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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5-02-05 06:43
鄌郚总编

昌乐旧城琐忆(李伯京)

  
  佛教认为人生死六十年轮回一次,那么昌乐的老县城和城墙至少存在经历了十次生死轮回了,老城里过去发生的故事和古朴城墙留下的巍峨壮观的轮廓。留在居住在这里的人们记忆的梦中。
  人们沉睡在昌乐往事记忆旧梦里的可怜寻梦中,小心翼翼地爬寻在旧昌乐巨大废墟上,苦苦寻觅一种与昌乐孤山丹水砸碎骨头连着荕的血肉家族式的亲情,静静看到残存的历史古老街道风景在一点点消失,几代人曾经的荣耀与悲痛的历史,也必将被遗忘在高楼和低矮民房的夹缝中。常常内疚自己在愚钝中不能自拔,竟然什么也寻找不到了,许多年虚度,再回眸旧时情景已经无泪纵横。
  遥远大明王朝初建元年时期,明朝(1456年)昌乐县令范威始,身佩官服,手执铁锸,立於昌乐县城周围刚峻工筑成土城墙上,极目望去,四野茫然,天空湛蓝,北海风极爽,吹的空气透明。一只大鹏鸟腾起飞过城墙越过丹河,消失在北海“蛮荒咸盐泛碱泻卤而人寡之地”瓦蓝色的旷远高空。
  时间日历翻到晚清上世纪朷年1910年(清宣统二年),傍晚,先后三次复仼昌乐知县刘显纲老先生,独自爬上逶迤的青石城墙,他手扶城垛,向北望,-列火车吐着白烟向东急驶而去。(1904年胶济铁路通车)
  千顷良田丰收在即,麦田已黄农人象立田中稻草人一样正忙碌,他禁不住吟诵起前仼清知县贺基昌诗(黄村沗熟)开头句:“十里平畴广陌连,挥锄负耒事悠然!”环视城里感慨颇多,西方文明已深深影响到这里,火车的开通使胶济线上昌乐站齐鲁闻名了。
  外面的人进来,城里的人出去,青岛济南接人待物礼仪变了,整个县城生活方式都改变了,百姓种地古法变了,康有为新思想新学问变法都来了,营陵书院教科书目变了改县高等小学,取消八股文,停科考制,县设师范讲习所。信神拜佛还没罢了,西学洋教神学又兴进来了,德国人又在高镇开矿采煤,夲知县虽发布禁止鸦片令,设昌乐巡警局但仍世风日下,这次朝代真旳要变了,大清真快完了!
  他是晩清典型知识分子附贡出身,看到县城里文庙(圣庙)里龟驮碑,觉得自己龟一般,上任官职八载之久,三次复任昌乐知县是本县历代没有过的,实属为晚清忍辱负重。
  春秋凌晨,冬夏夜晚,必挑灯读枯燥乏味诗书,行止审案严守大清条律礼仪,忧国忧县忧民,事无巨细,不敢有差错,如履薄冰之上行事,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想不起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象个古稀老者,活的如此心力交瘁,草木皆兵,如此薄弱渺小,能预感到为官的日子快结束了,“覆巢无完卵”这个道理他懂,想到这些他竟然无比悲怆,老泪横流起来。
  营陵齐都之地人杰地灵,民风淳朴,诚实厚道,处事怡然自得,顺其自然其天性,人重义而轻利。东崂山大海,西佛山黄河,官道。铁道直达快捷通畅,有天赐良田万顷可耕,温饱无忧,气候温和,丹水湿润,丰衣足食,乃养老之地。
  这里真儒教现代新思想新学问可教化之地!但终世态炎凉,莫错认他乡为
  故乡啊?告老还乡,回到遥远温暖的广东阳春老家去,颐养天年实为上策!
  想到此,他情绪好了起来。城垛口上,风吹起他的花白胡须和长发,放眼远眺,西丹水曲折蜿蜒尽收眼底,近处城墙外,一头老牛悠闲自在沿护城河边低头吃着脚下的草,飞过来两只浅红色水鸟轻佻的落在牛背上,老牛它不知魏晋唐汉,古来今往,只是低头吃它脚下的草。这老牛的心境就好象他自己的现实处境一样。城墙外河边蛙虫鸣叫声成一片,城墙里文庙龟驮碑依旧趴在绿荫下,鸟语花红,老牛与落日辉映,只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了!
  真要谢落日。(冒白烟急驶的火车)。龟驮碑。老牛。水鸟这些景物眼前呈现,使本县从守旧为官清规戒律思想里悟出新的平和人生心态!辛亥革命(1911年)伟大革命民主先驱孙中山先生,领导中国人民历经艰辛终於推翻中封建专制帝制,建立中华民国,民国+九年改称山东省昌乐县,八个区共186个乡镇,729个自然村。
  老-辈上为了生存被迫离开家园背井离乡,抗日戦争时期抓到日夲卖劳工的。国内戦争。大饥饿。社会激烈动荡,无奈中齐鲁大地上苦难的人们,饥民,难民从胶济线经昌乐去青岛烟台飘洋过海闯关东。离开大陆去海外其它异地谋生者不计其数!多灾多难的中华民国,历经北伐战争。抗日战争。国共战争数次内外战争。国民遭涂炭,生活苦不堪言,战时经济几乎崩溃,最后精疲力竭无奈下,120余万国民党官兵越过海峡败退台湾岛,从此他们的命运改写了!民国的命运改写了!百年战乱初定,中国的历史被改写了,中国人的命运被改写了!
  故城街上的人
  时间“嗖”的-下子到了2013年。
  昌乐城里故城街北关社区,一条不长的胡同尽头,站立看一株百年老槐。胡同住家墙头外探出的凌霄和石榴树正开着花,门口的一片红色月季怒放。墙根角落野菊顽强,娇艳的在风中摇曵着淡黄色的花。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老槐树下一个老人坐在交叉矮凳上,悠闲地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京剧巜奇袭白虎团》。他喃喃地咕噜唱着什么?
  51年3月在政府保家卫国的动员令下,那年他刚满17岁。凭着一个普通的农民的儿子对囯家民族的忠诚,挺身而出。从这条胡同走出去,参军入朝,55年8月归国。又悄悄地回到了这里,同时走出去的人有的负了重伤,有的再也没有回到这里来、、、、、、
  老人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立过二等功。那是在上甘岭战役,在811高地,在异国他乡。那年,他十七岁。在团部当警卫员兼通讯员。朝鲜半岛,冬夜寒月,夜色清冽,空气中弥留死亡的硝烟。战场上他被炮弹炸伤倒下,811高地的沟壑阵地上冷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象孤山上的-块石头雕像。50年代中期,他回国,返乡务农。
  胡同里从此有了一个为村里赶大车的老李叔。胡同依旧,老槐树仍然苍翠欲滴。老人己年过8旬,姓李,满脸沧桑、身骨硬朗、精神矍铄。必竟是耋耄之躯,己步履蹒跚。战争的风云,随着战争亲历者的逝去而自然远去。但战争的历史不会消亡。一个民族如果没有一点战争留下的精神。 榜样。 念想。 悲壮,没有留下一点信仰。 传承。 荣誉。 自豪……那么,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还会有希望吗?
  老人是村里的抗美援朝退伍军人,这些在战争中死里逃生的老兵,亲历了那场战酷的战争洗礼,饱经困苦与死亡磨难的老人更懂得坦然面对一切,更知生命和平淡旳生活来之不易。从此与人无争,默不作声。对社会没有半点不满和怨气,不想给国家和村里添麻烦,国家给什么,就拿什么,即使不公平,也是沉默不语。在村里赶了一辈子马车,轻易不忍心抽打骡马牲口。“
  1950年10月,美国发动侵朝戦争,全县有2753优秀青年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为取得抗美援朝的胜利做出了贡献。参战入朝的昌乐农家子弟敢打取冲,能打硬仗,是不怕吃苦流血的好汉。
  昌乐县志《革命烈士英名录》共记载下637名烈士(270名牺牲在朝鲜),姓名、籍贯、年龄、牺牲地点。第一页前几位烈士就是老李的昌乐城里同乡,董树堂,男。 1933年6月出生。昌乐县昌乐镇东北村人,1951年3月参军入朝。53年6月在朝鲜牺牲。职务:步行机员。 (牺牲时年龄。 不满20岁)另外两位,分别是昌乐镇北关村人。 赵xx. (不满20岁)董xx(26岁)------这种呈年轻化梯形排列牺牲的军人,年令最大都不超过36---37岁,最小的一位烈士是昌乐县大宅科乡大官庄的张风增,1934年12月出身,52年11月在朝鲜上甘岭牺性(通讯员),不满18岁。众多烈土是1933年。1934年出生,在上甘岭拪性。战争惨烈空前。
  昌乐这个山东半岛上昌潍大地上1033平方公里的土地,丘陵,平原的村庄里,有2753名土身土长的吃高梁米,棒捶子,地瓜干子这些粗糙的粮食,而长大成人的昌乐农家儿子,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其中,270名我们的家乡亲人把生命轨迹永远停留在了朝鲜半岛的山林雪原下。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青山有幸埋忠骨,他们有的安息在昌乐方山青山墓地烈士陵园里。
  战争分正义非正义。参加战争中的每个人,死亡苦难都是共同存在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己。志愿军,朝鲜人、联合国军,美军,黑人、黄种人谁扣动枪机都会是同样伤亡的结果。中国人,外国人,血颜色都是红的,每个人的伤口都是血腥的疼痛,敏感的人的呻呤声和神经对伤口的感觉是相似的。人们要问战争的发动者:生命的价值何在?死亡的意义又在哪里?让我们今天的人们产生了对往事刻骨铭心的思考。再也没有人能站在戦争历史的对岸作出回答。
  走进我们战争历史的深处和角落,让我们沉重得喘不过气来。战争和血流成河使人血脉贲张,和平却变的让人们无法接受了。血流涌动的海洋,死亡铺天盖地。这些戦争的亲历者迎着战争的血雨腥风走去,表现出的向死而生的勇气,无数中华好儿女迎着炮火倒下,这些中国庄稼人的铮铮铁骨,血肉之躯来不及发出声响,生命就猝然消失。他们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农民的儿子。父母历经千辛万苦养大成人,刚刚能成为家里的劳动力,盼望以后家里贫穷的日子能变的好一点,抬望将来能为自已养老送终。这些血肉之躯来不及发出声响,生命就猝然消失。这些农民出身的烈土父母怀中永远留下了一辈子的思念和彻夜难眠的苦痛。
  战争结束,人们往往痛定思痛汲取教训,发誓永不再戦,然而人们却又好了伤疤忘了痛!演绎了一场场用血肉之躯和生与死结束的惨烈悲歌。在火海包围,弹雨横扫中,前面的同伴一批批倒下去了,后继者踏过他们的尸体,又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这些宝贵的生命在爆炸声中粉身碎骨!顷刻之间,血流成河。人类的毎次进步都留下血腥。 死之。 纪念碑和墓碑。
  父辈们世代勤劳而朴实的庄稼人。成年累月匍匐辛苦地耕作在家乡贫瘠的泥土上,终身穿着油腻的破衣襟。守着祖传的规矩,他们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贫穷和饥寒困扰中,麻木卑怯的顽强打发着艰难岁月。他们的女人虔诚地在街头村口庙堂中焚烧纸钱,点燃香烛,躲避意外灾难疾病,祈求神灵灶王爷保佐他们原生态随遇而安的宁静生活。这些传统习惯成自然延袭至今没有结束改变。这就是我们城里庄户人的日子。
  中国人从连年的天灾人祸、兵荒马乱的年代走过。从抗日战争、国内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等经历中深深体会到了人生命的宝贵,人们厌恶战争,祷吿世界和平,国家太平和生活安定。
  昌乐是个山区丘陵小县,地不大,物不博。昌乐这个县名寄托着家乡人民对农家生活的安居乐业,盼望农家丰收昌盛的美好追求。千百年来,这块土地以她的无私奉献给世代勤劳耕作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用煎饼卷大葱,红高梁。棒子面。 地瓜干五谷杂粮养肓了我们。能茶碗喝酒,整鸡、全羊吃肉的生活饮食习惯,办事利索,行事仗义,宁折不弯的山东人典型的粗犷豪放的性格。有自己的朴实和认死理的特点。相信三句大爷不如挙头好使的俗话。
  这里的人往往是东到过潍县喝过朝天锅老汤,西去过青州云门山见到”寿“字,南北出去50里到寿光羊口贩过虾酱咸巴鱼。去过北都昌南鄌郚,那就是见过世面的能人了。自从胶济铁路通车,人们的距离空间发生变化,人们封闭的生活观得到了很大改变。直到改革开放后的今天,仍然留下千百年不变的老城里人悠闲生活惰性,不主动挑事,不刻意找事,实在下力挣钱,有时偶得交好运吃了口巧食,也好在亲朋好友面前显摆一下。
  盛夏,-个极平常的日子。昌乐老城故城街大字口上,路西南角安平理发店,东门里大街上的汪安平师傅,正坐在店口下旧城墙遗留下的大青石上眯着眼,悠闲自在的抽烟小憩,店里南墙挂着一横幅上面写着:”推陈出新“四个大字,县城里,就只有汪师付能使用木制长把老剃刀,寒光下为老人刮光头,有敲脊梁,揑头顶上江湖郎中的工夫。城里的老汉都找他来用剃头刀刮光头和胡须,闲着眼、那嗖嗖的剃头刀掠过头皮,老汉从声响中感受那种解乏、舒坦,老王熟练剃头技巧恰到分寸,轻重缓急、来的客都是城里街坊四邻,退休的老人。老熟客、老王熟悉毎个老汉的头形习好,顺其自然的把每一位待候的心满意足,摸弄着光滑铮亮的脑袋和脸,悠闲地走在故城街上,在阳光下反着光。开小超市的老季对汪师傅说:你这个捣鼓法,俺甭想买个灯泡子了。直接顶了供电局的卖买?老汪手艺头顶上的工夫,确实不一般
  西北角上,从县纺织厂下岗职工,干过木匠的老季开的小超市正在营业中,安静等待着頋客光临,木匠(有时干装修活)兼老板的老季光着脊梁,兀自饮着铁覌音茶,看着阳光-点点从窗外射进又移出,-只老猫趴在窗台上懒洋洋的睡觉,一台老旧青岛牌电视机中央台正转播国家神舟飞船太空科学实验实况新闻。
  街西边树荫下,几个老者坦胸露背围在废弃的石牌坊上下象棋。老者中间有住东门大街崖头东北村十七队程万祥,年轻时打赌挑-担水从城里+字口到五图部队五团门口岗楼子再返回,不准摇晃出来,几十里路,大约挣了二块钱,肩膀肿了半个月。
  正蹲在路边下棋的,是大十字口街西王家胡同、西村十四队的王举栋,年轻时,身材高大力不亏五大三粗,一顿饭吃-二斤地瓜杂面干粮,曾在铁路上当过挣工分的扛子,我看到他能-次扛两个盐包(360斤)上架木装火车,从孤山推小独轮车一车送二千斤石头到城里西河水库工地,后干合同制农民工,退体后虽医疗养老金不多,可他说”不怕退的少,就怕走的早“离休工资待遇最高,可也得身体好才收啊!还有刚货没等得退休就上了”边下“的来!他粗茶淡饭足矣!钓鱼,下棋,送孙子,因年小时干活出过大力,那些年,连饭都吃不饱,吃喝冷热不顾,别看他满口剩不下几个牙是原装的了,头发也和青紫兰一样了,(过去农村,有种兔子品种叫青紫兰,皮毛黑紫白相间)可他却是故城街上,令人羡慕老有所养的,城里庄户人中幸福之人。
  东邻的梁大爷坐在胡同口上,他説话不清楚,所以习惯扬起手来想表达什么意思?二三次脑中风把他放倒在轮椅上。老人是县里的离休干部,工资待遇不菲,家里人也尽孝心照顾他,为他雇了一个男护工。一位熟悉老梁的路人与推着轮椅的人感叹地说:你这简直就是推着个银行存折啊!胡同里有好几位脑中风患者,县酒厂下岗的推销员老赵和汽车司机老秦都是病友。每天都坐在这里晒日头,锻炼身体交流,互相交流冶疗感受和经验。有时歪拉、歪拉地顺着墙跟走。象城里过年,挎着箢子出门的小脚老太太似地。是不愿坐在轮椅上让家人侍候的人,是个人意志坚强的人。路人看过,生出一番人生的感叹!
