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的世界春暖花开
——写在诗人海子离世27周年之际
作者：李波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海子天生就是为诗歌而存在!
初读海子的这首《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就被诗中隐秘在文字背后的巨大孤独和内心悲凉所震撼。面对旷廖的草原都无法释怀的忧伤，是怎样的一种忧伤?它是个体的忧伤，还是时代的忧伤?海子的诗歌常常带给我这样的疑惑。
诗之所以为诗，是因它独特的语言表达方式。精练的辞藻和多重叠加的意象，使很多人觉得现代诗歌存在极大的阅读障碍。于是，有人说诗人是疯子，整天自说自话，不知所云，可有谁知诗人创作的艰辛。从贾岛的“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到杜甫的“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诗歌创作从来就没有容易过!它需要作者不但具有力透纸背的文笔，更要有洞察世事的能力，将从现实生活中捕获的真实感受，运用自己独特的语言艺术，转化为发人深省的诗句。而海子兼具两者气质，这也是他诗歌能散发无穷魅力之所在。
诗人，大都是理想主义者。理想的翅膀总是轻盈，而现实的脚步却总是残忍。实现理想需要极其漫长的过程，诗人在这一过程中不但充当了号角手，更是急先锋。而如何寻找理想与现实间的平衡，甚至决定了诗人的命运。如果没有史蒂芬.霍金在《时间简史》中所叙述的时间可以被压缩，那就要走出自己设定的“精神乌托邦”。因为相对论告诉我们，世间万物都是相对而没有绝对。做生活的智者，应该是参透世事，却不能看破红尘。世外桃源不过是成人世界的一个理想寄托而已，你若当真，后果将万劫不复。不幸的是，海子也没能走出这一怪圈。
如果听说过海子，那你就一定知道这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是他的代言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初读这首诗，会被其中创造的意境所感染，寥寥数语将尘世的美好诠释至尽。直至现在，好多读者喜欢这首诗歌，还是因为它的淳朴情感和美好祈愿。在最初遇到这首诗时，我亦是相同的心里感受。只是，随着理解的不断深入，顺着情感脉络的迂回，作者真实的表达诉求渐渐显露。
“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诗的开首就为消极埋下伏笔，作为活在当下的现实中人，寻找幸福是今天的事情。如果所有的开始都以明天为借口，那他就是《明日歌》的主人了。从明天开始，也表明了作者对现实生活的不满。而全诗的结束句“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将作者的心迹表露无遗：转过身来，祝福每个人的世界都春暖花开;回过头去，茕茕孑立独对大海，把满腹心事付诸洋流。我们无法走进海子的内心世界，不过，从诗中可以大致解读出——他把现实理想化了!丰满的理想与骨干的现实令他的人生观极度变形，于是……
生活是面多棱镜，从不同的角度切入，就会有不同的情形呈现。你的视角也许正好是在盲点，你为何就一叶障目了呢?生活坎坷在所难免，绝望时请你再等一等、忍一忍。你的那些包含生活哲理的诗篇，给了多少人心灵的慰藉和前行的勇气，而你自己却走向了反面。劝说别人容易，说服自己难啊。我们不否认个体的能量，但与苍茫的世界相较，个人的力量确实是微乎其微。对自己作最中肯的评价，一切建立在不以现实为基础上的理想都是凌空蹈虚，任何的激进与愤青都改变不了世界的本来面貌，只是徒增自己的怨愤，进而走向极端。而历史的尘埃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切湮埋，就连那一声叹息都随风而逝，消杳的无声无息。真心为海子的离去扼腕叹息。
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中国政法大学讲坛上那位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与山海关铁轨下赍志而殁的冰冷尸骨相联系。当我们谈论一位逝于27年前的“60后”时，总感觉他没有来得及仔细地活过。而在海子的生命旅程上，他已走到了天之涯海之角，看不到的未来和回不去的从前逼迫他做出了最极端的抉择。
当海子站在山海关的铁轨上，望着由远及近的列车时，如果他能想起雪莱的那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也许，生命的轨道稍稍一偏向，就会驶向了一个春暖花开的新世界。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如果。
法国作家司汤达在自己的墓志铭上写了这样一句话：活过、爱过、写过!这哪是一个人的墓志铭?这分明是对一个世界的概括。如果海子愿意，这句墓志铭对他再合适不过!
(注：作者单位系山东海化集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