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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楼主] 发表于:33天前
昌乐 刘文安

纪念中国小说名家白金科

  泥土里生长的文学丰碑
  中国小说名家白金科的文学苦旅与精神绽放
  刘文安
  
  在山东昌乐红河镇的阡陌小巷间,岁月的车轮缓缓碾过青石板路,留下深浅不一的辙痕。这里,没有霓虹闪烁的繁华,没有文人墨客云集的雅致,却孕育出一位用扫帚丈量土地、以稿纸承载灵魂的传奇人物——白金科。他如同石缝中倔强生长的野草,在生活的重重重压下,将文学的种子深深埋进泥土,用汗水与血泪浇灌,最终绽放出璀璨夺目的精神之花。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街巷,那个佝偻着背清扫街道的身影,口袋里永远揣着皱巴巴的笔记本,随时准备捕捉灵感的瞬间,谁能想到,这平凡身躯里竟蕴藏着震撼人心的文学力量。白金科,这个将文学种进泥土里的农民作家,用四十年时光,在生活的废墟上建起一座精神丰碑。他的故事,是一曲底层文人的生命赞歌,更是对文学纯粹性的庄严诠释。
  1960年代的安丘凌河镇,群山如黛却难掩贫瘠。白金科出生在一个九口之家,茅草屋里永远飘着掺野菜的稀粥香。初中毕业后,看着父母被生活压弯的脊梁,这个成绩优异的少年默默放下课本,扛起锄头走进田间。晨雾未散时,他已在山坡上开垦荒地;夜幕降临时,他就着煤油灯阅读从供销社借来的旧书。泛黄的书页间,巴尔扎克笔下的人间喜剧、鲁迅文字里的犀利锋芒,如同点点星火,照亮了他贫瘠的精神世界。村里老支书爱惜他的才华,让他担任小学代课老师,这间漏风的村小,成了他接触文学世界的窗口。在这里,他不仅教孩子们识字算数,更偷偷将自己对文学的热爱,化作课堂上生动的故事,播撒在孩子们心中。命运的齿轮在成家之年发生偏转。为减轻家庭负担,他入赘红河镇吴家。在讲究"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年代,"倒插门"女婿的身份像无形枷锁。岳父是镇上的老菜贩,对这个外来女婿始终冷脸相对,饭桌上的沉默、日常的指桑骂槐,都在提醒他寄人篱下的处境;邻里的闲言碎语如芒在背,妻子偶尔的抱怨更像钝刀割肉。但这些苦难没有压垮他,反而化作笔下鲜活的素材。他在日记中写道:"生活给我痛,我还它文字。"那些深夜里辗转反侧的委屈、遭受冷眼时的不甘,都被他用文字一一化解,转化为故事里鲜活的人物和情节。
  初到红河,白金科尝试跟随岳父学做生意。菜市场的喧闹里,他看着别人熟练地缺斤短两、讨价还价,笨拙的双手始终学不会这些"生存技巧"。有一次,他不忍心欺骗顾客,如实告知蔬菜的真实重量,反而被岳父骂作"呆子"。几番折腾下来,不仅没赚到钱,还倒贴了不少本钱。无奈之下,他成为一名环卫工人,每月微薄的工资要养活四口人。凌晨四点的街巷,万籁俱寂,只有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成了他与世界对话的独特韵律。在这样单调的工作中,他的思绪却在文学的天地里自由驰骋,构思着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故事。
  白金科的创作环境堪称简陋至极。家里那间五檩土屋,墙壁是用土坯掺麦秸垒成,每逢雨季便渗出斑驳水痕,墙角的青苔默默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最值钱的家具是个掉漆的木柜,里面整齐码放着泛黄的稿纸和剪报。为节省开支,他用废品站收来的旧挂历背面写稿,连标点符号都画得一丝不苟。夜晚,等妻儿睡下后,他就钻进天井里用塑料布搭的简易棚子。冬夜里,寒风从缝隙钻进来,冻得握笔的手直哆嗦,他就哈一口气暖暖手继续写;夏日蚊虫围着灯泡飞舞,他就在脚踝处绑上艾草驱蚊虫,专注地在稿纸上耕耘。有一次,暴雨突至,塑料棚被吹翻,他冒雨抢救未完成的手稿,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但病稍好便又投入创作。
  投稿之路布满荆棘。早期的作品常常石沉大海,偶尔收到退稿信,他都会反复研读编辑的建议,用红笔在原稿上密密麻麻批注修改。有次为了邮寄稿件,他卖掉了家里下蛋的老母鸡。妻子气得几天没跟他说话,他却憨笑着说:"等稿子发表了,咱买十只母鸡。"就这样,在无数个希望与失望的轮回中,他的文字逐渐褪去青涩,变得厚重而有力量。那些被退稿的深夜,他也曾躲在被窝里偷偷流泪,但天一亮,又会重新拿起笔,继续在文学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转机出现在世纪之交。2001年,他的小小说《老井台》在《齐鲁文学》发表,拿到80元稿费的那天,他特意买了两斤五花肉,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笑得比过年还开心。儿子啃着肉骨头,天真地说:"爸爸的字能换肉吃啦!"此后,他的作品开始在《光明日报》《小小说选刊》等报刊亮相。2008年,他凭借《最后的守望》以微型小说的精悍体量,完成了对婚姻、生命、情感的多维解构。将中国式婚姻中含蓄内敛的情感,淬炼成直击人心的生命赞歌。在《光明日报》全国征文比赛中荣获一等奖,当得知同台竞技的大多是知名作家、大学教授时,这个年近五十的汉子躲在厕所里哭了个痛快。那一刻,所有的委屈、艰辛都化作泪水,肆意流淌。