  那位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神志滞缓观棋者,年轻时可是个好窑匠把头。带领众人盖屋打墙,是个大能人,在四十多年前生产队里挣分钱难为煞社员。腊月天里,为了挣点钱,老婆孩子好过个宽快年,冰天雪地他结伙带领大家捎着干粮从昌乐徒步,用独轮车到青岛城阳为昌乐城关供销社推回过年供应的鞭炮(火车禁运)的故城街上领头人老孙,当年他年轻英俊,身轻如燕,健步如飞,日夜兼程,连夜往返几百里不在话下。回程途经潍县城,看到诱人的朝天锅热气,连冻加饿实在挪不动步了,商议大伙同意,狠狠心每人要了一卷饼,围着老汤锅泡捎着的煎饼,喝了人家朝天锅七八碗老汤还不算完。好汉不啦当年勇,可现在连挪步都困难,脑血栓也把他放倒了好几年了。
  中午的阳光里,他们都头发花白了,牙掉了,老态己显现。当年好胜争斗的锐气豪情早已散尽。今胜笑一阵,明败也笑一阵,输赢不论,图个自在快活,争夺中一不小心棋子滚向街北边,街边路旁一只街上流浪狗好奇的追赶过去,老人们悠闲的时光也过去了!”几点了?该上学校接孩子了吧?“不知谁这样说,老人们蹒跚着各自散去了。
  一年四季,日出落下,只要大十字口街(故城街)充满了各种吆五喝六的叫卖声,那这条街的生命就还在。住城里的人和作卖买的人己经相互之间很熟了,昌乐市场上作卖买的人叫卖和南方人截然不-样,几乎是种趋向说山东快书味的商品介绍让你自已情愿掏腰包同时还要觉得捡了小便宜。东北角是赵家杂货店,东南角是修电器小店,一台破冰葙放门前。
  只有路西南边田增祥绸缎庄砖木结构大楼还挺立着,苦风凄雨使它破败苍老,散发着旧日的沉重,它安静地呆在那旯旮里等候拆迁烟灭的-天,它衰败的外表下面依然隐藏着昔日的风光,厚重的残墙上隐约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字迹,它曾作过县公安局看守所至今彰显着专政机关的威仪。
  小十字街路口东北角路口,过去是华北照相馆,橱窗里立着城里三庆班老生旦角的演出剧照,其中-幅最大的是”狸猫换太子“演出埸面。
  老曹家老辈就在这里开店铺买茶叶。糖果。自制作各种糕点。蛋糕。月饼出售,太平日子里卖买也算兴旺,算富裕殷实大户,战乱时就不用提了,那时那里卖买都稀松了了,以后老曹家所有街面店铺设备都被公私合营了。
  这街道住户人民公社时大多数属城关大队东北村十七。十八小队。改革开放,划开发区,属宝城街办,从东村到懒边,高速路南铁路北几千亩一级良田被覆盖到钢筋混凝土下面了,开发区公路两旁宽阔翠绿的绿化带,高大的绿化树,闲置院落没人高的野草,黄色的野菊,你就知当年土地何等肥沃,”下挖一二十米不见块白钢头“!(风化石块)!北关大队除了留下个劳务市埸外,一指甲地也没有给社员留下了,集体这什么也没了!
  老街坊老曹家旧时日子宽快,”咬怪(蝈蝈)的腚上-根毛“娇生惯养,不让经常干农活。可这地没得种了要不了命,要命的是除了多少也会种点地外老什么也不会。儿女已大单过,日子也举步为艰,妻子前几年不幸病逝。好在宝珠酒楼燕老板念其老街坊旧邻份上,留他在店打杂,-天三顿温饱皆收,日子也能挨滞凑付就这样混着吧?
  不知为何,老曹后来在佳乐家门前套着黄马甲作保洁工,也能拾个塑料瓶子买个钱,买包烟抽了,也能将就着过,可前年不幸遇车祸,黄鼠狼单咬病鸡,伤了身子也断送了他唯一条生路,丢掉了保洁工作。被生活所逼万般无奈,只好去北关劳务市场上市,度日如年,好在能一人吃饱全家不饥困。破烂住房残垣破壁一片败落,房塌了两间,阳光直接照了进来,屋里显得格外亮堂,所有破旧家当在尘埃中,-文不值。破屋狼神盖着遮风挡雨的旧塑料布在风飞扬,发出哔啦,哗啦的响声,-把锈铁锁挂在铁条拧的门鼻子上,就是不锁门也不会有贼惦记来偷了。
  偶而有宝马等豪车缓缓碾过故城街,从阎家巷,经过县门前巷这古老破旧的街巷到工商银行去办业务,与骑着破车的老曹擦肩而过,里面坐着开车的老男人和小女人,驾车老男人点一下刹车,歪头瞅了他一眼,东西方向颠簸了两下,骂道:”操!“”哎!你这把年纪了,悠着点“
  老曹依旧毎天弯腰骑着和他-样老的自行车,吱呀呀,吱呀呀,经过故城街,留下-串车子被压下发出的呻呤声,风吹过,这声音在清晨宁静的空气中传的好象格外远似的,老曹很快消失在拥挤的劳务市场人流中蒸发了,象一滴水洒落在干枯的土地上一样。
  一大早,他得先吃上一片去痛片,再去劳务市埸和一群年轻人去挤着争活,街上,城里。劳务市埸上很多人都认识老曹,挣钱好活抢不过急性麻利快的年轻人,面对日趋拥挤的市埸,饿着肚子讲不得要脸面先人后己,除了老主雇都同情照顾偏向他,是不会经常有人雇用他的,他总会有干不动的那一天?只能靠儿女尽赡养义务和大队老年养老生活补贴,否则,将堕入社会最底层,老无所养,不敢想象明天老曹命运会如何?但愿他生活会越来越好。
  记得过去他西屋临街西墙上有-幅日本仁丹广告,日本人头带礼帽,两撇仁丹胡向上翘着,指向南北两方向,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表示仁丹药力奇特好用。写着”日本仁丹大力丸“城里几个大街口都有这祥的仁丹日本广告画。我二爷参加过抗日戦争,国军军医官,他说日军占领城市为作战方便快捷,很早就为全面侵华战前作充分准备,在中国各级城镇,十字街口,路角两头,重要地段画有这样的仁丹宣传广吿,胡子翘起的方向指示此处过-个路口有水井,表示水井水可食用,指示道路四通八达。不伸出手而右手紧握佩刀刀把,胡子向上卷,表示此地危险井水不可饮用,道不能通行,人不能久留。看似日商广告,实为战争后勤指示方向作战而设,日夲鬼子真是鬼啊!战败投降后才揭秘。老+字口和县府前南北东西都有水井人均可饮用,而街道四通八达。今天小+字口成了旧年代历史沦桑缩影和见证。
  被时间遗忘的人
  昌乐县衙门前向南,是县门前街(工商银行大楼西南)过去有肖庆火烧铺,阎家木匠铺,王记银匠铺等。过了小十字口再向南,就是城里的大户人家阎家巷子。
  冬日的阳光难得这么好,照在身上暖暖地。老人阎维新,正坐在小十字口阎家巷子墙根牌坊石头旁与人闲拉呱,这个看上去极普通的老者,年轻时可是个人物,跟随国民党中将处长阎国华将军走南闯北,是阎家夲家的叔辈。为阎将军作内务管家廉厨师,见过国民党的何应钦,傅作义,卫立煌,耿幼麟等将军。早年随阎去吉林奉天虎威将军公署,阎国华当时仼少校处长。1927年随张作霖入京,阎仼国军十军少将参谋长。
  1928年,张作霖在皇姑屯被日本人炸死,阎国华和阎维新同在一列火车上,只是不一节车厢。听到爆炸声,亲眼目睹被炸现场。他一直跟随阎家作内务厨师,抗戦胜利后应蒋介石老同学提携和傅作义举荐阎国华升为中将入京,直到阎将军1947年因病去世。如今老人己是风烛残年,在这里安度晚年。他肚子里装着阎家的很多故事,回想起民国时期惊心动魄的经历,老人感叹不巳!
  70年代初,在阎家巷子,城里当铺街上,一个代眼镜的知识文化模样的人坐在自制的木头轮椅上在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他穿戴极普通,伹式样并不是昌乐农村的陈旧,衣着收拾的很整洁,舒坦。他很少说话,当他用极标准的北京普通话发音讲话时,路过的人们都驻步,惊讶地望着他。这个坐轮椅上的残疾人就是阎国华将军的小儿子,阎同光先生。
  阎国华将军娶城南南三里沟西刘姓人家刘氏为妻,刘氏生育三子女,同增,同光,同芳(女)住北京崇文区北孝顺胡同后门6号,一条饱经沧桑的胡同,一座幽静古朴的四合院,前厅后房,有房屋13间。2000年初期,才被拆除。地处北京同仁医院繁华地段,建了解放军单位的宾馆大楼。
  阎先生生在昌乐,在北京上学,51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外语系,学习俄语专业。学院体操技巧队队长。55年,毕业分配在即,因训练单杠做体操扛上动作失败,保护不当,跌落下时使脊椎中枢神经受伤。虽经当时北京中苏专家,联合精心抢救手术治疗,因颈椎重创,不幸最后导致双腿枯萎,高位截瘫。命运在旦夕瞬间发生了改变,能保住命就是最大的幸运了。当时己经是奇迹了。
  想起中国体操队桑兰的故事,颈难重创如今世界上先进欧美医学尖端技术都无法医治,无能为力。何况上世纪的解放初期的北京,医疗技术条件受限。命运里注定是在劫难逃了。
  文革前在北京,阎同光先生平日靠翻译外文资料谋生,中苏关系破裂后,俄文版书籍资料国家不再出版,阎的翻译业务量锐减,平日靠过去的一点积蓄和北京各界过去阎家老友故交朋友,同学接济。艰难度日。生活上靠嫂子王霞清照顾。同时王老师还要照料阎先生的老母亲刘老太太。
  王霞清(城里人,济南女子师范毕业,年轻时曾在县卧佛寺(南关),营陵书院小学教书)昌乐城里旧时很多人的启蒙老师,王老师自己也有三个子女(2男1女)启慧,启智,启明都在北京天冿读书上学。日子过的也相当艰辛。后子女陆续大学毕业后陆续参加工作,生活经济上才略有好转
  文革开始,破四旧的风暴席卷而来,神州大地许多城市一片狼籍,1966年8月23号,北京孝顺胡同四合院,涌进了一帮十几岁的红卫兵,阎国华将军1947年5月,因脑溢血病在京去世已有20年之久,这些红卫兵还未出生,丧失人性的一些人在幕后操纵下,以国民党遗留下来的残渣余孽为名,要赶他们出北京。
  随着运动的深入,以后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街道上,社会上处处受歧视,人格上被侮辱。文革阻断了阎先生翻译外文的活路,生活上更是举步维艰。在这种情况下,求生存是最现实的。被逼无奈之下求下策,60年代未,举家从北京迁回昌乐,家人有老弱残疾,在-个春节前的腊月的寒风中回到了老家,土改后,阎家巷四合院老宅和南关马家场院西的土地房产全部被政府没收,实际上就是扫地出门了。昌乐城里,己经没有阎家片瓦可置的插锥之地。
  昌乐文革惯例,阎家应该被划与地主待遇,敌我矛盾。被专政,带黑色袖标上面写有”地主“二字,改造之人早晚扫街和碾棚。但阎家己是屡遇大难而返乡,上有老人风烛残年,下有瘫痪之人苦度残生,大队贫下中农革委会也只好作罢。乡里乡亲也同情阎家之不幸。
  项羽有句名言: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耳!这是说从古至今都重视衣锦还乡。但古人对回家乡也有一句深刻的概括:”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这是说落泊贫困之人还乡之苦。
  现在阎家面临着是无家可归,只有故乡血脉之情和乡魂留在这阎家巷子胡同里。本家乡亲街坊出面都帮忙,为阎家借租了本家阎姓的-个破旧小院,忙前跑后,总算收捡拾停当,三口人算是落叶归根了。当破草屋的烟囱灶肚里冒出了一缕炊烟,是王老师用北京捎回来的-小束咸肉,切几片薄片,熬了点肉汤,几天来,年老体弱的三人总算是喝了口热汤。故乡的人情温暖在屋里弥漫开来。刘老太早睡下了,夜深了,阎先生睡不着,新糊的虚顶棚上,一只老鼠在小心翼翼地走过,发出嚓嚓细微动静。它闻到了肉汤的味道了吧?
