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沟仙笔诗碑
尧沟关帝庙仙笔碑,余见之,七律诗一,署款十五字。诗曰:“降魔护道鬼神钦,辅正除邪亘古今。赤胆生前悬汉室,丹心没后照皇明。英风烈烈良如在,□气漫漫俨若存。旷世圣贤谁是侣?人中龙虎帝中君。”款曰:“褫爻子叶,时岁在丁巳蕤宾下弦日也(款字约小于诗字一倍)。”碑末附立石年月,及捐资赵如璧等二十四人,刻工孟湘。相近复有一碑,题曰跋褫爻子诗碑,是道光十年里人孟传经撰文,同治九年立石者,略曰:庙建自万历三十七年己酉。越八年丁巳五月,有跛道人,衣蓝缕,疮疽遍体,拄一拐,行市中。时撮身疽嚼之,脓血津津流齿颊间。蜣螂飞过,接以手揭抛翅甲啖之。又或啖大尸虫盈握,而弃其余。市人以为秽,屡逐弗去。一日,有乘凉于庙门者,假寐间仿佛见道人入,顿醒。恐其秽污院宇,急入寻之,惟见马殿壁上书大小字七十一。呼众往观,觅道人所在,杳不可得。有焦头秫茎在壁下,盖所用以书者。因寻视向所唾弃,皆桃核、栗壳、豆粉等,始悟壁字为道人书,咸称神异不置。壁诗颂扬关帝威灵,第六句首字不可辨识,第七句遗一贤字,旁添注作矣。款褫爻子,笔阵夭矫,有龙跳虎卧状。当时,好义者拟刻诸石,未果。迨康熙四十二年癸末,八十有六年矣。殿瓦漏雨,壁泥多脱,惟有字处岌岌仅存。邑处士王惠卿及寿光安拙石先生临之,初再不肖,三则姿态神骨逼真,如仙人新脱笔者。临毕,而字全脱矣。购一石,坚甚,中隐铜核,磨之能远照。刻工孟湘镌时,刀如截肪,崇朝而竣,疑有神助,及镌立石年月字,则坚几不可入,皆嗟异久之。万历末政乱,士大夫多以褫服故,遁迹荒野。款褫爻子又独遗贤字,或当时贤而被褫者所书,阴以遗贤寄意欤?然观道人幻迹与临刻之异,其为仙笔无疑。
潜确《类书》云:“唐仙人李元中出神时,尸被虎残,借尸跛丐,拄一铁拐,因号铁拐李。”褫爻子倘其人欤?家楸园兄,年七十有五,其生时距立碑日仅五十三年,备聆目睹刻碑之人,称述写诗镌字神奇,凿凿可据。见余拓装诗刻成帙,口述所闻,俾书其颠末于尾。虽若志异,实以徵信云。
按:此文之作,先乎立石三十年,盖本诗刻拓本之跋,后人书而勒之碑耳。文有“马殿”二字,今尧沟人称此庙之仗马室,亦同此称。非也,马所处何得称殿?虽神马亦然。又文称临写者二人:一安拙石。拙石《青社遗闻》,多载近地琐事,不及此。盖别有所见,非遗佚。
以下是对这段内容的分析与翻译:
备注:
尧沟关帝庙仙笔碑内容
作者首先介绍看到尧沟关帝庙的仙笔碑,碑上有一首七律诗,诗中盛赞关帝降魔护道、辅正除邪,生前赤胆忠心于汉室,死后丹心照耀皇明,英风烈烈,浩气长存,是旷世圣贤,人中龙虎。诗后有署款“褫爻子叶,时岁在丁巳蕤宾下弦日也”,且碑末记录了立石年月、捐资人赵如璧等二十四人以及刻工孟湘。
跋褫爻子诗碑内容
庙的历史与跛道人的出现:关帝庙建于万历三十七年己酉,八年后(丁巳年五月)有一个跛道人出现在市中。他衣衫褴褛,遍体疮疽,拄拐而行,行为怪异,如嚼身上的疽,吃蜣螂、大尸虫等,被市民厌恶但屡逐不去。
仙笔的发现:一日,有人在庙门乘凉打盹时仿佛见道人入庙,醒来后寻道人不见,却发现马殿壁上有七十一字。众人观看时发现是道人所书,所用书写工具为焦头秫茎,而唾弃之物为桃核、栗壳、豆粉等,壁诗颂扬关帝但第六句首字不可辨,第七句遗一“贤”字且有旁注。字的署款为褫爻子,笔势如龙跳虎卧。
临摹与刻石过程:当时有人想把字刻于石上未成功。到康熙四十二年,壁上字因殿瓦漏雨、壁泥脱落而仅在有字处岌岌可存。邑处士王惠卿和寿光安拙石先生临摹,前两次不像,第三次则姿态神骨逼真,临摹完字就全脱落了。后购得一石,石中隐铜核,磨之能远照,刻工孟湘镌刻时很顺利,但刻立石年月字时却坚硬难入,众人嗟叹惊异。
对褫爻子身份的猜测:万历末年政局混乱,士大夫多因被褫服而遁迹荒野,褫爻子可能是当时贤而被褫者,借诗寄意。又因道人幻迹与临刻之异,认定为仙笔无疑。还通过潜确《类书》中铁拐李的故事猜测褫爻子是否为仙人。
