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 年,五座炮楼如怪兽般突兀地矗立在鄌郚的土地上。三座土楼灰头土脸,两座石灰楼阴森冷峻,楼内宽敞得如同巨型谷仓,却装满了比黑暗更可怖的罪恶。八印大锅整日火光熊熊,从乡间掠夺来的鸡鸭一篓篓堆积如山,被抓去做饭的姥爷,在刺刀的威逼下,麻木地重复着杀鸡褪毛的动作。偶尔得到的两块布料 —— 涤纶的、咖色的,像极了侵略者施舍的伪善面具,背后是对尊严的践踏与人格的侮辱。
鄌郚的街巷虽宽阔,南门至北门三里,西门至东门四里,却布满了恐惧的阴霾。那天,母亲牵着年幼的 “我” 去姥姥家,鄌郚北边的岗哨前,荷枪实弹的鬼子与狐假虎威的汉奸如恶犬拦路。幸得汉奸认出母亲是 “伙夫” 之女,才勉强放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成为了短暂的 “护身符”,却也时刻提醒着: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权利竟要仰仗侵略者的施舍。
暴行如同瘟疫,在乡间肆意蔓延。七月七本是团圆的佳节,一位小媳妇却在前往大宅科的途中,遭遇了噩梦。当骑马的鬼子用枪抵住她的胸膛,当屈辱的命令如毒蛇钻入耳畔,她绝望地用红衫蒙住脸庞。命运的转机却在此时降临 —— 受惊的马匹拖着鬼子狂奔而去,扬起的尘土中,是侥幸逃生的庆幸,也是对侵略者的无声嘲讽。
而寻常百姓的生活,早已被恐惧撕裂得支离破碎。摊煎饼的母亲听到鬼子将至的消息,慌忙竖起鏊子、泼灭炉火,揣着干粮躲进沟里;迎亲的花轿在半路被弃,新娘子惨遭凌辱,身心俱创。每一次警报响起,都是对生命的一次威胁;每一个平静的日常,都可能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击碎。
这些斑驳的记忆碎片,拼凑出鄌郚最黑暗的过往。它不仅是个人生命中难以磨灭的伤痛,更是整个民族苦难的缩影。那些在炮火中颤抖的岁月,那些在屈辱中挣扎的灵魂,时刻警示着后人:和平珍贵,当以史为鉴,让血色记忆永远成为照亮未来的明灯,不再让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