  昌乐60-70年代,漫长的冬季,屋檐上挂着冰冰凌子,寒冷逼得人无处躲臧,路上冰的裂着干纹,县门前懒水井台积水成冰,冻冻厚厚的一层叠一层。孩子不敢去挑水。屋里屋外-样冷,呼啸的北方敲击着小屋的窗户棂子,凛冽的寒风无孔不入。屋门后的水瓮里结了-层冰,早上得用刀背敲破才能舀水。没有挨过冻的人不知什么叫温暖。老屋东房屋里有架老火炕,邻居窑匠老王帮忙泥补好缝隙,支好烟道锅灶炕炉子。但买煤成了难题。
  阎家老宅解放初,充为公房,北屋里现在住着县煤建公司的书记经理藏鸣凤,一个正直热心肠的人,他听说此事,毫不二乎,当即就批了吨上好的无烟阳泉煤给阎家过冬用,以后年年关照。这样好人领导真难得!今天仍被住在这里的百姓念叨他的善良和助人为乐的为人操守。在计划经济年代,讲阶级斗争的文革时期,人在危难时,不落井下石的就算是对得起你的人了。何况能伸出援手拉你一把的人啊!.
  农妇们送来了棒棰子骨头(玉米芯)用来生炉子用,众人帮忙,推土和炭,在院里晒制成煤饼炭泥,点燃了中国农村相传了几千年的土火炕,将炕炉子做饭时散发出来的热气,从土坯炕洞烟道通过,散发出来缓缓地暖气余热传到炕表面上,刘老太太盘腿悠闲地坐在炕上,大冷时阎家人都拥在上面,王老师用旧棉布缝了个门帘挂在房门上,东屋里就充满乡情暖意。阎家就这样度过回家后的第一个的冬天。
  冬季天短夜长,很少有人家能花钱买炭生的起烤火炉子的。农村人则喜欢串门子,就是图个热闹,阎先生跟着父亲阎将军生活多年,又从大城市北京回来见过大世面,心里装着许多故事,王老师也是城里人,亲朋好友络绎不绝的前来拜访,探望刘老太太,都聚集到小院来串门。东拉葫芦西扯瓢地闲聊,不乏有许多昌乐旧时和阎家故事,同时也解了阎同光的寂寞孤独之感。一段时间之后,串门的高潮才过去。我至今后悔当时幼稚,不知前去记下那些闲谈轶事。今悔为晚之也!以后再也找不到那群人的故事了?
  春天到了,小院里破天荒地有一家燕子飞回来了,在屋当堂东北角屋耙下垒窝。”燕子不进愁门“这是个好兆头。过了段日子,小燕就开始”嗷嗷待哺“老燕喂雏,告诉教育农家孩子什么叫养育之恩。使人领会到人类生存和万物的共性,毎一棵小花,野草,蚂蚁,息息相连。小院里也恢复了新生活的气息。
  阎先生失去了翻译外文的工作,为了维持生计和排谴寂寞,阎先生开始为邻居乡亲修理挂钟,马蹄表,怀表,当时手表很少。从此人们称他阎老师。
  阎老师为母亲修好了一只欧米茄女手表,在北京买的。还是50年代刚解放初期,父母在那里工作。那时阎老师还是一个健壮活泼的青年学生,阎家和我父母是昌乐老城里前后邻居,乡里乡亲(阎家王霞清娘家和我老家紧南邻),所以大家常到阎家北京孝顺胡同后门6号去阎家拜访,看望刘老太太和王霞清老师。阎同光颈椎致残后更是常去看望。
  昌乐家乡清贫的日子是平静的,阎家木匠为他特制一小炕桌子,阎老师坐在床上,身前放了一个小炕桌子,桌上放着修表的工具,头上系在额头放大镜,闭着一只眼,在认真地工作,看到细小的齿轮拨动着细如发丝的发条,小米粒大的小螺丝和小钟摆钟,都如针尖麦芒般大小,都在作有条不紊的规律运动。-盘盘齿轮互相啮合着,在上满发条弦后一格-秒地向前运动。有的表壳没有了,但机芯还在那里走,那嘀嗒声在响。墙上挂着各式的挂钟,都在走动,可是没有一只钟的时间和另一只钟的时间相同。毎只钟都有自己设定的开始时间,各自行走在自己的空间,就象世上的人一样没有两个人的历史经历完全相同。时间本来不分白天黑夜的,是人设定的概念。从某种意义讲,钟表的存在是历史的形态,所以世界各地有时差,格林尼治时间只有伦敦。
  他是北师大毕业生,他说:(大意)”人们知道能把嘀嗒声转换成时间形式,同时把它们注入了情感变换成了历史的空间。在历史书中决策者根据自己的喜好把历史按时间排例,是主覌上的唯心,其实钟表是机械唯物主义的产物,钟表的设计出现夲身为了有秩序排例时空,是人为把历史搞乱了。“
  ”历史是胜利者的历史,可以合法存在,得以流传,所以真正的历史真相,只有当事人知道,但当事人己经在自己时间里了流失掉了。钟表和历史都是人造的,所以说时间不饶人,时间是评判一切的最终标准。“我们都听不懂,这种推论太独特高深。只到今天我仍然在混沌中。正是:时间不饶人!
  阎同高是城里有名的木匠师傅,他与徒弟亲手制作的家具和门窗至今仍在许多人家使用,坚固而实用。他也是钟表收藏爱好者,常骑着车子去潍县旧货店去收购旧钟表。他和阎是本家,俩人在研究修表技艺上-拍即和,好几块人家丢弃低的老旧钟表被他们修复,嘀嘀嗒嗒的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脸上泛起了喜悦。
  邻居来串门玩,说自己的一耳朵听不见了,阎动手制了一个专用工具,带上放大镜,象医生一样观察,发现他是被耳耵(耳屎)堵塞住了,而且坚硬,无法取出,阎自制工具在患者耳耵上钻了个眼,钻入耳耵中往外拉动,最后成功取出。患者听力恢复,阎把取出耳耵用修表的小锤子敲打,竟不能击碎。阎自笑说:这叫顽固不化。以后就常有乡亲前来玩要时,让他带着放大钟掏耳朵眼,阎也乐此不疲。
  王霞清凭着女性柔韧的教师心性和默默负重的痩小身躯,独自支撑维持着阎家这种难堪局面。这个像晚秋风霜下的家。为了远祸而避灾,照顾阎国华小叔,和老婆婆日夜厮守。在悄无声息的年月消磨中苍老着,像小院中的那棵梧桐树,多了几圈年轮褶皱,日夜披星戴月,荫护着儿女。使他们在外地能安心工作生活,最终事业有成。他们日夜思念着对方,尽最大努力在经济上支撑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局面。北京的同学也经常寄点营养品,药品、奶粉、罐头、咸肉、一小包大米和衣物等、甚至修表的书籍工具什么的。县邮局有位姓宫的中年邮递员,济南人。经常骑着飞鸽邮车来到小院送邮包和他们渐变的熟悉了。
  她们站在小院里拉呱,拉过去人,现在事……淡淡的阳光透过树荫落在她们身上,貭朴的脸上泛着平和、安祥的光。农妇的孩子-只小手在扯着女人的衣襟,另只手里攥着两块糖几块饼干。她们是昌乐城里最勤苦的女人,也是清贫的女人。人心向善是她们的本分,烧香念佛是精神寄托。
  贫穷年代,左邻右舍互赠食物,生活上互助。某种意义上回到了故乡是回到了更加接近人性亲情中生活,在京城生存,谁尊重、怜悯、感念过他们?现在可以在这里的家乡氛围中气息相融通,在过去熟悉的环境中与没有身份、地位,被遗忘了的沉默的一群人紧贴在一起生存了。这群土里刨食的乡间农家妇女,把一碗小豆腐,水饺,一把韮莱,一小袋鲜洋槐花,一小罐豆油。甚至地瓜,玉米面,农家自种的瓜果蔬菜之类送过去。王老师则省吃俭用地把城市里邮寄托人捎过来的-点稀罕物分赠送给来人。礼尚往来,全在情理之中。互助互惠,这种相对城市显得悠闲清贫的岁月,在不经意中流失着。
  70年代中旬,长期的卧床和疾病折磨,最后阎同光伶仃的脸颊上,颧骨髙耸,眼窝深陷,双腿枯萎,己毫无血色。小屋墙上钟声和时间在不分昼夜的流逝。他躺在床上已修不了钟表了,身体萎缩着,象-片枯萎的树叶。白天光从狭小的窗户透进来,落在窗台下修表用的小桌子上,工具零落的散着,有-层薄薄的灰。有个外国作家说过:感谢上帝送绐我孤独和寂寞。他欣慰自已能修复时间,战胜孤独和寂寞。想起了儿时去动物园看鸟时的歌谣,一问一答:八哥、八哥几点了?……2点了!……那几天,他久久地凝视着他的老母亲和嫂子,亲人们也从外地赶回来,只有一双临终的眼睛随着墙上钟表嘀嗒声转动。
  对阎同光先生现状而言,活着不一定是好事,也未必是坏事吧?不知为何?他央求亲朋好友处理后事埋葬时一定埋在2米深以下,他心里惧怕着什么?人们满足了他生前这唯一的要求。人们把他身前带的一只手表和修表工具、书籍都一起深埋在阎家墓田地下了。一堆黄土丘新坟,正散发着千百年来深藏在大地深处的芬香泥土味,从此,阎同光先生在这里安息了。
  一个新中国培养的知识分子,在人生刚开始启步时从理想的顶峰跌上低谷。从此断送掉了自己多彩人生的前途,生活瞬间脱离原轨道,从此终身与轮椅为伴,在贫困中走完了悲凉的-生。他的精神摧残胜过物质生活。凄凉的人生必定是悲观失望心态精神上的折磨,他内心世界藏着常人所看不到的残缺与完美的悲壮。他最终是不是-个的失败者?如果说物质不灭,那指的是物质中内在的一种精神特质。我们的老一辈,他们幸劳-生,清贫一生,一代代从昌乐大地走过,每想起心中不禁悲伤。先人们留下的正是清贫生活中有过的厚道待人近,耕读传家远的做人操守。人不分高低贵賎,只相遇讲缘分,高看他人,贱待自我。这就是传统正人的本色根脉。今天仍在时光中活着。
  陋室空屋,剩下了王老师和刘老太太厮守门院,刘老太太安静地在小院小屋里的土炕上生活了好多年,逝世时近百岁。后王霞清老师返回北京和儿女居住。王霞清老师也去逝多年了,安葬在昌乐青山墓地。
  如今阎家老墓田那里一片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他仍在地下深处安息吗?不知到那里有没有故乡。要是有,会和这边的-样呢?如有时间概念,他还能再重操旧业,听到那熟悉的嘀嗒声。
  许多年后,阳光依旧照在破旧、颓败的小院,那棵树还立在那里,显得颓败和苍老,部分树枝枯朽了,树干上有两洞,象一双无助的眼睛。-只晒太阳的老猫从屋脊上悠闲走过,影子如幽灵般掠过。生活在这里的人还会再想起暖暖的冬日里坐在木头轮椅上晒太阳的那个人嘛?.
  临刑前的人
  昌乐县旧衙过去处决死犯,习惯在城西门外西廓子刑场执行,所以,西城门平日不开启。一日,县衙内门法号起鸣,街上响起敲锣声,这是要处决犯人了。只见衙门狱里,众衙役用油筐抬出个黑大汉,五大三粗,满脸颊胡须,横眉竖眼瞪着人看。乃少见一壮汉,何许人士?无处査证。
  一般规程是,执刑队伍出县衙门口从县门前街向南,到石牌坊西拐。经小+字口,过大十字口走西门里大街,出西城门外到西廓子刑场,斩之!此犯不是夲地人也,双腿已重伤无法行走,故只好用油筐让两衙役抬着去刑场,不知为何黑大汉一路骂声不绝於耳。百姓在衙门口街头引颈围看,有人说这两天县衙大堂传出叫骂声一片,就是审此犯!双腿是过堂时打折,众说纷乱。衙伇称该犯曾借吃晚上牢饭时越狱跳高墙所致跌折双腿,黑大汉死沉烂沉,招天呼地的决骂不住的吆喝,晃晃悠悠,几个衙役不时换人轮流歇排,走走停停,使执刑队伍行进缓慢。
  县长骑马在断后慢悠悠地走在县门前青石大街上,骑着白马在过小十字口牌坊时青石板上一趾蹬打滑,险马失前蹄,县长心犯疑忌,为防不测,便临时决定不去城西廓子法场,令执刑队伍停下,按刑前死牢规矩,死犯生前不当饿死鬼,吃饱了撑死的阎王爷才肯收下。尽着他吃好喝好最后-顿酒饭,即送他上路,问筐中黑汉上路前有何诉求?夲县定应允。黑大汉答”喝酒,吃肉!
  东门大街万香居酒店老李大爷用大瓷碗端来,大盘盛牛肉,黑大汉饮三碗,大块吃肉,喝完最后一口酒他“咔哧”一声咬下碗帮-大块,谢过!仰头大笑高声又喊骂:“***(县长名)俺操你娘,俺和你终不算,老子廿+年后又是一条汉子,回昌乐再找算狗日的你来!你等着俺!”你们看***(县长名)那就是俺儿啊?你看后面骑着马来给我他爷来送殡来了!骂罢又大笑不止!“满街众人虽见多识广没人敢发声,让人仍难免惊心胆颤。妇人们心软难免掉泪,怕吓着孩子,当街找回孩子掩门拉扯回屋,插上大门。
  西门里大街老门口
  ”县长随从付过店家酒肉碗钱,县长手向西-挥,队伍西去,县长调马头回府。黑汉唱滋吃饱后,竟坐筐中荡悠悠唱起京戏来是四郎探母的词: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浅水龙,困在了沙滩…
  西门城门洞大开,门楼城垛口上趴满了看客,孩子睁着恐怖地大眼看热闹,城外西廓子刑场-片杀气,一片荒芜,坟头林立,法号齐鸣,戒备森严,案子上放着案宗,-盒凊水,朱砂石盒,砚台毛笔,收尸人早挖了坑准备好等着埋了,只等犯人押到。时辰到来,罪犯验明证身,判官宣读告示,朱砂红笔轻轻一点或重重画叉,“拿头来!”一条人命就交待去了。这里被砍下吃饭的家伙人有的罪有应得,有的却是屈死的冤魂,他们的灵魂行走在拥挤的黄泉路上,吵骂不休,好坏善恶,真假难分,因果报应,积德积怨,那阎王爷自有真公道。
  县长已回到县衙门口高大影壁墙下,随从勒马头转身侧耳静听着戏文唱腔,影壁墙前回声真切,字字不错,真情悲切,老生唱的颇有韵有味,县门影壁大墙-挡,再听这死犯临形发之唱腔竟能余音绕耳不绝。唱戏人临死竟没露-丝乱迹,无悔无怨之心态,竟有幸灾乐祸入侥幸得意,少有此镇静视死如归之人!