文章的来源与相关考证:孟传经的文章作于立石前三十年,是诗刻拓本的跋,后人书写并刻于碑上。文中提到的“马殿”称呼有误,还提及安拙石在《青社遗闻》中未记载此事,可能是别有见闻而非遗漏。
译文:
尧沟关帝庙的仙笔碑,我见过,碑上有一首七律诗,署款共十五个字。诗是这样的:“降魔护道鬼神钦,辅正除邪亘古今。赤胆生前悬汉室,丹心没后照皇明。英风烈烈良如在,□气漫漫俨若存。旷世圣贤谁是侣?人中龙虎帝中君。”署款写道:“褫爻子叶,时岁在丁巳蕤宾下弦日也(署款的字大约比诗的字小一倍)。”碑的末尾附上立碑的年月,以及捐资人赵如璧等二十四人,刻工是孟湘。
在附近还有一块碑,题目是《跋褫爻子诗碑》,是道光十年当地人孟传经撰写,同治九年立石的,大致内容如下:
这座庙建于万历三十七年己酉年。过了八年,丁巳年五月,有一个跛脚的道人,衣衫褴褛,全身长满疮疽,拄着一根拐杖,在街市中行走。当时他会揪下身上的疮疽咀嚼,脓血在齿颊间流淌。有蜣螂飞过,他就用手接住,揭开翅膀吃掉。又或者吃一大把大尸虫,然后扔掉剩余的。街市上的人觉得他很污秽,多次驱赶他都不走。有一天,有人在庙门乘凉,在打盹的时候仿佛看到道人走进庙内,一下子就惊醒了。担心他弄脏庙宇院子,急忙进去寻找,只看到马殿的墙壁上写着大小共七十一个字。呼喊众人前去观看,再寻找道人在哪里,却无影无踪了。有烧焦头部的秫秸茎在墙壁下,大概是他用来写字的工具。于是寻找他之前吐出的东西,都是桃核、栗壳、豆粉等,这才明白墙壁上的字是道人写的,都不停地称赞神奇。墙壁上的诗是颂扬关帝的威灵的,第六句的第一个字无法辨认,第七句遗漏了一个“贤”字,旁边添加注释写成了“矣”。署款是褫爻子,字的笔势矫健,有龙腾虎跃的样子。当时,热心公益的人打算把这些字刻在石头上,没有成功。等到康熙四十二年癸未年,已经过去八十六年了。殿堂的瓦漏雨,墙壁上的泥大多脱落了,只有有字的地方还勉强留存。本县的处士王惠卿和寿光的安拙石先生来临摹,开始两次都不像,第三次则姿态和神韵都非常逼真,就像仙人刚刚写完字一样。临摹完,字就全部脱落了。购买了一块石头,非常坚硬,中间隐藏着铜核,打磨之后能够反光到很远的地方。刻工孟湘镌刻的时候,刻刀就像切割油脂一样顺利,一个早晨就完成了,让人怀疑有神灵相助,等到镌刻立石的年月这些字的时候,石头却坚硬得几乎刻不进去,大家都惊叹诧异了很久。万历末年朝政混乱,士大夫大多因为被剥夺官服的缘故,隐居在荒野。署款为褫爻子又单独遗漏了“贤”字,或许是当时贤能却被剥夺官职的人所写的,暗中以遗漏“贤”字来寄托心意吧?然而看到道人的神奇行迹和临摹刻字时的奇异现象,这无疑是仙人的笔迹。
潜确《类书》记载:“唐代仙人李元中出神的时候,他的尸体被老虎残害,他借了一具跛脚乞丐的尸体,拄着一根铁拐,因此被称为铁拐李。”褫爻子难道是这个人吗?家楸园兄,七十五岁了,他出生的时候距离立碑的日子仅仅五十三年,他详尽地听到和看到刻碑的人讲述写诗镌刻文字的神奇之处,确凿有据。看到我把诗刻拓印装裱成册,口述他所听到的内容,让我把事情的始末写在后面。虽然这像是记载奇异之事,但实际上是为了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
按:这篇文章的创作,比立石早三十年,大概是原本诗刻拓本的跋文,后来有人书写并刻在石碑上罢了。文章中有“马殿”这两个字,现在尧沟人称呼这个庙的仗马室也用这个称呼。这是不对的,马待的地方怎么能称为殿呢?即使是神马也不行。另外文章提到临摹写字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安拙石。拙石的《青社遗闻》,大多记载附近地方的琐事,没有涉及这件事。大概是另有见闻,并非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