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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4-07-07 21:39
鄌郚总编

站在街头西望(朱彬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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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9-03-18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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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街头西望
  朱彬占
  细细想来,40年前,也就是我20岁以前,我还在农村老家时,一年四季,从早到晚,除了干活、吃饭、睡觉,偶尔看上一场电影,那就是站在街头上向西眺望,尤其是雨后和傍晚时分。
  我家住在村子中街偏西头处。当时,向西出村有3条道路,呈“堂”字头伸展,向正西较宽的那条“大道”经西李家庄到高崖街,西南方向的小道过汶河后通大官庄,而西北方向的斜路则去清风岭和一溜几个漳河村。
  那时侯,若是生产队里不开会,吃了晚饭后,俺这一“呼拉”的人,好像下了通知似的,陆陆续续地来到“西门”外的一块高台处,在一块儿聊天闲扯,拉张家长李家短,讲前街新闻后街趣事,但更多的是向西张望,或谈天说地,或议古论今,或憧憬前方。
  正西七八里路有座小山叫龟山,不算高,大约海拔300多米,可在俺村西这个地方看,就算是最高的标志物了。这座“石龟”,头北尾南,又像望着高崖这座三县(昌乐、临朐、安邱)交界处的古镇,又像要喝从沂山流淌下来的汶河水,不少人有根有据地说高崖这里是好地坦、好风水、出人物。不仅明朝出过一个“进士”、清朝中出过数名举人,特别是1944年八路军鲁中军区一团就是在这“龟头”上支起“功劳炮”,轰打高崖明楼的日伪军,极大地鼓舞了鲁中抗日根据地的广大革命群众。龟山的背脊,被周围村的老百姓打石头、烧石灰而凹陷下去好几数,但在俺这里看不算难看,反而像一块块的龟甲片比较逼真地镶钳在上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可是,这种现象后来便不存在了。那是1961年,全县数万人上阵,在龟山西部,腰斩汶河,修起了一座大型水库,不仅修放水洞、垒溢洪闸用龟山石,尤其是筑石渠、护堤坡也全用龟山石,结果一二十年功夫,隆起的“龟盖”不见了,比那石质略差的“龟头”还矮了一大截。我曾经顺着这条道,拿着锤子和剜苗子用的“扒子”,去坝下砸过石子。什么是有得有失,什么是因果关系,这大概是最有代表性的验证了。
  村子正南,也就是一里路吧,有一条长长的、宽宽的河,叫汶河。过去,汶河里水清沙净、鱼虾极多,河岸树木茂密、花草旺盛、百鸟争鸣。尤其是一到春天,这里权当是绿的世界、花的海洋。在村西头向西南望去,那钻天的杨树、垂发的柳树、笔直的刺槐、光滑的枰柳、伞型的山楂、带状的腊行,简直是一道翡翠屏障,和风一吹,极像一条碧绿巨龙,头西尾东,上下飞舞,左右摇摆,气势磅礴壮观,尤其那红桃花、白梨花、黄苦菜花、紫萋萋菜花等芬芳香味争相向俺村的旮旮旯旯里钻。有人说,站在村头看绿树闻花香观奇景,简直是一种享受啊。我深有同感,后来几十年在其它地方,见到这种地方。
  去西南方河南岸官庄的斜路旁,有座“货郎林”(系包庄村的),这里的野菜(且大都是中草药)极多,像老鸹眼(半夏)、喝酒胡子(生地)、婆婆丁(车前子)、白蒿芽(茵陈)及蜜罐子头、萋萋菜、小择蒜,等等。它北面不远,还有一个坟头,据说埋藏着好几个“好汉”的尸首,人们都叫它“响马坟子”,至于是何朝代的,没人得知。当人们议论着那些“响马”是如何乔装改扮杀富济贫时,我便想到了在包庄集上听说书人,说得那程咬金夺皇杠、晁盖吴用智取生辰纲的惊险故事,似乎看到了过去那里是一片黑松林,这条羊肠小路从林中穿过,那些绿林好汉正伏在暗处,瞪大眼睛,手握长短不齐的兵器,瞧着路两头那些正气势汹汹、张牙舞爪走来的贪官污吏。有时还想,我若是生在那个年代,也加入到那个队伍,该是多么过瘾啊。