  衙役头中有数人是昌乐城“三庆班”班头票友,唱京戏老生等,则小有名气。县长对众随从问:唱得如何?衙头答:“中”,在调里!县长后感叹“此犯有诈!”旋即急令传令兵拍马飞传至西门外:“刀下留人!”郐子手老万正磨刀刃试锋,瞅黑汉脖颈往哪里砍得劲呢?当时一发子。弹换好几十斤小米,一般不舍得小米銭,为减少县衙行政开支,常用刀砍换小米,不足为奇。
  众役衙接令县长命令:该犯重押抬回死牢收监。改日再审,因有重大案情故事未查明,未交待!抬黑大汉的衙役们只好齐声叫:苦差啊!即原路回府,抬回死犯收监再审。黑大汉暗喜,竟干捡顿好酒肉,娘的,好撑俺来!正是:酒肉穿胆过,性命唱中留。衙头令狱卒:多给黑汉水喝,别撑死了他,无法交差。
  又改日重审,果然如县长所料!是个有故事的人。也有人说县长夲就是使了一小计也,只是苦了众衙役和瞎了一顿好酒好肉。“真假讹传一笑而过,姑妄听之且忘了便是。
  三庆班的人
  现实生活在城墙下的人们依旧平静地过日子,平静中老去,日光依旧照城垛,城河依旧缓缓向西流,昌乐城太小,有点动静就满城皆知。城西北旧大戏楼子那里依旧淸晰传来城里三庆戏班子的京剧科班票友们自娱自乐在学唱秦琼(三家店)老生一段唱:”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尊-声列位听心头,我不是歹人并贼寇,也非是响马把城偷,杨林说我私通贼寇,因此发配到登州,舍不得太爷待我的恩情厚,舍不得衙役众班头,舍不得街坊四邻我的好朋友,实难舍老娘白了头,儿想娘,难叩首,娘想儿来泪双流,儿是娘身一块肉,儿行千里母担优忧,眼望得红日坠落在西山口,望求公差你把店投!“,文武老生唱腔,西皮流水京胡京腔京韵激烈起伏,鼓板急促催人,琴声高亢悲壮凄凉,婉转曲回,演唱者声情并茂,荡气回肠的气势,在夕阳城墙下,令悲伤之感触景生情,催人落泪。
  一个孩童从营陵书院散学回家,在城里东门大街上向东跑去,青布兜书包在腚上荡悠着,一颠一颠地……
  昌乐文化历史悠久,戏剧历史渊源流长。大戏楼大约建於清朝乾隆道光年间,旧”三清殿“对面,现县文化馆楼西段,坐南朝北。台高约两米,台基四周青石砌成,砖铺戏台地面,面积36平方米,戏楼髙约七米,南墙开出将入相门,连接后台房屋数间供演贞化妆歇息用。其它三面无墙,台四角青石柱顶立,青筒小瓦顶,前檐角高跷悬挂风铃,亭式结构。楼前广场可容万人观看演出。
  大戏楼相邻诸县中独一无二,是最早的固定演出戏剧场所。逢节,五月廿八山会,春旱祈雨,县太爷过生日富家孩子许愿,还愿,都请戏班在戏楼唱戏。逢年过节名角公演,千万人头人流涌动,埸面异常拥挤热闹。(一九五一年被拆除)
  三庆班1921(民国+年)年由昌乐人张庆。肖庆。王庆。滕亮。李光彩。邓海集股出资,在老县衙门开办京剧科班搭班唱戏。(昌乐历史上第一个京剧演出科班),因前三位名中同有庆字,出资股最多,昌乐大戏楼对面是”三清殿“故称”三庆班“(取谐音)同时也表示对北京城三庆班的敬仰,一名三意也。聘”活猴子“李安奎任教,在老衙门内开科班教京戏。当时三庆班收学员60余人,常年在周边县城演出,37年因抗日战争爆发后而停办。
  旧时三庆班规模规范之齐全,人材济济,花旦李福庆,武生崔德生,老生崔德三,武生宋春王,女旦角宋翠玉等都是百姓心中名角大腕。(铡美案),(九江口),(大保国),(玉堂春),(狸猫换太子)等十多出戏是该班的主要剧目,乃齐鲁之地县城戏班无县可比越。着名”小麒麟“文武老生高少亭,北京人,嗓音宽宏明亮,粗犷豪放,以先声夺人,表演时激情饱满,形象灼灼照人。30年代中期曾亲自来昌乐三庆班到大戏楼演出过戏,当埸教授学员。
  民国廿四年1935,中国着名大铜锤花脸金少山,北京满人,率着名旦角海艳琴,在潍县永乐剧院演出,人山人海一票难求,打炮戏(审李七),金少山嗓如黄钟大吕般,好象从大厚瓷瓮中发音响-般!既洪亮又不尖锐刺耳,戏中一声雷吼声震潍县,惊吓哭女人怀中孩子。当时无人可比。曾同张作霜同火车去东北唱戏,张被日夲人暗杀炸死於大东沟,金少山幸免,金少山第一次来潍县也是最后-次公演,他的演出照片在东门大街丽华照相馆放了好多年一直到48年潍县被解放那年。
  三庆班花脸毕奎,昌乐北关人,穷苦出生身,小有名气,年轻好学,机会千载难遇。他饿着肚子去潍县看金少山的演岀京戏(连环套等戏目)回来,众人赶紧问感受如何?毕蹲地抱头-言不发,有人端着粑粘叫他快先吃饭吧?毕奎触景生情,深感自己艺术造诣不足粗糙之处,还沉浸金少山高亢洪钟般的嗓音唱腔激情奔放演戏中,怱地站了起指着桌上干粮粑粘大声用力说”哎!(咱唱的表演的艺术水平)咱和人家相比咱简直就是个糠粑粘啊!出此言如同戏台叫板-般,此感慨是多么形象!后他勤奋自勉自悟,嗓音粗犷厚重,有如铁撞击般回音。后留昌乐京剧团专职老生。
  上世纪80年代未,一个年迈古稀八旬多的退休老人缓缓地走在故城街上,几十年人们看惯了百货公司老职工吴克俭老人慈详的微笑,他一辈子站在(过去)大十字口吴记鞋店和(公私合营后)国营百货公司鞋的柜台后忙碌,他始终对顾客在笑。被群众公认为服务态度最好的老售货员。城里人都知道他曾为有特殊需要的顾客专门购买到了一双-顺撇的黄帮觧放胶鞋的旧事。对顾客百依百顺,说话态度温和,嗓音沙哑,吐字清晰,富有感情,象是京剧老生念白,字字悦耳亲切生动,
  老人为人忠厚朴实,办事认真,-丝不苟,一辈子自食其力,默默无闻地生活,劳作之余,唯独喜爱京剧麒派(周信芳。潭鑫培为代表)表演艺术,他忘不了年轻时经常在城西大戏楼的京剧表演埸面,忘不了三庆班京剧科班票友们的音容笑貌和昔日记忆。
  年轻他英俊挺拔,从小痴迷麒派京剧老生唱腔里沦桑苍劲的韵味,是三庆班知名的麒派京剧老生演员,有天生的沙哑苍老的嗓音,为了养家度日,终日经营鞋店,早上未开门前,晚上打烊后,勤学勤练,拜师求艺,经过多年磨嘴皮,学表演身段,台步,练就出口唱腔声情并茂,铿锵悦耳,亲切生动,如泣如诉。能演唱周信芳先生的四进士。徐策跑城。萧何月下追韩信等京戏,演唱念白有麒浱鲜明的特点和艺术风格,讲究喷口,咬字顿挫,苍劲有力,吐字收音,加上张扬的表演动作,眼神非-日之功!非一般人能为之!今天老城里上年纪大人走过故城街老鞋店旧址,仍然能想起老人那和颜悦色,和蔼可亲的笑脸,苍劲沙哑的嗓音!垮钟入
  昌乐三庆班属民国时期民众自发的,是昌乐最早的一个行当全剧目多的专业文艺团体。经营多年积累,收藏,添加。置办。三庆班有演出行当全套各科目剧情专制道具。戏装。行头,剧夲。唱词。乐谱等共计20余戏箱戏柜,专制箱柜长方形,盖成大长拱形,有特别加长形刀枪专用箱柜和头冠顶带胡须等专用箱柜,盖和外四角包铁铜皮钉铜铁钉,坚固耐用。滕亮负责保管,部分放置滕家后院房,部分放置票友李德之开的万香居莱馆库房内。好日头天,滕亮老先生如数家珍,拿出晾晒,行头戏袍挺硬如筒,直立院中,好似在戏台演戏-般。平日里精心保管呵护,不让外人碰。榺亮常说:“这都是些咱那宝贝啊!”38年日寇入城,不幸三庆班苦心经营近廿十年的全部家当戏装戏箱等被抢劫一空,无价之宝消失散百年前三庆班对京剧戏曲表演爱好痴迷的人们,敢做自己想作的事想唱的戏,有积极生活乐观向上态度,一群原始农民庄户人,在社会最低层生活的人。他们“交了皇粮不怕官,孝顺父母不怕天”有草根文化的味道,纯是为了自己过把瘾,走自己的“星光大道”也有了身在江湖的味道,没有官府成份人。从事着各种职业,种地的人,赶大车的,衙役,信差,跑店的,厨子,店铺伙计和掌柜,工匠和木匠的戏迷,戏痴,票友能在生存劳作之余,唱罢二两高梁酒,粉墨油彩,西皮二黄,生净旦未丑登台出埸,伫立在戏楼舞台上,旷野风声中随几声鼓板琴声和弦音遏云慷慨悲凉而唱,翩然起舞,唱者动容,听者叫好,沧海-声笑!什么样的精神心态?饿饱尚且不足矣,竟能众人协力集资办京剧料班,执着京剧艺术竟痴迷到忘我的程度是何等情操!今天他们这-代人走了,就再也见不到这祥的人了!这是-群什么样的人?到底有什么样家庭背景?老辈从那里来?他们为什么要成立三庆班?汇聚在三庆班这样的-群人以后还会再有吗?也许将来还会有,也许不会再有了。这真是:休言戏楼天地小,人生天地大戏楼!叹息!我们今天的生活心态能胜于“三庆班”的京剧戏迷票友吗?我们能重温百年旧梦获得新的生活激情吗?闻南关成立同乐社戏班,乃昌乐戏迷票友大幸也!
  挎钟的人
  不知何年代,昌乐营陵书院门口东侧放置着-尊铸铁大钟,三百斤有余。因太重而无坚固处悬挂而闲置於此多年,孩儿学童在上面玩耍己磨蹭的铮亮。数壮年人可围之共发力方能晃动,城里好事闲人,酒后饭余时,常围之议论或打赌,如凭匹夫之力使其动-动将如何?常有力大之人不信其邪,手推肩顶并用皆有,屡试屡败,路人引胫观之,大钟巍然不动。多年来,城里竟无强壮之人能使之一动!故又人云亦云传之。城中竟有口头禅:书院的钟,治不了!(搬动之意)寓意凭个人之力办不成的事。
  民国昌乐逢五月卄八山会日,“三庆班”在城里大戏楼唱戏“狸猫换太子”.每次开演前班主带领全班人马,跪拜大戏楼东台柱挂的长条红漆底牌匾,上面写着“京师三庆班”五个溜金大字。以示观众,此班得到京城京戏剧名师真传。乡间村民纷至而来赶集看戏。城里街道人头攒动,赶集作卖买的,热闹非凡。大戏楼前人们一拥而入,观众人山人海 陵书院门口,大钟之上也站着人在观看大戏楼演出。
  昌乐尧沟小李家庄人许连元,人并不太高大,身材魁梧,肩宽腰粗,自然身上有-把力气。饭量也大,顿能食饼数张,煎饼一樏,竟不言饱。平日里没有吃的撑的慌之感。四邻八舍盖屋打墙,他一人之力能顶二三人之用。虽食之颇多,但大家仍愿雇用他,他也可吃顿饱饭。解放初,尧沟公社盖屋,孤山推石头,独轮车独自一人,双肩塔绊,近二千多斤石料能-气推到尧沟,坚硬槐木独轮车竟压折。家里推煎饼,搬动磨盘洗刷毫不费劲,推碾,推磨都独自转悠。
  许连元站在营陵书院门口台阶上往南看戏楼演戏,只听见唱腔,看不到人舞动,大钟上站立的人挡住了他和后众人的视线,许好言劝其下,皆置之不理,哂笑:长的一拃之高,还刚货窍?你还敢把俺拥下来?许年轻气盛,当真一不作二不休,一步跑下台阶,借势用肩顶之,钟向南倾歪,竟将站立之人晃下来了。众人拥之看热闹,有人言:好手来,你还能拥动它?许说:别说拥动它,就是挎也能挎起来。众人齐称:牛B吧!真有把子牛劲不差,也真算是没有数的!
  讦连元为人豁达,性格豪爽。被众人起哄下不了台一时睑赤性起,他围着大钟转了一圈,拍了拍手,把手腕胳膊伸进钟上端挂鼻试了试说:“中”.有人益递上手巾市子,他用手巾布把右胳膊缚住缠上几层垫好,伸进钟鼻子,左手捥住营陵书院门口石柱,只见他双脚蹬住砖地,紧攥右手握挙,鼓的头上头发乍动,手膊腕子青荕显凸,运足气力。大吼一声,惊动四方,只见大钟被许连元手腕挎动,放下,连续数次。众人惊叹,齐声叫好。人群闻叫好声而拥之,被许的壮举所致,一时竟无人观戏,观戏者都齐回头,向书院大门口拥动。演戏唱者不知所措?这是叫的那出好啊?演出一时竟中断。讦抽出手腕缚手巾处,近数层棉布竟被绞破压烂,脚下方砖也裂碎,可见重量之大!
  营陵书院老先生被众人惊动,叹为观止!门前站立对众人大声曰:司马迁在史记写道:项羽能单手举千斤之鼎,看来此言不虚也!营陵之地,真出好汉也,今亲眼所见。敬佩,敬佩!老先生又曰:观挎钟人,非身其形硕大之人,但身健无比,胸襟宽厚,身健则力大者必气大,好汉气旺阳刚,善用气力而用巧劲,知刚柔之运用,乃有大气性之人。方能在众人聚观鼓气下,一鼓作气挎大钟与腕下,成此事。大气之人真乃好手啊!市井小民,斤斤两两欲求者,听后自愧不如?
