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深情地轮回
作者：夏清义
与一块打牌的朋友聊起老人。他的老岳母、我的姥姥、姐姐的婆婆，这几位都快九十岁了，都有一个共性：喜说憨话，好做傻事，喜怒变化迅速，如小娃娃般。我们边聊边笑，忽然就涌起一个感受：人这一辈子太奇妙，少小时代为生之初，垂暮之年为生之尾，首尾皆孩童样态，真是一种集中和象征。生与死，原来俱为稚嫩啊。也因于此，我们小时，父母如何待我们，当他们老时，也该如何待他们，当无微不至，倍加呵护。
而实际上，对老人孝，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救赎？仔细想来，上辈人不仅是我们下辈人遮风挡雨的伞，也是一堵墙，墙的那侧是死亡。当他们挡不住死亡的强势突袭，我们立刻承其志，为我们下辈变成那堵坚实的墙。代代如此，何曾改变？
然而什么是“孝”呢，每个人会有不同的表达。对于我，似乎并无二致。
如，一定把“常回家看看”当作紧要的事。有一次，连续两周，因工作没有回老家，竟坐卧不宁。白天没工夫，晚上回。车，媳妇出去有事，开走了，骑电动车回。如果电动车也没有的话，估计骑着自行车或者步行也得回去，就是这样急切。其实回家，也没什么急事，不过就是得回去。回到家，和父母一起吃饭，拉拉呱，第二天早上五点往城里赶。回来，办公室老于问起来，说：“回家看看就放心了。”我说是。的确，有这一遭，心就安稳踏实。
又如，一定要愉快地向老人“张口”和“伸”手。刚结婚那会儿，总觉得该是反哺他们的时候了，他们给，我不要。然而面对你的“不要”，他们反而似乎不习惯了，会找出好多理由主动给。你接了，他们欢喜，你不要，他们不高兴。
及至我的孩子渐渐长大，忽然发现，原来，主动给父母是一种孝，接受父母的给予也是一种孝。于是，我不再拒绝，反而又主动伸手和张口。对我的给予，他们却出现两个甚至三个选项，痛快地接、坚决拒接、有条件地接。至于选哪一项，想来，却取决于我的境遇。顺时，手头宽裕，他们欢天喜地收下；杂事缠身，有些周转不大灵时，他们会毫不犹豫拒绝；如果你态度够坚决，他们会提出条件勉强收下。其实，这些俗事，即使你不告诉他们，他们心里明镜似的，因为你只是他们放出的一只风筝，飞得再高、再远，却始终飞不出他们的心。
……
说来说去，还是《温情快读》杂志里的一篇文章里总结得好：“成长与衰老，本是自然规律，也是一个家庭的永恒主题。所谓你养我小，我陪你老，便是岁月流转里生生不息的爱，在人世间深情地轮回。而子欲养亲尚在，就是我们最大的幸运。”