  村西北处,有一道岭,叫作清风岭,虽然岭不高、树不多、石不奇,那可是有来历的一个地方,《水浒传》中小李广花荣就在此驻扎过,留下了一串串美丽动人的故事,这在《昌乐县志》和好几处史料上是有记载的。岭东根的村子也叫清风岭,这里的故事也是好多好多的。就近处来说,清道光年间,有一秦姓财主,早年丧妻,只有一个儿子叫秦增,谁知婚后不久便患病死去,其媳妇生一男孩。过了几年,这位聪明贤惠的儿媳看到公公处世公正、理家有方、家业越来越大,而族中仅有她的一个儿子,意味到势单力薄,以后若遭不测,这支股有可能会渐渐削弱。于是,她心生一计……一个秋天的下午,天突然打起了响雷,大雨眼看来临,这时候无论是长工、短工,还是家里自己人,都摸起家什,忙活起场园来。不一会儿,打下的粮食都搬进了库房,只有大半口袋谷子却幢在一旁。这时,秦老掌柜赶集回来,发现有一“块”粮食还幢在那里,就连钱褡子也没放,冒着雨急忙双手一抱,夹拿着进了库房。这时,儿媳妇与家人在屋里会心地笑了,这原来是儿媳妇与伙计们演的一场“戏”。不几天,便由儿媳妇出面做媒,将一个家中的丫寰许配给公公。老掌柜的开始不答应,说这样叫人家笑话,后架不住儿媳妇和其他人的劝说,终于同意了,选了个好日子,将那个丫鬟填了房。第二年上,小媳妇便生了个儿子,叫秦墀,本族和亲朋好友少不得都来祝贺了一番。又过了十几年,老掌柜去世,但老秦家子孙繁衍很快,二三十年功夫,便发展成了闻名四乡的“八大门”。清光绪元年,秦墀便将其嫂年轻守寡、尊老爱幼、节俭兴家,并帮公公续弦添后的高尚品德上报知县,后经光绪帝批准,特在秦家祠堂前建了一座高大宏伟“故事”具多的“节孝坊”。解放后,这座祠堂改为小学,我曾在那里上过完小,经常骑在牌坊南面的大石狮子上玩耍。可惜,这座牌坊在“文革”期间被中学的“红卫兵”和本村的糊涂虫,当作“四旧”被拉倒,将石块修了村前的扬水站。后来,我曾在这座扬水站的石壁上看到过“龙”和“苏武牧羊”的雕刻图案。
  俺们村北,还有一道东西走向的土岭,岭西头有个小村叫任居官庄,这可是除了本村就是我对它最熟悉的地方,因为我姥姥家就是这个村,上小学前整天呆在那里。所以,当我站在村西的高处时,自觉不自觉的总爱向西北方向望上几眼,一眼就看到村前俺姥姥家的那几棵大枣树,尤其是“立秋”后出了“伏”,隐隐约约能瞧见挂在枝头上的“圆龄”大红枣,甚至馋得直咽唾沫。有时候,还想象到俺姥爷正坐在“交叉”上,拤着那根长杆子烟袋在闷闷地抽着旱烟;姥姥坐着蒲团,正拉着风箱、续着柴火在烧火做饭,还时不时的抬起头来望望大门处,是不是大门响,是不是她那外甥,就是俺兄妹几个,馋猫似的忽然来到她面前,她好马上放下手中的活什,麻利地弄点好吃的叫我们解解馋,那怕自己丁点儿也不尝尝。
  每当雨后,村西头(也就是俺们生产队)更是人们站在这里观云测天的好场所。什么“沂山戴帽,觅汉睡觉”、“早看东南,晚看西北”、“东虹雾露西虹雨,出来南虹晒秫秫”、“清晨下雨当日晴,当日不晴下到明”等等。刚开始,听到大人们讲这些农谚时,自己还持怀疑态度,后来经过几次偷偷的观验,这些“天气预报”,还就是很灵很灵的。心里想,老祖宗们通过多少年多少代的经验摸索,探讨出一套套比较科学实用的谚语,对于指导人们的生产生活是十分管用的。
  夏秋天热的晚上,村西头的男女老少,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这里,摇着蒲扇驱蚊乘凉。有人仰望到银河的牛郎织女星时,想象着说,咱什么时候也能上天去逛逛?肯定得到多数人的嘲笑。当我们这些小青年向西看到高崖水库大堤上的电灯闪烁时,若有心思的交谈,咱何时也能点上电灯,过一过共产主义生活。
  我们常站的这个地方,村里根据公社的统一规划,于1968年修了一条南北大道,北接高(崖)平(原)路,南到汶河沿,经常排小车、走马车、跑汽车,更是俺们观新景、看热闹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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