  老先生邀许连元等人院内饮茶解渴,小憩。临别,指着门口大钟对许说:今后此钟如有丢失,只有拿你过问了。众人都笑了。
  抬头看,大戏楼戏也演完了,人已散尽。落日在法国天主教堂的彩色玻璃反射着最后的一缕光,塔顶十字尖上挂着,一只灰色的鸽子正站在上面。
  岁月在不经意中流失着,经历几代人沧桑的大钟终於在1958年大跃进的大炼钢铁的炉火中灰飞烟灭了,又过了十几年连营陵书院这庞大的院落也消失了。只有挎钟人大力士许连元的故事在昌乐城周边乡间传了多年。
  泰和堂的人
  王欲震,章丘明水相公村人,祖传经营制作中草药,1879年来昌乐城开业。南门里路西是泰和堂一家中药铺,木门方窗,柜台,大木花格隔扇,老辈祖传二百年,精心打制的二个巨大的黄梨木药柜(象今天高层住宅下的报箱格子)整齐摆开,精美坚固的铜药插头拉环焦黄铮亮,内分小格,盛着上几百种草药,药柜作工精细,制作颇费心计,古旧深沉。(昌乐今已不多不多见,此药柜还在文化路上药材公司药店使用,算得上昌乐百年药业百年老文物了)。
  王掌柜坐在柜台后,假寐中闭着眼用右手中指敲着十六两药铜戥子称等盘,随着大戏楼隐约传来的戏曲鼓板节奏摇晃着上身子,阳光从方窗格子透射进照柜台上-本线装石刻版的(本草纲目)上,满铺子的草药甘苦辛香味争先随阳光挤出来窗外,路中间青石板上不知谁倒了喝剩下的药渣子,店铺住户门口两也上插着艾草,街上充满着淡谈的艾香草味,端午节到了。
  王掌柜祖传秘方自制鸡肝散,专治小儿疳积(俗称奶皮子),精通中草药理,精心加工中药饮片,祖传秘方炮制膏。丹。丸。散,有三十几种,日夜营业,敲门即开,善待老弱童妇,穷畗同待,态度极好,讲究和气生财,对症配药,细心谨慎从业,不敢懈怠-位客家,全城声誉极高。抗日战争前经营日趋繁荣。
  38年后日本人到“泰和堂”抓药,看到老药柜,惊喜若狂,红了眼珠子,只是个头太大,无法占为巳有,只好拍了几张照片罢了,真把王老掌柜吓着了,几天睡不着覚。
  日寇抢劫了阎家巷国民党中将阎国华(曾用名:阎拂尘)家祖传文物臧品,包括蒋介石(蒋与阎保定军校老同学),何应钦,傅作义,白崇禧,卫立煌等各阶层高官名人赠送的字画,官人名人阎家祖辈去世送葬时送的帐子挽联条幅。
  石鼓
  日本人专门对昌乐城城墙所存文物牌坊,文庙,大戏楼,书院,石碑等拍照留存入档,日本人自己作贼心虚,推倒了东关龙王庙前的济南惨案纪念碑,石碑被砸成两段倒在泥土里,价值连城的精品(包括好的戏装)被秘密从青岛装船运回日夲。
  38年日军涩谷一军率队伍,在法国天主教堂枪杀法神甫修女四人中国教徒五人,共杀9人流血大案。法国宗教方被迫放弃教堂,由日夲神甫传教至日军投降。
  日军入昌乐城,每天城墙只准开-个东门,交通极不畅,生意日渐箫条。战乱不断,城里百姓无法安居乐业,王掌柜感到已无力回天,
  56年8月,公私合营泰和堂入县药材公司,说是自愿,晚上老掌柜他流淌着老泪偷偷摘下了“泰和堂”门横匾,夜里,-会摸摸东边那个,一会看看西边那个,他太熟悉每一个药匣子,里面盛着是哪-味中草药,什么药性,闭着眼也拉不错匣子,抓不差药,他摸着祖传黄梨木药柜,-夜没睡觉,祖上传下的宝贝断在他这一代,舍不得让陪了他大半辈的忠厚老实药柜抬出泰和堂药铺,他悄悄留下臧了夲草钢目和一杆铮亮的铜等盘药戥子称。
  天亮了,大药柜被几个药材公司雇来的壮汉扛子好不容易才装上大车,压的马子翘起了前腿,太后沉了,药材篓子麻包也拉了好几大车,王掌柜“笑脸相迎,好话相送,”这是祖上定的经营待客规矩,“泰和堂”的掌柜怎么也想不到他亲自送走了站在他身后陪伴了百年的药柜老伙计这最后一位贵客,踉踉跄跄跟随大车一直送到大十字口下崖头,大车急驶下去,老掌柜跟不上趟,一腚坐在石碑坊下冰凉的青石板上,他无奈更无泪!,
  以后的日子他表面处世心态平和,万事无争,唯唯喏喏,但内心深处惊涛骇浪,悲喜交加,深臧而不露,对业务轻易不表态,平日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百年山参被人遗忘在山林深沟。
  历经战乱天灾人祸之事,大饥饿,生活动荡不安,世态炎凉,老人已心灰意冷!直到退休后,借去单位支工资时,他就会去看老药柜,久久不愿离去,自言自语象和老伙计拉呱。直到去逝前仍耿耿於怀,念念不忘它!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两个老药柜竟成了他生命最重要一部分精神生活寄托!
  看到今天中药材市埸充斥假冒伪劣,无药不假,无商不假的经营理念,当下社会正义良心何在?现代人道貌岸然见钱便忘义,连作人的道德底线都不頋,连老弱病残都被送进高速转动的经济效益这台绞肉机,(拿病人的生命当儿戏)爬出己血肉横飞了!
  我愈加想起那早年消失的老“泰和堂”药铺和作人作事作药作卖买厚道的王老掌柜,他正笑着坐在柜台后旁。还有那对散发出厚重沉香(艾蒿。甘草。当归。薰衣草等)中草药味,(曾经装过真草实药)的老药柜!
  老药柜又是幸运的,今天仍然在使用,(不用管里面的药如何?)实属不易了。经济改革个人承包它只是又“换了人间”,它离开了“泰和堂”算来七八十年了,但铮亮的铜拉环仍旧发出柔和的光亮!它默默立在明亮的现代药铺里,它期昐着什么?它是在想念“泰和堂”已故的王老掌柜吗?还是等新主人的呢?
  大十字口的人
  旧时昌乐县,半夜五更,城里东门大街只有东门大街美孚公司,大十字口街和县衙门前门口,高悬挂着美孚防风煤油灯的火头发岀浅黄色光,透过美孚牌灯罩懒洋洋散开留在潮湿的空气中照出顶星点儿远,美孚公司专卖美孚牌洋油和防风灯。老掌柜的是个黄县人。暗地有时也嫌洋油质量不好,冒个味,烟毡大呢。
  大十字口街北路东赵光夏和岳父卞老爷子的赵记祖传卤烧鸡店里正发岀微弱的光,赵家用20多味调料药材卤成的烧鸡醇香可口,全县城里城外远近闻名,百年老汤卞家祖传。老赵提着洋油罩子灯挂好,媳妇己经在后院烧开了锅水,他慢悠悠磨着刀不时用大拇指试一下,刀锋口铮亮,闪着点点亮,杀鸡前他都是这样说祖传的良心忏悔话,公鸡扣在花搂里盖着看到光发岀咯咯地叫,试探着想打个鸣,正恰伸脖子等挨刀刚咯了一声,伸进只手抓岀这只大黑公鸡别住翅子和鸡右腿,一只手用刀背拍了拍鸡脊梁骨念白道:“鸡呵鸡?你别怪,你是人间-刀莱!”鸡瞪着小眼眼看着老赵,动物鸟禽类眼看人间事物只限于黑白分明看不到其它色彩,它眨了一下老赵立在黑暗灰白亮中,好象在反驳老赵:“人呵人?你真坏,为啥缺俺这刀菜,打鸣下蛋俺都会,这算-刀什么莱?杀吧?咯咯!”.老赵手中寒光一闪公鸡个头大用力拼命扑楞蹬腿,弄了老赵一身血,瞪着眼在地上抽搐了一阵。
  老赵执刀媳妇在褪毛“刚好的个鸡呢!难赶留下它打呜啊?”媳妇懊悔不已地说。“”雄揑个鸡,吃刚货呀?那什么喂啊?菽菽(未退皮的高梁)又这么贵,咱喂不起啊“老赵说罢此时分,天己经渐亮了起来。
  大+字口街上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这是铁担扙钩子和铁筲把链,晃晃悠悠发岀来的,大十字口西南角井台人们在趁早挑水,显得很自然有序,城墙里过了多少辈岁岁月月,清晨就这样淡定,从容有条不紊过来了,生活在城墙里日子久了便自然而然有了秩序井然。一天的日子就随吱呀声从挑水中开始,人们很快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了!
  人们横着担扙挑着水筲小心转过路口-对石头狮子,晃荡中清水就洒在光滑如镜的青石板留下忙碌的水的印痕,很快阳光照在上面,吱呀声响僈慢消失在四面八方各小巷尽头了,於是石板上又什么也没有留下了。
  威严的石头狮子象没有灵魂感情的铁石心肠判官一样,几百年来沉默不言,超凡脱俗,站在街口注视来往不息的人们言行举止,-动也不动宁静平和中透着自然朴实公正,它心中有杆称吗?
  日头已半头高, 大十字口周围的空气中己飘着赵家烧鳮卤汁的浓香味四溢散开了,-群去营陵书院读诗背经书孩子常故意磨蹭着经过大铁锅边,站在热气香味里,伸长脖颈儿贪婪闻吸着烧鳮的香气,只有鼻子发出”粗拉粗拉“声,馋的直流涎线哈拉子,可惜先生教的千字文唐诗都忘落在滚滚老汤锅中跟着打了旋圈,随香味飘走了。
  赵师付干净利落人,火燎的红红的圆脸,双手在砧布上擦了,从铮明玻璃罩碗筐里找出早晨打扫出的碎肉鸡杂头爪用荷叶垫上油纸包好留了送给街上孩子吃,孩子们嗷嗷地叫喊着,高兴的飞-般向着教堂集会广场树下跑去,快分享难得的美食佳肴,不知谁家的小花狗也叫着紧追孩子后面狂奔而去。
  赵师傅把卤鸡从锅中捞出,控干汤汁放在笼屉上晾透,用上好潍县香油抹过鸡全身,鸡周身发着红润的光,红里透亮,香气直逼扑鼻而入,路人都禁不住寻味望去,只见早上那只大公鸡头依旧上昂着,双翅别着从鸡嘴伸出去鸡脖颈部被夹住,双爪别入鸡肚,虽千滚万煮,出汤仍象活着-般,颇见老赵讲究卤鸡造型,经营匠心独特。这一天的卖买就开始了。
  昌乐四城门东南西北正冲大十字口中心,从中心划出一个圆和十字,十字圆孤顶点正冲四城门洞,呈”井“字形,十字口南路西有田增祥绸缎庄楼,西门里路东有田三相公宅的水磨靑砖石雕底座的三座楼朝东西北向故称”三座楼“(觧放后为县招待所文革后期拆除),路西(城关医院宿舍地)有法国人修建的天主教堂彩色绘画玻璃闪着光教堂塔尖高耸入云。三大建筑呈等角三角形相对立,青黛色扣瓦,红朩门框窗棂刻灵芝仙草雕梅花玉兰,水磨砖石刻神仙人物花
  上世纪胶济铁路急驶东行西驰而过的蒸汽机高亢汽笛声浪,把齐鲁腹地与半岛大地融为一体,文化经贸交流加快,农耕文明和北海蛮荒盐碱之地黄土地和海洋文明在这里交汇,昌乐居胶济线中间,受地域影响,县城舍商铺云集,寿光青岛贩卖干鲜海货,泊来洋货至南沂蒙山区,经昌乐商者加工收购农副产品者居多。
  农贸交易市场在大十字口街集中,锡光记杂货店铺设有木头作了柜台,有几个大缸大瓮盛酱油醋和散酒盖着培盖,用提子按斤量出售铁桶盛火油,麻袋盛粗盐和碱面。货架上烟酒糖茶农社日用品有几包洋烟和棉子油脂黑肥皂可切着卖大+字口街两边错落的门头店房屋中,住着作生意的人,他们大多是本地人或有亲戚关糸的外地人,外地以潍县寿光昌邑黄县青州人较多。南方人有浙江宁波姓娄的为靑岛茂昌冷藏公司收购鸡蛋。商家大多经营布匹。煤油。豆油。水产。木材桹食烟草棉织品生意算大生意了。有在自家门前作自家的土杂陶瓷五金小生意,有推车摆摊的外地人,逢五排十格外热闹,逢年过节街面儿上更是拥挤水泄不通。
  城里土产杂货店铺林立,手艺人聚全各种店号堂号居多,杂货店居首位锡光。永聚稫丶同泰,全兴,恒丰号等,裕享号和美丽华号修表店,修车缝鞋铺弹棉花的,庐山号。汇丰号等五六家照相馆,有隆祥打铁匠铺,发新堂,长发堂理发馆,(当时理发叫堂字号多达+多个)。四季果蔬店,公立号张记水产店。
  城里城外东关共有十几家饭店,城里头有老字号饭庄莱馆,万香居号,醴泉号为最大(官邸县衙门应酬都是差人订好,由莱馆小伙计提食合送去,再捎回铜板。银子。大洋交老板这号称规矩信用)以民间传统鲁菜为主。县门门前巷牟自立老爷子过去就是城里万香居号莱馆厨师,烟熏火燎下炒莱抡大铁瓢,作米粉肉。甜食类相当好,可能相当於今天酒店大厨吧?为了生活被炒莱油烟呛了一辈子,糖醋丹河鲤鱼。琉璃丸子。琉璃肉。红白丸子。四喜丸子,炸五香里脊。鱼香肉丝。米粉肉。蜜汁拔丝山药等最拿手,曾在青岛做厨师,擅长各种海鲜,参,鲍,贝,翅,西餐西菜烹饪做法,香味色型俱全,美味佳肴,香酥可口,令人勾出馋虫来。老爷子也是城里三庆班京戏知名旦角票友,能演唱全部(玉堂春)抡瓢炒莱空闲,就去大戏楼唱反串,胸心中苦闷,对生活的压抑心情,炒莱油烟葱姜辣味也在随心所欲自娱自乐中散尽。
  今天老城里北关站前街中段路北胡同深处,赵修利饭店的糖醋鱼。琉璃肉,四喜丸子,还保留此类菜谱莱系的传统老做法,生活节奏加快,此类家乡莱系因工艺较繁琐,用料精细讲究,现制作炸成毛坯莱,费时间费工力,饭店-般不上这类莱了,很难吃到闻到工艺材料佐料齐备的色香俱全的昌乐城里好味道了,这一定要用老一套工序材料去做才会有-点过去的滋味。
  可惜大丹河里己没有自生自长的大鲤鱼了!东南方不远处,有几根叫大烟囱的东西,有时冒,有时不冒,想起五十多年前唱过的歌(小燕子)有-段:”我们盖起了大工厂,按上了新机器“但愿新机器也别再外天上冒烟了,那大工厂里,污水千万别往大丹河里淌了。
  城里墙外的人
  中华民国廿三年十二月,昌乐旧县长王金岳写县续志序(民国版)称”昌乐虽是小山县“(胶济铁开通路线经昌乐。尧沟。朱刘三站是昌乐第一次对外”开放“)山东半岛上的一个丘陵起伏的闭塞小山县,但”与文明大邑争烈矣“”以新思想求新学问,开而化之“.
