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泱泱
——读北晨长篇小说《夏日拯救》
路来森
谈及作家北晨先生，我就每每想到《论语》上，孔子说的那句话：“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虽然此“北晨”不是彼“北辰”，但北晨先生，其德厚，故其为文亦雅正，披一份社会责任，肩一身社会担当，人品、文品皆具高致。故，深为文界所敬重，诚有“众星共之”之态势。
北晨先生大作频就，新近出版的长篇小说《夏日拯救》，就是一部极具社会责任感的好书。小说，属儿童文学，作者从儿童的视角，来审视社会问题：人与动物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通过几名儿童，对即将被食的猴子的营救，表现出人类的一种泱泱大爱。可问题，并不止于此，并不只是此。人类中，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展现一种大爱，人类亦有邪恶，亦有贪婪，田胖子这样的人，就是其中的代表。与其斗争的过程，是一个善恶交锋的过程，也是一个弘扬真善美，播撒人类大爱的过程。在这个“过程”的发展中，我们会看到更多更多的东西。侯亮亮的爸爸，每天，都要用自己的轿车接送侯亮亮上学，“王静静不以为然地向郭甜甜问着：‘大老板就该这样娇惯儿子吗？’”不要小觑了儿童，他（她）们也有自己对社会现象的思考。拯救猴子，与田胖子的斗争交锋，并非是单线的、单纯的，这里面，有社会的大背景，有家庭、班级的小环境。这诸多因素，使孩子们在与田胖子等人的交锋过程中，得以充分地表现他们的机智勇敢，表现他们的纯真善良，表现他们的铮铮作响的正义感；另一方面，这里面，也熔铸了孩子们的酸甜苦辣，交织了孩子们成长过程中的苦恼和烦忧，让人们情不自禁地想到，和思考“儿童的成长问题”。所以说，《夏日拯救》所表现的思想意义，并不是单一的“人与动物的关系”问题，它具有“主题的多维性”，这也是这部作品的丰满和厚重所在；这也使这部作品，具有了更强的可读性。
一部好的长篇小说，其成功与否，关键是看它是否成功地塑造了人物形象，和由此运用的表现手法。《夏日拯救》，可以说是成功的，它成功地塑造了一组“人物群像”，即“侯亮亮、唐栋，朱天宇，沙沙、王静静，郭甜甜”等人物形象。王静静，沉稳而有主见；唐亮亮、唐栋、朱天宇等，机智、勇敢，而又无所畏惧。特别是唐亮亮，在营救猴王，伸张正义的过程中，甚至表现出了不怕牺牲的精神。读毕小说，每一个人物形象，都栩栩，如在眼前。小说的结构线索，是清晰的。侯亮亮等与以田胖子为首的食猴者的交锋，是主线。这条主线，起伏波折，峰峦叠生，冲突不断，极是引人入胜。正是通过这条主线的不断发展、递进，很好展现了侯亮亮等人的机智、勇敢，和纯真善良的正义感，以及他们对动物的博爱、大爱。侯亮亮的家庭，他的父母，似乎是构成故事情节的副线。侯亮亮的爸爸，是一个遵纪守法的正直的商人，却也沾染上了一些商人的习气，为了商业利益，他起初表现的有些懦弱、胆怯，行事亦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但毕竟有一种“正义”存心，最后还是果断报了案。唐亮亮的母亲，又是另一种情形，她始终深明大义，不畏邪恶，敢于伸张正义。这样的一个家庭背景的展示，对人物形象的塑造，起了很好地烘托作用；也为人物的性格形成、行为表现，提供了一个现实的根基。同时，也告诉了人们，一个孩子的成长，他的家庭意义所在。一部好的小说，还应该有一个好的“气场”，靠这个“气场”，可以增强小说的扩张力，更好地感染读者。它可以是形而上的，也可以是形而下的，虽看不见，却能在阅读的过程中，处处让读者感受到。《夏日拯救》中，有一首孩子们自己编写的歌曲《我们之歌》，人物，唱着这支歌走进故事，又唱着这支歌走出故事。这是一首健康、激昂的歌曲：
我们的天空多么晴朗，
我们的大地多么宽广。
我们的家园多么美好，
我们的歌声多么嘹亮。
我们是未来的主人，
我们的世界充满希望。
我们是我们的主人，
美妙的时光我们分享。
……
歌声里，有希望，有力量，有一种自强不息的主人翁精神。此，或许正是孩子们的精神力量所在，这也构成了小说的“精神气场”。孩子们的勇敢、多智，孩子们的正义、果敢，孩子们昂扬的斗志、精神，尽在其中矣。你在阅读中，会无处不在地感受到它的涌动的力量。这似乎也昭示了学校教育的意义所在。
