就业成家后,常携眷来看父亲,校友在父亲六十、七十、八十、九十岁寿诞时,都隆重庆祝,昌乐中学的在台校友是父亲一生最大的欣慰。
  自幼父母亲常告诉我们家乡的往事,父亲尤其对他在抗日战争的烽火中建立的昌中以及在险恶环境培育的学子,有浓浓的思念和关怀。让我也似曾经历过那段日子,对我是多么熟悉难忘。祖国开放,可以返乡探亲了,父亲平静的心,也想早日返乡。于是,我先到家乡走了一趟,了解父亲返乡的交通及食宿状况,好做安排。那年,我第一次到昌乐中学参访时,心中有说不出的激动。次年为了父亲返乡,我们姐妹三人一同随侍。此行,除了探亲,父亲还带我们到他的出生地、读过的小学、初中、高中、北京师大,以及他服务过的学校旧地重游,圆了他的思乡梦。之后每年都返乡,直到九九年父亲辞世的前一年。返乡之行是父亲晚年最期盼的事。为了回家乡有地方住,父亲托堂姐在寿光家乡附近买了一栋住房,当做在家乡的家。父亲很想长住,但我们都有自己的家和工作,每次回去只能住一星期左右,又匆忙回台湾,如今想起来,就觉得很愧疚。
  父亲平日天亮就起床,开始忙碌的一天。我们家三面有巷道,父亲先扫院子及巷道,再浇巷边及院子的花木,自身衣物都亲自清理,有空就看书报,并分类存放,井然有序,看电视时,同时做体操运动。从年轻就喜欢种花及摄影,院中的花,以兰花最多,约五百多盆。四季都有花开,尤其在春秋两季,满院兰花香,很美丽,有的兰花花期可持续两个多月。亲友来观赏时,父亲总是很高兴地在旁介绍,好像每盆花都是自己的孩子。兰花在盆中枝叶增生太多时,会抽空分植,送给喜欢养花的友人。父亲也把生活用相片记录下来,并整理好,放在相本里,每张都记上日期及人、事。历年的相册装满了一个大橱柜,留给我们做纪念,当我翻看时,往事历历,泪水止不住。
  平日我们兄妹常回家看父母,小弟一家四口与父母同住。每年父母亲生日,全家大小三十余人都回来团聚欢庆,儿孙满堂,父母亲脸上的笑容和身影深深刻在我的心中。每想到父母年迈,母亲身体不好,不能陪在身边,深感不孝。父亲很注意自己的健康,年过九十仍很健朗。九九年九月,父亲全身无力并吐血,我们尽快送父亲到台中荣民总医院。经过检查,医生说是肺癌末期,还有三个月的生命,我们兄妹都很惊恐和无助。住院治疗期间,父亲仍耳聪目明,如平日般进食、运动、看书。我常问父亲觉得哪里不舒服?痛吗?父亲总是轻松地说:“都很好!一点也不痛!”,还说:“住在医院不方便,好一点就回家”,对康复很有信心,因为我们都瞒着病情。那年,九月二十一日半夜,台湾中部大地震的时候,父亲还未睡,躺在病床上安慰我,不要怕。中秋节刚过,父亲住院不到一个月,在九月二十七日下午五点半,我们兄妹悲痛又不舍地跪在病床边,看着父亲安详睡去,享年九十三岁。父亲生前,凡事都为别人着想,自己的身后事早已都安排好了。生病期间,没感到疼痛,最后面色红润,安详地离开我们,也是给我们最大的安慰。
  从祖父辞世,每年清明及过年前,父亲就带我们全家大小到祖父墓地祭拜,到现在我们兄妹都遵行。父亲离开我们已八年了,思念的痛,总是湿红了眼眶。今年(二00七)八月五日,是父亲的百岁冥诞,我们兄妹及家人,早上六点半到父母墓前祭拜,并照着习俗给父亲烧化了一栋纸扎的楼房及一些莲花、金纸、元宝。我们都深深感受到父亲给我们的爱,也都觉得父亲收到了我们的孝思。
  霍荣芳(台湾)
  二00七年九月于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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