  一座有文化传承故事,大街小巷都有古风古意古文脉,古气古韵光彩的小城,登城垣向西北望北海苍茫,丹河波光粼粼,东南见群山叠叠,沃野千里。这是”天时,地利,人和,是人内心对自然万物敬畏,顺乎自然,默契合作,天佑昌乐!
  昌乐县城,每天在和煦的晨光下,四个沉重的城门中的三个吱呀吱呀慢悠悠打开两道门,西门外西廓子是杀犯人刑场平日不常开。去胶州。密州古驿道在此处交汇,设有驿馆,旅店,城墙西门外西店村由此得名。
  宋代女词人李淸照宋宣和三年(1121年)秋,去莱州路昌乐遇雨不能往,在城西驿馆住宿百感交加,特留作词巜蝶念花。晚止昌乐姊妹))为证。
  城墙上石缝中那些被明清暖风徐徐熏过的野花和百年酸枣树,正开放岀黄色的小花努力绽放着随风摇曵!好象吿诉生活在战火。死亡。疾病。饥饿。动荡。艰难。麻木中的人们春天就要到来似的?
  厚墩墩的城墙留给昌乐人内在夲份的文化气质特征,不排外,不媚外,不施张,不算太守旧也不超前,有点恋旧真实表象生活内外同生共存。少有奢华浮夸风气人家,节俭的生活细节,不温不火的调侃拉呱,浅淡的幽默中平和包容的性格生活态度,对生活有期待,有被城墙拥抱的安全感,心存善意感恩之心,习惯於富不显,穷时也不寒微,-切在现实物貭生活中吃饭穿衣亮家当。百姓底层生活终归是艰辛欢快并存的忆生活,能改变的早慢悠悠改变了,忘记的早忘记了,只有那田园牧歌式的乡土气息唤醒了沉睡的过去生活记。
  旧城从地域上清晰划分了居住人阶层,东关城墙根外来人口多故较贫寒,饭店较集中,作卖买小手工作坊较多,城里南关东门里大+字口店铺汇集,住户殷富。
  有句比喻话“北关的骡马大牲口和南关的狗仿佛多。”意思是北关住户种地的亩数多,置办大牲口的多,南关住户在大口字口周边做经商作卖买的精明人多,种地亩数少大牲口就少,狗却家家必养看门不能少。今天从昌乐城地域作卖买兴旺程度比对此不虚话!时代不同了,老南关农贸市场街家家门头房兴旺了几+年之久,北关至今只有一处露天劳务市场,无市埸卖买可作。
  清起来,有农人走在东门里大街前嘴里含着石头烟袋嘴子,黄牛随着他弯曲的身影,蹄子跺在石板哒叽哒叽地出了城东门。夕阳西下,黄牛疲惫的走在前,这个驼背农人石头烟袋别腰里,背着青草,弯腰随后又从城北门进来沿北门营陵书院转县门前街转回东门里大街的家。
  当落日的余晖最后懒洋洋散在城墙上,炊烟缓缓从农户院子升起时,那些各朝代的寺庙,空荡荡的学堂,元朝的松柏。石雕,明清的银杏。石门四大牌坊,民国的大街,县衙大堂,东关龙王庙前济南惨案纪念塔,一座被夕阳包裹下小城更显宁静悠闲。
  南门里马老汉倒背手,头带只苇笠,苇笠上有-团绿色,-晃-点,那是在豆地里被老汉用莠子草缠着脖颈,用豆叶包着的-只青头大叫怪,(蝈蝈)拴在了苇笠上,这便伤不着它了,全肢全鳞,用葫芦装上揣在怀里养着可过冬,老汉慢呑吞地的迈着方步,背后跟随着-只欢蹦乱跳的白色的小羊…
  清、嘉庆二年1797年知县魏礼焯和-个大学者智者阎世绳翰林学士奉直大夫在他们官服龙袍和胡须飘逸起的身影之后,留下了-座文化昌明的营陵书院和-片青松翠柏绿荫下的正厅学堂、灰顶青墙的屋舍 陵书院的百年老槐树屹立在利民街路西段北,透过沧桑,依旧生机生盎然。
  那被千古诗书吟唱过的宽大厚重的屋脊回廊下,方砖、石柱、巨大的青石长条台阶至今仍然躺在废墟上,泛着古典的光泽,令弯腰俯视者浮想联翩,为之悲凉。无数昌乐城里城外穷孩子无数次踏过这块营陵书院的青石台阶,在这里被启蒙,在兵荒马乱战争年代,又爬上胶济线上火车,去省城济南继续求学,登青岛的轮船渡海去艰难谋生。从淸代到民国,200多年来有多少名人、将军、学者从它身上踏过?
  不远处,大+字口路西的法国天主教堂,信教徒们心灵上的一片静土。正安闲寂静掩盖在一片法国悬铃木梧桐翠绿下,法国窦神甫。高神甫和3位年轻的法国修女在领带着百余名中国教徒浅唱低吟着赞美诗歌,美妙宁静和谐的歌声从彩色的法琅彩绘玻璃窗传出,夕阳的余晖,淡泛黄色的光透过玻璃悄然无声落在高神甫肃穆的脸上他杳无查觉,一丝不乱指挥着。-大群鸽子飞回巢落在教堂塔,静听着教堂管风琴神圣音乐回声。有的精灵般的在教堂上空的盘旋,一次次从高矗的+字架上划过,体态优美而舒展自如,时隐时现,久久不愿归巢。
  城西有封建专制文明伦理里程碑标志的上几百年苍松绿柏银杏黄叶下隐隐现出的文庙(建於明1458年),孔庙大殿在一片树木肃森威严下,高大石柱,巨大的(龟驮碑)石碑永远压在大石龟上,石龟头和眼睛几百年来已被玩耍的孩子学生们,前来祭祀庆典的大人时来回摸的铮亮栩栩如生,石龟还是依旧趴在那里寸步难行!
  昌乐天主教堂上帝和古文庙圣人相邻,文庙古典祭祀礼乐钟声鼓点和美妙诱人唱诗班和声在舒缓沉静行进中显得都有-种神圣感,产生人在自然中的和谐与大地万物同生长,透过历史的烟云两种文化撞击发出奇异的光,照在人们心上只是每人自我理解领会不同,寻找什么信仰不重要,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各取所得,追求感受普通人的生命完美!
  文庙不是官邸,民宅。是县城祭祀孔子先圣推儒教化民众的礼性建筑,是民间官府共祭祀尊孔,教化人民守规矩的圣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孔的精典思想!可悲的是千百年被历代封建专制统治者反复利用,反其意而用之於民!只许清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儒教文化与外国教会文化截然不同,儒教起源齐鲁论语文化,讲仁爱。爱人。精神和内心不能-致提倡忍让和善,逆来顺受,文化底缊内涵深遂。充分体现儒教礼仪文化的着作论语局限性大和地域性,后被历代统治者推波助澜神圣化为统治者制约人民的思想理论体系,貌似高深不可及,宋国宰相赵普言过其实称自己以半部论语治天下,我想其实未必然那么实用吧?
  上世纪到中国的传教士。神甫接受过西方教会高等教育,有点象上世纪我们孩子的民办教师,认为自已是一根燃烧的蜡烛,闪耀着神圣伟大的光环,高举着,领着信教徒们走出黑洞洞思维困境地,走向正大光明幸福平安之路。每个人都必须具奋随时献身教义崇高牺牲精神!
  1912年(民国元年)法国天主教堂矗立在城墙里,1918年,晩上,法囯传教士,神甫宗教人士曾在昌乐城里三清殿门口放映黑白无声电影,向昌乐百姓宣传教会文化充满人性温情和博爱仁慈。通过传授西方教义经典诗歌文化和音乐绘画文学艺术紧密相连,希望受教信徒寻求到精神所在仰望上帝,让生命有活力,生存意义价值统一,有平静生活乐观积极的态度,使心灵世界纯洁,让人灵魂永久安宁。
  城墙里也安静了下来, 黑黝黝城垛口萤火虫腚上忽闪忽闪着亮,城墙石缝中吱呀吱呀蟋蟀叫唤着,谁家的狗吠,急促地叫了几声,男爷们发问“谁啊你?”答“我啊!”“咋?”答“不咋呢!”紧接着有了开门声和泼水哗拉声,女人咳嗽声又尖又细,关门声过后又回到了安静里。天全黑黝黝,一座县城影影约约地在沉重城门吱依呀呀关闭声如锣鼓板点般中落下大幕!炎热的白天终於过去了。城门又依依呀呀-扇扇关闭,近几百年来年复一年,日日相同开启关闭,如上演一场场重重叠叠人生千古大戏,它有没有悲欢喜怒无常情感?
  城东南角楼,城墙根下有-条街叫东城濠街,南北顺城墙根一溜-面子住户街,东是城墙根,住家留门逼着只能朝东开,这样开门便是东城墙根了 .清起来半头午,有年轻妇人敞开门就对着城墙把孩子尿尿“还尿啊不尿啊?孩!孩还不会说话,只有顺城墙淌水声。”哎!还刚能洌洌来,不呲倒城墙终不算?“笑声随高声腔妇人的自问自答,这女人大好年华在欢畅流水声中,同时她年青美貌也这样随着消失殆尽了。一生也就这样悄无声息流淌过去了
  平静祥和的日子过的刚快,不知不覚中这尿尿地孩会走出门就依着城墙扶着玩耍,大了便天天爬城墙堞耍,东南角楼上抱出了好几窝家岑子(麻雀),小家岑子从城墙堞跳到他家槐树上,又飞回城墙垛口上站立着。
  没过多久,东南角楼上小家岑子都飞走了,眼看那孩子也能在城墙垛上翻直立玩了,从孩爬成了大汉子了依旧天天爬,娶了个寿光田马媳妇,汉子依旧天天爬城墙。
  田马媳妇生了儿子,没人教年轻媳妇,她依旧会每天朝着城墙根把孩子尿尿,寿光媳妇声腔比婆婆还强亮,压过孩尿尿动静,”头梳的铮明,刚俊来也刚自强的一个人,就是干活行事毡毛糙。“婆婆这真是偏拉夸她,只是他男人小时尿尿的城墙根依旧什么也没变,只是淡淡的泛着碱,连阴天时有点臊气味罢了。
  田马媳妇生小孩变胖了她的-生将如何?她能改变自己汉子依旧爬城墙的习惯吗?她自已的孩长大爬不爬?她依旧不能回答?婆婆心里却依旧明白着呢?她婆婆的老婆婆就一辈子没离开过这东城墙根,城墙上的东南角楼可以证明啊!
  今天交通快捷,从县城到寿光田马己经不算距离了,没有谁家媳妇一生再重复和她老婆婆-样平静忙碌的生活了。就和老城墙一祥早就扒完了,没有了城墙也就没有了过去城墙里的生活老味道了。(又绕回到了糖醋鱼上了)
  六百年前,明朝初年朝廷”髙筑城,广积粮,缓称霸“,县令决策者,建城根据昌乐具体情况,决定采用孤山整齐的青石条基砌建筑昌乐县城墙。经历了历代县城决策者,民工和工匠们不懈的漫长努力下32年后,艰辛卓绝的浩大民生平安工程终於峻工。
  青石砌成昌乐城墙周长2000米,高5.99米,宽3.66米基础宽8.33米的城墙,底墙夯实三合土,内充填碎石黄土,青砖城堞垛口整齐美覌,并设炮台8座。城墙顶石块青砖铺地中凸外低设泄水槽用於排水。城外有4.11米宽的护城河三面环绕的县城墙(东。北。西)。
  昌乐城墙西四个城门楼子髙居城墙上,下设置两层大门洞,每层两扇大门外裹着铁皮,钉满了象北京故宫大门-样的大铁棱子园头铁钉。两门中有瓮城。四城墙角还建四有个角楼,东南角楼修的最高最好。
  四个大门城楼建在城墙上石条基础青砖砌墙,筒子瓦扣瓦,飞檐斗拱,四角屋脊梢上,按明代规制设有哈叭狮子狗子钢叉兽雕塑装饰,威武壮严,美观坚固。北门岀门因是小丹河大沟故向东修钭坡下去再向北实用而方便。
  古代明代建城池除严格的建制规格外,还有专门选择性的地理阴阳生息平衡风水走向,并不是绝对正南正北四方而不差,天下水向东流,昌潍大平原山脉水系多发源于东南方而东流之。
  昌乐城地势依东孤山水脉,朱刘镇海拔最低,城墙建成后修老坝河引水入因取土筑城形成三面环水护城河,故水东向西经昌乐城入大丹河而最终东北流去入北海并不犯向。今天髙崖水库之水南水北调入昌乐也是人为解昌乐饮水之难民生大工程,最终依旧自然流朝向东北流逝而去!