细节，是小说的筋肉，是小说的细胞。细节描写，最是能展现人物的性格和人物塑造的力度。《夏日拯救》一书，精彩细节，处处呈现，可谓绚烂夺目。“猴王跳下窗台，来到唐栋面前，看了看唐栋，然后用一只前爪将他嘴里的毛巾扯下来。”这是一个描写猴王的细节。读之，难道我们所想到的，仅仅是一只猴子的机灵，或者是“通人性”吗？那就未免流于肤浅了。更深层次里，我们该看到，这是人与动物间的相互理解的极致，是一种爱的沟通，是动物对人类大爱的回报。它有力地启发我们，该怎样去善待动物。田胖子，是小说塑造的一个反面人物典型，他自私、贪婪，专横跋扈，更有着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的狂妄和自大。“他来不及仔细去想，轻轻咳嗽一声，然后伸出右手，叉开五个手指，用力拢了拢头发，大步走了出去。”这一描写田胖子的细节，在小说中不止出现过一次，这个看似属于田胖子自己的习惯性肢体动作，实则很充分地表现出了田胖子的狂妄不羁。其表达，真正达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他，已是一个目空一切，狂妄自大，成为习惯了的人了。读北晨先生的《夏日拯救》，让我感佩不已的，还有他在小说中所呈现的人物环境的设置，和对环境的精彩描写。故事发生和发展的地点，是“绿树山庄”，这是一个多么美的所在。“绿树山坡上，绿树成荫，草木青青”，这儿，有一种诗意的画境；这儿，洋溢着生命勃发的生机。可罪恶偏偏就发生在这儿，因为少数人的饕餮、贪婪，对无辜生命的杀戮，就在这儿丑陋地进行。这，难道是对美的一种嘲讽吗？不，恰恰是美的绿树山庄，对邪恶的一种反衬。作者在小说中，一再描写绿树山庄的美丽，似在提醒我们：在美好之下，仍然会有邪恶存在的。但美，毕竟是客观的，真正的美是具有绝对性的，也是不可战胜的，所以，在故事结束，邪恶得到惩治时候，作者又不惜笔墨，满怀激情地描写绿树山庄的自然环境之美：
“绿树山上，郁郁葱葱的苍松、翠柏、水杉，还有枝头上挂满了果子的各种果树。
蓝天，白云。
小桥，流水。
暖风吹拂
小鸟鸣叫……
这样美丽的蓝天，这样美丽的大地，这样美丽的山川，这样美丽的树木，与我们人类有着共同的祖先的猴子们，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动物们，应该活得很好很好才是啊！ ”这真是一种有力的张扬，激情穿透，魅力四射，喷薄而出的，是一种融融的大爱。
阅读一部文学作品，我是一向极重视作品的语言的，毕竟，文学不是闲聊，它需要有文采，需要在斐然的文采中，给读者以阅读的审美享受。“质而无文，其行不远”，信言不谬。《夏日拯救》的语言，可谓异彩纷呈，文质兼美：叙述语言，简洁而明快；描写语言典雅而激情；对话语言，人各不同，性情独具；时不时地，还有隽永深蕴的哲理语言夺目呈现，星光灿烂般地，璀璨在那儿，引发读者哲学性的思考。作为儿童文学，《夏日拯救》一书的语言，更具有“贴近性”——贴近儿童的心理，贴近儿童的语言表述习惯和特点。读者读来，无成人化感觉，完全是儿童环境下的儿童语言。我想，这应该是作品语言的最成功之处。
不能不思考的，还有一个儿童文学的发展方向问题：儿童文学，该不该“直面现实”？改革开放以来的儿童文学作品，大多以童话、神话、推理、玄想等为主，贴近现实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人们似乎在有意疏远现实，或者在逃避现实。难道我们的儿童要永远生活在古旧的虚无和茫然的憧憬中吗？我们很难想象，一颗脱离现实土壤的种子，它会生长成参天大树！令人欣慰的是，北晨先生的《夏日拯救》，让我们看到了儿童文学贴近现实、表达现实的希望，这，好像也是北晨先生自己的追求所在。他在《后记》中说：“作为儿童文学，它应该去写童话世界、科幻世界和也可以去写穿越历史、戏说历史，但是它却不应该回避和排斥现实题材和现实主义的手法。”是的，北晨先生成功了，他的这部“言实”的儿童文学，在直面现实，增强了作品的沉沉厚度的同时，也为现实主义的儿童文学，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范例，从一定的角度，解决了一个儿童文学“该怎样写”的方向性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