  白金科的作品如同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庄稼,带着最本真的生活气息。他笔下的乡村世界,既有《炊烟里的母亲》中灶台前忙碌的佝偻身影,那被油烟熏黑的脸庞、布满老茧的双手,勾勒出无数农村母亲的辛劳;也有《赶集》里为五毛钱讨价还价的市井百态,生动展现出乡村集市的热闹与鲜活;既有《村口的老槐树》承载的乡愁记忆,老槐树的年轮里,刻满了村庄的故事和人们的情感;也有《打工潮》展现的时代变迁,年轻人离开故土外出打工,留下老人和孩子,乡村的面貌和人们的生活都在发生着巨大变化。他擅长用白描手法勾勒人物,三言两语就能让角色活起来:"王瘸子走路时左肩先往前探,右腿再跟着画个半圆,像极了热锅上蹦跶的蚂蚱。"这种鲜活的文字质感,源自他对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他常常在清扫街道时,观察路人的神态、动作,听他们聊天,将这些生活中的点滴都记在心里,融入到作品中。
  在创作风格上,他实现了小小说与史诗感的奇妙融合。短篇《粮票往事》通过一张旧粮票,串联起特殊年代的集体记忆,从粮票的发放、使用,到最后退出历史舞台,展现了时代的变迁和人们生活的变化;中篇《红河纪事》则以家族变迁为线索,展现改革开放四十年的沧桑巨变,从家族成员的命运起伏,折射出整个社会的发展进步。他的文字时而诙谐幽默,让人忍俊不禁,比如描写乡村里的趣事,语言生动有趣;时而深沉厚重,直抵心灵深处,如讲述生活的苦难、人性的复杂时,充满了感染力。文学评论家这样评价:"白金科用农民的质朴,打破了文学殿堂的华丽滤镜。"他的作品没有华丽的辞藻,却以真实的情感和深刻的洞察,打动了无数读者。他已在《山东文学》《四川文学》《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等百余家报刊发表或转载作品,作品入选多种年度选本。面对突如其来的名气,他依然保持着农民的本色。有出版社提出帮他包装推广,条件是要写迎合市场的作品,被他婉言谢绝:"我写的是心里的话,是土地上的故事,不能变了味。"文友想帮他儿子介绍工作,他坚持让孩子自己打拼:"年轻人吃点苦是好事,不能靠别人。"他常说:"土地不会骗人,文字也不能掺假。"在文学日益商业化的今天,他的坚守显得尤为珍贵。即使生活依然清贫,他也从未动摇过对文学纯粹性的追求。
  长期的超负荷劳作和精神压力,悄然侵蚀着白金科的健康。2018年冬天,他在清扫街道时突然晕倒,被送往医院后确诊为肺癌晚期。躺在病床上,他依然放不下笔,枕头下永远压着笔记本。化疗带来的剧痛让他难以握笔,他就口述,让女儿记录。有一次,疼痛难忍,女儿劝他休息一会儿,他却固执地说:"我时间不多了,得抓紧把这些故事写下来。"临终前一个月,他完成了最后一部作品《泥土的呼吸》,字里行间满是对土地的眷恋:"泥土是有生命的,它孕育着庄稼,也孕育着我们的故事。"
  2020年元旦,这个在文学道路上跋涉了四十年的灵魂永远安息了。出殡那天,红河镇下了一场大雪,仿佛老天也在为他落泪。送葬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自发前来的文友、乡亲们手持白花,默默为他送行。有人说:"白大哥走了,以后再也听不到他讲那些有意思的故事了。"挽联"笔耕不辍写尽人间百态,清贫一生坚守文学初心",是对他最好的注解。他的离去,让无数人感到悲痛,也让人们更加珍惜他留下的文学作品。
  白金科的人生,是对"文学何为"的生动诠释。在这个流量至上、快餐文化盛行的时代,他用一生证明:真正的文学不在于华丽的辞藻,而在于对生活的真诚;不在于作者的身份,而在于灵魂的厚度。他的故事打破了文学创作的阶层壁垒,让人们看到,即便身处困境,只要心怀热爱,依然能在精神世界里建造属于自己的王国。他没有受过专业的文学训练,没有舒适的创作环境,但他用对生活的热爱和执着,写出了打动人心的作品,证明了文学面前人人平等。
  他的坚守,更折射出底层文人的精神品格。在生活的泥沼中,他没有选择抱怨和沉沦,而是将苦难转化为创作的养分;面对名利诱惑,他始终保持着文人的风骨。这种纯粹的创作态度,为当代文学创作树立了一面镜子,让人们重新思考文学的本质和价值。在他的作品中,我们看不到矫揉造作,只有对生活的真实记录和对人性的深刻思考,这种真实和纯粹,正是当今文学界所稀缺的。
  时光流转,红河镇的街巷依旧人来人往,那辆破旧的清洁车早已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但白金科留下的精神印记却愈发清晰。他用一生诠释了文学的纯粹与坚韧,告诉世人:真正的艺术,从来都诞生于对生活最本真的热爱,生长于永不言弃的坚守。他的故事,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不断扩散,影响着一代又一代追梦者。每当夜幕降临,小镇的灯火次第亮起,仿佛能看见白金科仍在某个角落,伏案疾书,将泥土的芬芳、生活的百态化作跃动的文字。他已成为一座不朽的丰碑,矗立在文学的原野上,激励着无数后来者,在生活的泥土里种下理想的种子,用执着与热爱,书写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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