  明代初始,山东昌潍平原设城建墙,必在东南城墙角上建高於其他四角楼和四城门楼子。如老潍县西城,青州老城都曾建有高大的东南角楼后五十年代山东城市城墙先后拆毁,诸城,高密,莱州,即墨等无-幸存,济南也只留东南角楼一小段残墙,改解放济南纪念处。
  上世纪未昌乐乐融大厦昂首屹立东南为最高建筑,也决不是决策者在设计图上偶然巧合,是县城之大气所在!龙脉犹在,大沂路北端高速南,古代就有龙角村石碑龙脉传说故事,真名实姓悬浮民间犹存,龙角又分别东尖,西尖庄之称真实存在,这也是传递远古残存信息人类生活岁月深处留下的记忆的烙印。
  大明王朝油枯灯灭后,清提倡学儒尊孔,暖暖东南风徐徐吹过孤山山峰,掠过威严站立在城墙堞垛口士兵的长矛刀尖,拂过大丹河清风明月的时代。明朝为昌乐城里留下了-座文化祭祀圣地-文庙
  故城街县信访办对面,原营陵书院老司法大楼东墙下有几个无聊的闲人在被记忆遗忘在暗淡年代角落里苍老古朴溜滑如镜的青石条上玩纸牌游戏。没有人能分辨那些是上古的,那些是今天的…
  昌乐夲土山东作协作家诗人高文先生晚上独自一人去看到拆除后的营陵书院,伤感沉痛地写到”青石头上挂着-片破旧的月光,此刻,我不能说清这究竟是谁的城池?“,
  而今,有谁知道营陵书院的故事?夜静时,只有那利民街路北喜雨泉广场上,那眼”喜雨泉“古老水井石碑和照落在-泓井水中的明月记住了,像一面历史古青铜镜,返照人世兴衰盛亡。
  上世纪,法国人的天主教堂拆了,-年复-年,飞燕回归无处筑新巢在教堂废墟上徘徊,破碎的彩绘玻璃窗依然反射出七彩光,但它们己经寻觅不到旧宿地了,无奈中难过的离开了别寻人家。今天在县城外西南南三里村东北角竖立着一座外型现代西洋主基督耶稣教堂。格外引人驻步覌望。
  未改革开放后,教堂设在方山路东皮件厂北侧的夹缝胡同里,陈设简陋,有一架木风琴,年轻女人在弹奏(蒙恩的人)的圣曲,城关周家庄农民出生的周牧师在布教,只有琴声如泣如诉,流淌在时光里。以后城里的基督徒渐多了起来,春节时门上贴着”爱“的大字,想必是基督信徒无疑了。
  80年代中期,古老文庙被拆,参天几百年大古柏大银杏树被伐倒在废墟泥土上,巨大的树桩上苦难沦桑的年轮画着圈-个套一个,密匝匝数不淸生长了多少年,纹理木纹象墓志铭一样对苍天诉冤屈,几百年经历封建专制残酷社会冷兵器时代战火,风雨剥蚀兽虫呑噬没有被焚毁,文革侥幸存下来,最终却在刼难脱!昌乐境内从此没有了存在几百年祭祀先圣之地,”孔子圣人,银杏树,石龟,哪里去了?“只好去问留下巨大苍老的树桩?
  树桩一圈圈往外淌着紫红色的液体,巨树被送去城关工业木工厰,哧啦啦地解成板子盖成了县体委和居住的房子,巨大树冠被烧掉,百年绿荫变成-缕炊烟化成了白云。百年文庙的文化沉淀被变成了锯子,被人粗暴地踩进泥土里消失了。
  从儒文化理论实事求是内涵和现代人们要求强壮体质,拿金牌应该不冲突,很快昌乐射击队的清脆枪声,教练的尖锐哨子声,划破了悠久的齐鲁儒文化圣人的神圣的光环,也击碎了立在人们心中,千百年的孔圣人道德行为标准塑像。在这里昌乐人打岀了全省射击多个前三名,名震全省!随后县体委房子被拆了,又变成了新的废墟,从建造文庙到被拆几百年历史,圣人对发展昌乐体育运动的贡献,可怱略不计。
  南归的大雁、飞鸟想在丹河边小憩喝了口水,它们抬头习惯自然飞过城垛口方向落下,突然发现巨大的城墙消失了,这么真实屹立几百年的庞然大物会躲到哪里去了呢?
  52年昌乐戦后建设开始百业待兴,多少年战乱。内乱。内战、今你来要粮,明我来要大洋,百姓经受不起折腾,民不聊生。只有尽快恢复生产、经济日常生意百姓才能有安定生活,县政府决定将老城东关城墙拆除建成市场街(830米长,寛15米)从南到北头(从步行街南关到站前街)的老市埸到南关(今步行街南头)。
  53年又修建市场街双孔大桥,长40米,寛6点5米。孔跨3米这是昌乐城最大的石砌结构桥,靠昌乐人自己的智慧自力更生建造的,70年前在县级城市建设成真得是了不起建设桥梁大工程
  不能用吃饱了挺着肚子简单思考看扒了城墙如何?建这条街是当时了不起的民生民心保命工程,百姓饥不择食寒不择衣,饱汉不知饿汉饥,肚子不是政治文明口号,不会説谎,说好说不好都饿死老百姓,说谎者本人反而饿不死。
  上世纪历次可怕的大饥饿年代记忆,人们尽量去遗忘它,肚子吃饱了忘了,医院保健大楼里三脂三高的病人忘了,但经历过灾难幸存的大都数人们心里永不敢忘了啊!饿怕了,死怕了,民食为天,其它次之。
  老城墙不存在了,历史存在,消失了的也是历史!昔日,在那烈日炎炎下,寒冷的冰天雪地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打夯的响亮号子声,先人们汗流浃背的脊梁,冻裂的手脚凝冻住的血。愚公移山般苦役,无数筑城工匠民工用自己卑贱的血汗身躯筑起了营陵古都人类伟大文明。我们的先人们前赴后继不懈努,不间断的连续施工建筑了32年,存在了600的老城墙终於拆掉了,东南西北四角楼城四个城门楼子八道城门全扒了,在-声叹息声中永远的消失了!
  中国作家协会的昌乐作协主席郭建华先生是昌乐人在昌乐本土坚持创作的唯-囯家级作家,他在叹息故乡村庄土围墙子被毁时感慨到:”墙子是村人一锨土一锨土地建起来,也是村人-锨土一锨土地毁掉的“建和毁只有一字之差,但毕竟是墙倒众人推了。
  老城里人,闭上眼睛想一想拆城墙时队伍中有我吗?用清水冲冼干净我们自家老墙角辨-辨,那一块是古城墙的青石和城垛口的老砖!摸一摸自己白了的头和胸膛左侧叩心自问:我们每一个城里人过去究竟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梦再来的人
  暴雨过后气温仍然很高,偌大一个新建的市民文化体育广埸上,高矗的现代雕塑指向天空,一尊百吨巨大石稳如泰山的座在空旷的广埸中央。四周树立着整齐的景覌照明灯、花丛环绕下绿树成荫,远处、有人在做健美操,树林里老人推着儿童车慢悠悠地散步,平整如镜的大理石广埸上几个学生在玩滑轮,飞速驰过,潇洒走一回。不时地倒背着手,又很小心的平衡着身体,不让自己歪倒,手指轻触地面,外行感觉象-种失重的动作,滑行者很成熟老练。动作快极了!一群欢快的男女孩子在玩滑板,互相追逐不放,自己失衡和别的孩子碰撞中不时有人倒下,没有一个孩子放弃,无数次跌倒重新再来,无数次惊呼,笑声,尖叫,高喊,休闲放松的心态,无忧无虑的人们来到这里度过这个闷热的夏天傍晚。
  生活在这里的人只需要能寻找到:一小块绿地,-点新鲜空气,一个清新的社区,-个不大的公园,一个不太远的莱市埸,一个社区医院,-个学校幼儿园,能安居乐业,别无它求!-个干净的公厕,(这是最不该被遗忘的角落,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利民街,东西全街数千米之遥,找不到一个公厠。)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想起我们的先人历经千辛万苦,翻山越洋,刀劈火种,修路架桥,-代接-代地好不容易找到昌乐这么一块风水宝地,人们刚刚远离开饥饿,战乱,就筑墙、修河,建城垣,庙寺,大戏楼,书院……真的值得我们后代好好珍惜这块不太大也不算小的土地,好好思考,好好生活,好好作人。
  波音七四七飞机越过大西太平洋,(韩亚客机事故上去旧金山作文化交流的大都是中国大陆中学生)去那里的读书的孩子有几个下岗工人、农家子弟?有多少学成后飞回来的?你要他们如何爱国、爱乡土?
  时代不同了,普世价值覌倾斜了!人的良心天平会倾钭吗?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愧对自己的祖先吧?天天高唱,爱我中华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却不爱中华过去历史和遗留文化建筑,我们这一代到底有没有权力,非要在祖先给我们留下的居住地上横行肆虐,把这些历史遗存文化和青山绿水给一起毁了不可呢?
  只管毁掉历史遗留文化,换取金钱追求虚荣政绩不断地穷拆腾,怎么爱我中华?这些发了大财升了大官的人说了算,决策下大必毁我大中华!小必毁我小昌乐!危及我百姓子孙!后患无穷!这些先后富起来并说了算,定了办的人,不打萛长住在这里,象候鸟一样歇歇脚飞走了。
  人可以贪婪索取,狂妄盲从,随心所欲,但地球不属于人类,象国家一切属於人民的,而不是只属于个人。人是大自然的一物种,应该有所敬畏,敬畏自然恩泽万物。那种我死后不惧怕洪水滔天,自认比古人高明的愚昧决策者就是罪人!
  昌乐处在齐鲁胶济铁路,济青高速居中地段,309国道,青济烟台,东潍坊西青州,北寿光、东营主交通均在铁路西北交汇必经之地。昌乐属山东半岛国家重要海洋经济发展圈,有决策决定增设济青高铁城轨,济青高速复线,两条新线至青岛胶州新机埸建成后,济青两城市交流1小时车程。有建设中的日照港至潍坊港高速,联接济青高速跨309入昌乐境内、齐鲁持久大经济物流发展区,必将设在昌乐大交通线周边地区形成。常规城市经政中心,应以此得天独厚交流便利为依托发展。昌乐高速火车站,县城周边交通设施完善、道口通畅合理,可快速到达原铁路南北办公场所,309国道附近。确实方便快捷。昌乐交通资源条件齐鲁半岛地区堪称第一。
  昌乐土地除尧沟,朱刘镇部分之外,均在铁路南。老百姓去商务区办公私事务必竟少数。县政府各部门工作职员,多居住在城西北角老区和新建铁路北昌明花园,毎天到县里办事的大量外地政府商务经办人,从昌乐高速、309等驱车集中汇入新区广场。昌乐天桥至新区市民广场办公商务区,无论从哪里到达,必经过繁华市内金融、商务、住宅密集区,必途经红灯路口数十多个,至少20-30分钟。这还千万别赶在上下班拥堵时。相隔路程不远,却极为不便。
  昌乐坐火车到济南青岛,均1小时20分钟到达,可入市道路区区10几里竟1小时之久。可见快捷决定生活生存质量。如何利用交通地域资源发展县域经济,是高层决策的必要首选条件之-.越来越被重视。昌乐新区多少有点交通道路资源上舍近求远的感觉。原规划的铁路北道路资源闲置、车辆稀少而利用率不高。
  公安交警,司法,法院,环保众多县各职能大局和县实验中学、北关小学从县城西北角方向迁出,城西北地域人气渐露衰败,西村至珠宝大街已无生意可作,往日车水马龙的饮食住宿一条街一片萧条。人们只好别处谋生。铁路西北方小区闲置住房也少有人问冿。
  人们的居住生活定位己向东南移位。商家,开发商都趋向东南飞去。必造成这种布局和原来的县城规划正好南辕北辙。城市长远规划,以人为夲,因地制宜,宜居宜商是相互相承的关系。长期下去必会造成昌乐地域全面发展之差异。
  有经营头脑的人可以挂牌经营出让县城国有土地,房地产商云集昌乐来划地挣钱,人们无止境的欲壑难填,利欲熏心,竞相盖高楼而层出不穷,昌乐城总而言,没有最高只有更高的商住楼。挣钱是硬道理,重蹈覆辙重叠建筑,商人精英们在刀光剑影和挖掘机轰呜中,用钢铸铁打的巨手推开了这座近千百年古城整个历史文化遗产积淀层,搅碎局限性地域传统格局,老县城总体被破坏掉了忽视了。挖掘拆迁机械可倾刻毁掉一座破旧老城和它的文化,用钢荕水泥建筑机械可明天就竖立起一座崭新壮观的现代城市,但这新座城市的历史文化只能靠积累,沉淀!这就无论如何也需要时间和历史的烟薰火燎!
  一座城的沧桑的古老人文建筑文化的遗留,是连系这座城的历史文化的链条。这根链条被扭断了,就从根本上改变了这座城的历史发展的轨迹。它的历史生命将无法延续下去。所有的官员们都急於在任期内建立自己的政绩。那就会抛开前任重新规划,开始另创新城区,彼此没有延续性的城市开放职政政绩。这便是造新城区的本质。城市重大决策是用10甚至20年以后,超前发展规划和髙瞻远嘱长远眼光决定的。昌乐老城区铁路南,最老的保留完整地标性建筑,就只剩下昌乐火车站上的百年老水楼子了,依然孤独站立在那里。
  一座城的人文历史,不是快递,快餐,微信,肯德基这类东西,更不可能象你外出无聊时,碰巧佳乐家超市打七折买鸡蛋,然后就装在透明的方便袋里轻轻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提着,站在门口伸出右手打个的买回家里来,可以放到冰箱里冷冻起一样。有些东西用口袋里的钱是买不到的。
  后记
  青岛崂山浸透在浓雾中,山间浮云飘过,松柏。茶树依旧墨绿色,细雨霁霁海浪拍岸,海天一色。走进海洋极地世界的海底透明玻璃隧道,千万条快速穿游的热带观赏鱼儿触手可及,一只巨大的海龟在慢条斯理的游弋过来,它的眼睛正在对视着我,我们曾在哪里相识?
  仿佛朦胧胧看到昌乐老文庙那只可怜老石龟活了过来,它获得真正解放自由了吗?驮在背上的百年石碑呢?它正缓缓向我爬来,它睁着大眼睛,老泪横淌,骨瘦嶙嶙的头伸向西方,时间凝固了、、、、、、
  我问”老龟呀!你从哪里来?你又要爬到哪里去?“老龟无言,只是爬过了大十字口,自径出了破败西城门向西丹河方向而慢呑呑爬去、、、、、、老龟应识途。龟驮碑石材出自孤山,常规应该向东爬去崂山东海啊?如果真有圣经里的”洪水滔天、水天-色“不辨方位的描述成真,那西辕东辙的老龟它一定也能随茫茫波涛回到东海家中吧。许多年后,或许人们仍然会重复我们今天重复了无数次的关於人和城市关系话题:”你从何处来?你往何处去?
  值得幸庆的是我们终於确信知道地球是圆的了。人们一定要敬畏大自然万物,恩泽万物,动物园里,猿猴和人都互相纠结,人被常规思维方法给绕了进去,搞不清,究竟是人看人?还是猿猴看猿猴?人看猿?今天的猴为什么变不成人?台湾魔术大师刘谦大师也办不到,进来就走不出这个谜宫了。现实证明,世界上没有仼何一个现象能独立存在,光谱理论问世有200年了,它告诉人们世界具有五彩缤纷的颜色,并非只有黑白两种、不止一分为二。任何事物都是无限可分的,人类起源应该也实用。
  青岛返回昌乐动车上,邻座窗下是金发碧眼青岛海洋大学的欧洲女留学生,为什么她蓝眼球白皮肤黄头发?我竟然苦苦想了一路,反而更加糊涂了,车停在昌乐站台上。我赶紧跳下车。车轮缓缓转动了,车窗里面,一双蓝眼晴的女学生在向我招手微笑、再见。
  妻子小孙女也在向我招着手了,她乌黑的头发。黑眼晴,黄肤色,小小年纪她竟能在急速走过人流中快速找寻到我,蹒跚地跑过来,急切地向我兴奋喊道:“爷爷!你快过来呀啊?”我突然感到一种叫亲情的热浪满满地向我涌了过来!她扑向我怀中,温顺地趴在我肩上,手臂紧搂着我脖子,一动也不动,她默默享受着暖暖的亲人之爱,体验亲情的传递。匆匆人流中有人羡慕的看过来。
  这便是我苦苦寻找的人类那亲密无间的血肉真情!这便是亲人与亲人之间血缘之情!唯一不可替代再造的,无法戦胜的骨肉血液基因缘份。因此人类有了亲情血缘的传承交融。千百年来,沧海桑田都没有改变的东西。古今中外,人类演绎的就是-场又一场的亲情悲喜剧。亲缘代代传承,植於骨血之中的信念。
  我们不可置疑地(达尔文进化论物种起源)认为生物种群里人无异是最伟大的物种之-.同时天地间人又是最渺小的,人无法逾越自然规律,地球真的已经不堪人类的重负了!哪人间的亲情血缘真爱将如何存在?人之亲情会渐渐退化消失贻尽吗?
  茫茫天际里广袤宇宙之间,齐鲁籍烟台栖霞女航天员王亚平老师,正在认真一丝不乱地为学生作太空科普实验授课,她有乌黑美丽的大眼睛,盘起的长发、自如驾驭太空飞船的高超技术。她手中托起异常艳丽的一个红色大水滴,在太空失重空间没边际的慢慢散开。缓缓拉动着。向我们一点点飘逸过来了。真好象一个圆圆的太空梦,晶莹透亮,美轮美奂,真的是美极了!
  中国人做的“可上九天揽月”神圣航天梦,终於实现了。梦想到实现是-个憧憬和漫长等待的过程。脚踏在大陆上的人们会覚得,在太空虚无缥缈中作梦的感觉真的很好,梦既真实、可信、可靠又充满美好幸福的期待,顺天而降,从容不迫,缓缓而来。梦想成真,需要人的生命正常意识始终处於睡眠状态和在朦胧夜色中进行,在人的多维时空间存在。而在太空失重情况下,正常人的正常逻辑思维会发生从量到质的变化吗?
  路过大十字口西北角上老季小超市。两口子正在吃晩饭,-品肴“猪头肉炖豆腐”摆着几头腌蒜,老季慢吞呑又倒上一茶碗简装“扳倒井”酒,电视正在播出中央电视对下岗职工的励志广吿,刘欢大手一挥唱道:“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重头再来!”铿锵有力的歌声传出小超市,老季突然指着电视屏幕对老婆大吼-声:“关了他、来啊!”一仰头一口喝干了茶碗里的酒,“关门!”“哗”的声拉下了卷帘门。故城老街上的破旧东西变模糊不清,什么也看不见了,渐渐地一条街悄然无声了。-座城跟着静了下来。天己经完全黑了。
  李伯京
  2013年7月7日於昌乐城里
  2014年冬至於昌乐故城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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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文安 [1楼] 发表于: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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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乐四镇文史主编
  昌乐旧城琐忆(李伯京)
  走进我们战争历史的深处和角落,让我们沉重得喘不过气来。战争和血流成河使人血脉贲张,和平却变的让人们无法接受了。血流涌动的海洋,死亡铺天盖地。这些戦争的亲历者迎着战争的血雨腥风走去,表现出的向死而生的勇气,无数中华好儿女迎着炮火倒下,这些中国庄稼人的铮铮铁骨,血肉之躯来不及发出声响,生命就猝然消失。他们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农民的儿子。父母历经千辛万苦养大成人,刚刚能成为家里的劳动力,盼望以后家里贫穷的日子能变的好一点,抬望将来能为自已养老送终。这些血肉之躯来不及发出声响,生命就猝然消失。这些农民出身的烈土父母怀中永远留下了一辈子的思念和彻夜难眠的苦痛。
  战争结束,人们往往痛定思痛汲取教训,发誓永不再戦,然而人们却又好了伤疤忘了痛!演绎了一场场用血肉之躯和生与死结束的惨烈悲歌。在火海包围,弹雨横扫中,前面的同伴一批批倒下去了,后继者踏过他们的尸体,又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这些宝贵的生命在爆炸声中粉身碎骨!顷刻之间,血流成河。人类的毎次进步都留下血腥。 死之。 纪念碑和墓碑。
  父辈们世代勤劳而朴实的庄稼人。成年累月匍匐辛苦地耕作在家乡贫瘠的泥土上,终身穿着油腻的破衣襟。守着祖传的规矩,他们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贫穷和饥寒困扰中,麻木卑怯的顽强打发着艰难岁月。他们的女人虔诚地在街头村口庙堂中焚烧纸钱,点燃香烛,躲避意外灾难疾病,祈求神灵灶王爷保佐他们原生态随遇而安的宁静生活。这些传统习惯成自然延袭至今没有结束改变。这就是我们城里庄户人的日子。
  中国人从连年的天灾人祸、兵荒马乱的年代走过。从抗日战争、国内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等经历中深深体会到了人生命的宝贵,人们厌恶战争,祷吿世界和平,国家太平和生活安定。
  昌乐是个山区丘陵小县,地不大,物不博。昌乐这个县名寄托着家乡人民对农家生活的安居乐业,盼望农家丰收昌盛的美好追求。千百年来,这块土地以她的无私奉献给世代勤劳耕作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用煎饼卷大葱,红高梁。棒子面。 地瓜干五谷杂粮养肓了我们。能茶碗喝酒,整鸡、全羊吃肉的生活饮食习惯,办事利索,行事仗义,宁折不弯的山东人典型的粗犷豪放的性格。有自己的朴实和认死理的特点。相信三句大爷不如挙头好使的俗话。
  这里的人往往是东到过潍县喝过朝天锅老汤,西去过青州云门山见到“寿”字,南北出去50里到寿光羊口贩过虾酱咸巴鱼。去过北都昌南鄌郚,那就是见过世面的能人了。自从胶济铁路通车,人们的距离空间发生变化,人们封闭的生活观得到了很大改变。直到改革开放后的今天,仍然留下千百年不变的老城里人悠闲生活惰性,不主动挑事,不刻意找事,实在下力挣钱,有时偶得交好运吃了口巧食,也好在亲朋好友面前显摆一下。
  盛夏,-个极平常的日子。昌乐老城故城街大字口上,路西南角安平理发店,东门里大街上的汪安平师傅,正坐在店口下旧城墙遗留下的大青石上眯着眼,悠闲自在的抽烟小憩,店里南墙挂着一横幅上面写着:“推陈出新”四个大字,县城里,就只有汪师付能使用木制长把老剃刀,寒光下为老人刮光头,有敲脊梁,揑头顶上江湖郎中的工夫。城里的老汉都找他来用剃头刀刮光头和胡须,闲着眼、那嗖嗖的剃头刀掠过头皮,老汉从声响中感受那种解乏、舒坦,老王熟练剃头技巧恰到分寸,轻重缓急、来的客都是城里街坊四邻,退休的老人。老熟客、老王熟悉毎个老汉的头形习好,顺其自然的把每一位待候的心满意足,摸弄着光滑铮亮的脑袋和脸,悠闲地走在故城街上,在阳光下反着光。开小超市的老季对汪师傅说:你这个捣鼓法,俺甭想买个灯泡子了。直接顶了供电局的卖买?老汪手艺头顶上的工夫,确实不一般
  西北角上,从县纺织厂下岗职工,干过木匠的老季开的小超市正在营业中,安静等待着頋客光临,木匠(有时干装修活)兼老板的老季光着脊梁,兀自饮着铁覌音茶,看着阳光-点点从窗外射进又移出,-只老猫趴在窗台上懒洋洋的睡觉,一台老旧青岛牌电视机中央台正转播国家神舟飞船太空科学实验实况新闻。
  街西边树荫下,几个老者坦胸露背围在废弃的石牌坊上下象棋。老者中间有住东门大街崖头东北村十七队程万祥,年轻时打赌挑-担水从城里+字口到五图部队五团门口岗楼子再返回,不准摇晃出来,几十里路,大约挣了二块钱,肩膀肿了半个月。
  正蹲在路边下棋的,是大十字口街西王家胡同、西村十四队的王举栋,年轻时,身材高大力不亏五大三粗,一顿饭吃-二斤地瓜杂面干粮,曾在铁路上当过挣工分的扛子,我看到他能-次扛两个盐包(360斤)上架木装火车,从孤山推小独轮车一车送二千斤石头到城里西河水库工地,后干合同制农民工,退体后虽医疗养老金不多,可他说“不怕退的少,就怕走的早”离休工资待遇最高,可也得身体好才收啊!还有刚货没等得退休就上了“边下”的来!他粗茶淡饭足矣!钓鱼,下棋,送孙子,因年小时干活出过大力,那些年,连饭都吃不饱,吃喝冷热不顾,别看他满口剩不下几个牙是原装的了,头发也和青紫兰一样了,(过去农村,有种兔子品种叫青紫兰,皮毛黑紫白相间)可他却是故城街上,令人羡慕老有所养的,城里庄户人中幸福之人。
  东邻的梁大爷坐在胡同口上,他説话不清楚,所以习惯扬起手来想表达什么意思?二三次脑中风把他放倒在轮椅上。老人是县里的离休干部,工资待遇不菲,家里人也尽孝心照顾他,为他雇了一个男护工。一位熟悉老梁的路人与推着轮椅的人感叹地说:你这简直就是推着个银行存折啊!胡同里有好几位脑中风患者,县酒厂下岗的推销员老赵和汽车司机老秦都是病友。每天都坐在这里晒日头,锻炼身体交流,互相交流冶疗感受和经验。有时歪拉、歪拉地顺着墙跟走。象城里过年,挎着箢子出门的小脚老太太似地。是不愿坐在轮椅上让家人侍候的人,是个人意志坚强的人。路人看过,生出一番人生的感叹!
  那位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神志滞缓观棋者,年轻时可是个好窑匠把头。带领众人盖屋打墙,是个大能人,在四十多年前生产队里挣分钱难为煞社员。腊月天里,为了挣点钱,老婆孩子好过个宽快年,冰天雪地他结伙带领大家捎着干粮从昌乐徒步,用独轮车到青岛城阳为昌乐城关供销社推回过年供应的鞭炮(火车禁运)的故城街上领头人老孙,当年他年轻英俊,身轻如燕,健步如飞,日夜兼程,连夜往返几百里不在话下。回程途经潍县城,看到诱人的朝天锅热气,连冻加饿实在挪不动步了,商议大伙同意,狠狠心每人要了一卷饼,围着老汤锅泡捎着的煎饼,喝了人家朝天锅七八碗老汤还不算完。好汉不啦当年勇,可现在连挪步都困难,脑血栓也把他放倒了好几年了。
  中午的阳光里,他们都头发花白了,牙掉了,老态己显现。当年好胜争斗的锐气豪情早已散尽。今胜笑一阵,明败也笑一阵,输赢不论,图个自在快活,争夺中一不小心棋子滚向街北边,街边路旁一只街上流浪狗好奇的追赶过去,老人们悠闲的时光也过去了!“几点了?该上学校接孩子了吧?”不知谁这样说,老人们蹒跚着各自散去了。
  一年四季,日出落下,只要大十字口街(故城街)充满了各种吆五喝六的叫卖声,那这条街的生命就还在。住城里的人和作卖买的人己经相互之间很熟了,昌乐市场上作卖买的人叫卖和南方人截然不-样,几乎是种趋向说山东快书味的商品介绍让你自已情愿掏腰包同时还要觉得捡了小便宜。东北角是赵家杂货店,东南角是修电器小店,一台破冰葙放门前。
  只有路西南边田增祥绸缎庄砖木结构大楼还挺立着,苦风凄雨使它破败苍老,散发着旧日的沉重,它安静地呆在那旯旮里等候拆迁烟灭的-天,它衰败的外表下面依然隐藏着昔日的风光,厚重的残墙上隐约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字迹,它曾作过县公安局看守所至今彰显着专政机关的威仪。
  小十字街路口东北角路口,过去是华北照相馆,橱窗里立着城里三庆班老生旦角的演出剧照,其中-幅最大的是“狸猫换太子”演出埸面。
  老曹家老辈就在这里开店铺买茶叶。糖果。自制作各种糕点。蛋糕。月饼出售,太平日子里卖买也算兴旺,算富裕殷实大户,战乱时就不用提了,那时那里卖买都稀松了了,以后老曹家所有街面店铺设备都被公私合营了。
  这街道住户人民公社时大多数属城关大队东北村十七。十八小队。改革开放,划开发区,属宝城街办,从东村到懒边,高速路南铁路北几千亩一级良田被覆盖到钢筋混凝土下面了,开发区公路两旁宽阔翠绿的绿化带,高大的绿化树,闲置院落没人高的野草,黄色的野菊,你就知当年土地何等肥沃,“下挖一二十米不见块白钢头”!(风化石块)!北关大队除了留下个劳务市埸外,一指甲地也没有给社员留下了,集体这什么也没了!
  老街坊老曹家旧时日子宽快,“咬怪(蝈蝈)的腚上-根毛”娇生惯养,不让经常干农活。可这地没得种了要不了命,要命的是除了多少也会种点地外老什么也不会。儿女已大单过,日子也举步为艰,妻子前几年不幸病逝。好在宝珠酒楼燕老板念其老街坊旧邻份上,留他在店打杂,-天三顿温饱皆收,日子也能挨滞凑付就这样混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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